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甜甜只当安慰她的言辞:“你妈妈没见过我,怎么会喜欢我呢?”

林女士在给儿子打电话特意提到过一年多前她见过冯甜甜的事,对冯甜甜赞不绝口,那姑娘她一看就非常喜欢,很有她年轻时候的风采。林女士年轻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现在年纪虽大却也风韵犹存,这变着法儿自夸的模样倒是和冯甜甜很像,可见他爱上冯甜甜也并非偶然。

傅然和冯甜甜一提,冯甜甜吃了一大惊,“什么?林女士是你妈妈?”

她和林女士是在一次展会上认识的,一见如故,互留联系方式之后一直保持联系,林女士时不时为她介绍客源,都是些平常接触不到的大客户,听说是林女士的朋友,给钱给的非常爽快,林女士好几次表露出喜欢她的意思,听说冯甜甜还没有对象,有次私下见面吃饭的时候说要把儿子介绍给她。冯甜甜只当是开玩笑,一来林女士看上去非常“嫩”,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二来,冯甜甜确实没往深处想,更没想过要“攀高枝”,她一贯的思维中,她自己就是大款,无需再依附他人,这几年前来相亲说媒的人不少,合眼缘的却少之又少,有那点时间还不如多赚几个铜板,久而久之的,她对这一类事情非常抵触。

再后来,林女士说要把儿子介绍给她的事便没了下文,冯甜甜乐得其所,时间久了抛去脑后。

这个发现让她意外,又好像一切都在某人的计划中,她有点怀疑傅然搞的鬼,毕竟他找了珍珍那么多年,不难查出她与之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今天的一切是不是早有安排,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奇怪,把她自己都搞糊涂了。

她低着头走在前面,心沉如晦深的海域。

傅然走前几步,与她并肩,手摸过去抓牢她的手。

手一僵,很快恢复乖顺,任他拉着,冯甜甜视线移上去,勉力弯了弯唇,“如果是林女士,我就没那么紧张了。”

傅然垂眸看她:“现在不紧张了?”

走两步,冯甜甜缓了口气,视线投向正前方,带着心事:“还是有一点儿。”

傅然安慰她:“你第一次,我妈也第一次,扯平。”

她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果不出所料,那边那个比冯甜甜更紧张,隔着电脑屏幕,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问傅然哪一件最好看,挑西拣东,重视程度不亚于冯甜甜。

这几天冯甜甜拉着傅然到处跑,给傅母挑礼物,第一面至关重要,见面礼的挑选极有讲究。

林女士和丈夫回来那天正是周六傍晚,傅然去飞机场把人接回直接去了预定的酒店,冯甜甜早已在那里张罗好,只等人到。

自从林女士出国之后,冯甜甜工作也忙,两方很少再联系,对双方近况了解颇少,而今见面双方关系转换,冯甜甜不能再当她是故友看待,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林女士成了她的婆婆,个中微妙和不习惯一言难尽。

冯甜甜和林女士拥抱过后,冯甜甜还和以往那样称呼她为“林姐”,林女士哈哈大笑,指指一旁的傅然,“甜甜叫我姐,儿子,你是不是也要改口了?”

傅然耸耸肩膀,配合道:“我无所谓,林姐。”

林女士和她先生傅长东都笑了,她拉着冯甜甜的手上座,边笑边走,看的出心情很好:“这叫妇唱夫随,好好好!”

比起林女士的外放和随性,傅然的父亲显得内敛很多,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模样,岁月似乎一点儿都没在这两夫妻脸上留下痕迹,依旧光洁的皮肤,只笑时才眼尾才露出几道细密的纹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足足小一圈儿。

看过他的父母和家庭,冯甜甜一下子明白过来,傅然身上那种温驯的沉静的儒雅的内敛的性格来自何处。良好的教养不需刻意显露,出自于这样一个家庭,温暖温馨和胸怀,全都在只言片语最细微中实现。

冯甜甜平生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到小小的自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羡慕,羡慕他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完美的爸爸和妈妈,他的自尊自爱和自信全都在骨子里,不似她,拼了命的,赚很多很多的钱,就是为了证明,向自己,更向别人。

整顿饭吃下来十分和谐,也给了小两口全部的自由,不像国内传统家长那样结婚就逼生孩子,傅长东对儿子有一些叮嘱,诸如结婚意味着责任,一个男人最首要的是担当,我和你妈不会过多干涉你们的生活,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相互帮助一起解决,工作重要,但再重要不过家庭,你们记住,维系这个家的始终只有爱和包容,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相互包容相互妥协的过程,小矛盾内部解决,大矛盾一起解决。

这些话,从来没有长辈以这样平和耐心的语调同冯甜甜讲,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亦没有母爱,冯天对她虽好,但对冯甜甜来说依然隔着一层疏离,那些做人的道理大多都是她在生活中经历无数次挫折跌的头破血流方悟出来的。

这一路走来太辛苦艰难,穿筋动骨才得来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回报以至于在她的意识中,她只有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获得一丁点儿的收获,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用力,仿佛用尽全身的气力。

而如今,傅长东平和地说出这番话,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冯甜甜百感交集。她是极度缺爱的人,别人只是拿出十分之一的热情对她好,她便可能全心全意为之付出全部,就如沈佳璐于她,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个小小的举动,慰藉她温暖她,便以为那是一辈子的恩情和友谊,不惜拿整个儿的生命和友好对待之。

过分缺爱的人往往很容易受伤,因为一旦投入,极容易过分依恋和信任。

饭到尾声,林女士问及傅然婚礼什么时候举行,他有没有拿他跟甜甜的生辰八字去选日子。

这一问把冯甜甜给问住了,好在傅然反应够快,随口敷衍过去,这顿饭终于完美顺利告落。

回去的路上,冯甜甜心事重重,说到生辰八字,从小师父也没告诉她,听说当年她亲生母亲写了生辰八字的纸条放在她的衣服里就离开了,那张纸条应该只有她师父知道,连她亲生父亲也未必知道她生自何年何月,更别说冯天了。

傅然说:“你身份证上那个呢,真的不行就用那个吧。”

冯甜甜:“我从山上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身份证上面那个也不是准的,是我哥按我的年龄算的时间,再取了那年的一个黄道吉日,至于我确切日子只有我师父知道。”

行商多少都有些迷信,冯甜甜也有一点儿,这事就像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她越看重,扎的越深,越难受。

她想抽空回去一趟白云山上。

第三十八章

冯甜甜去艾嘉丽家接伊丽莎白。

自打冯甜甜进门开始, 猫压根没有拿正眼瞅过她。冯甜甜轻唤一声“伊丽莎白”, 猫停下优雅迈步的前爪,扭头看向她来, 那眼神像看见一个陌生人, 只一眼, 傲慢转头, 身姿轻曼一跃, 跳上高高的猫爬架,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搭在身前端坐在上面,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冯甜甜。

艾嘉丽打趣她:“瞧瞧, 你儿子不认你了。”

冯甜甜叫它的小名,伊丽莎白一动不动坐那, 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小畜生,才多久没见就不认人了。

冯甜甜不再管它, 揉着肚子嚷饿,边往厨房找东西吃。

厨房泡着银耳, 旁边放着洗净去核的红枣, 看样子艾嘉丽打算下午炖红枣银耳,冯甜甜顺手帮她把银耳和红枣扔进炖锅里,注入水, 插上电源预约时间, 一切搞定走出去,艾嘉丽正往猫碗里放猫粮,伊丽莎白跳下来蹲在她旁边等吃食, 模样乖巧,冯甜甜走过去摸了一把伊丽莎白的小脑袋,那猫舒服地闭上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心,冯甜甜停下,垂眼看它,伊丽莎白这才轻轻地叫了一声,好似终于认出她来。

冯甜甜知道伊丽莎白刚才是生她的气了,每次闹别扭的时候伊丽莎白都会有用那种傲慢又陌生的目光看着她,和她住久了,脾气也有点随她,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差不多这会儿气出了。

伊丽莎白开开心心吃起了猫粮,冯甜甜和艾嘉丽边聊边向沙发走去。

艾嘉丽似乎随意提起:“你跟傅然的婚礼什么时候办?他爸妈听说专程为这事回来的,你们见过面了吧?”

冯甜甜喝着白开水,忽而眼睛一亮,走向花房,门口放着一盆迎客松,“哟,这是新鲜货哇!”

艾嘉丽被她带过去,“哦,你说它啊,楼下阿姨搬家,这玩意儿太大,放我这里几天,喂,我问你正事呢,你给我岔什么话题!”

冯甜甜目光完全被那松树吸引了,啧啧不断:“你有空帮我问问你那阿姨,这松树怎么种这么好的,我上回买来那棵叶都黄了。”

“好好好,下回她来我一定帮你问,”艾嘉丽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我也是服了你们两口子,去山区度蜜月,你们牛。”

艾嘉丽竖大拇指。

冯甜甜撇撇嘴,“你懂什么,”话点到即止,使劲吸了吸鼻子,“好香。”

香味是从厨房飘出来的,银耳红枣。

艾嘉丽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去看看。”

冯甜甜没动,继续研究那株迎客松。

奇了怪了,这家伙吃什么长大,长得这般绿这般好,青翠欲滴,教人看的心痒痒到不行。

猫叫了两声,绕到她脚边,翘着尾巴拱起身体贴向她的腿,冯甜甜弯腰抱起它,猫在她怀里安静地闭上眼睛,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冯甜甜单手捞着猫,另一手去伸进口袋去摸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变。

接完电话,冯甜甜匆匆和艾嘉丽告辞。

艾嘉丽从厨房出来,问她:“伊丽莎白呢?”

“先放你这儿,我晚上再来接。”神色匆忙。

门砰一声合上,艾嘉丽瞧着地上打转叫唤的伊丽莎白,心头纳闷,一面走去抱起它,安慰:“可怜啊,你妈不要你了,你继续跟我混吧。”

猫极轻的叫了一声,像呜咽声。

二十分钟左右,冯甜甜到达约好的地点。

沈佳璐已经点好东西坐着等她了。

冯甜甜放下包坐她对面,开门见山:“说吧,什么事?”

沈佳璐轻轻咬了下嘴唇,斟酌着言辞,“甜甜,我前些天听到宋成和许铭栋打电话,他们、他们可能会做出对傅然不利的事情。”

冯甜甜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沈佳璐,看了好几秒,看的沈佳璐低下头去,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沈佳璐,你现在以什么立场告诉我这些?”冯甜甜很平静。

“我、我……甜甜,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了,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很懦弱……”

冯甜甜冷冷打断:“你是个怎么样的人,过去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是现在,”冯甜甜用一种全新的陌生的眼光打量她,“我现在有些迷惑了,你到底站在我这边还是宋成那边?还有,你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沈佳璐动了动嘴唇,冯甜甜却是连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揭露她:“你不要以为你对我告的这些密就能抵消你欠我的那些钱,这根本是两码事,而且,”不再是佳璐,而是,“沈佳璐,你会对我透露宋成的秘密,难保我信任你之后你不会背叛我。”

话点到为止,她不愿再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冯甜甜拎起包,“我再给你们半个月期限,还有,麻烦告诉宋成,如果还不上那些钱,半个月以后就是他收到法院传票的日子。”

冯甜甜看也不看一眼沈佳璐面如死灰的脸,那被当场戳穿的尴尬和难堪。

上了车,冯甜甜给雪梨打了一个电话,叫那边查一下宋成和许铭栋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这才给傅然打电话。

他正在开视频会议,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和那边说了声抱歉,暂停会议走出来。

“在干嘛呢?”冯甜甜问。

“开会。”

“什么时候结束?”

傅然看了眼手表,“半个小时。”

“开完会以后还忙不忙了?不忙的话,我请吃饭?”

傅然点开手机看了眼日程安排,后面还有一个报告要听,不是太重要,可以推,他问:“哪里?”

“还没想好,开完会再告诉你。”

挂完电话,会议继续。对面老外笑着说:“傅总,你看上去心情很好,想必是女朋友的电话?”

傅然微弯起一点弧度,笑意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纠正他:“不是女朋友,是我太太。”

傅然口味很清淡,偏好炒菜,对烤肉火锅那一类不感兴趣,便在一家口碑不错的蒸菜馆排队。那地方位于闹区,新店,菜的口感不差,一传十十传百,吃的人特别多,稍晚一点有可能等不到座。

冯甜甜不到五点就来了,前面还有好几人等,她戴着墨镜静静坐在门口椅子上刷微博,经过这段时间她跟傅然的事情炒高热度,生意更好了,客源也空前绝后的大了起来,这对冯甜甜来说是好事。

“请、请问你是那个网红冯甜甜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冯甜甜目光从手机上转移到面前的女孩子脸上,这妹子看上去才上大学的年纪,穿着背带裙很清纯的模样,旁边站着的好像是她的同学,一脸的胶原蛋白,两姑娘又激动又害羞,眼睛亮亮的,甚是可爱。冯甜甜摘下墨镜,露出整张脸来,轻轻点了点头,客气又礼貌道:“是我。”

“哇!”两个女孩子就差手捧小心心了,“互相推着对方,“声音好好听啊!本人比照片还要还看呢!”

冯甜甜耐心友好地微笑着:“谢谢!”

“哇哇哇!好亲切哇!一点都不高冷!”其中一个坐到冯甜甜旁边的那个空位上近距离接触偶像,“女神,你皮肤这么好,怎么保养的?”

另一个问:“女神姐姐,你平常有哪些护肤心得,都用什么化妆品?“

冯甜甜继续保持微笑,舌头抵住上颚,用极轻柔的声音缓慢道:“今天晚上我回去整理出来,过几天放在微博上,记得随时关注我的微博哟。”笑眯眯。

两个小可爱拍着手叫好好好,一定会等女神的干货。听到那边报号,正是她们这桌,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冯甜甜吁了一口气。真累。

求她提供护肤心得和化妆技巧以及干货,包括穿衣搭配这样的留言每天都有好几百条,冯甜甜曾经考虑过转型做美妆博主,但事实上做这些事情必须要有时间和耐心,这两样她都不具备有,每天连轴转的生活让她根本顾及不到此,现在甚至连伊丽莎白的美照都没怎么拍,很多放上微博的都是些以前拍的老照片,不过经过这两位小姑娘的提醒,冯甜甜开始重新考虑这个选题了。

她有资源也有资本,有大把赚钱的机会,为何不试试呢?

正想着,手心的手机一震,低头一看,是雪梨的电话。

冯甜甜赶快接起,问那边:“查到了没有?”

“我工商局的一个朋友说,最新注册的一个公司,法人是宋成,涉及化妆品包括香水护发,还有珠宝、品牌包一类,投资人来头不小,听说是个姓李的。”

“姓李的?”冯甜甜脑子一转,“跟许铭栋有没有联系?”

“许铭栋有个表哥叫李欢。会不会就是他?”

冯甜甜心头一跳。

“他们想做什么?”

雪梨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要不先告诉傅然?还有,沈佳璐对你说的,会不会本就是一个圈套?”

事情好像一下子变的复杂了。

冯甜甜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滴一声,有电话进来,是傅然的。

第三十九章

冯甜甜草草和雪梨说了两句, 挂断, 接傅然的。

傅然问:“在哪?”

冯甜甜报了地址。

傅然:“路上有点堵,你先点。”

冯甜甜:“不赶时间, 我等你来一起点。”

事情交代完, 通话结束。

冯甜甜坐在靠窗的位置, 处理了几条信息, 又刷了会儿微博, 对面有人落座,她抬头看了一眼,手机放到一边去, 坐正身体拿纸和笔开始点餐。

“不吃辣对吧?”冯甜甜快速在菜单上浏览一遍。

“微辣可以。”傅然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

冯甜甜吃惊地看了眼他, “你不是吃不了辣的么?”和他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冯甜甜大致了解他的饮食习惯。

傅然注意从手机上移向她, 拿起杯子抿了口,“你吃辣呀。”

冯甜甜一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眼睛盯着某个招牌菜后面紧跟的一个辣椒的标志, 是微辣的意思,就在那一刻,忽然回过味来, 你吃辣呀, 我愿意为你改变。是这个意思吗?

冯甜甜心里一怔,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傅然正也看着她, 窗外天还没未暗全,零星几缕微弱洒进,他的目光安静平和,明亮又深邃。冯甜甜一时忘记说话,嘴唇动了动,脑袋里全没有任何内容。

他依旧看着她,眼尾微弯,满含着笑意和深意,迫的冯甜甜低下头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菜单上,“我们两个人吃,不点太多,以免浪费,一荤一素一汤,再来个鱼肉怎么样?”

傅然没有意见:“好。”

菜单放在桌上,冯甜甜手托下巴,笔在指间转动,“点什么鱼好呢?”

看了一圈,“酸菜鱼吃吗?”

傅然:“我不挑。”

冯甜甜果断在酸菜鱼后面打勾,菜单移去傅然面前,“点单。”

傅然招手叫人过来。

服务员确认一遍后,拿着菜单走了。

傍晚天阴的很快,一眨眼黑了,头顶昏黄的一盏灯,对面傅然的脸半隐半现,都不是话多的人,菜依次端上来,慢条斯理地吃着。

冯甜甜把一块糖醋排骨夹到他盘子里:“你尝尝,他家的糖醋排骨是招牌菜。”

傅然咬了一口。

“怎么样?”

男人看着她笑,笑容荡漾在光里,“不错。”

冯甜甜托着下巴,也跟着笑。

“你也吃。”傅然挑了块肥的给她。

冯甜甜拨了拨那肉,还给傅然:“我减肥。”

傅然捏着一根筷子比比她的胳膊,“瞧瞧,比筷子粗不了多少。”

“瞎说八道。”冯甜甜撸高袖管子,做了一个大力水手抡圆二头肌的动作,细胳膊哪有什么肉,傅然果断把一块肉扔进她盘里,“吃!”

于是,在傅然的威逼利诱之下,冯甜甜咽下了好几块肉。

回去的路上,她提到要去一趟白云山。

傅然问:“什么时候?”

冯甜甜:“越快越好,你哪天有空?”

傅然想了想:“后天怎么样?”

冯甜甜一愣,脱口而出:“这么快?”

“你不说越快越好?”

是她说的,但、但也没说这么快吧!

冯甜甜沉默了。傅然看过去,路灯灯影斑驳,在身上迅速移动,她的脸隐在暗处,看不出情绪。

前面堵住了,车子停下,他伸手过去拉拉她的手,冯甜甜转眸看过来,声音在外面震天的喇叭声中衬托下愈发清淡:“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冯甜甜回拉他的手,身体坐正一些,继续说:“我后来生了场病,差点死掉,是师父救了我,病好之后,她就把我送下山,后来我一直和我哥生活在一起,直到上大学分开。”

她今天忽然有心情说这些,“我们都快结婚了,有些事不好瞒着你,师父曾经说过治我病的那种药很毒……”

她顿了顿,话音刚落下,随之的,傅然的心口控制不住地跳,他想起那日医院里冯天对他说的那席话,那药的副作用是什么,从未有过的心悸和恐惧。

傅然没有侧头去看她,不敢看。

手指不住地抖,方向盘都有些掌不住了。

在这一秒两秒的短暂时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还好我活下来了。”冯甜甜忽然一笑,生生截断到口边的话。

傅然克制狂跳不停的心,缓慢清晰的一字一顿问道:“你现在有没有定时做体检?”

“工作那么忙,哪有什么时间?”冯甜甜故作轻松一笑。傅然还是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逃避,“明天去。”

“我陪你去。”他慢慢说道。

“明天?明天会不会太赶?我上午约了客户吃饭……”

傅然毫不客气打断:“推了。”补充,“婚前体检。”

冯甜甜一愣,好久没有说话。

车子驶离大道,向别墅去。

冯甜甜低头乱划着手机,心里乱糟糟一片。她一直以为不曾介意,直到这一刻,从明亮的车窗玻璃上面倒映出傅然的影子,她才忽然有了一种清醒的认知,这个男人,是他的丈夫,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爱吗?

以前她以为不爱的,她把习惯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和最舒服的状态叫做“听天由命”——既然已经领证结婚,那便接受好了,再不喜欢也得接受,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如此优秀到不可挑剔。

然而现在,冯甜甜猛然间意识到,她对他的感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她竟然问他:“如果查出来我换了重病,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车子猛的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央,冯甜甜一个惯性前冲,安全带把人拉回来,车屁股上一震,被后面的车撞了一下,傅然此刻却没有多余的心思管那么多。

“什么意思?”他的语气尚且平静,可冯甜甜分明能感受到他周身澎湃的情绪,拍打岸边的礁石,每一下都叫她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