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二人先去凝瑞轩见太妃,简单的说了在太后那的事情,然后又说起了婧琪的情况,太妃连连叹气。

原来太妃已经问过几个太医,婧琪因为连续高热,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等病好之后,可能会影响心智。通俗的说,婧琪可能会有些痴呆。

这事水溶昨天晚上便已经听太医说过,唯有黛玉是初次听说。她听到这话,想起昨晚水溶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夜,便更加体会到他的苦衷。

“你们回房去吧,婧琪的事情,也只能说是天数使然。能保住性命已然是阿弥陀佛了。若不是医治及时,这会儿恐怕已经是天人两隔了。”太妃一边说着,又落下了眼泪。

水溶和黛玉少不得又劝了几句,方告退回房。

“今儿听太后的话里,皇上明天也该回来了吧?”黛玉见水溶眼睛里的忧伤,知道他还是再为婧琪难过。

“是啊,皇上历来说话那都是一言九鼎。他说十日后会有圣旨,就一定会有。”

“那云太医也会回来了。王爷不要着急,等明日我们再请云太医来,再给婧琪想想办法。”黛玉嘴上这样说,其实也就是劝劝水溶而已,至于云轻庐有没有办法,恐怕水溶比黛玉更加清楚。

“嗯,好了玉儿,咱们不想这些了。传饭吧,为夫真是有些饿了。”

“好。”黛玉听水溶说饿了,忙转身去吩咐丫头们传饭。而潘氏也来上房伺候着。婧玥和婧瑶依然是被接到黛玉房里一起用饭。

饭后,水溶和黛玉二人又去看望了婧琪,水溶又见了四位太医,询问了婧琪的病情,又叮嘱了一些话,时值二更天,才和黛玉回房。

“哎哟!今儿这一天,真真要累死我了。”水溶长叹一声,任凭晴雯和莲籽替他脱掉外衣,只留下中衣。

“谁说不是呢,从早晨五更天起,到这会儿,我这脚步都没停下过。洗澡水弄好了没?”黛玉深有同感,待紫鹃和秋茉服侍着她把衣服换掉,高高挽起的发髻也打开,瀑布般披散在身后,方摇摇酸痛的脖子,长出了一口气。

“回主子,准备好了。主子这就请吧。”紫鹃知道黛玉出门后必然要洗澡,所以不用吩咐,早早的备好热水。

“嗯,走吧。”黛玉起身,也不理水溶,便往外走。

“玉儿等下,为夫也要洗,咱们一起。”水溶只顾说话,竟忘了四个丫头都在房里。一时间丫头们全都羞红了脸,黛玉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你胡说什么?秋茉去给王爷准备热水。”黛玉头也不回,急匆匆的离开了。

水溶到底没敢闯进帷幔那边和黛玉共浴,只待她沐浴完毕离开之后,闻着帷幔之间透过来的淡淡幽香,从自己的浴桶里慢慢站起,拿了一块大毛巾把自己的关键部位裹住,然后披上袍子从洗浴间出来,快步回卧室。

黛玉已经在床上,丫头们都退下去了。屋里只点着一支蜡烛,烛光昏暗,帷幔里,黛玉似乎已经睡着。而朝里侧躺着,瘦弱的肩膀一起一伏,是她在平稳的呼吸。

好温暖的画面,水溶心底深处的柔情再次被唤起。

退掉外袍,把身上的大毛巾扔到一边,他直接钻进红绫锦被中,拥住那个温热柔软的身体。

黛玉真的累了,不过她原本是半睡半醒,等到身后有人把自己抱住,再次闻到那淡淡的龙涎香的时候,她才翻过身来,依偎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在他低沉缱绻的声音中,在他无法比拟的温柔中,蜷曲身体,酣然入梦。

不知睡了多久,黛玉梦见自己划起了小船,在长满荷叶的池塘中飘来荡去,一只一只采着刚刚成熟的莲蓬。那么大的一个池塘,层层叠叠的荷叶随风翻滚着,碧绿之间偶尔还有一两朵洁白的荷花。那么多的莲蓬,莲籽鼓鼓的,黛玉采啊采,采满了身边的竹篓,胳膊好酸,伸伸懒腰,躺在船舱里,船儿晃啊晃的,清新的荷香包围着自己,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谁在远处笑着.......

然后,水溶就来了。他说着好听的情话,缠绵在她的身上。

“溶?”黛玉半梦半醒,感觉耳边痒痒的,却不愿睁开眼睛。

“是我。”水溶闷声道,“玉儿,你是我致命的宝贝,我很疼你,非常非常的.......你知道吗?”

“嗯.......”

“可是再这样下去,我就受不了了。我会生病的,你知道吗?”

“嗯.......”

“我进去好不好?轻轻的,绝不乱动,放里面就好。可以吗?”

“嗯........”

他的气息如荷塘里的荷香一般轻轻的拂在她的脸上,凉凉的,有股清凉的甜,有男性的磁力。她闻着他的味道,懒懒的,软软的,闭着眼睛,不愿醒来。

他翻转她的身子,将她展开,放平。轻缓着进入她的身体。

她着了魔一般,迷迷糊糊的顺着他,随着他。仿佛一切都在梦里面,仿佛这就是一场春闺的梦。

蝶舞长空 第02章 温润君子誓生死

圣旨是在晚饭前到的。那时水溶和黛玉正相对而坐在内书房里,各自看着各自喜欢的书。书房从今天开始,不再是女眷的禁地,不过这女眷也仅限王妃而已。

丫头们小心的在外边伺候着,黛玉看书看得累了,刚把手中的书放下,对水溶说一声:“累了,该回去用饭了。”

水溶则把手中的笔放到笔架上,答应一声好。

“王爷!圣旨到了,您快去接旨吧。”水祥从外边进来,有一些慌张,但没走了大样,不愧是北静王府里历练出来的孩子。

“嗯,准备香案。”水溶笑笑,站起身来,对黛玉道:“哎!皇上果然不会放过我。”

“快去吧,让皇上的人等急了,可不大好。”黛玉抬手给水溶整了整衣襟,把他推出了房门。

黛玉待水溶去了前厅,自己却不急着回房。心中猜测着皇上会让水溶去做什么事情,会不会像王沐晖那样离京去办差,即使不是任职,可能也会去巡防什么的吧?连皇上都要微服出巡,何况王爷?

想到这个,黛玉便莫名的紧张,如果他离开京城,自己是不能跟着去的吧?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想自己何其渺小,他那样出色的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女人死心塌地的追随吧?

一向高傲的黛玉竟然也会想这些小女人想的问题,爱情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个人。黛玉尚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水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奴才给王妃请安。”

“嗯?”黛玉回神,水祥不是应该跟在水溶身边吗?怎么这会子跑到这里来了?“什么事?”

“王妃,皇上急招王爷入宫去了。王爷让奴才来回王妃,说请王妃不用等他回来用饭了。”

“哦,知道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涌上心头,原来是那么希望他能够出去,希望自己能有独立的空间,可这么快他就去忙了,黛玉还真是不适应。

“主子,时候不早了,回房用饭吧?”紫鹃看黛玉发呆,忙上前劝说。

“嗯,回房用饭。大姑娘那边怎么样?”黛玉轻叹,终于如愿以偿了,可以一个人轻松自在的吃饭,睡觉了。

“太医都在,大总管一直陪着呢,王妃不必担心。”紫鹃扶着黛玉回静雅堂去,昏暗的甬路上留下一串摇曳的身影和一缕淡淡的馨香。

水溶果然开始忙起来。皇上把户部和礼部的事情都交给他了,春耕开始,春汛也开始了,户部的政事十分的琐碎,但件件都跟财政有关,又马虎不得,水溶每日除了上朝以外,回府后也会在外书房处理公务。

而黛玉每日除了给太妃请安之外,便是理理家中的琐事。

大姑娘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四个太医也要放回家去。不过婧琪今非昔比,原来的小院是不能住了。太妃一直最喜欢婧琪,所以把她安置在凝瑞轩的厢房里静养,有太妃看着她,黛玉也少了一份负担。

这日,黛玉在议事厅听管事们回说府中的事情。先有水安把外边铺子上的一些事情捡着重要的给黛玉回说了一遍,那些事倒也不用黛玉拿主意,需要打点的水安早就打点了,只是回说一些结果而已。

后面便是水安家的回了一件让黛玉比较惊讶的事情。

原来水安家的带着几个媳妇奉黛玉之命清点容秀院,衣香院,和大姑娘婧琪住过的小院,已经清点完毕。两个姨娘的屋子倒也罢了,有几样贵重的首饰,也有一些体面地衣服,银钱也有,虽然不少,但也在众人的意料之内。

只是在婧琪的屋子里,竟然找到了一个红木匣子,里面堆满了各种面值的银票,大大小小加起来,竟有三万两之多。并且大姑娘房子里的更有许多珍贵的首饰头面,竟然比婧玥和婧瑶两个姑娘加起来的还多。

可见秦氏平日敛财,除了她们平时挥霍掉的,便都给了婧琪。

黛玉听完水安家的话,又看了看水安家的抱着的红木匣子,淡淡一笑:“把这些东西都归到公吧。不过这账册要另外写明白了。如果太妃和王爷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奴才谨遵王妃之命。”水安家的想不到王妃的态度竟然是如此淡然。这些银子加上首饰,少说也有三五万两。虽然王妃进门的时候嫁妆不少,但那些东西都是太后赏的,王妃本人并没有带多少嫁妆进府。水安家的曾经一度认为,王妃在荣国府的时候十分不受待见,所以才会如此寒酸的嫁入北静王府。

当然,就算是黛玉并没有带着一文钱的嫁妆进北静王府,她水安家的和王府的所有下人们都没有理由小看了主母。但是人总是这样,尽管水安家的不是那种势力小人,但依然还是个俗人,还免不了用世俗的眼光去揣摩身边发生的事情。

只是黛玉从不在银钱这些事上操心,她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朝廷自有供奉下来。即便奉银不够,紫鹃和雪雁二人自会打点,尚且用不着北静王府的这些管事们操心。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黛玉又多了一层神秘感。

水溶倒不怎么在意这些,他总觉得,家已经交给了黛玉,家中的所有包括自己的奉银都归她掌管,所以他也不用担心黛玉在府中会因为银钱之事而难做。

又说了几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众人无话,黛玉便回房歇息。因想到婧琪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了钱竟然变成如今的模样,真真得不偿失。

紫鹃见黛玉神色淡淡的,便想着找个什么话来同她说说。这几日王爷总是一早便出府,晚上回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晚饭之后,就是昨儿回来的早些,却在外书房跟那些官员谈话谈到三更天。黛玉的落寞被紫鹃看在眼里,心中便暗暗的着急。

“主子,参汤。”

“不是说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吗?怎么还喝这些?”黛玉皱眉,记得那天云轻庐来给自己诊脉,说体内毒素皆清除干净,以后的日子只须静养便可。不必再用药了。

“主子,这是参汤,滋补的。云太医说,每日一次就好了。”紫鹃耐心的劝着。

“难道参汤不算是药吗?这个云轻庐,说话不算话。”

“瞧主子说的,这参汤怎么算是药呢?这不过是滋补身体的汤罢了。跟咱们吃饭时吃的汤也没什么两样。”

“这是你说的,那你替我把这个喝了吧,我谢谢你。”黛玉转身,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不愿喝那碗参汤。

“好主子,您快些喝了吧,您喝完奴婢跟您说件高兴地事。”紫鹃好脾气的念叨。

“什么好事?你说完我再喝。”

“主子在议事厅,那股威风无人可比,这会儿又成了小孩子了。”紫鹃笑笑,扭头对外边喊道:“晴儿,你这死丫头还没弄好吗?”

“好了好了!”晴雯从外边跑进来,满脸堆着笑,手中拿着一个大风筝。

“好漂亮的风筝!”黛玉看到晴雯手中的那个大蝴蝶,眼睛里立刻有了光彩。又到了放风筝的时节了,往日都是在大观园放风筝的,今年却到了北静王府。

人真是奇怪的很,像黛玉,原就是南边人,却因没了父亲来了北边京城。进荣国府的时候原以为自己会在那里过完这辈子。却因阴差阳错嫁入了北静王府。而这北静王府看上去似乎该是自己的归宿了,可黛玉的心中总是还牵挂着一件事情。所以有的时候,她又希望这里,不是她的归宿。

“主子,您喝了参汤,咱们去后面园子里放风筝,叫上二姑娘和三姑娘,她们两个从昨天就盼着呢,奴婢给她们每人也做了一个。”晴雯很开心,开心的好像又回到了原来。

“好。”黛玉知道这是丫头们看自己这几天闷了,想着办法让自己开心呢,也不忍扫大家的兴,接过紫鹃手中的参汤一饮而尽,漱口毕,便往外走。

今天的阳光不是很好,天空中有薄薄的云彩。所以辰时已过,花园里还像是清晨一般。春风吹到脸上凉爽宜人。各种花香夹杂在一起在空气中慢慢的飘荡,真真有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婧玥和婧瑶二人兴高采烈的带着丫头们跑来。她们这几日已经恢复功课,难得母妃好兴致,带她们来园子里放风筝,小姑娘家自然高兴地很。

还有几个大丫头们也很开心,北静王府不缺风筝,这些姑娘们不会做,府上自然有会做的匠人,还有宗族里的人每年都会孝敬一些进来。只不过婧玥婧瑶她们,总没这么开心的玩过罢了。潘姨娘也被黛玉叫来园子里,平日里她除了来上房请安之外,便闷在自己的屋子里做针线,极少出来走动,见婧瑶的机会也不多。所以黛玉今日特意带她出来,算是让她多跟婧瑶亲近亲近。

黛玉的蝴蝶稳稳的飞上了天空。湛蓝的碧空,五彩的风筝,甚是耀眼。

跑的累了,黛玉便把手中的线交给边上的小丫头,自己寻了玫瑰丛中的一张石凳,慢慢的坐下来歇息。

天上的风筝渐渐地多起来,由三五只变成了十几只,丫头们各自都放起风筝来,你追我赶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黛玉又想起那年放风筝的事情,宝玉还因为一个美人风筝飞走了而惋惜。

“主子。”

黛玉回头,看见雪雁站在自己身边,于是笑问:“你怎么不去放风筝?”

“主子,奴婢觉得,您该出去走走了。老爷当年给主子在京城里买了几个铺子,主子就不想去看看那些铺子到底怎样吗?自从王嬷嬷走了,那些产业就放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了,铺子,田地,还有城外的庄子,这些事情主子就一点也不在意?”

“王嬷嬷临走时只说,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她的儿子帮我打理。我也懒得管这些了,如今沐晖兄不在京城,你且多上上心,等他们回来,索性把它们都给沐晖兄罢了。倒是城外庄子的事情,对我们或许有用。这样,你抽个空儿出府去,找沐晖兄留下来看房子的家人。问问城外庄子的事情,等我有空,出去瞧瞧。”

黛玉说把几个铺子给王沐晖,也是有原因的,自己出嫁,王沐晖准备的那些东西,没有一万两恐怕也有七八千两。他一个五品通判,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恐怕差不多已经掏空了家底。而那些铺子自己也无心打理,放在自己手上不如给他更好。

黛玉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是很开心。去城外的庄子瞧瞧,不过是想着以后离开这里,有个安身之所而已。可是自己真的要离开吗?果然离开了,水溶会怎么样?太妃又会作何感想?这北静王府上上下下的下人们,又如何看待他们怕了这几日的王妃?

“可是主子,那是老爷专为主子留下来的产业呢。昨儿他们已经捎话来给奴婢,说咱们在城南的绸缎铺子有些难做,好像是有人诚心挤兑,铺子的掌柜是咱们家的老世仆,忠心是有的,可对方来头不小,一心要吞掉我们,林掌柜一直在苦苦支撑。主子,这只是一个开头呢,若是没了这一家铺子,其他的铺子也不好保。前些日子从南边运来的货,在半路上被劫了,损失也不少。奴婢想着主子这些日子一直心中不清净,也没敢回。但这些事情还是不能瞒着主子的。”

“嗯,我知道了。明天没什么事,我们早饭后便出府去,你安排一下,我要见到我们所有铺子的管事。”黛玉眯了眯眼睛,这些铺子她虽然不在乎,但毕竟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即便不指望着这些钱,那也不能经营不下去,被别人得了去。

玩的累了,黛玉便吩咐下人把饭传到园子里来。婧玥和婧瑶更是欣喜的很。平日里太妃虽然也带着她们玩耍,但总不像今日跟着黛玉玩的痛快。毕竟黛玉和太妃二人是有着根本的区别的。

在婧玥的眼睛里,黛玉不像是母妃,更像是大姐姐。可这种想法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人前人后,她和婧瑶可是母妃母妃的,叫的亲热的很。

潘姨娘有时也觉得恍若如梦,这样的小王妃,怎么看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如此轻易的就制服了府上这些刁钻的奴才,还一步步提点着王爷把那两个害人精给除掉了,为死去的李姨娘报了仇。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茶点果品摆了满满的一桌子。黛玉坐在凉亭里,一边看着外边嬉笑的婧玥和婧瑶,一边慢慢的品着茶。

太妃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远远地听见笑声,抬头看见漫天飞舞的风筝,五十多岁的老人也忽然间感觉到春天已经确确实实的降临。

“你们倒玩的痛快,把我老婆子都丢到一边去,问也不问一声。”太妃缓缓走来笑看着两个孙女。

“老祖宗,老祖宗!”婧瑶把手中的风筝线交给丫头,便蹦蹦跳跳的跑到太妃跟前,先给太妃施礼,又拉着她的衣襟一声声的叫着,黛玉便笑吟吟的站起来,心中轻叹,这就是天伦之乐啊。

“不是孙女忘了老祖宗,是孙女出来的时候,您正在床上歪着养神呢,我们哪里敢打扰您老呢。”婧玥比婧瑶稳当许多,亭亭玉立站在那里,颇有些王府郡主的风度。

“你们呀,这小嘴叭叭叭的,说的好听,哼。我看哪,你们分明是狡辩。”太妃点了一下婧瑶的鼻子,一手一个牵着孙女往亭子里走来。

“母妃万福。”黛玉已经从亭子里接出来,站在台阶下,对着太妃轻轻一福,面带微笑。

“罢了,咱们娘们儿天天见,也用不着这么多礼数。我原想着你老闷在屋里也不好,又怕你身上不舒服懒得动弹。不想你们竟然背着我来这里乐和,还不把你那好吃的都给我拿出来?”太妃心情极好,不知不觉间连黛玉也打趣了。

黛玉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正好跟着笑。

婧玥跟在太妃身后,对着黛玉做了一个鬼脸,上前牵着黛玉的手跟在太妃的身后进了凉亭。

人生最大的乐事,便是看着自己的子孙开开心心的生活。太妃虽然贵为公主,皇室出身,不同于寻常百姓家的老人。但这份亲情在她的心中却更加弥足珍贵。

这一天大家都很高兴。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被抛到爪哇岛去了。太妃和黛玉带着两个姑娘一起在园子里用午饭。饭后众人便去云水居午休,太妃在云水居的东里间歇中觉。婧玥和婧瑶由奶娘陪着在两侧厢房。黛玉则依然睡在自己原本的卧室。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看着正厅里悬挂的那幅春风桃花图,黛玉不自觉的想起那晚的意乱情迷。

这晚水溶还是跟往常一样,回来的时候已经二更以后,黛玉早早的洗浴后上床,不同的是,黛玉今晚因心中有事,没有睡着。

水溶回房,紫鹃依然和往常一样服侍他换了衣裳,洗漱之后便退下去。水溶的习惯与别家不同,他的屋子里不留丫头伺候,所以紫鹃等丫头们均在厢房偏屋歇息。

掀开红纱帐,轻轻地上床。看看锦被中的人儿仿佛睡熟了一般,水溶便有些吃恼。暗想明晚一定早些回来,一定要陪玉儿一起用晚饭才行。这苦行僧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慢慢的躺在她的身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臂,将她纳入怀抱。把她的小手握进自己的掌心,方感觉到一点点的心安。

黛玉的脸便悄悄地红了。只是屋子里光线极暗,水溶也闭着眼睛,没看见罢了。

等了许久,黛玉听见身后的人呼吸渐渐的浓重悠长,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把手从他的手中轻轻地抽出来,轻轻地翻身,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慢慢向上,靠在身后的引枕上,看着身边这个熟睡的人。

熟睡中的水溶少了平日的冷漠,也少了只有黛玉才能看见的轻薄。平静的面容浑如玉琢一般精致动人,浓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坚挺的鼻梁,紧闭的双唇,他的五官每一处都彰显着俊逸脱俗。敞开的衣衫露出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声一起一伏。连侧卧的姿势都那么吸引人。黛玉细细的看着他,从心中一遍遍的问自己,这个人,会不会一生一世守护自己,值不值得托付终生?

看了一会儿,便不忍再看。黛玉轻轻地闭上眼睛,唇间发出一声轻叹。

其实水溶在黛玉把手从自己手中抽离的那一刻便醒了。他一直不动就是想知道她这样悄悄地离开自己想要做什么。

听到她的轻叹,他的眉头轻轻地皱起来。睁开眼睛,看见她只穿着睡衣靠在引枕上,锦被只盖到她的腿上。

夜凉如水,她浑然不觉,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

水溶也往上坐了坐,拉起锦被把她包裹其中,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嗯?”黛玉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目光炯炯的睡容。

“玉儿,睡不着?”

“嗯,白天睡多了。”黛玉掩饰的低下头。

“有心事?”她睡得不多,他虽然忙,但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她从早到晚都在做什么他了如指掌。

“明天,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水溶抬起手,抚摸着她柔滑的长发,她觉得闷了吗?这府中的生活让她觉得枯燥无味了?是因为少了自己的陪伴,还是因为她本就不喜欢这里?

“随便走走,哪里都行。”

“哪里都行,只要不在府中就好?”水溶苦笑,果然是闷了,果然是不喜欢这座王府。

“怎么这么说?”心事被说中,黛玉抬头,看见水溶眼睛里的一丝酸楚。

“如果你觉得闷了,可以搬到云水居去住。”那里有水溶收集的很多古本珍藏,她那么喜欢看书,应该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