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拜黑略一思索,慢慢苦笑起来,唤他:“玉堂啊玉堂。”

巫玉堂忽然将手腕放到了巫拜黑的嘴边,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南珍只能见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自己的血管,将血喂给奄奄一息的巫拜黑。

巫拜黑无力反对,嘴角一片血红。

“我百毒不侵。”巫玉堂转头对南珍解释:“并且能够救巫家人。”

南珍的目光从他的手腕转到他的脸,他脸更白了一些。

可终究是油尽灯枯,巫玉堂的血只是为巫拜黑延迟了一些时间,他悠悠转醒后,一直看着巫玉堂,在回光返照时,巫拜黑居然对他说:“离开这里,不要再管巫家的事。”

☆、第88章 (2)......

南珍难过地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他并不是个好人,他借疯卖傻地偏执着自己所坚持的一切,他好几次让现在为他割脉渡血的男人陷入危险,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有了一丝良知。

巫玉堂看着呼吸越来越弱的巫拜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巫家有事。”

巫拜黑浑浊的双眼淌下了清泪,他还有很多想说的,可却再也说不出,他闭上眼,瞑目而去。

城中响起沉闷的钟声,仆人们纷纷跪在地上。

这一夜,山中下了好大的雨。

接下来,巫玉堂一手承办了巫拜黑的葬礼,又有许多的人乘着直升机降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穿着黑袍,臂上绑着白条。城门大开,楚家的老一辈由子孙搀扶着下了马车,老去的面庞上无限悲戚。

巫玉堂站在主楼前对来者答礼,许久未见的娇暮已经开始显怀,她穿着宽大的衣服,与宋权站在一起。

有一人走到宋权面前细说着什么,南珍偷偷拽了拽巫玉堂的袖子。巫玉堂垂眼对她眨了眨眼。

主殿中的人们只是神色哀伤,城堡中真正为巫师的死去流泪的,是这里的仆人。

南珍在后院的树下找到了哑巴男孩,男孩转回脸来时,面上来不及擦拭的眼泪令南珍震撼了。

她问:“你很难过?”

男孩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脸。他比划着告诉南珍:巫师是个好人。

南珍的心情很复杂,晚上随巫玉堂回去后,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她不能理解,于是他就为她解惑。

“他们并不是天生的哑巴,在我六岁因为实验失去说话能力后,巫师将所有服侍我的仆人都变成了哑巴。”

南珍捂住了嘴,这太可怕了。

巫玉堂握住她的手:“那并不是强迫,都是自愿的。他们自愿为了我毒哑自己以及后代,来展现自己的忠诚,他们以此为傲,从他们不能说话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我最忠诚的仆人。”

“这简直……简直……”南珍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评论。随即想起了什么,挺生气的说:“那为什么你中毒后他们都不管你都走了?我们那时连饭都差点吃不上,所有人都围着宋权,你的仆人又把宋权当成宝贝了,他们哪里有那么忠诚!”

巫玉堂看着气鼓鼓的南珍,眉眼带笑,不语。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南珍默默想到了那个让他中毒,差点没饭吃的罪魁祸首。南珍差点哭出来,从亲眼所见巫玉堂被像个垃圾一样被所有人抛弃,满身是血的倒在床上的那一刻起,之后的无时无刻,南珍都在后悔。

百毒不侵的巫玉堂,唯一的弱点,就是他房中密室里的小瓶子,那里面的毒素他还不能免疫。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正好被宋权拿来一击即中。

“别这样。”巫玉堂反过来安慰,丝毫不提罪魁祸首,而是向她解释:“在我之前,他们最先服从的,是巫师。他们敬畏他,并且害怕他,他们并不是心甘情愿离开我的,这点你要相信。”

南珍想到了后来偷摸送食的男孩,想到了每晚都要在小楼里巡夜的老嬷嬷。

……或许,是这样的……但也不能绝对,毕竟这个男人实在太善良了!

“珍珍。”巫玉堂双眼带着深沉的情愫看着南珍。“在这里,在巫师还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宋权时,我就是他们的神。这里的仆人一辈子都没出去过,他们的思维是狭隘的,是极端的,他们害怕外面的世界,他们感恩巫家给了他们栖息的地方,感恩巫师将我带回来,免去外面世界的颠沛流离,感恩他们的后代也能免去颠沛流离。”

巫玉堂淡淡的说着,他不指望南珍能懂,这毕竟是一份很怪异的感情。

可南珍轻轻的点了点头,眼里多了点恍然。

她说:“我也是这样的,我是个孤儿,是宋家免去了我的颠沛流离,我很感激,我愿意为他们做一切事情……在遇见你之前。”

最后的补充说完,南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巫玉堂紧紧捏了捏她的手,很心疼。

***

“今天你让我看的那个人,就是宋权指使他要杀掉我的人。”

南珍浑身一震,担心的看向神色淡定的巫玉堂,小手还悄悄攀上他的胳膊抱紧。

巫玉堂笑了下,再告诉她:“但是他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他了。”

南珍本就好奇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只是他不说,她也不多问,毕竟这个巫家太过神秘,她也并不想知道的太多。

但她真心觉得巫玉堂什么都敢对她讲,实在高看她的接受能力。

巫玉堂说:“巫家掌握了西北地区的新资源,未来百年,无人能敌,宋权想杀我,但我还得留着命回来见你。”

南珍暗暗捏了他一下。

巫玉堂捉住她的手:“我是说真的,珍珍,在外面的每一刻,在不能见你的每一刻,我都是这么想的,最起码,要留着命,回来见见你。”

南珍不由想到了他的另外一个秘密,那间阁楼里的密室,那么多的日记。

她不告诉他自己已经全部看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说。他这样一个沉敛的人,一定不好意思自己告诉她。

南珍觉得有趣,即使是在这样黑暗的城堡里,她还是找到了可以自娱的乐趣。

巫玉堂不知南珍的小脑袋里在偷偷乐着什么,兀自告诉她:“真正的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我的人,我为他易了容。宋权想霸占西北是不可能的,我必须要把这颗毒瘤从巫家铲除。”

“易容?”南珍懵懵懂懂,“巫玉堂,你究竟还会什么?你是外星来的吗?”

巫玉堂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包含深意地问南珍:“宋权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时你怎么办?”

南珍正想高喊一句爱怎样怎样,就听巫玉堂有些委屈地:“你们青梅竹马,你还差点要嫁给他,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一直跟我说你和他的事情,你一点都没顾忌我的感受,我那时真是烦死他了,你还……唔!”

还有很多很多的假假抱怨没说完,巫玉堂就被南珍封口,南珍还在亲密的时候咬了他一口以做惩罚。

“不许说了。”南珍嘟囔着。

巫玉堂深吸了口气,将南珍抱在腿上,压着她的后腰往自己身上贴。

南珍忽然想起什么,想撤离男人已经不肯,她呜呜的:“巫师神通广大,会不会在哪里看着我们啊?他会不会生气我们这么恩爱甜蜜啊!”

巫玉堂笑了起来,钻进南珍嘴里碾压她的后牙,两手轻拍她的屁股:“不许再说话了。”

***

娇暮一一送走楚家的人,揉着腰躺在床上休息,宋权轻手轻脚的进来,讨好的为她揉腰,娇暮忍着恶心,任由他的手游走在自己身上,宋权说:“巫师死了,近三年是不好办喜事了,可咱们的孩子眼看着长大了,要不你先搬去我那里住?”

娇暮这时挥开了他的手,做生气样:“想我不明不白的跟着你?我们楚家的脸往那里放?等你解决了那个巫玉堂,我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被你踢掉,到时候你找些更漂亮的女人回来,我该怎么办?”

这番话却让宋权微微得意,他看向娇暮绝艳的脸,这样的女人都要为争夺自己在他身边的地位而日夜担忧,怎么能不让一个男人高兴?

而且娇暮笃定了宋权会赢,宋权更是自得,柔声安抚:“我哪里会有其他女人,你多心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和孩子。”

娇暮心中不屑,皱起眉头捂着小腹揉了揉,虚弱说道:“大概今天太操劳,我人很不舒服。”

宋权一脸担忧地看向娇暮的肚子,赶紧将天玄找来。

天玄背着药箱过来,蹲在床边为娇暮号脉,指下的滑脉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仇恨。

“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几天,我再开个安胎药……小主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宋权喜上眉梢,是了,他是这里的主人,他的孩子就是小主人。

娇暮抚着肚子:“我感觉好一些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才有精神好好筹划。”

宋权点点头,与天玄一齐离开。

稍后,天玄端着一碗药汁过来,娇暮把头一撇:“不用了。”

“喝了吧。”天玄低声劝道,“喝了会舒服一些。”

娇暮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再不舒服也能咬牙承受,刚才那么做,只是一时没忍住,想见一见他。

天玄,楚家令我一定要将宋权除去,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能见一面,是一面吧。

☆、第89章 (3)......

巫拜黑头七时,巫玉堂将那柄神杖带到他墓前,那象征着巫家巫师身份的东西,在巫拜黑这一代断了传承。他一直害怕的,冥冥中已有定数。

救命的药剂迟迟未能研制成功,掌握着千年巫家秘密的巫师一职也没能延续下去。

出来时,南珍说要带酒水果品,巫玉堂一哂:“巫师只喜欢他的神杖。”

南珍只好将东西都留下,跟着巫玉堂到了深山中,一块风水宝地上。世代的巫家人与巫师都埋骨于此,如果说之前用话语了解到的一切已经很震撼的话,那么亲眼见到的那一片墓碑,让南珍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震撼,更多的是感受到了一个家族的存在,存在千年,千年传承。

巫玉堂蹲下来为巫拜黑擦拭他的墓碑,死者已逝,但巫家的仆人们都记得今天的日子,他们不敢在白天来祭拜,只能在前一天的黑夜里,匆匆而来。在巫师的碑前地上,满是凌乱脚印。

巫玉堂看了看手掌,墓碑很干净,他松开墓碑,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南珍说:“我六岁时,他带我回来,让我吃饱穿暖。他一直对我很严厉,我也不愿辜负他的期望,一直努力做到最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愿意去做他希望的一切。”

南珍听出了巫玉堂的难过,她乖乖蹲在他的身侧,仰头听他倾诉,他最近说的越来越多,任何一点小事,都要头头是道的说上很多遍,说完还会眯眼看着她笑,有些得意,有些满意。

回想一下,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光,他不再残缺,他像个平常人,说着一些事情,说完等着她发表一下感想,他从小,到大,从前,现在,都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她。

巫玉堂垂眼看与他并排的南珍,牵着她的手继续说道:“实验出错,我失声那一次,他脸上的失望再也无法掩饰,那时我还小,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认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才导致了一切,作为惩罚,我自愿不吃不喝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之后就更加努力,所有他让我学习的,我都要比别人做的更好,实验中即使快把我的血抽干了,我也咬牙挺住,只希望回去后,他能温和地看我一眼,用手拍一拍我的肩膀。”

“你的父亲?”

“不知道。”巫玉堂用小指勾着南珍的小指,漫不经心道:“也没想过要回去,他有自己的家了,我再去打扰不好。”

“珍珍,当巫师再也藏不住他的目的,从外面带回了宋权后,我才看清了一切。我对我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感到很抱歉,你害怕吗?经我手丧命的人,有很多很多……我那时拼了命的逃走,为了隐藏身份,是故意在汀城接近你的……我觉得,宋权应该不会查你,你可以当我的保护伞……”

“乌鱼汤!”南珍叫了声,见巫玉堂皱着眉,哈哈笑了声:“巫玉堂,我的则冬,你已经去过五台山,你洗去了身上的罪孽,我何必害怕?”

山中冷风吹过,南珍往他怀里靠了靠:“你在担心我吗?放心吧,放一百个心。”

巫玉堂揉搓南珍的肩膀为她取暖,南珍眉眼带着得意:是故意遇见的我,但却是真的爱上了我。她在心中补充台词。

随后又想到什么,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娇娇说的那句话被我听见了,你不去她,真的会死吗?”

巫玉堂思考片刻,与南珍解释:“从来被玉佩选中的人都要与楚家姑娘成婚,诞出的下一代的身上也就流有能入药的血,所以自古巫师就认为,是楚家与巫家的结合,才造出了药引,可一代代的,我们始终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我个人认为,一切不过是巧合。”

南珍喜欢听他这样说话,充满知识的,很有权威的,是她这个学渣坐飞机都赶不上的。

“自从没有药剂后,巫家每年的新生儿都要服用另外一种药丸来控制血液中的变异……”

南珍紧张得手心出汗。

巫玉堂当然察觉,揽了揽她:“三十岁是大限,巫师说的没错,即使服药,也还是没有人能撑过三十岁。但是珍珍,我的妈妈没能为我弄来那种药丸,我没吃过也活到了现在。”

“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你会不会怪我?”

“恩?”

“怪我没听巫师的话,执意留下来?”

“你在担心这个吗?”南珍仰头,用额心触碰他的下颚。

巫玉堂点点头。

“那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啊!”

巫玉堂想了想,在想该怎么告诉南珍,他的责任。

倒是南珍抢先说:“那我就陪着你啊,反正总有出去的一天。我可告诉你啊,我不喜欢这里,我喜欢汀城!”

巫玉堂的笑在一片墓碑中显得格外有生气,有活力:“恩,等一切结束了,我就带你回汀城。”

***

接下去,巫玉堂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实验室,因为需要药引,所以他每天都要抽出很多的血用来实验。眼见着他一天天的变得虚弱,脸色惨白到了几乎透明,但南珍却不在他面前说任何一句阻止的话,只能偷偷自己心疼。

她唯一的期望,就是能比宋权那边快。

可坏消息总是来得比较快,一日醒来,只听闻,宋权那边研制出了药剂。

南珍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不值,为了实验室里不眠不休的巫玉堂不值。如果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要浪费那么多的血!

那么多的血要补多久才补得回来啊!

她坐在床上不服气,觉得她的则冬不会输给任何人,然后,她的则冬就进来房间,身上有着干净的味道,大概是怕她闻见血味会难受,来之前洗过了澡。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眼前,摊开手有些无奈:“天玄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

倒是南珍被他这个问题弄得心疼,跪着到床沿,将他抱住。

巫玉堂闭上眼,细嗅她颈间的甜味,整个人却不敢放松。

一切,才开始而已。

在这座城堡的另外一个实验室内,天玄已经站在一旁看着那管药剂看了整整一晚。宋权一早便来了,一来就看见天玄在傻傻发愣。他笑着拍拍天玄:“怎么?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

天玄点点头。

“天玄。”宋权拿起那管药剂,“不管你以前对我是不是忠心,但现在,我必定是这城堡的主人,你又是助我的功臣,你好好想一想,究竟能不能做一个让我放心重用的人?这里是巫家,你比我更清楚,巫家代表着什么。”

许久,天玄抬起眼:“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自己说过,你不想做他的影子,那就表现给我看看吧,天玄。”

***

这一天,巫玉堂哪里也不去了,就跟南珍两人呆在房中,南珍不敢多问,一直静静的陪着他。巫玉堂看着这样紧张的南珍,问她:“我这样陪着你,不好吗?”

南珍当然说好。

小楼里静悄悄的,忽然有人敲门。

南珍抢去开门,见天玄站在外面。

“天玄。”南珍让开道,“大白天的,你怎么会来?”

天玄走进来,没有回答南珍的问题,眼睛灼灼的看着一旁的巫玉堂。

南珍按耐不住,又问他:“是你制出药剂的吗?你怎么做出来的?你怎么不教一教巫玉堂?巫玉堂浪费了好多血呢!”

巫玉堂双手背在身后,冲天玄点了点头。

天玄转眼看向南珍,说:“南珍,看着我的手。”

南珍不明所以的看去,天玄的手带着某种暗示,她的脑子渐渐不能思考,思绪混沌得只想得起这一生不幸的事情。

记忆的初始,她蹲在路边忍冻挨饿,好不容易得到的馒头早已被孤儿院里的大男孩抢走,没人帮她梳头,她邋邋遢遢的流着鼻涕。

后来,她看见无论是走在菜场的路上,还是给顾客送杯子蛋糕,自己的身后总有几个人在嚼舌根,只要她跟男客人说笑半句,或者跟菜摊老板套交情讲价,总会有轻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

她去海鲜摊竞拍,那个女人跟她打架,还找了好多男人一齐要来揍她,说她是破鞋,说她是扫把星,她开车撞去,想撞死他们。

还有,宋福七后来疯了,竟然要强**奸她!他脱了裤子要让她生孩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不让她收养可怜的阿宝。

她哭着求救,连香玉站在一旁不敢劝。她看见自己的脸被打肿了,她的害怕和委屈刺红了她的眼,她为了这样的两个人,受遍街坊邻里的议论,她省吃俭用,为他们抓药、拜师,她在他们面前从不诉苦,只会在夜里偷偷的哭。

最后,她看见了铁牢里的宋权,宋权说:“小南,我会带你出去的,我们回家。”

他骗她!他撒谎!他根本没死,他抛弃了穿着婚纱的她,妄想要做城堡的主人,是他令她陷入那样可悲的境遇,她往日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南珍缓缓抬起手,这双手,好像伤害过什么人,她是那么的心疼和后悔,她不想的,真的不想的。究竟是谁呢?是谁让她那么心疼?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脑子疼的快要裂开。

☆、第90章 (4).....

天玄的手势突然收拢,指向了南珍身后的巫玉堂。

南珍懵懂的回身,手里已经握着一柄刀。

她所有的痛苦回忆好像找到了出口,她冲着巫玉堂的位置跑去,手里的刀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尖锋划破衣裳扎在肉里的声音是沉闷的,在小楼里回荡片刻便不见踪影,南珍的手发着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缓缓的松开后,垂在身侧。

巫玉堂的胸口扎着刀,慢慢跪在南珍鞋前的地上。

天玄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眼里满是晦暗不明。

南珍的双眼渐渐清明,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那样的巫玉堂。

“你怎么了!”她想过去,却不敢碰他,怕弄痛了他。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双手上的血。

“不……不会的,不是我!”南珍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疯狂的摇着头,否认事实。

巫玉堂捂着胸口拔出刀,刀尖淌着血弄脏了他的衣袍,他将刀远远扔掉,去牵南珍的手。

南珍哆嗦着震开,不敢再触碰他。

天玄转身离开,吩咐门外的人:“把他们带走。”

再一次,南珍以为又要被投进铁牢,可他们走的并不是那条路,她跟在巫玉堂后面,不知要去向哪里,低着头,眼前看见的都是他走过的路上留下的血点子。

南珍一面哭一面走,为什么每次都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会是他的不幸?

巫玉堂忽然顿住,回头来朝南珍伸出手:“好累,走不动了,你扶着我,好不好?”

南珍抹了抹脸,手上的血迹沾染了泪水又糊在了脸上,她闷闷恩了一声,过去扶住巫玉堂。

“我们要去哪里?”南珍哽咽着问。

巫玉堂捏了捏她的手:“别怕。”

***

他们一起被扔进了这座城堡中最黑暗的地方,走在那黑暗地下的肮脏实验室里,南珍终于明白,当年巫玉堂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他会夜夜噩梦。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