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来接听,淡淡地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我猜可能是他的病人有事,也不多问什么。

他临走前,低头亲了我一下,“等我回来,不要再走了。”

我沉默,他固执地等我的答复,我只好点了点头。

何琥珀不在外面,像她那么注重形象的人,刚才的失控实在少见。躺在床上,侧身看外面的风景,琥珀的电话打进来。

“你问他了没有?他怎么说?”

“琥珀,诺言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的医德。”顿了一顿,我回想她今天失常的举动,“其实你也不相信,你为什么那么激动?因为你觉得有人在利用我们打击他,对不对?”

“神经!我才不管谁在打击他,我只关心真相!何况我信不信有什么用,我无条件相信他,他也不会感激我,他只在乎你的看法。”她还是嘴硬,但语气已经软下去,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她之所以激动是为了让周诺言在乎她的质疑,但是周诺言不置一词的态度令她光火,也无可奈何。

我心里盘算着,说:“你能不能去查一下那家杂志社,我想知道写那篇文章的是什么人。”

“还用你说,送你进医院之前我就打电话让人去查了,很快会有消息。”她信心满满。

“那就好。”

躺了一下午,我觉得闷,穿上外套出去透透气。在二楼遇到郭奕,他跟我打招呼,说:“正打算去看你呢,怎么下来了?找诺言?”

“我带你去找诺言吧,他应该挨完批了。”

“谁批他?”我奇怪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郭奕愣了下,打哈哈:“没事没事,还不是工作上的芝麻小事。”我自然不信,他闪烁其辞,摆明是在糊弄我。

“不是说带我去见他么?还不走?”

其实就是在他办公室,我跟郭奕一前一后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诺言和蒋恩爱争执的声音。我不由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几句,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说杂志的事。郭奕神色有些不自在,伸手就要去敲门,我用眼神制止了他。

“不大好吧?”他压低了嗓子,“我们这是在偷听?”

我心想偷听算什么,如果那篇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蒋恩爱搞出来的,我会进去赏她一巴掌。郭奕见我冷着脸不说话,只好讪讪站在一旁,保持缄默。

“是我找杂志社的人写的,也是我寄给她们姐妹看的,因为我想看看你跟何碧玺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牢不可破!”

“蒋恩爱,你越来越无聊了,你故意在我换下的衬衫上制造口红印,这我不跟你计较,可是你把我跟碧玺结婚的事告诉你妈妈,让她跑来医院里闹,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的死对她打击有多大?”

“你居然还敢提我姐姐,我把你们的事告诉我妈,就是为了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你一边对何长清的女儿好,一边哄我妈开心,这么多年来,她全心全意把你当半子看待,你不爱我没关系,可你爱的是谁?是何碧玺,是我们家仇人的女儿!我姐姐死得那么惨,你让我怎么吞得下这口气?你让我妈怎么接受得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来看过她,她总是背地里一遍又一遍地对着我姐的遗照说她傻,说她没福气,放着你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却为了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人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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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在听,屋里两人大概是太投入了,根本没有发现隔墙有耳。蒋恩爱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我忽然觉得她很可悲,这个女人到底是在为她故去的姐姐抱不平,还是在给自己得不到的感情找宣泄的出口啊?

在草坪上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直到看见蒋恩爱从楼里出来,她行色匆忙,没有留意到我。郭奕去买了一瓶矿泉水给我,我道了声谢,接过来握在手里。

“你见过蒋恩爱的妈妈么?”我没话找话,知道郭奕心里憋得厉害,但是我不说,他肯定不好意思先开口问。

“见过,她来过医院两次,早 上闹得太厉害,连院长都知道了。”他顿了一顿,有些迟疑。

“有什么直话。”

“那本杂志我也看了,无稽之谈你不要信。”

我笑了笑:“我知道,当然不信。”我见他这么维护周诺言,对他很是感激。

他想了想,说:“其实那天我也在场,我跟诺言是差不多同时进这家医院工作的,那时他还是住院医生,我也是。你爸妈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可是诺言没有放弃,把应有的抢救程序都做足了,但是他们的伤势实在过于沉重。。。我记得后来还是我跟一位护士一起检查你爸妈身上的物件,我翻出你爸爸的身份证时,无意中念了上面的名字,诺言听到了很激动的抢过去看,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那么反常,但是我确定他在整个施救过程中是不知道你爸爸身份的。”

“郭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看着他,觉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以后如果有任何人以这件事质疑诺言的职业道德,请你把今天的话跟他说一遍,诺言是个骄傲的人,他不屑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他沉默不代表就不会受伤害,我不忍心看他被误解被怀疑。”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我忽然想拥抱他,这男人有多好!蒋恩爱放着大好姻缘不要,偏要作茧自缚,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是活该!

又站了片刻,我觉得有点冷,就回病房去。郭奕要送我,被我拒绝。刚才蒋恩爱那疯狂的样子,我估计他这个仰慕者受的打击也挺大。

刚走到楼梯口,想想不放心,还是绕回周诺言的办公室去。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探头进去,看见他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微弓着身体。

我看不清他的脸,等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诺言,你怎么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我蹲在他身前,仰着头看他。

他拉我起来,指了指摆放在角落的饮水机,“帮我倒杯水。”

我忙过去倒,回头看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可他痛得手都在微微颤抖,我把水递给他,一手接过药瓶,“要吃几颗?”

“三粒。”

于是我倒了三粒出来,看他就水服下,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不经意扫了瓶身一眼,发现说明书上写的药量是每次两粒,我的心又揪了起来。房间里有沙发,扶他过去休息,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空调的暖气打开。南方的冬天,虽然不比北方寒冷,但是潮湿,不出太阳的时候也十分阴冷。我把手捂热了,放在他的胃上给他按摩。

“怎么样?好些了么?”我紧张地看着他还是略显苍白的脸。

他凝视我,挑了挑唇角,然后搂住我的手,说:“好了,你手酸不酸?”

我摇了摇头,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怎么又犯病了?今天才这样么?中午有没有吃饭?”

“吃了。”他声音还是有点虚弱,我觉得他的回答在避重就轻,但看他这个样子,不忍心再追问,“还难受的话,我去叫郭奕过来给你看看?”

他笑起来,说:“我现在头脑清醒,没有一个医生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

我想想也是,又去倒了杯温水给他。

因为是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外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没有喧闹的电话铃响,我依偎着他,只觉得这一刻时光静谧,多说一句都是煞风景。

他抚摸我的头发,过了很久,低低地说:“陪我过一个生日,好不好?”

我一怔,随即想起后天是他的生日。如果不是那次在飞机上导游让我填写他的个人资料,我可能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的生日是哪一天。这样一想,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忙点头答应:“好啊,你想怎么过?你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好奇心大作。

“后天你就知道了。”

他看我的目光充满了宠溺,害得我眼眶又潮湿起来,我的瞳仁比别人大,又黑,哭的时候这个特点越发明显,本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可是周诺言在老早以前就笑话过我,说我哭的样子很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他指的是眼睛。

没来由地想起当时的情景,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到了他生日的那天,我正好可以出院。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一扫半个多月来的阴霾和低落。周诺言去给我办理出院手续,我坐在病房里等他,大概是第一次陪他过生日,总觉得意义重大,心情十分雀跃,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但又带着一点忐忑不安,好像远处有什么未知在等待着我跟周诺言,跨过去就是黎明,后退一步便是永夜。

我的预感向来很准,这次也不例外。就在我等待的时间里,何琥珀的助里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要求我跟她走。我自然不肯,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给周诺言过生日,其他都要靠边站。我态度坚决,她跟我僵持了片刻,当场给何琥珀打电话,汇报了两句,

就把手机递给我,“何小姐要亲自跟你说。”

我只好接过来,先发制人,“琥珀,有什么事改天再说,我现在没空。”

她轻笑:“你就不想我找你干什么?”

“想,不过我现在真的不能过去,你让助理走吧。”

“何碧玺,你今天不来的话一定后悔!”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得意,“你知不知道,妈妈生前有记日记的习惯?”

“还不知道,还没看到,我就是想叫你过来一起研究。”

“什么?”我听得莫明其妙,可是心急如焚,“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了线,我抓起外套,迫不及待跳上她助理的车。此刻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但又找不到那个爆破口,我嫌车速太慢,不住地催她开快一点。

何琥珀把日记本递给我的时候,我的心在狂跳,非常紧张,像就要窥破什么天大秘密似的。可是,快速翻了两页,我立时傻眼,‘这是?”

“是日记没错,你看首页,有妈妈的字迹。”

但除首页之外全部都是空白页!

不等我出声质疑,何琥珀就主动解释给我听,“还记得么?妈妈以前带我们两个去郊外一个孤儿院当过义工,你应该有印象的,妈妈在去世前的几年里一直利用双休日,教那里几个盲童学英文。我今天去电台接受专访,结果就是那么巧,让我遇到了当年的其中一个盲童,他现在混得不错,是电台的DJ,我认出了他,私底下跟他聊了几句,他给我这个东西。”

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个孤儿院我以前去过两三次,每次去总看见几个因眼睛疾病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教室里等候老师的到来。我当时很为此自豪,我妈妈是语言天才,对教育事业充满了热忱,不仅精通英语法语,就连读师范之后,还专门自费学习了手语和盲文。但是我不懂,像日记这么私隐的东西怎么会落在那些学生手里?

问问琥珀,她回答:“是妈妈不小心落下的,那天妈去给他们上课,何以文---就是那个DJ说,他捡到之后原想等妈妈下次去上课时还给她,可那天因为下起了很大的暴雨,爸爸亲自开车去孤儿院接妈妈回家,谁知知在半路上----”

“别说了!”我不想再回忆那些让人悲伤的往事,匆匆打断她,目光又回到手里的笔记本上,“可是妈妈为什么要用盲文写日记?”

“陈以文说,”何琥珀耸了耸肩,大概她先前也跟我有相同的疑问,“妈妈当年很用心地培养他们几个小孩用英文写日记的习惯,并且以身作则。。。他们经常坐在一张大书桌旁写自己的日记,就好像一块儿做作业那样。”

“他没看里面的内容吧?”我皱眉,觉得不舒服。

“看得出他很尊重妈妈,我相信他。”

连何琥珀都这么说,看来那个陈以文相当值得信赖。

我沉默着,她忽然挑眉笑起来,说:“想看就看好了,没准真的有你要知道的事。”

我承认我是很想看,但是我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妥。蒋恩爱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看到号码本不想接,但铃声固执地响了很久,一遍又一遍,搅得我越发心慌意乱,连何琥珀都不耐烦地冲我干瞪眼,我只好接起来。她的声音很急,招呼也不打,劈头盖脸就质问我是不是跟周诺言在一起,我懒懒地回应了一句不是就想挂线,她却说:“何碧玺,如果我妈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真是莫明其妙!

故意大笑,然后说:“你刚问我周诺言,怎么又扯到你妈身上了?再说就算你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又关我什么事了?蒋恩爱,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别以为你姐姐死了,就我们全家人都对不住你,你搞这么多事出来,无非就是想报复我抢走了周诺言,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冲着我来,别净拿你姐姐的死说事,这招对我没用,我不会对你感到抱歉。”

她气得把线掐断了,比我想象中的还干脆。

何琥珀横了我一眼,说:“知道自己老公抢手,还不回去看牢点,不顾大的也顾着小的啊。”

我毫不掩饰重重地叹了口气。

跟何琥珀前往盲人学校,一路上我的心很乱。说来也怪,明明是很期待有一个接近真相的机会,现在老天大发善心,把机会送了过来,我反而却步了,并不是害怕真相与我想象中的相悖,而是。。。。

“停车!”突如其来地喊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

何琥珀愣了一下,把车停在路边,“怎么?”

“我不去了。”隔了很久,我低声说。

她的表情像看到了疯子,叫起来:“你说什么?”

我直视正前方,不敢看她,“我说我不去了,那是妈妈的日记,只属于她一个人。”

“何碧玺,你少拿妈妈当借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我也说不清自己想干什么,就是觉得乱。周诺言的电话很像及时雨,把我从纷乱的思绪里解救出来。他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即说:“碧玺,在病房里等我,别到处走,我很快就过去。”说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我觉得不对劲,追问他,“你现在在哪?你不是在医院么?”

他迟疑了下,“我现在在你公寓里。”

“你在那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只是说:“见面再说吧,半个小时后我过去。”

我想起日记的事了,正要跟他说,突然听到一声提示音,这才发现手机就快没电了,于是匆匆收线,扫了窗外一眼,心念一动,说:“这里离我公寓很近吧?先去我公寓。”

何琥珀看了看我,自作聪明地说:“也对,就算找个不相干的盲人破译这本日记,最好周诺言也在场,让他做个见证,省得以后落人口实。”

我别过头,懒得回应。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到小区门口了。我下车,何琥珀在后面叫住我,“我不上去了,你们快一点,我可没工夫陪你们磨蹭。”

“知道了。”我快步朝公寓所在的楼层走去。刚走到电梯口,手机就响了,是周诺言的号码,我按下接听键还来不及开口,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碧玺---”

我回头,看见周诺言从小花圃走过来,“你怎么从那里过来?”

周诺言答非所问:“恩爱的妈妈早上偷偷离开医院了。”

“她妈妈 病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碧玺,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他看着我,一脸肃然,“当年恩婕的死对她妈妈打击很大,这几年来她妈妈一直在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前两天她来我们医院闹过之后,病情再次加重,不得已住进了医院。”

我艰难地咽了口水,干巴巴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她妈妈是精神病患者?”

周诺言正色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底一阵发寒,他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找她妈妈?难道他认为她会来找我?周诺言握住我的手,说:“放心吧,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不会让她打扰我们的生活。”

“诺言,你现在还恨我爸爸么?”

周诺言一怔,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沉呤片刻说:“其实我早就想通了,虽然你爸爸那天的失约导致了恩婕的自杀,但我想那只是一个导火索,让恩婕明白了自己的这份感情是多么无望,可她已经陷在其中无法自拔,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感情始终要两厢情愿,否则爱得越深越痛苦。”说这句时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碧玺,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觉得当时如果自己能拉她一把,也许她就不会死,因为这个心理作祟,我恨自己的同时,也无形中迁怒了你父亲,还有你。“他凝视着我,继续说下去,“但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爱了就是爱了,无论你父亲对恩婕的关爱是出于师生之情或是男女之爱,恩婕总是爱你父亲的,最后葬身在这场初恋里,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不是当事人,谁也没有权利责怪谁。”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当事人,无法知道当年的事实真相。即使我们知道了,也无法真正体会当事人的心情,事非经过不知难。今天琥珀找到一本我妈妈当年留下的日记,我本来希望从获取一些记录,但我现在决定放弃,无论里面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都没有权利去窥视我妈妈的内心世界,而最重要的是。。。。知不知已经没有意义,我深爱我父亲,他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我不需要那些所谓的证据来证明他的为人,那反而是对他的污辱。我也不需要向你证实什么,因为永远不可能改变蒋恩婕死去的事实,而我相信你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放下过往,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强迫你去面对那些痛苦的回忆呢?”还有一个原因我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我知道周诺言的心是属于我的,执迷于过去,只会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经过这么多事,我不再如以前洒脱,中途离场也许是我的作风,可逃得掉人逃不过心,分开的那段日子,我很用心地过着每一天,但并不快乐,好像失了魂似的。

我知道,一切都只因为他的缺席,他不在身边。

“碧玺,”他动情地拥住我,眸光一扫多日来的阴霾,“你能这么想太好了,那你是不是决定回到我身边了?”

我笑着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吻他,“生日快乐!我们从新开始,把以前所有的不开心全部抛到脑后。”

“好。”他回应地吻了我一下,随即松开怀抱,亲昵的揽住我的肩头。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公共场合。

“对了,”我想起什么,“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么?”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好了,饶了你,今天我陪你去找她妈妈,改天你带我去那个神秘的地方。”

他握住我的手往外走:“我先送你回我们的家,你现在要多休息,我自己去找,晚上如果有时间,我带你过去。”

“诺言,让我跟你去嘛。”我搬出最不擅长的撒娇伎俩。

“不行。”这男人真不好对付,刚才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现在拒绝起我来是毫不含糊。不过算了,不去就不去,我也不是很想见恩婕的妈妈,要不是为了周诺言,我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看到她,最好连蒋恩爱都不要让我碰到。

跟他走到停车场门口,我想起何琥珀还在外面等着,他将手机递给我,然后自己进去取车。我打给何琥珀,跟她说明状况,她气得大骂我猪头,我没还口,她还嫌不解恨,又说:“何碧玺,你也太好哄了吧,就算决定回去,也要好好端端架子,把他折腾够了再高姿态回去,这下好了,让周诺言知道你是非他不可的,以后他就吃定你了!”

我说:“我本来就是非他不可的啊,就算不回去,我也不会再要别人了。”

“猪!烂泥扶不上墙!我在教你怎么调教老公懂不懂?”她大叫起来,恨不得从电话里跳出来打我。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想到能把何琥珀气成这样真是乐事一桩,正说笑着,忽然有人从身后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女人正盯着我,目光透着一股恨色。

我心里打了个突,脱口而出:“你是蒋恩爱的妈妈?”

“什么?”何琥珀在电话里问我。

“不跟你说了,回头找你。”我匆匆挂了线,不敢靠近她,隔了两三步远,说,“阿姨,恩爱跟诺言到处找你呢,你在这里等一下,诺言就出来了,让他送你回医院。”

“你就是何长清的女儿?”她幽幽的说,脸色阴沉,“你爸爸害死了我女儿,你又抢走诺言,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另一个女儿啊?”

我看她情绪很不稳定,不禁有点慌,侧头看见周诺言的车子远远地开过来,于是快步走过去。不料她妈妈忽然伸手扯住我的头发,把我往旁边的台阶上拽,台阶下就是滑坡,我既怕自己掉下去,也怕她一把年纪摔出什么毛病来,赶紧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用力,一心想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她却像疯了一样摆出要跟我同归于尽的架势,不,她已经疯了,纠缠中我看到她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纹。

周诺言从车里奔过来,很快分开我们,把我拉到身后,自己则站在中间挡着。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不等他问就说:“我没事,你----”

一道白光在眼前晃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光芒消失了。周诺言后退了一步,用身体护住了我,同时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他们的动作,甚至看不到那个疯女人,一群冷风吹过来,鼻尖弥漫着血的味道。

是---谁受了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