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连卫没想到,那种成天窝在家里研究方程式的人,到底是开了什么金手指赢得他?连卫看着丁竞漂亮的带球上篮姿势,眼睛都直了。

丁竞好看的眉毛微微挑了挑,慢慢放下卷起的毛衣袖口:“跑吧。”

于是事情的结尾就是,连卫在大冷天脱了上衣,绕着球场跑一千米,对了,还被不明真相观众围观,以看神经病的目光洗礼了很多遍。

连卫更讨厌丁竞了,征服不了这阴险货他就不姓连!

***

连卫越挫越勇,不停的找机会接近丁竞。甚至开始研究丁竞每天的生活习惯,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兴趣爱好都有哪些方面,并且踊跃的投其所好,妄图和阴险货有点共同语言。

可是他妈的,谁来告诉他,这家伙到底要不要这么惜字如金,总不说话会得语言障碍症的啊啊。连卫挫败的看着依旧冷得跟冰块似的丁竞,一脸郁卒。

事情还真的出现了转机,在连卫热脸贴丁竞的冷那啥几个月之后,上天终于看在他可怜的份儿上,给了他一个莫大的转机。

学校组织活动的时候,丁竞发烧了。他们当时去的是临市的一个红色革-命根据-地,连卫和丁竞分在了同一个房间,大半夜的丁竞烧的跟个西红柿似的,嘴唇干裂,连卫急的趿拉上拖鞋就准备去找老师。

可是丁竞却抓着他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喊“妈——”

连卫一边黑线一边解释着:“我不是你妈,老子是个男的。”

可是丁竞还是拉着他不松手,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类似委屈的神色,连卫叹了口气,反握住他滚烫的手背用力捏了捏:“好吧,我就暂时角色扮演,演一下丁阿姨好了。”

连卫悄悄挣脱他去弄了块毛巾,打了盆水放在一旁,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给这人换毛巾,擦手背,伺候得小心翼翼的。那时候连卫也才十三岁,不太懂照顾人,动作粗暴蛮横,折腾得丁竞不自觉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吟。

那一声低沉的、暗哑的呻-吟,让连卫擦拭的动作停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的人。那声音……怎么就跟前两天看的毛-片里那女人叫的似的,骚劲十足,马上就让连卫有点全身发热。正是青春期的少年,连卫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这是个男人,还是他最讨厌的男人。

连卫坐在床边的扶椅里,怔怔看着丁竞,丁竞开始断续的说着胡话,一会喊妈、一会喊爸,连卫看着好笑,想不到平时一脸臭屁的人,心里竟然这么依赖父母。

可是接着丁竞说出的话就让连卫笑不出来了,丁竞说的不太清楚,声音也很小,可是连卫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丁竞很缺爱,他从小有些自闭又不喜欢搭理人,穆燃活泼可爱,自然得到了大多的关注。丁竞一个人关在房间听着外面的和声笑语,内心很孤独,可是他不擅长卖乖,也不擅长和同龄小孩一样,对着父母撒娇讨宠,他只是更懂事成熟得更早,却不想因为这个,把自己置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就连连卫,他唯一以为是朋友的朋友,也是将所有目光投在了穆燃身上。丁竞能看懂连卫眼里的火热,他看穆燃的时候在笑,看自己的时候……没有感情。

连卫在一旁静静听着,丁竞说的不多,有些甚至是连卫自己结合他前后断句和破碎的词语揣摩出来的。可是这些事情,一点点拼凑起来就让连卫有些心疼,再看丁竞的脸时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这阴险货,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

再往后丁竞就发现连卫变了,对自己特别好,以前他不管什么事都只想到穆燃,现在竟然还会喊上他甚至有些在意他的感受。

虽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丁竞依旧保持着冷淡的作风,但是他的内心却是狐疑又困惑的偷偷观察起连卫,因为他敏锐的感受到了连卫那份真心。一个人若是真心想对你好,你是有感觉的。

和以前的讨好不一样,现在的连卫懂得张弛有度,不会把丁竞逼得太紧,而且表现的关心非常有手段,一直走得温暖路线。渐渐的丁竞也没那么排斥他了,他只是不善与人交往,于是才刻意伪装自己,其实他内心,非常期

待朋友。

连卫约他一起去理发店剪头发,完了还会带他去书店买自己喜欢的漫画,然后告诉他现在男生中特别流行这一本,因为里面的女人胸特别大,看起来带感。

穆燃有时候也还是和他们一起,但是连卫会小心自己的言行,尽量别让丁竞多想,因为丁竞的内心真的是敏感又多疑的。

丁竞渐渐变得开朗了,与此同时,他越来越依赖连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发现自己对连卫产生了诡异的情感,身为一个正值发育期的男孩子,他的性-幻想对象明显出现了偏差。那是一个男人,应该说那还是只是个少年,他们略显青涩的身体纠缠摩擦,熟悉的嗓音带着压抑的喘息在自己耳边喷洒着热气。

丁竞越来越难以遏制自己对连卫的渴望。

他不擅长言辞,更不擅长情感的表露,尤其这还是一段隐秘的禁忌的情感。所以丁竞在热烈的窥探着连卫时,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只敢偷偷的喜欢,偷偷的看他,哪怕只是偶尔不小心的擦碰,都能让他回味那点温度很久很久……

可是丁竞从来没想过,连卫也是喜欢男人的,只是那个人不是他而已。

 

这是个抖M小攻的血泪史(二)

连卫别的功课不好,但化学学得非常棒,他们在一起学习时穆燃就会向连卫问问题,因为他哥实在太不爱说话,就连他这个亲弟弟也极少亲近。所以穆燃有什么不懂还是会问连卫,然后丁竞就会看到连卫嘴角带笑,亲昵的把胳膊搭在穆燃的肩膀上,微微侧着头向他讲解。

问题解决后,那两人会会心的相视而笑。

丁竞告诉过自己别乱想,自己有奇怪的倾向可不代表连卫也这样,也许这只是简单的哥们情谊,是他太敏感了。

然后在有一天,丁竞去图书馆还完书回家,意外的看到了连卫偷偷亲吻趴在书桌上睡着的穆燃。丁竞就那么站在穆燃的房间门口看了几秒,转身的时候,似乎听到自己的一颗心裂成了好几片,大概再也拼不齐全了。

丁竞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连卫是两条平行线,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们想必永远都没法有交点。丁竞没有生连卫的气,他有什么错呢?就算连卫喜欢男人,也并没有谁规定那个人就必须是他,就算他和穆燃长得一模一样,也没有理由让连卫放弃那么可爱的穆燃,喜欢他这无趣又阴冷的样子。

所以连卫从来也不知道,在某个夏天,丁竞结束了对他长达两年的暗恋。

***

十七岁的时候,丁竞和他妈一起出国了,父母离异,连孩子也跟着一起遭罪。或者从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场结局,所以他爸和他妈才那么有先见之明,让他和穆燃一个跟了母亲的姓,一个跟了父亲。

丁竞走的时候没有和连卫告别,他想连卫或许会有点伤感,但是不至于太难受。多庆幸啊,和他妈出国的是他丁竞,不是穆燃。不然连卫一定会痛苦很久吧?

丁竞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自己还真够圣父,就连卫那样的小痞子似的,他竟然会滋生出这么深厚的感情,真他妈扯淡。

时光如梭,他爸和他妈离婚后忽然走了运,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他妈改嫁后丁竞就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在国外的几年他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陌生的国度,开始全新的人生,丁竞努力尝试着改变自己,自闭的症状慢慢变淡,脸上常常挂着微笑,但是也学会了深藏不露,笑的时候,不代表他真的开心。

后来他继父给了他一笔钱,丁竞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回国办了自己的网站,他继父在国外就一直涉黑,丁竞这几年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

>丁竞什么都在变,唯独喜欢男人这点却从来没变过。

回国去gay吧的时候遇见连卫,这种缘分不知道是该让人高兴还是无奈。连卫本来是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很熟悉,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记忆里的某个人,等走过去搭讪时才发现,那张脸完全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合,让他惊讶到连手都是发抖的。

丁竞当时喝的有点多,看着面前英俊帅气的男人有点晕眩,伸出食指轻轻滑过那人裸-露的锁骨,带着浅笑:“帅哥,做-爱么?”

当晚他们就去了酒店,连卫把丁竞压在身下时整颗心都在剧烈的颤抖,迷恋的抚摸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盘,一声声喊他:“阿竞——”

有时候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连卫觉得自己明明喜欢的是那个和自己相伴时间最长、温和沉稳的穆燃。可是当他发现那个阴险货在向自己敞开心扉之后,在自己将他归纳进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后,竟不辞而别,连句告别的话都没向自己说。

连卫那刻除了气愤和暴怒,竟然更多的是一种怅然若失。

那个呆头呆脑,冷得跟冰块似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梦里,少了他居然好像连空气都不一样了。明明他的存在感那么弱,不爱说话,不发出多余的声响,那么消失之后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连卫竟然变得连穆燃都不太想见了,去到那个家里,目光总是不自觉飘向另一个房间。

所以连卫此刻能把这个让自己变得哪哪都不对劲的男人压在身下,这对他来说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他想要这个男人,他不爱说话他就要逼他发出呻-吟,就像那晚对着自己发出的性感低喘一样,只能对着自己。

连卫扶着他的腰一点点推进,紧-致的甬道让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倾身贴上那人的脊背,手指包裹住那粗-硕肿胀的阳-根快速撸动。

连卫兴奋得只是被他整根容纳就险些泄出来,丁竞真的是让他快要发疯了,明明只是个这么沉闷的男人——

丁竞在苏醒后还有些茫然,扭头对上那熟悉的眉眼,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晚激情的场面,他的神色越来越冷,连卫爱的是穆燃,穆燃现在……和那个臭警察在一起。

丁竞淡然的起身,慢慢的将衬衫纽扣扣好。

连卫被他轻微的动静闹醒,枕着胳膊看他挺拔的背影:“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六年前就那么悄

无声息的走了,是不是该说声对不起?

丁竞整理好自己,粉饰太平,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最好,慢慢转过身:“说什么,早安?”

连卫被丁竞脸上的微笑给怔住,这家伙……在笑?

连卫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薄被顺着结实的腰线往下滑,神秘的三角地带那罕见的美人鱼线让丁竞的脸有点发热,他不动声色的侧转过身,慢慢点了支烟。

连卫赤-身走过去,草丛中的怪兽狰狞茁壮,笔直的顶上了丁竞西装裤包裹的翘臀,连卫从身后环住他:“阿竞,我这六年,一直都想你。”

丁竞拧着眉,挟着香烟的手顿在半空。

连卫开始亲吻他的颈线,宽大的手掌直接钻进了他刚刚束好的皮带里边,掌心在那片平坦的腹地游曳,在黑森林里寻到乖顺的小兽,连卫咬着他的耳垂:“我要你。”

丁竞直到被他再次进入的时候还在发懵,自己为什么就是对他狠不下心来,只要他一句轻描淡写的想念,竟然会如此动容。

连卫的技术很好,丁竞以前也从没做过0,但是面对连卫他心甘情愿,自己爱的男人,不管此刻真心有多少,至少他们可以离得这么近。

穆燃已经和连卫不可能了,是不是可以轮到自己了?

丁竞很不争气的选择了退让,想试着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为自己无疾而终的那场爱恋争取一次。毕竟这是他唯一一个,动了真心的男人。

***

回国的第二年,穆燃出事了。丁竞知道的很清楚,那个真凶就是辛锐,辛锐是他爸公司的一把手,能力卓越,可是心机也深得可怕。他一直觊觎淮安,即使穆燃做了警察,将来他爸肯定也不可能把公司交到外人手里。

于是辛锐设计了穆燃的悲剧,揭穿了穆燃是警察的事实,穆燃一死,他爸彻底垮了,辛锐和几个股东联手逼得他爸退位,淮安落入辛锐那小人手中。

当时丁竞正在国外处理事情,等他收到消息赶回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找连卫商量对策,可是丁竞没想过世界上最坏的事远不止这些。

当他推开连卫的房门,看到却是床上肢体交缠的两个人,连卫的性-器还在少年体内包裹着,他有力的臂膀挡住了少年清丽的五官,丁竞只看到连卫肩膀上刺眼的牙印。

丁竞全身都在发抖,就跟那年看到连卫偷

偷亲穆燃时的景象如出一辙。他竟然能平静的转身,坐在客厅等连卫穿了浴袍走出来。

连卫的脸色不太好看,想来也是,任谁被打扰了性-致恐怕都高兴不起来,丁竞嘴里叼着烟,狭长的眼角微微吊起。

“我,”连卫似有些难以启齿,“秦薇硬送来的,我——”

丁竞知道秦薇手底下那群小鸭子们时时盯着连卫看,偶尔还不知死活的连他都敢觊觎,他和连卫的关系一直没有挑明,底下的人不清楚倒无可厚非。可是丁竞没想过,连卫对他也不过如此,换了任何男人他都可以上。

丁竞想到连卫和那少年下-体相连的情景,忽然一阵反胃,自己就为了这么个男人下-贱到何种地步,连卫那根玩意儿,不知道干过多少男人。

丁竞越想越难以承受,心脏疼得他眼睛都开始犯花,他努力克制着,深深吸了口烟,把烟蹄弹进垃圾桶,淡定的直起身:“你的穆燃出事了。”

连卫:“……”

***

男人和男人之间,操守到底有多重要?连卫在丁竞以前有过很多床-伴,算是滥-交吗?他也不是完全不挑,只能说他不懂克制,性这件事本身追求的就是愉悦和舒服,他没必要为了谁苦着自己。二十出头的男人,年少轻狂的年纪。

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那少年有意的勾-引,自己把持不住和他滚上床,可是这事显然已经触到了丁竞的底线。

丁竞彻底的和连卫划开了距离,他们是生意伙伴,一起赚钱一起为穆燃报仇,夺回属于丁竞的财产。可是不管他们有着怎样共同的目标,丁竞永远都离得连卫远远的。

连卫在第一次看到丁竞带男人回家时血红了眼,冲进去拎着那男人狠狠揍了一顿。丁竞就坐在一边长腿交叠,冷眼看着。最后在连卫发泄完毕之后,毫无感情的说道:“打完了,打完滚出去。”

连卫不可思议的看着丁竞,丁竞却拿出手机给秦薇打电话,让他送别的MB过来。

连卫彻底的失望了,他和丁竞回不去了……

丁竞对连卫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个男人从来就没给过他爱情,一句喜欢也没有说过。

因为小时候的示好,他轻易的交付了自己的真心,又因为六年后的一句想念,他再次毫无原则的妥协,全身心的依附这个男人,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段飘

渺虚无的感情而已。

或者……只是单纯的床-伴而已。

***

丁竞常常想,自己和连卫是真的不适合,他无论怎样改变自己的外形,内心那冷淡沉闷的性子都无从改变,他依旧是当初那个冷漠无趣的少年。

不管连卫对他多好,丁竞都一次次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只是在假装,他内心永远都不会安于平淡,他要的是激情和刺激,自己给不了。过去给不起,现在亦然。

丁竞拿出对旁人那副阴狠决绝的样子对连卫,在将网站CEO的位置让给连卫时,连卫很清楚丁竞在考量什么。

他们已经被警察盯上了,丁竞这次跑不掉,然而自己顶替他做了CEO,或许——

连卫毫不犹豫的签了那份合同,甚至把警察的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连卫被带走那天,丁竞在医院。

他最近常常觉得身体不适,偶尔便血,以为是简单的痔疮或者什么小问题,等检查报告出来顿时惊住了——肠癌。

他纵然知道自己做了无数坏事,也没料到会这么年轻这么短命,等失魂落魄的回到公司,迎接他的却是连卫被警察带走了的消息。

***

丁竞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是带着一股冲动和负气的,所以他此刻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他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坐在连卫的办公桌前发呆。

他颤抖着手打开连卫的抽屉,里边有个蓝色丝绒盒,一对白金对戒在里面熠熠生辉。在阳光的折射中,丁竞清晰的看到了内壁的刻字:W&J.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瞬间就模糊了视线,丁竞沉默的闭上眼,脑子里不断浮现这些年和连卫的种种。童年的黑瘦小男孩,少年的青涩男生,成年的俊逸男子,每一个阶段的连卫都在他脑海中深深刻下了烙印。

即使他不爱他,他还是不希望他有事。

丁竞缓缓睁开眼,白皙的手指紧紧攥住那枚对戒。

***

丁竞抱着一丝希望,请了最好的律师为连卫辩护,虽然他知道这希望微乎其微,可是他还是想尝试。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身体和心灵的疼痛交替折磨着他。

报仇的事不可以再拖,丁竞情急之下抓了林易,用他威胁厉晨曦替自己完成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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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林易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得花样他都知道,可是丁竞不想阻拦,他已经收到消息,厉晨曦那边很守信的搞垮了淮安,他爸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可是丁竞没办法了。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连连卫都失去了,他活不活……还有什么关系?

预感到警察要来之前,丁竞把自己的手下都散了,只留了自己和林易在那间公寓。他提前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表达了自己的情感:“妈,我其实特想想穆燃那样,靠着您的腿陪您看电视,如果有一天还有机会,我一定陪您。”

警察破门而入,丁竞只听到他妈略显疲累的声音:“阿竞,妈妈只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