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秘密。”

***

深夜,一袭白衣停在门口,手里端着两碗汁水。

他推门而入,没有一丁点声响地靠近床上的人,手指点了三个穴位。

床上的女人无知无觉,被他抱在怀中。

她不反抗不吵闹的时候,是那么的乖顺可爱。

黑暗中,他能看透所有。

他抱着她,不舍得放手,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揉揉她的耳朵,一会儿再捏捏她的脚,觉得凉了,就拉过被子裹好。

这样一番后,才将碗里的米汁用口渡给她。

他已经能很熟悉的做这件事,几口咽下后,她的嘴角干干净净。

她实在是太乖了,让他爱不释手,俯身舔过她的唇角,用口中的米汁把她弄脏,再一点点的舔干净。

自己玩着这样的小游戏,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玩伴,不被允许进行幼稚的游戏,他甚至不知道正常年纪的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是什么。

所以到大了,他就喜欢这样,抱着心爱的女人,给她舔嘴巴。

喂完了米汁喂药汁,米汁的甘甜瞬间被药汁覆盖,他怕她觉得苦,心软的添了一味甘草,聊胜于无。

喂进去时,怀中的人儿忽然咳嗽起来,一口药喷得到处都是。

他不慌不忙,拍着她的背顺气,等她平复下来,才继续喂下一口。

一点点的,药汁顺着喉管淌入体内,一点点的发挥药效,她就能一点点的好起来。

两碗都见底后,他抱她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将人裹成一只春卷。

他身着被污上褐色点子的白衣,去找干净床单。

仆人捧着一袭白色,要跟着他去。

他抬了抬手制止,拿走东西,关上了门。

***

房间里,他亲自换掉床单,把南珍抱回来前,用温毛巾为她擦身,为她换过一身新衣,长指缠绕扣盘,将手工编制的结固定在另一侧的绳圈内。

一袭淡红色的中式长袍,是这座城堡里唯一的一抹彩色。

他看着喜欢,唇角翘了翘。

最后,他将南珍抱回床上,还弯腰将那一双用长毛白兔制成的绒鞋规制在一旁,好让她醒来后就可以看到。

做完这一切,他从房内出来。

因为之前突然去要床单,所以出来时,一排的人站在门外等候,忐忑不安。

他抬抬手,一排人听话的散开,很快消失不见。

不知年岁的落地钟因为南珍的到来,被拔掉了舌头,十二点时不能鸣响,委委屈屈的立在一旁。

他看了一眼,再看看胸前被弄脏的衣襟,这才顾得上收拾自己。

换过一天,他还是在同样的时间进了房间,当无声站在床头时,南珍睁开了眼,看着他来不及收回的手。

他的手指将将要点在穴位上,硬生生的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整个下半部是在虐大则则,你们都错了。

飞走︿( ̄) ̄)︿

晚安

☆、第61章 (5)...

每日都睡得格外深沉,每日醒来,舌根深处总会有隐藏不了的苦意,虽然身上的衣服总是一样,但偶尔总会有格外清爽的时候。

所以她留意了,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他收回手,隐在袖子里,放下药碗飞快离开。

这一晚,南珍并不好睡,翻来覆去,再也不是一夜无梦。

从这天开始,他就再也不能进行自己喜欢的小游戏。

十二点,落地钟还是委委屈屈的,他在隔壁房间,听不见她那里的动静,不放心的踱步。

饭菜和药汁还是每日都送,但都原封不动的被端出来。

几天后,他为她切脉,面上凝重。

他皱眉,思量着要怎么调整药量,其实他心里最清楚,心病不可医。

不只是人,她的心抗拒着这里的一切。

南珍甩开手,她的脉象越来越不好,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时间,竟比被他带回来前还要虚弱。

她用眼神让他滚蛋,他身边的佣人端着饭在发抖,他说:“你吃了饭我就走。”

可南珍却连看都不愿看他了。

见她越来越没有人样,他毫无办法,极度烦躁起来。

城堡里的仆人愈加小心做事,每天都向主楼做祈祷,希望这个新来的女人能够听话一点,乖一点,不要反抗他们的主人。

终有一日,南珍又是一阵急咳,吐出一小块血,弄脏了那么白的床单。

巫玉堂呼地钳住了她的脖子,像是用尽了耐心,低声道:“趁我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乖乖听话。”

南珍虽然知道他变了,却不知他有一天会是这样的。

她的眼里噙着泪,被他灌下一碗苦辣的中药。

我们早已不是原来的则冬与南珍,即便是这样,我也甘之如饴。

***

他离开了,仆人还在发抖,好像世界末日。

“你叫什么?”南珍问。

仆人不敢回答。

“他不让你跟我说话是吗?”

意外的,仆人摇了摇头。

“不用骗我了。”南珍说。

仆人看起来很着急,一个劲地摇头。

“那么,你跟我说话啊。”南珍这样要求,她必须找人说说话,不然心里豁开的口子会要了她的命。

抬起头时,南珍才看清,那是个年纪很小的男孩,他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使用一种南珍非常熟悉的语言。

哑语。

“你也不会说话吗?”南珍的声音放得很轻,怕吓坏了他。

也……

不对,已经不是“也”了。

男孩点点头,下巴很干净,但还是看得出一点青色,泄露了他的年纪。

后来再问什么,他都不说了,只是跪在地上,将托盘奉于头顶。

“你干什么!”南珍想扶他起来,自己却连坐都坐不起来。

男孩再不敢抬头,一直跪在床前。

从没有人向她这样卑微过,南珍怔了怔,轻声说:“我要吃饭了。”

他们不过都是蝼蚁,她并不比这个男孩高贵多少。

如果吃饭可以令他安心一些,如果这样可以令他直起膝盖,那么,就吃好了。

男孩千恩万谢,居然跪着伺候南珍吃饭。

南珍拉他:“你起来,你不起来我就不吃了。”

男孩看起来很为难,因为南珍拉着他的手,他竟然害怕得发抖。

***

南珍松了手,自己拿起勺子,大概是考虑到她没什么力气,居然是一把没什么分量的木勺。

饭菜很清淡,有一碗剃过刺的鱼肉,另一碗米粥。

南珍将鱼肉拌在粥里,一口一口,吃得很快,因为她总算是知道了,这个男孩会跪到她吃完为止。

粥里有淡淡的咸味,鱼不腥不柴很好入口。

其实两口就饱了,但南珍还是坚持吃完。

她忍着想把饭菜吐出来的呕感,让男孩起来。

男孩在这里一刻都不敢多留,捧着托盘离开。

第二天,还是这个男孩来送饭。

是一碗海鲜面。

虾子铺在最上面,白胖的鱿鱼卷挤在碗口,都看不到面条的影子。

南珍看了一眼就放下筷子。

男孩惊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斗胆比划两下,劝着南珍要吃。

南珍说:“你给我换一碗,我不吃海鲜面。”

男孩不知怎么出去交差,差点哭出来。

可这回,南珍是很坚持的。

“我不吃。”

……

男孩终于还是听话的出来了,走到厨房时又跪下。

男人一直等在那里,看见一口未动的面条,好似意料之中。

他没有责罚男孩,兀自离开。

厨房里的人迅速的动起来,为南珍准备的还是米粥,只是没有了剔过刺的鱼肉。

南珍总算把食物吃完,留住男孩,问他:“你为什么不能说话?”

“巫玉堂以前是装的,你呢?”

男孩听见那三个字,竟然爬不起来,以额贴地。

南珍诧异不已,后来又释然,是了,他是这样的、与她如此不同的人。

***

男孩退出去后,又有其他仆人进来。

这次是一个老嬷嬷。

她的头发全白了,面相看起来很是慈祥,却也不会说话。

她请南珍往浴室去,浴室里有一个大木桶,里面已经灌满温度适宜的热水。

老嬷嬷不知有多少岁,身子缩得厉害,竟然要踮起脚才能为南珍解开领口的盘扣。

南珍双手捂着,有些防备。

老嬷嬷带着笑,指了指浴桶。

“我自己来。”南珍说。

老嬷嬷等她脱完了,拿来小凳,给她垫脚。

南珍踏进浴桶里,瞬间被带着药汁的热水包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洗澡。

老嬷嬷不知抹了什么在她的头上,又拿了什么抹在她的手臂上,再要往下抹,南珍拦住了。

老嬷嬷把东西交给她,退至一旁。

南珍这才看清,手里是玉质的小罐,带着淡淡的香。

她沾了一点用在胸口,抚出细细的小泡。

不知过了多久,水温还未褪,老嬷嬷就上前来,请她出去。

南珍问她:“你为什么也不会说话?”

倏地,老嬷嬷与那个男孩一样,跪在了地上。

南珍忙说:“我不问了,你快起来。”

老嬷嬷服侍她换上一件桃红长袍,中式盘口精致极了。

黑压压的房间里,独有一抹红。

***

后来,南珍见的仆人越来越多,有专门给她梳头的,有给她剪指甲的,零零总总。

大家各司其职,男孩专门负责南珍的饮食,老嬷嬷专门伺候南珍洗澡。

这里所有的佣人都不会说话,南珍不知道他们是天生,还是后来被毒哑的。

他们不肯说,一提到就下跪。

果然,这个地方是那么的残忍。

天圣集团有多大?

一般人根本不能估计到其万分之一,就连南珍那样刻意去调查过,也只是了解到,这个国度,老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的各色物品,多半都印有天圣的标签。

那是一个极小的,旁人根本不会注意的符号。

而御药堂,是天圣集团旗下的一个支点。

早在四年前,南珍就不断收到匿名的邮件,一封封,其中阐述的事情,令人简直不敢去相信,这世间居然还有那样黑暗的存在。

但她不得不相信,因为宋福七失踪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有相信邮件里的事情,一切才能说明。

御药堂在用活人做实验。

那一晚,则冬也失踪了。

他留下的那四枚银针上就有那个辩认不出实体的符号。

像是一个字,又像一个图形。

现在南珍知道了。

是巫,那是一个“巫”字。

巫玉堂,你的名字叫巫玉堂,你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

你不会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宋福七失踪了,连香玉疯了,她本不是那样的人,却一心迷上了牌桌,一日一日越打越大,那样的刺激才能让她忘了宋福七和宋权都已经离开她的事实。

她的牌技很差,常常输钱,南珍一开始还能应付,慢慢的,店没了,车没了,家,也没了。

甚至是……

就那样不去管她吗?那是不可能的。南珍无法放任连香玉不顾。

有她在,最起码还能算半个家。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没了,她想尽办法,留住了连香玉。

四年来南珍过得并不好,再累再苦,总算是对得起宋权。

宋权啊,爸爸不见了,怎么办?我都没脸下去见你。

恨吗?

是恨的,可又有动摇的时候。

不会的,不会那样的。

关于邮件里的东西,南珍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带到这里,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见到他。

天际发白时,他才敢进来看看南珍,因为她只在这时才能入睡。

静静站在床边,凝视她的脸,百看不厌。

从决定把你带回来的那天起,我就不能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则则你还好吧?你不要哭啊,我会被人揍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