不待我回话,拓跋小栓仅把墨黑外氅披覆于我身,淡淡道,“出了迷宫,冬风刺骨寒冽… 当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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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山寺】迷宫出来,途经仿建的【雷峰塔】,再直行五百米,便濒临街尾—— 比翼街最后一座桥:相思桥,亦即‘执子之手 将子拖走’的PK场地。

隔了老远,便瞧见喜上眉梢的延瑛、延琪俩姐妹,正频频向我挥手。她们眉宇间隐约浮露的快乐,不言而喻,酣畅。

身无彩凤、心有灵犀,成为比翼街男男女女暧昧牵手的唯一形容词。此时此刻,锣鼓喧腾,彷佛在提醒待字闺中的女儿们,应尽早入队、抢占有利地形。

被欢乐气氛所感染,我恬淡微笑着,静静凝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韶华女子,她们神色匆匆,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各个一路小跑,香汗淋漓。

忘了是谁说过,温柔乡是英雄冢。惟有在小鸟的轻柔下,他安然无恙,而蓦然回首,却不见美人如玉。一颦一笑,都成了逝去的红颜,唯有窗外小鸟鸣声依旧,此去经年,人难见,好花枝不照丽人眠。

“在想什么?”小栓哥戳戳我太阳穴,面露疑惑。

“我… ”话,欲冲口而出,依然打住。看着美人们稳稳妥妥站在了绸缎帐幔里侧,十八好男儿,则隔着大红绸缎细细挑选。终于,我笑着转过头来,对上平原君的清澈双眸,“姐夫,你可知凡常女子,最喜欢问自家夫君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嗯?”他好奇。

明明只隔咫尺距离,街角那端的幸福,遥远得离我宛若天涯。 瞧见牵握中意女子的少男郎们,他们唇边正浮现出了满足笑靥,我思忖良久,最终低低叹息,“相公,倘若有天,我老了难看了… 你还会一如既往爱我么?”

耳畔聆听到的呼吸,稍窒,“笨。”

轻轻笑了,我颔首,“是啊,我也觉得… 三问之中,此题最憨傻。”

“表小姐…”遥远呼唤,源自上气不接下气的延瑛。三步并作两步,她跑回至我身边,脸色潮红,却心花怒放,“方才有位公子,想探听我名讳。”

“失礼!”拓跋平原蹙眉,打断了延瑛的沾沾自喜。牵起我的手,他轻启唇,“夜色深沉,回府罢。”

话音未歇,伴随寒冽冬风而至的片片鹅毛白雪,翩然而至。 洋洋洒洒,暗无声息滑落于常青树枝、慵懒匍匐于青瓦低檐,为喜庆的女儿节增添了一抹白色静谧。

宛如心有灵犀,拓跋平原与我都未尝接过侍从递来的纸伞,仅仅手牵手,在如潮人群里缓慢踱步、缓慢前行——

“姐夫…”

“嗯?”

“年关将至,我想搬出西厢院、住回威武将府。”缓慢道出口。 毕竟,五天五夜的流言都已在市井传遍。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没有理由再住下去。

笑了笑,我不急不慢解释,“再说,三哥即将班师返朝,我须得回府准备恭迎事宜。不如明天… 啊不,待会儿,我吩咐下人收拾行囊…”

“你继续留住王府罢。”温暖热度,自拓跋平原掌心传来,默默熨帖我冰冷指尖,“过了正月十五,即迎来四年一度的选妃… 你住回杨府,莫非想被户部记入花名册?”

“可是…”

冰雪萦绕,在漫漫长街艰难行走,就在我脚底溜滑,险些被路面石子绊倒时,身体却被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拓跋平原把我打横抱起。

“姐、姐夫…”莫名结巴了。

“嗯?”

目光,停落于拓跋平原身后连串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雪地脚印。 沉默半晌之后,我好心建议道,“姐夫… 回府吃羊肉暖锅罢?天冷。”

“暖锅?你没用晚膳么?”小栓哥横眉倒竖,似震惊,似无奈,“杨排风… 你是不是变胖了?为何如此深沉??”

啊噗一口血,“呸呸!没力气就别强撑,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呗~”

悻悻然鄙视我一眼,拓跋小栓稍稍放缓脚步,若有所思,“想吃也可以… 酸菜暖锅罢。多食,亦不上火。”

“哦??”歪脑袋仔细瞅瞅,我诧异,“今儿太阳从北边冒出头? 您老人家啥时候开始,如此注意养身健体、保肝护肾?”

“你闭嘴。”平原君脸色稍微红涨,旋而 赤 裸 裸警告,“啰嗦催人老。”

“凶啥?”我囧忿不平,“你方才还提议,彼此不嫌弃?”

“…”淡淡惊讶,“有么?有说过么?”

我噗!

片片雪花,仍然无边无际漫天坠落,伸出手,感受冰雪消融于指尖的刹那,身体百骸窜涌而过的悸动,并非寒冷。

“姐夫…”暗哑轻唤。

“嗯?”

垂了眼睑,“你以为,谋害杨府的主凶… 究竟是谁?”

“此案,京兆尹尚未查证。”他的心跳,次次沉实有力,“抱歉。”

讷讷摇头。 张嘴,欲语还休的第二个问题,却变成了好奇,“姐夫… 当年,在婆邪神官处,你与惜弱姐抽取的是什么签?”

“姻缘签…” 他的低喃,似叹息,似释怀,“还是上上签。 卦言暗示,我这一生须娶两位夫人。”

“是么?”我笑弯了眉眼,颔首,“真好。”

一寸相思一寸雪。

鹅毛大雪,连绵不绝下了六天,把天地覆没得万籁皆寂。

直至十二月三十一日,即大年除夕夜的申时,韶王拓跋信陵,连同督军贺兰芮之、以及征西副将杨延风,终于班师回朝,回归萧索了太长时间的盛京城。

夜空,开始沸腾。

他的红颜,我的尘缘(上)

丰泽大道上,持续不断的锣鼓欢庆声,不仅仅辞旧迎新,更是欢庆雄武之师的归来。

从午时开始,皇家造势团以及民间狗腿班,便开始了一阵赛过一阵的吹鼓打敲。彷佛,沉寂了大半年的盛京城,指望凭藉声势浩大的热情,以四面八方之势包围离乡多日的将士,安抚他们历经战争烟云的起伏心情——

此刻,胜仗与否,已经不是引人关注的疑问。朝思暮想期盼多时的男儿郎,能否平安归来,才是最最激动人心的话题。

况且,今儿大年三十。喜庆节日,前来【渭水泱泱】沐浴净身的顾客并不多。心绪老早飞出千里之外的我,匆匆忙掏出店铺钥匙递给菊婶,嘱咐,“账务事宜,有劳菊婶你清点盘算,我先行一步。”

“早去早回,二夫人在将军府翘首等待着…”接过钥匙,菊婶递予平安符,“拿好,千万别弄丢。”

依照北秦习俗,平安符必须由未出阁的女子亲手赠予征战归来的将士,愿其褪去戾气、后半生福寿康安。

收符入襟,给自己戴好面纱,我颔首笑道,“想必,三哥已经到了东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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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拓跋平原处,我探得北秦师回京的路线。 所有王师,绕东城门由麒麟坡西行,途经丰泽大道轩辕北街,稍作整顿。 约莫半个时辰后,五品以上的所有武将,须入宫朝圣,继而享用皇家最高标准六星级晚宴—— 以此,算作接风洗尘。

身为左监国,平原君须莅临轩辕北街、亲迎右监国拓跋信陵。大过年的,也不知二位王爷当街碰面、气氛会不会太HIGH?太劲爆??

离轩辕北街尚有几十米远,我已被振聋发聩的噪音逼迫得眉头紧皱。封堵道路去处的富贵华轿,正一顶继一顶抬过。 好不容易路途畅通,我欲迈步前行,却被银光胄甲的神武军卫士们拦阻于街道旁侧、死活不肯放行。

我真想一锅铲铲平这群‘城管大队’╮(╯▽╰)╭

眼下,神武军‘城管大队’肩负的重责,莫过于—— 王室出面,热情恭迎国防部部长、政治部主任、执行厅厅长的重大场面,一只苍蝇都不许恣意乱飞。

无奈摊手,我只得驻足不前。

身处于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当中,我踮脚、努力探长脖子,希望从街角那头瞥见杨延风。纵使见不到风三少,让本姑娘瞧瞧贺兰芮之也好哇~~

“听闻风副将年仅二十三,便统领五万劲旅… ”好不容易挤至人潮最前端,耳畔,聆听到了几位年轻女儿家的叽喳交谈,“比起当年的威武大将军杨继业,更英勇无敌、更所向披靡。”

O(∩_∩)O哈哈~ 那当然!杨家将的赫赫名声,岂是吹嘘?

“见过风副将本人的街坊都说… 他昂藏八尺,气质俨然,亦相貌堂堂。”轻细的嗓音,倏然多了一抹女性娇羞。

“岂止相貌堂堂?”蠢蠢欲动的赞扬词藻欲喷薄而出,我按捺不住激动心情,干脆扭脖,朝身后几位窃窃低语的姑娘们笑道,“他貌胜潘安。”

愕然于我的插嘴,其中一位面露怀疑,“你… 你见过风副将?”

“何止见过,半年前,还同席吃过一桌菜。” 强作蛋腚,否则我真要得瑟地双手叉腰,仰天叹笑,“你知道风副将最喜欢的口味么?你知道—— ”

炫耀,猝然湮没于人潮中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回首,我欣喜地看见,威武之师越走越近、迫临轩辕北街。

身着灰色铠甲的四位将士,各自骑着纯黑战马,在队伍前列引路。而其后四位步兵将士,各个肃穆了神情,目无斜视护送着征西军军旗,对于周遭愈发热切、愈发热忱的欢呼声至若罔闻。

“三哥?三哥—— ”那位身穿银灰铠甲、腰别宝剑,却恣意取下红缨头盔、悬挂于白色高头战马的男子,不正是风三少么?! 化身为终极粉丝,我努力挥舞双手,希望引得他片刻注目。

视野里的男儿郎,背脊挺且直。不经意间扫视人群的眸光,冷漠而傲然,没有我所熟悉的亲和,多了一抹莫名的虚空与冰凉。只是,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似有若无的淡笑,却暗暗荡漾出我最为熟悉的浪漫不羁、翩翩风流。

更卖力的挥舞双手,更卖力的踮脚仰脖,“三哥…风三哥… ”

疾声呼唤,仍旧毫无悬念湮没在了响彻云霄的喧腾。因为,驾驭高头大马而来的英武男子,除去杨延风,还有督军贺兰芮之。

他身著黑色筩袖铠甲,肩覆一袭血红色的披风,猝然带给我视觉上冲击。记忆里,俊逸生动的脸颊,由于肃穆神情而稍稍清减了几分谦和气度。没有了文官的儒雅,隐约浮现在他眉宇间的神采,是武将与生俱来的威仪。

默默,我在心底叹息。

宛若浴血奋战、九死一生,贺兰芮之周身所散发出来的严肃气息,远超越杨延风。仿佛没有看见四周嘈杂喧哗的人群,他目光如水,久久凝视于前方部队。

然而,目睹偶像们来临的粉丝,此时此刻,宛若田野间乱舞的蜂蝗,彻底癫狂==#

她们心花怒放地尖叫、欣喜若狂地呼唤,更有直率女子,把自己手中的绣帕、佩饰香囊,朝征战归来的将士们身上抛掷,期待督军、副将的侧目注视。

天上的星星有多少,地上的火爆追星族就有多少o(╯□╰)o

正当我被阵阵尖叫声刺激得心跳加速,不得不双手捂耳,急忙往旁侧闪躲时,如决堤洪水般蓦然涌上前的粉丝们,彼此推挤、情绪高涨地朝前迈步,似要追赶渐行渐远的心中偶像。

“大姐…别再推了成不?我、我的腰(倒抽一口气)! 莫挤… 小丫头,莫再挤啦!诶哟!疼… ”混乱中,小胳膊小腿儿的我,愣是被几位彪悍粉丝肘击腰部、猝然推出人潮、继而摔翻在地。

极其狼狈地,我匍匐卧趴,与大地来了场最亲密的接触。

龇牙咧嘴,尚未来得及起身,从天而降两道无辜黑影,防不胜防跌倒在我身边… 啊不,是身上!

娘咧,我的腰…o(>_<)o …

被两个大活人压在最底下,干扁成锅贴样的我直嚷嚷,大呼救命。

“静芸?”

“兮儿?!”

两声惊愕,自头顶上方传来。

没有空闲功夫辨认,眨眼片刻,下马声、沉稳脚步声、倏然向我迫近。而下一秒,腰际沉实重量蓦地消减,原本喘不过气来的我,倏感肺部顺畅。

诧异抬眸,我的视线,透过面纱朝声源方向瞥望——

像只八爪鱼般紧抱贺兰芮之、把鹅蛋脸埋进他宽阔肩膀的紫衫女子,为何她的背影,如此神似【兮之坊】的大当家?

挪移视线,再瞧瞧风三少。

我见过他的邪肆不羁、知晓他的疯癫豪放,却从未见过他笑眯了眼眸、神情坦荡却稍显蹙迫的窘貌… 至于,那位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的姑娘,为何如此眼熟?莫非,她是【延静堂】老板娘??

疑惑,被猝然滑落脸颊的面纱中断。

“我的… ”话音未落,尴尬眸光,却随着不断往前溜滑的云冠纱,默无声息地流转,越过无数马蹄、静歇于一双厚底战靴。

小心翼翼地,视线沿昂藏身躯,从脚到头缓慢攀升。

他年纪不超过二十四,翩长眼睫微微上翘,眸子流露一抹咄咄逼人的寒意,英俊的脸庞,亦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魄。一头墨色长发,丝丝缕缕拂动在习风中,凌乱地覆盖住眉角。只是,在目睹我的真实面容后,他勾弯了唇角,露出温温笑靥,“师…”

“师弟?”此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昭则?!”

天啊~

傻师弟阿花,啥时变得帅气逼人?

“你是… 杨排风? ”困惑,蓦地岔入,取代了宇文昭则的回应。

被浮云遮蔽了部分阳光的午后,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我身旁,居高临下地摆出皇者般姿态,凝视我的眼神,睥睨天下、亦多有倨傲。而道出口的话,竟饱含无数好奇,“许久不见,你的脸… ”

我的脸,有那么难认?

“殿下,韶王殿下…”俯趴于地,被狭路相逢雷得头大的我,索性颔首。不卑不怯,无忧无喜道,“民女杨排风,恭迎您返朝。”

他的红颜,我的尘缘(下)

“民女杨排风,恭迎您返朝 。”拍马屁的精髓要义,在于话不能讲得太直白,点到即可。

站起身,我蛋腚地拍了拍灰。幸亏,今天挑选的衣裳绸裙颜色比较高调,是我素来偏爱的朱绯。若不近身细瞧,看不出手肘、膝盖两处沾染的尘土。

众目睽睽之下,我安然若素地整理自己—— 摸摸发髻,貌似不凌乱;揉揉脸颊,胭脂亦未花妆。总体感觉,我整个人精神面貌尚佳~

大大方方笑,我福身行礼,嗓音不颤不抖,“排风见过韶王殿下、见过贺兰督军、见过… 见过自家三哥。”

若石沉大海,预期中的答复,远未到来。

维持福身姿态,我屏息聆听,除了叽喳嗡咛的窃窃私语,便是神武军卫士们吆喝粉丝往后退散的命令句。

寒风,似从长街刮过,吹凌乱了枯枝。偶然,几片颤颤巍巍的黄叶,打着圈儿飘零跌落,却未沾身… 呃,莫非,我说话声音太轻细?

咳嗽两嗓子,再度启唇,“排风见过—— ” 问候,尚未重复完整,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聚来。

下颌,被杨延风以长指轻轻勾抬,放大的俊脸,瞬时间出现在我视野中,逼我竦得后退一大步,亦苍白了后续言辞。

“排风丫头?!”仔仔细细凝视我右脸,良久,杨延风伸出两指狠劲掐我脸,不可置信呢喃道,“你你… 真是我家小妹?”

“疼。”久别重逢,居然不懂得怜香惜玉?

直至我疼得眼冒泪花、皱缩鼻头,杨延风才收敛鲁莽行径,自言自语,“真是我家小妹。不过,脸部伤痕没有了,只剩下…”

“桃花。”轻松叹息,我莞尔笑答,“十五岁那年,三哥第一次见面便告诫排风,我并不适合梅花妆… 所以,描绘于脸颊右侧的花瓣,乃夭夭桃花。”

杨延风怔住。

“三哥当初还提醒,花黄色泽过于黯淡,易脱妆。”言及此,我笑得更开怀,“今天,排风特地抹浓几分,不知顺眼与否?”

他面露诧异,瞬而恢复,“岂止顺眼,分明芳菲妩媚、丰姿尽展。”

“多谢盛赞。”学了他往日习惯,我挑眉。

薄唇紧抿,杨延风的目光,久久在我身上逡巡—— 从五官轮廓开始,缓慢挪移至脖颈,略有停顿,继而顺延往下停落胸襟…

“三哥,非礼勿视。” 蛋腚轻咳,我友情提醒。

喉结快速翻滚一下,杨延风激动亢奋地搂住我,强健胸膛,亦亲密无间贴上来,“小妹,你变了!变漂亮、也变娇媚了许多… 三哥揉眼半天,差点没认出来… 死丫头,仅半年光景,你嫁人了么?改变如此巨大??”

熊抱威力,很无穷=。=

虚荣心,瞬时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拍拍杨延风肩膀,试探,“三哥,还觉得我丑么?”

为了血洗前耻扳回一城,近半年来,我强捏鼻子灌下多少碗黑乎乎浓稠难闻的汤药?

“丑点好。三哥宁愿你瘦瘦小小干扁得毫不起眼… ”迟疑,他继而语气坚决、点头如捣蒜,“放在家里,才觉得稳妥、才觉得心安。”

我噗。

灰常另类的赞誉==

无奈摊手,视线,却不期然对上贺兰芮之——

凝视我的眸光,始终沉静如水。宛若初次见面,他也是沉默不言审视我,溢漾了慧智神采的幽幽黑眸,仅多了抹好奇意蕴。

“芮之…”似乎是察觉周遭气氛突变,原本紧搂贺兰芮之、不肯轻易松手的紫衫女子,终于抬起脸不经意瞥视我,淡淡问,“她是何人?”

嘴唇翕动,贺兰芮之沉声道,“她…”

“本少的小妹,杨排风。”笑嘻嘻答,杨延风从我肩膀抬起头来,俯于我耳畔提醒,“她闺名兮儿,上官家的二千金,亦是芮之兄的童年玩伴。”

(⊙o⊙)哦,她便是上官兮儿?礼貌性笑笑,我欠身,语气既不生疏、亦不过于熟络,“排风幸会…”

“师姐!”

热切呼唤,第二道身影忽然迫近。 前一秒,还出现在我视野之中的杨延风,须臾被PIA出两米开外。

宛若狗皮膏药粘上来,沼泽君把我抱满怀,一声又一声,延绵轻唤,“师姐,你挂念我么? 师姐,我挂念你…”

他的声音,醇厚且低沉,听得我有几分伤感。

“何故滞步不前?你们在磨蹭些什么?”八抬大轿停落,一袭赭黄官袍的拓跋平原步出,神情不悦,“圣上早已摆驾,前往麟祉殿。”

叱责,在平原君慢慢扫视众人、目光停落于我时,扭转成连篇诧愕,“杨排风?!你不是答应过我,回府静候么?又偷溜闲逛?还、还…” 后半句,小栓哥硬生生憋住。

推推沼泽君,我示意他赶紧放手。

然而,‘我’字既出,不仅杨延风、贺兰芮之面露愕然,就连由始至终未尝开口的丘陵君,也蹙了眉头若有所思望向我。

小栓哥,您老人家口误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