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震撼了,尼玛坑爹呐!这这这这…跟穿越小说完全不一样嘛!

一直到从老太太那里吃过团圆饭,罗衣还恍恍惚惚,今儿刺激大发了!回到二房,也没注意锦绣粘着她亲妈,迷迷糊糊回房睡了。

而此刻黄氏母女也躺在床上:“今日学了几成?”

锦绣笑道:“母亲饶了李妈妈吧,好歹是我的乳母。”

“觉得落了你的脸面?”

“有点!”

“傻丫头,这样倚老卖老的妈妈不能留!”

“可是…”

“没有可是!你当我只为了三丫头出气么?你才是我的亲闺女!”黄氏翻身对着女儿的脸说:“这么不知尊卑的奴才,日后带到婆家还不把人往死了得罪?再有,你还小呢。等到长大嫁人,夫君纳小,生了庶出的子女,她岂不是更作践?作践那些是小,移了你的性情可怎么办?若是传出一丝不贤善妒的名声来,你的儿女还要不要说亲!”

“娘!她不过有些小想头,好歹给点体面吧。”

“儿啊,你当娘真‘一碗水端平’呐!你道李妈妈为何总跟三丫头过不去?那是以前就跟张姨娘不对付,连带挤兑三丫头。这么多年当我不知道么?此其一。其二,今日过后,三丫头必定对你我死心塌地。虽说一个姑娘玩不出什么花样,可我都养她这么多年,何必差那临门一脚?何况你爹膝下只有你们兄妹三人,谁又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妻凭夫贵?谁又知道你们兄妹的造化在哪?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呐!”

“娘心里,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么?”

“哪能不难过呢!可他从有了通房开始,你既无情我便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也值得我为他争风吃醋!?”

“啊?没有好男人了么?”

“也有,再有也要看你怎么过日子。女人要温柔,但也不能一丝刚性都无。我且告诉你个傻办法,还是你外婆教我的。拿张纸,只管把自己受得了受不了的事写下来。碰上受得了的,就忍了,受不了的就关门闹起来。轻言细语小意温柔,乃至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有用怎么闹。但切记不可带了痕迹,不可闹到外头去,不可带到公婆跟前。”

“他要顶不过不会对人说么?这一说,我名声可就坏了!”

“男人死要面子,被老婆降服住了,哪敢吭声。”

“你就是这么降服爹爹的?”锦绣笑起来。

“你爹不用降服,他就是那书上剥下来的。拿本四书回来,照做就成。所以也…得罪上司,给发配那那种地方去。”

“那哪样的好呢?”

“看命吧,谁知道呢!”黄氏挪了挪,换个舒服的姿势:“日后啊,夫妻恩爱最好。若有了庶出子女,便像我养你三妹妹这样。厚积薄发,一头棒喝!不怕她不从。若遇上白眼狼!哼!也不须管,都成白眼狼了,聪明不到哪里去!自己就蹦跶完了。须知做人做事,不是看你作对什么,而是看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要大方向不错,总归是你赢。”

“要是那种厉害的白眼狼呢?”

“忍气吞声,教好自己的子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真宠妾灭妻呢?”

“这种人家不用过,直接和离!”

“这跟书上说的不一样!”

“笨!书是男人写的!”

“不说是女人写的么?”

“那也是男人推广天下的,信他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

6、黄氏 ...

黄氏又彪悍又聪明,可天总妒英才。下午和半夜连接两番教导,第二天立马高烧不退。二房还没在老爷回归的喜悦中回神,就再次一片混乱。锦绣愧疚,自己没管好李妈妈又让母亲熬夜教导;罗衣更愧疚了,那不是她亲妈,还花那么多心思教她,还气病了。万一有个好歹,她这辈子都良心不安。因此,两姐妹端茶喂药,无不精心。

真心相待与当工作目标,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锦绣见到罗衣的行为,更信奉了母亲的话。姐妹两原本就亲厚,那一丝隔阂消除之后,感情突飞猛进。老婆病着,二老爷既不能睡老婆,也不能睡小老婆,只好成天在书房睡,罗衣差点就没记住便宜爹长啥样。

黄氏病的相当凶险。二房直接就排了班——锦绣罗衣共同守白天,张姨娘莲姑娘共同守晚上。二老爷成日里四处寻医问药。二爷绍熙倒想帮妹妹分担一点,只是话还没说完,黄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他是手:“我的儿,你如今正是读书考功名的时候,要因我的病耽误了,我宁愿立等就死了!你不看我,也要看你两个妹妹,你不立起来,以后谁给她们出头呢?” 直说的绍熙落荒而逃,这也提醒罗衣,这位哥以后是她婚姻的保证啊口胡!

白天虽然要侍疾,但最累的并不是照顾病人本身,而是不断有人来探望。神马黄氏的娘家姐姐并姐姐的妯娌,娘家的嫂子就不用说了。外家的,大太太家的,三太太家的,二老爷舅舅家的姨妈家的,一拨又一拨。亲近点的呢,直接请进卧室瞧瞧。生疏点的全靠两姐妹张罗,亲眷们见两姐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犹如双生姐妹一般,一时黄氏与锦绣贤名大涨!哪怕黄氏病中,也有人隐晦的寻老太太的口风,不单锦绣,连同罗衣都被打探了好几次。这些黄氏并不瞒她们,黄氏就是要告诉她们,什么叫做双赢!

黄氏趁此机会,几乎想尽办法的让兄妹三人培养感情知晓世事。当然,在黄氏心里,罗衣不过是顺带的,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但罗衣这个傻妞,还真当黄氏待她极好,更是掏心挖肺,煎药熬汤亲力亲为,累的眼睛都扣了下去。急的张姨娘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于是低级文官圈子又流传锦绣罗衣事母至孝的话来,打她们主意的还没来,就有礼部侍郎夫人亲自上门,为翰林于学士之侄孙女说亲!萧家哗然!

要知道文官至贵不过翰林,还有非翰林不得入阁之说。对于萧家这种以科举立足的家庭来说,翰林那就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就是被翰林摸一下,都觉得体面有增加了些许。更别说结亲了!何况二老爷才七品,翰林学士就算论品级也比他高两品!这门亲事绝对的高攀!即使是侄孙女,那也是高攀!何况于家几代不分家,自来被视为佳话的。

黄氏听到这个喜事,病好了一大半!第二天就起的床来指挥运作,打首饰、修缮房屋、准备聘礼,等罗衣反应过来,三书六礼都差不多了,只剩正月迎娶了!这…这…也太快了吧?而且奇怪的是,二老爷结了个翰林亲家,按理说应该放个好缺,可她那便宜爹一点去任上的意思都没有。连张姨娘都缩在屋子里,半步不出房门,带着四儿拿着一堆布料低头猛绣!真是囧囧有神!

锦绣罗衣更忙,二房事物黄氏猛然完全放手,只凭两姐妹折腾,还撵着她们俩去大房见习。时不时在哥哥娶亲的事情上帮把手,累的罗衣每日倒头就睡,简直比高考都恐怖。

越是临近腊月,家里越是忙乱。一方面绍熙娶亲,一方面也是常规过年。二老爷都上街跑腿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俗话说越忙事越多,这边正商量着明日腊八粥的东西,就有人报:“回太太话,门外官媒求见。”

罗衣正抄单子,听到这话不免抬头。不过大太太是不会让姑娘们听到什么官媒不不官媒的话的。挥挥手,就把她们赶回房了。

才到屋里坐下,就听见外头大太太带着人马直冲到二房。两位太太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又匆匆忙忙离去。是了,腊八粥的礼单还没整明白呢!罗衣见人都走干净了,巴在锦绣身上说:“哈哈,我知道!必定是哪家夫人看上我们贤良淑德的二姑娘了!”

“呸!你怎么不说是看上三姑娘了?”锦绣脸一红,倒也不忘反击。

“这还用说,长幼有序!”

这架势谁还不明白呢?所以大家都瞅着锦绣直笑,锦绣实在受不了,跑进屋内还把门给关了。外头的丫头婆子霎时笑成一片。

可惜正房内,黄氏拿着男方庚帖,沉默的挥手屏退所有下人,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一呆整一个时辰。而后又把二老爷请进来商量了一下午。罗衣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莫非是神马断袖王爷之类的看上姐姐了?锦绣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一时间二房陷入诡异的寂静。天黑了,正屋亮起了灯。可一直到三更,才瞧见那灯熄灭。罗衣更是有些惶然。难道是传说中的庶女做妾?啊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嫁给卖猪肉的都好过给人做妾!萧家应该还丢不起这人!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睡觉!

次日,照例正屋请安。因为二房先是主母重病,再是准备婚礼,老太太那里早免了她们家晨昏定省好久了。

只见黄氏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望着锦绣不说话。半晌,再次挥退众人,只留下锦绣。想了想,又把罗衣叫回来,这时罗衣知道!戏肉来了!

果然,黄氏长叹一口气:“昨日,官媒来了帖子。”

“母亲很为难么?”涉及锦绣婚事,只好罗衣出马。

“是前户部尚书之孙,昭延三十一年的探花郎,监察御史范世俊!”黄氏直接报出对方身世姓名。

“很好啊!母亲是担心齐大非偶么?”探花啊,彪悍啊!而且还是御史!铁饭碗哦,除了昏君,谁都不敢宰的存在!很好很好!不过,御史会不会太…“儒家”了点?想想海瑞,直直打了个寒战。

黄氏摇头:“可他是昭延五年生的,如今二十九岁了!”

“…”。

“可是范家家风清正…,不许纳妾…,前头元配只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女儿…还没有婆母,过门就当家…”黄氏也说得犹豫。

罗衣囧了,这的确是一门纠结的亲事。你说后妈不好当吧,又只有一个女儿还11岁了。也就是说再难为也不过两三年,起码比伺候婆婆轻松。要说很好吧,锦绣二房嫡长女,做填房被个死人压一头好玩么?何况这年纪差了整整十六岁,可对方又摆明前途无量,实属高攀,绝对的纠结!依罗衣说,还不如放放,锦绣才十三呢,急啥?找个不纠结的更好些吧?

“绣儿,你自己看呢?”黄氏也没了主意。

“婚姻大事,哪有问我们的。”锦绣羞红了脸。

“规矩是这样,可也得你自己满意,才过的和睦。”

“但凭父母做主。”

“不如问过祖母?”罗衣支招。

“昨日你父亲便问了,你祖母说好。便是名分差些,内里着实实惠。”

“大太多了吧?”罗衣开始挑刺。

“大点,疼人!”

好吧,罗衣同学歇菜了。

“那,我应了?”黄氏问锦绣。

锦绣犹豫了一下,问:“三妹妹…”

“人品怎样?”阿弥陀佛,罗衣总算想起这个问题。

“自然是极好的,”黄氏说:“原与我娘家嫂子有亲,也算我们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可不是!比锦绣大16岁,不就跟黄氏差不多么?怪不得他妈已经挂了。而且还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小孩!”

“那就应了吧。”锦绣无所谓的说。照她看来,嫁谁不是嫁?一看就知道母亲已经意动,她要不肯,母亲也定然拒绝,可她一个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姑娘,懂什么呢?

黄氏笑了笑,这事算定下来了,大大松了口气。罗衣明显见她憔悴了不少,年纪大的人果然熬不得夜啊!

后面的事就很顺利了,这边准备娶亲,那边忙着放定,约好等锦绣及笄了再嫁过去,现在只是预备了婚书而已。黄氏趁着亲朋好友来往密切,顺便把罗衣的信息放了出去。罗衣囧了,她才十二好不好!十二啊十二!小学没毕业啊啊啊啊!!!

这个年过的并不好,正月二十四二爷绍熙娶亲显然更加重要。罗衣第一次在古代过年,完全搞不清状况。想问人吧,各个都忙,姨娘还继续与绣活死磕。迷迷糊糊过完年,终于在喧闹声中,迎来了娶亲的日子。

翰林地位高贵,不过是清贵。是以嫂嫂并没有多少陪嫁,据大太太的陪嫁的小姨子的婆婆的侄女八卦。嫂嫂的陪嫁48亩良田加30亩山地,并不值多少,不过于家世居京城,京郊的良田不易得,这也算难得的了。衣裳鞋袜不多。比起大嫂子传说的整两倾的大庄园来差多了。

这样看来萧家也算富裕的了,每位姑娘的嫁妆公中就出两千两。剩下的各自的父母用私房填补。不过她是庶出,大约最多能再得个三五百两就不错了。这也亏的他们家主要收入靠田产,要是只靠着男人的俸禄,早八百年就饿死了。

婚礼热热闹闹结束,罗衣数着嫂子的见面礼,一对梅花样的金锞子,少说也有一两一个,看样子嫂子的压箱银比想象的多。收好金锞子,把自己摔到床上,从穿过来一直到现在,展眼就过了大半年。差不多两百天啊,就没几天消停的!好不容易等哥哥娶了嫂子,总算有几天休息时间了!真是…累死个人了!做闺秀,居然是个体力活!!!!睡吧睡吧!困啊!哈欠…

“砰!”突然一阵瓷器落地的脆响惊的罗衣跳起,就听见有人尖叫:“快来人啊,太太吐血了!”

7、母丧 ...

黄氏衣襟上的血触目惊心,脂粉掩盖下的脸,泛着令人窒息的青色。作为一个无风无浪的中产之家出身的大学宅女,并不确定嫡母是不是离死亡不远,只是本能的,有一种非常不好预感!

锦绣守在床边,看着昏迷的母亲伤心欲绝。罗衣也一脸惨白,不得不承认,她对锦绣有着极强的雏鸟情节,不提黄氏日常对她的照顾,只看这是锦绣的亲娘,她就忍不住难过。二老爷与绍熙坐在外面,整个二房四处传着压抑的,细细的啜泣声。二嫂于氏站在一边,恨不得隐掉自己的身形。要说对没相处几天的婆母有感情,那是瞎扯!可她才嫁过来几天啊,婆婆就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命硬克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黄氏才悠悠醒来。昏暗的烛光下,环视一屋子亲人,艰难的想爬起来。陪房段妈妈眼疾手快的拖了一把,又在其身后放了个靠垫,黄氏才微微放松了点表情。

“大夫怎么说?”黄氏倒问的淡定。

屋内没一个人敢回话。

“唉!”黄氏叹口气:“吐血啊…你们就直接告诉我,是不是痨病?”

“不是!”段妈妈斩钉截铁的说。

“果真不是?”

“不是,只是…”段妈妈捂嘴哽咽,只是肺不成了…

黄氏没有追问,只淡淡的说了句:“若是过了你们谁,我死不瞑目!”

绍熙忙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伤!”

黄氏听到这话,放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靠在床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闭目养神了一阵,声音却明显不如刚才,虚弱的问:“老爷呢?”

听到黄氏的声音,二老爷急急走到床边:“我在!”

“老爷…”黄氏含泪说道:“我是不成了…你我夫妻一场,聚少离多,是我对不住你!”

二老爷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我对不住你才是!是我迂腐,才累你一个人苦苦支撑家业。是我木讷不得欢心,才累你在母亲跟前举步维艰。对不起…”二老爷嘴唇颤抖着:“瑞娘,是我对不起你!”

“老爷!”黄氏哽咽着说:“听到老爷这番话,我死也无憾了!”

“别说了!”二老爷随手一抹脸:“别说了!我必请名医来治好你!”

黄氏摇摇头:“我早知时日无多,才急急给绍熙娶了媳妇。”转脸找到于氏的方向:“你才嫁过来…就要守…三年孝…别怪我!”

于氏狠捏了自己一把,憋出一行泪:“媳妇不敢,婆婆必定长命百岁!”

黄氏惨淡的一笑:“不过是骗人的话。”

又道:“锦绣定了那样的人家,即使守孝三年,也定不会反悔!……那时候她家姑娘也该嫁了,你嫁过去…如同原配夫妻一样,你又有些魄力,我必不担心你的!”

锦绣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哭。她终于知道为何母亲对一个做填房的亲事也如此上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娘…娘…你瞒的我好苦!

黄氏闭上眼,又歇了一阵才说:“我唯有可虑的,是三丫头!…人又傻!又没刚性!奴才都能骑到头上来!可怜我的儿啊……是我没能耐…咳,咳…来不及给你定门好亲。你让我怎么放心的去?”罗衣眼睛一酸,就掉下泪来。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半年,她却真的不舍得。这个家里,父系常年打酱油,哥哥见面都少。日常所见,比起明显更看重嫡出孙女的祖母,当她不存在的大伯母,黄氏显然温柔慈祥许多。就是嫡姐,也不像大姐鵷纹一样,眼里只看到同是嫡出的妹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这样一个长辈离世,罗衣是真心难过。何况下一个掌握她生杀大权的女主人,谁知道是什么样呢?

至此,黄氏的生命,正式进入了倒计时。二房的人来人往穿梭不止,却一点也觉不出热闹。黄氏娘家不过一小官之家,除了黄老太爷,几位舅老爷都还未有当官的资格。因此也算清闲,带着各自的媳妇住在萧家特意腾出的小院里,方便每日过来探视。众人难掩悲戚的神情,大太太、二太太、以及家里的老老小小都一日过来几次。听到黄氏如同遗言一般的话语,老太太也忍不住落泪。

老太爷也来过一次,站在院外问了问老爷,并没有进来。罗衣知道是礼法所限,只是这个老人她觉得很陌生。传统的,极度重男轻女的爷爷。仿佛二房只有哥哥一个孩子,让她这个曾经千娇百宠的独生明珠有些不满。不过老太爷对黄氏这个媳妇是极满意的,对于儿子媳妇,他不像老太太那样偏心老大老三。这个三从四德的典范媳妇成为这个样子,老太爷更是为次子痛心,怕是再没有这么好的女人陪他儿子走过一生了。

众人各怀心思,怜悯的、痛心的、装表面功夫的,无一不是紧紧的崩着跟弦。说不得哪时就“啪”的一声断了!罗衣的精神异常亢奋,她知道这是因为过于紧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即使不到她轮班也睡不着。与锦绣同睡在黄氏旁边的屋里,两个人接连着翻来覆去,又相互影响,更是没法休息。罗衣只好抱着被子跑到塌上去睡,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以往的岁月里,最多也就听到谁谁家的老人没了,再有就远远的看过几次别人办丧事。

她不知道面对临死的人,会有如此强烈的压抑,空间都扭曲了似的!让她胸口如同堵着棉花,喘不过气来。看着黄氏咳血、盗汗,一个人居然可以瘦成那样!!就好像那灯里的油,慢慢的、慢慢的、熬的、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有时候罗衣想,这么艰难的熬着,还不如…死了…

“姑娘!”乳母杨氏轻轻叫了句。

罗衣一个激灵睁开眼:“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