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罗衣和纱织都是不喜欢打搅别人的主,见有人在这里,虽然已经走了,难保没有别的阿猫阿狗在这里约会,自然起身往回走。引路丫头的脚都有些发软,想要对两位姑娘说这事别告诉人,可是话说出来反而欲盖弥彰。只心惊胆战的随着说笑的两姐妹回到席上。赶快开溜!

萧家两位姑娘没蛋疼到那个地步,坐席实在太累了。好容易散了场,罗衣的脑袋还在嗡嗡的响。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21、提亲 ...

定西伯太夫人的寿宴做完,鵷纹只在家歇了一天,就回了娘家。

给老太太磕过头,就被老太太拉到身边坐着:“你们家忙的跟什么似的,怎么有空回来?”

“早忙完了。”鵷纹笑道:“今儿有事求老太太呢。”

“说说!”老太太笑呵呵的说。

“安阳侯太夫人看上三妹妹了,要说与安阳侯的第三子,侯府的四爷。叫我来探探口风。”

萧氏笑道:“这可是大喜事!安阳侯啊,富贵无边呢。”说着又有些不爽,大太太不肯带华英去,那么多显贵,没准谁看上华英了呢。岂不比一个庶出的强。

老太太皱眉:“我们两家惯不熟悉,怎么好端端的看上你妹妹?”

鵷纹笑了笑:“我就是借着传话的名头回来消遣一日罢了,她家的那个四爷,名声很不好。从小儿就知道偷嫡母的丫头,屋里两个房里人,还有个怀了孕,好悬没封了姨娘,好在后来掉了,也就不了了之。又是庶出,分不到什么家产。勋贵人家有庶女的,差些的太夫人看不上,好些的自然看不上他。梗在那里不上不下的,见到三妹妹长的好就动了心思。”

老太太笑道:“我明白了,你只说你二叔在任上,我不好越过她父亲做主。”

“老太太知道这回事就好。”

萧氏纳闷:“母亲竟是不答应?”

“为何要答应?”

“对方可是侯府啊!三丫头不过庶出,太挑了也不好吧。别人还挑她呢。”

鵷纹有些无语,这么典型的纨绔,又不是安阳侯世子,有什么好答应的?

老太太收了笑容,正色道:“胡说八道什么!宁愿把三丫头嫁个庄户人家的读书人呢!也好过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卖女求荣!”

萧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鵷纹在场,也就没再说话。寻思着等鵷纹走了,她再和老太太说道说道,萧家不肯嫁女儿,她曹家肯嫁,华彩也长的不差嘛!实在不行,华英也成啊。房里人算什么?她那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死鬼,还不一样一屋子狐狸精!

没想到鵷纹去找自己母亲后,老太太断然回绝了她的要求:“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见到个什么侯啊伯啊,就巴上去讨好!要真是个好的,他们勋贵人家怎么就没人把女儿嫁给他?”

萧氏听着就红了眼圈:“当初把我嫁给读书人,还是官家子弟呢,如今呢?母亲,这名声什么的都是虚的,你若顾忌,我却不顾忌。我还指望两个闺女嫁的好些,日后好拉扯我们华章一把呢。”

老太太耐着性子解释:“一个庶子怎么拉扯?自己都不得体面!”!

萧氏还是不肯:“庶子不也是侯爷的儿子,侯爷岂有不疼的?”

老太太翻个白眼:“你当只是好色?勾引嫡母的丫头?”说着冷笑一声:“别是嫡母用狐媚子勾引爷吧!打量谁不知道呢?庶子也是子,他们那种人家,分家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一座宅子又是好几千两。先用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场风寒挺不过去死了,做嫡母的哭一场,赚个好名声,里子面子得了个遍!守了寡的庶子媳妇,还不是任搓圆搓扁?即便不管她,一年也不过几两银子完事!不然勋贵人家为什么不嫁女儿呢?如花似玉的闺女,丢到水里不听见一声响,还不如给了商户,换几万银子实惠呢!”

“啊?侯爷不管么?”

“侯爷又不是没有嫡亲儿子,怎会为了庶子跟嫡妻过不去?”

萧氏咕咕囔囔的说:“那个死鬼可不就因为庶子跟我过不去。”

老太太只差没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素日对华彩就看得出来,你对庶子什么态度?出了事不是你的责任是谁的?”

“那也不关我事啊,又不是我生的!”

老太太懒的再说这个话题,横竖女婿死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意义,只语重心长的说:“你也别只盯着钱啊权啊的,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掉石头还差不多!你只管教导好儿子,以后给你挣个诰命来。世间男人靠的住的少,还是儿子靠的住些。”

“那是,我们华章从小儿就聪明,日后必中的。”萧氏又得意起来。

老太太摇头道:“小孩子别太夸狠了,要压一压方才好。”

萧氏不以为然。

老太太只好换个说法:“你别不信,这压一压啊,富贵在后头。多少豪门子弟,特地寻个穷人家做干娘,就是为了压命。有些孩子从天上来的,你不压着,没准就给上天收回去了。听见没有!”

萧氏见老太太严肃起来,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日后少挂在嘴上。等章儿日后金榜题名再说,才体面呢。

萧氏点头受教,心情转好,开心的跟老太太聊起其他的家常来。没想到一进家门,就一块石头砸在她头上。

有人看中罗衣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下人们拿来八卦的内容无非也就是——三姑娘也大了,开始有人来提亲——之类的话。萧家要说大也不大,要说小也不小,总归几个时辰足够将八卦传到家里的各个角落了。华章听说,顿时急的不行。直接冲回家,正看到母亲归来,拉着母亲的手就急急说道:“母亲,有人向三妹妹提亲?老太太应了么?”

萧氏笑道:“不过一说,哪能一说亲就应呢。显的萧家姑娘们太不精贵了。”

华章松了口气便道:“母亲,你帮我向三妹妹提亲吧!”

这一句刹似一个晴天霹雳劈到萧氏头上:“你说什么?”

华章咽了咽口水:“母亲,我们向三妹妹提亲吧。”

萧氏火气立马上来:“你发哪门子疯!?要娶一个丫头肚子里爬出来的种!你自甘下贱也要有个限度!我辛辛苦苦拉扯你这么大,还指望你光宗耀祖呢!”

华章莫名奇妙的看着母亲:“她是舅舅的女儿啊,我怎么就不能想了!表哥表妹,不是正好门当户对么?”

华英也醒过神来,随即冷笑:“她骄傲着呢,你又知道她愿意嫁给你了。”

华章脸瞬间变的通红:“当然愿意!要…要是…不愿意,她收我的东西做什么?”

萧氏的怒问:“什么东西?”

“呃,就是几个小玩意。”

萧氏强扯出一个笑容:“兄妹间互送礼物的也多,她没准当你亲兄弟呢。乖儿子,等母亲出门,替你寻一门好亲。我的儿子,定要那些名门千金才配得上。”

“我就是喜欢三妹妹!我不要名门千金。”

萧氏忍怒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自己做主的理?”

“我不!你要不给我去说三妹妹,我就,我就终生不娶!”

“你还威胁起你娘来?”

“我不是威胁,我就是喜欢三妹妹,我就只想娶她!”

“你到底看上她那点了?”

华章脸再次变红:“三妹妹…她,她好看。”

“我不许!”

“我就要!”

“你这是要忤逆我?”

“我就只想娶三妹妹,又不是忤逆你!我若娶了三妹妹,必定一起好好孝顺你!”

萧氏只觉得血气轰的一下冲上脑门,深呼吸几口:“好!很好!”

说完,一阵风的冲去了二房。

罗衣正在书房拆锦绣路上写的信件,随着范世俊的奏章走的驿站,倒也还方便。忽见萧氏冲了进来,还未来得及行礼,萧氏就已抓着她的头发,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娼妇!毛还没长齐全,就知道勾引男人了!”说罢长长的指甲划了过来,罗衣条件反射的用手一挡,只见左手上齐齐的出现三道抓痕,痛的直抽一口气。

萧氏抓着她的头发占了主动,见一把没抓到,便一脚踹在罗衣的肚子上:“下贱的小娼妇!我的儿子也是你能勾搭的?”

华章也跟着跑来,见罗衣的狼狈,愧疚的不行:“母亲你别这样!”

“你放开!今天我就处置了这个狐狸精!”

华章跪下:“都是儿子的错,与三妹妹无关。”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你还护着她?我今天不打死这个狐狸精我就不姓萧!”说着对着罗衣又是两下。

于氏听到动静,率领一群丫头婆子就赶来,婆子赶忙上前扯开萧氏然后死死抱住:“姑太太,有话好说。”

于氏立马赶到罗衣边上扶起:“三妹妹你没事吧?”

罗衣被打的七荤八素,痛的眼泪直流:“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萧氏拼命挣扎,见挣不开便破口大骂:“你个狐狸精,就知道勾引男人!啊呸!娼妇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也配!”

于氏顿时脸一沉:“姑母请慎言!您这话是说我公公呢!何况三妹妹好端端的在家里,什么狐狸不狐狸的!您是长辈,也别信口开河。”

萧氏顿了一下,又骂道:“才出门一趟,就勾的人来提亲!又哄的我章哥儿给她买这买那!不是下流的狐媚子是什么?”

罗衣气的发昏,神经病啊你!冷冷的道:“曹太太!就是犯了刑律秋后问斩,还要让犯人说话呢!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进来又打又骂,直接判我的罪,好歹也要说一声我犯了您老那一条天条!”

22、许亲 ...

这里一阵混乱,早让丫头报与各处了。三太太见状只差没气晕过去,沉声道:“姑太太,你家姑娘不要礼义廉耻,我家的还要呢!”

“礼义廉耻?”萧氏哈哈大笑,指着罗衣道:“知道礼义廉耻的姑娘,随便收外男的东西?”

大太太脸色也极其难看,她是嫂子,说的更加直白:“知道礼义廉耻的,就跟个市井泼妇一般,万事不问,撒泼打人!”

“狐狸精果然会妖法!引得你们个个护着她!”说着拎过华章就说:“你不是说她收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人了吗?说啊,到底送了什么,她又到底说了什么,为了个狐狸精忤逆我!”

于氏冷哼:“姑太太,我这个成天守着小姑子的嫂子,竟不知你曹家还送了聘礼来!事关姑娘闺誉,还请慎言!不然你脸上也不好看,别忘了你也姓萧!”

“啊呸!你们姑嫂串通一气糊弄我!”萧氏道:“我定要请族老来,撵了这不要脸的丫头。”

“够了!”老太太怒喝:“嫌丢脸不够多么?你要闹多大才甘心!”

“母亲!”萧氏看到老太太立马大哭起来:“您要替我做主啊!”

老太太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罗衣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跪下哭道:“老太太,我好好的在家里看姐姐的信呢,姑母就冲进来又打又骂的。我一句也听不懂,只夹着大表哥上回为了补那棋盘的礼,若是姑母介意,我退回去便是。只是不知道这跟礼义廉耻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贵重物品…”

老太太一愣,这什么跟什么啊?

又看着萧氏,萧氏怒道:“这丫头跟华章私定终生!”

罗衣再次装傻:“私定终生是什么?”全家都知道她曾失去记忆,然后侍疾守孝,私定终生四个字虽然一般闺阁女子都知道,但不知道也有可能。何况现在只能一口咬定不知道,别人也拿她没办法。

三太太松了口气,这三丫头没傻彻底。

罗衣这句话惹的满院子一片寂静,一个连“私定终生”都不懂的小姑娘,怎么私定终生呢?

“呸!你不知道私定终生是什么,也能哄得华章非你不娶!”萧氏最愤怒的就是这一点。千娇百宠的儿子,她一个庶出的也配?她若答应,改日金榜题名岂不亏死。“怪不得华章日日往二房跑,说什么与兄弟切磋,原来你们一条藤的害我!”

鵷纹有些同情的看着罗衣,简直是无妄之灾。就曹家那破落户,要不是有个姑母,跟他们家并在一起提都不配。不过,华章总往二房窜?莫非…自古嫦娥爱少年!?又立马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罗衣跟绍熙都隔了个院子,丫头婆子一堆,想独处应该没机会。

于氏平静的跪下:“婆婆临前亲自拖着我的手将两位妹妹交与我,姑太太又指着我与三妹妹串通一气算计你儿子?这不孝不贤搬弄是非的七出之条,我不敢领。我没了婆婆,还请老太太做主。”

鵷纹哑然,是啊,真要出了这种事,于氏简直不用在萧家混了。姑太太算是往死里得罪于氏了。

此刻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萧氏日常看儿子看的极重,萧家规矩又严,暗通款曲是不可能的。只有萧氏误会这一个解释了。不过…“三丫头,你姑母说你收了表哥的东西,能让我瞧瞧么?”

罗衣叹口气:“橘子,去把那鎏金的小鸟笼和那什么陶响球拿来。”

橘子进房,不一会儿就捧着两个盒子出来,打开一看,鵷纹冷笑一声:“好精贵的定情信物!”

萧氏也一愣,她没想到是这么不值钱的玩意,随即又怒道:“你必定还藏了东西!赶快拿出来!不然我叫人搜了!”

“哟,”鵷纹笑道:“曹家什么时候在刑部任职了?”她是姑奶奶,政治地位又最高,还真是除了她没人好顶萧氏了。事态已经这么明显,姑母还纠缠不放,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衣受伤不轻,有些无力的道:“我屋里的东西都造册的,还有什么你问我嫂子去。再者,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一年少说也有七八十两银子,三四年也二三百两。嫂子疼我们年幼没了娘,除去公中的,都私掏银子给我们添最好的。父亲还说,女儿要娇养,有哥哥的必有我的,有我的倒未必有哥哥的。您说,我图您什么?”罗衣说得很不客气:“曹太太,您家一年有三四百银子的收入么?”

萧氏顿时窘的满脸通红! 曹家若不是败落了,她怎么会依附娘家呢?罗衣的话过于直白,让她十分丢脸。华章脸上一片煞白,他根本不知道事情闹成这样,三妹妹必定恨死他了!

院子里再次陷入沉默,三太太开口说:“历来闺中女儿最重名声,姑太太日后说话且小心些。没得让人日后说我们家的女儿没家教!”

老太太被三太太这话刺的如鲠在喉,偏又发作不得,萧氏是她亲生女儿,闹出这么难看的事来,她也很没面子。何况她再不喜欢罗衣,这也是她孙女。说实话,真要说给华章,抛却朝廷屡次宣告但几乎没有人遵守的中表不婚,即便她同意了,也会内心觉得委屈了罗衣。没想到她女儿闹的这么难看,要是传出一丝半点,后面三个姑娘都不好说亲!三太太的愤怒可以理解。于氏更没面子。何况无论错在何方,别人都只会说萧家的女儿没教养!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吩咐道:“去请大夫,诊金要给的重重的。”语气一转:“家里人谁敢泄露半句!直接打死!!”

又冲着萧氏喝道:“你够了!还不赶快回房反省!”萧氏还是不服气,但只要华英不是傻子,就能看清楚萧家所有人眼中的怒意。死乞白赖的与华章强拖着母亲回房了。

绍熙也强忍着愤怒把罗衣抱回房,于氏含泪在后面跟着照看。好不好都亲手照顾了三四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等把罗衣放下,绍熙退了出去,于氏拆开罗衣的衣服,顿时失声痛哭起来,一半是真伤心,一半是哭给外头的人听。

丫头婆子们什么时候听过见过闺中姑娘被打成这样?也跟着哭起来。等到老太爷办公回来,叹了口气,对大老爷说了句:“碧玉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也不好罚她。章哥儿也要回原籍考试了,寻个日子送回去吧。”

大老爷点头称是,他日常没少被老婆吹枕头风,早看曹家人不爽了。此刻闹出这种事来,巴不得立马送回去。省得老婆小妾一个个烦他。

三太太回家就大发脾气:“谁要再跟姑太太家的任何人说任何一句话,家法伺候!”

三老爷见平日端庄冷静的三太太发这么大火,也不好再说什么。读了圣贤书的他,觉得姐姐真是变的太彻底了。整个就是一个陌生人,有这么打亲侄女的么?幸亏没结亲呢,要是结了亲,亲侄女在亲姑姑婆婆手里被打成这样,外头得传成什么样啊?

而赵氏再跟罗衣不对付,她也是个有女儿的人。挤兑罗衣几句没关系,这样闹出来,真要闹大了,丢人的是萧家全家!比起最初看罗衣那一点点不爽,此刻更恨萧氏。这种事,即便真的私定终生。悄悄的回了老太太,把罗衣嫁了就完了。非要搞的这么波涛汹涌,简直比市井泼妇都不如!更别提萧氏日常颐指气使,华英掐简要强,给他们管家添了多少麻烦。一挑起东西来,萧家正经的四位姑娘都得靠后,这叫什么事啊!

萧家上上下下无非是这个思想,一时间对萧氏十分抵制。萧氏一家四口,仿若被放入真空。主子们无视,下人们敷衍。连送饭菜的时候,都是撂下就走。

最难过的莫过于华章,他记得罗衣当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萧家兄弟几乎与他断交——绍衣使人把他的东西从二房彻底清出,直接丢在客院里,连门都懒的进。更痛心的是罗衣重伤,姻缘无望还害她这么惨,真是再没脸见她了。当然他也没法见人,老太爷回来后,直接将他们关在院子里不许出门。兀自跟老太太僵持着,一定要送他们回原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