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起来吧。溶儿终于长大成人了,玉儿虽然年纪小,但做事沉稳,虑事周全,自从进了我们家的门,操劳辛苦,受了不少的委屈。不过无论什么事,都已经挺过去了。溶儿和你如今已经成家,这立业之事,以后便交给玉儿与他相互扶持了。本宫老了,以后便只有靠在软榻里,看着你们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了。”太妃说着,招手让水溶和黛玉坐在自己身侧,又对着下边的人说道:“好了,你们来拜见亲王妃吧。”

水氏族人由族长领头,男先女后,分成两拨,整整齐齐的上前来给黛玉见礼。黛玉打眼一看,好家伙,水氏的确是个大家族呢,如今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成年男丁,少说也有四十多个吧?

来不及多想,黛玉等他们拜完了,便轻轻招手:“大家都是水氏子孙,血浓于水,黛玉以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多扶持。”

众人道了不敢,然后退到一边。

女眷们自然是以族长夫人为首,带着各房的夫人奶奶以及有儿子的姨奶奶整整齐齐的上前跪拜。

太妃便悄声对黛玉说:“在族长夫人左边的那个,便是老王爷跟前的人,周太姨娘。”

黛玉微微颔首,细看了周太姨娘两眼,但见这个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徐娘半老,但还风韵犹存,可见当时也是个美人。她一身翠绿色绣金吉服,倒也不失体面。跪在那里可谓不卑不亢,不张不扬。

三拜之后,黛玉抬手叫起,然后是王府中的下人,按照男女等级分成四拨,上前来给黛玉磕头。齐声恭贺王爷王妃荣升大喜。

参拜完了之后,便是赐宴。众人渐渐散开,按照男女分成内席外席。再论辈分和官职诰命的大小依次落座。太妃带头举杯,大家一致庆贺。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先是一起举杯,后来分头敬酒,倒也热热闹闹,喜庆的很。

黛玉一直坐在太妃身边,安然的等着大家过来给自己敬酒,虽然人多,但大家也都不敢太过放肆,黛玉虽然也没喝多少酒,但经不住她原就体弱,不能饮酒。一时间,只是觉得脸上火热,心头突突直跳。

“母妃…”黛玉低声叫了一下太妃,想跟她说一声,自己先下去。

“你的脸好红,叫丫头们扶着下去洗洗脸再来。”太妃回头,看黛玉有几分疲惫狼狈,倒也不为难她。

“多谢母妃。”黛玉忙点头,趁着众人不在意,悄悄地扶着秋茉丫头的手离席,转过屏风从后门出去。

后面有专门准备太妃和王妃歇息的房间,里面茶点俱全,这是大家的习惯。众位太太奶奶参加宴会,总有疲倦或者酒醉,需要暂时歇息的时候。这洗脸便是退席歇息的好借口。

小丫头端了洗脸水来,黛玉净了面,又让紫鹃把自己头上的簪环先摘掉一些,然后把外边的大衣服褪掉,只穿杏红色中衣歪在一张贵妃榻上,轻轻一叹,闭目养神。

“这位姑娘,王妃在这儿歇息吗?”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在外边传来,黛玉的眉头忍不住一皱。

“谁在外边?”秋茉忙问。

“回王妃的话,是周太姨娘。”外边一个媳妇在门口欠身回道。

“有什么事?”秋茉看了一眼黛玉倦意的表情,抬脚往外走。

“姑娘好。我们老姨奶奶有话想同王妃说,刚才在前面人多又不方便,所以便寻到这里来了。”周太姨娘身边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婆子,陪着笑脸同秋茉说道。

自古是奴才对奴才,主子对主子。秋茉出来问话,周太姨娘是不会回话的。只是她看到秋茉的脸时,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惊慌。瞬间即逝,秋茉倒没注意到。

“王妃累了,有什么话,以后有时间再说吧。”秋茉淡淡的看了周太姨娘一眼,自从进王府起,她就觉得这个周太姨娘不顺眼。人们都说太妃手段狠厉,对周太姨娘很铁腕。但秋茉怎么看都像是这个周太姨娘更阴毒些,所以基本不与她多话。

“哟,这位姑娘是王妃身边的近侍丫头吧?”

“是又怎样?”秋茉抱着手臂,挡在门口,淡淡的笑着。

“姑娘心疼王妃,咱们也理解,可我们老姨奶奶难得来一趟府上,有些话是一定要同王妃说清楚的,不能让王妃一直误会我们不是?”那婆子陪着笑脸。

“秋茉,主子说了,请老姨奶奶进去说话。”紫鹃从里面出来,对着秋茉轻声说道。

“好,老姨奶奶您请。”秋茉侧身,闪开门口。

“给王妃请安。”周太姨娘进屋后,看见黛玉依然歪在塌上,双眼微闭,似睡未醒的样子。

“罢了,泰姨娘无需多礼。紫鹃,请太姨娘坐。”黛玉听到周太姨娘来,便心中有气,水泫媳妇妄图给自己下药的事情才过去几天啊,这老狐狸便来自己跟前献殷勤了?她们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孩子不成?

“臣妾不敢,贱妾是来给王妃请罪的。”周太姨娘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之前,那眼泪先掉了下来。

“太姨娘此话怎讲?你有什么罪?我怎么听不明白?”黛玉慢慢的坐起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太姨娘,平静的问道。

“泫二奶奶做的事情,贱妾事先是不知道的,可出了这种事,贱妾总是难逃其咎的,所以今儿来给王妃请罪,请王妃降罪。”周太姨娘嘴上说着求王妃降罪,其实是在为自己开脱。她好像是看准了黛玉今天是不会降罪与她的,不过是说几句难听的话就过去了。今儿是多大的日子啊,王妃定然不会因为那件事情而降罪与她。

“这罪不罪的,我说了不算。”黛玉轻笑,“那是官府衙门做的事情,本宫没那么多闲心,去查来查去的给人家定什么罪。只是那件事情既然是泫二奶奶所为,太姨娘又不知情,那太姨娘又请的什么罪呢?请问太姨娘是以什么身份来请罪?”

“王妃慈悲,泫儿那下流种子,总归是贱妾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他媳妇做错了事,总是贱妾管教无方…”周太姨娘讨好的说着,一边还做出一副十分真诚十分可怜的表情来。戏份做到了十足。

“你住口。”黛玉的声音不高,但却掷地有声,把周太姨娘吓了一跳,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王妃?…”周太姨娘奇怪的看着黛玉,多年独处的生活习惯让她忘了禁忌。

“二爷是王爷的兄弟,怎么说也是主子,你有什么资格骂他?他好,是你的福气,不好也有族长和太妃管教他,身为他的姨娘不知好好服侍,反倒来我这里胡说,太姨娘是欺负黛玉年轻不懂事吗?”黛玉淡淡的说着,抬手接过紫鹃手中的茶。

“这…贱妾错了!贱妾错了!”周太姨娘恍然大悟,就算是这些年太妃不管他们娘俩,给了他们一万两银子便让他们自立了门户,但水泫是主子她是仆人的事实却没有改变。水泫依然是水氏子孙,那族谱上写的明明白白,那可是老王爷的二公子。这些年若不是这一层光环在他们母子头上照着,他们哪里会活的这么滋润?

周太姨娘今儿只一味的要演戏,竟然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说顺了嘴!周太姨娘心里那个恨啊,此时此刻,她谁也不恨,只恨自己,于是一边认错,一边抬手,在自己的脸上左右开弓,啪啪的打了自己五六个嘴巴子。

“行了,你要说的话我知道了。今儿我乏得很,前面还有得忙,你下去吧。”黛玉摆摆手,从贵妃榻上起身,往梳妆台前走去。

周太姨娘低着头,隐藏着自己愤恨的目光,慢慢的退下,到太妃跟前随便搪塞了个理由,出府去了。

忙到了午后,族人们方开始陆续道别离去,水溶早就离了席,回静雅堂休息了,他向来厌烦这样的家族聚会,所以男人们席上大多是管家水安带着管事们打点。

“媳妇啊,你也回去吧。忙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我呢也乏透了,晚饭你们都不用来伺候了,我要早些睡。”

“是,恭送母妃。”黛玉对着太妃福了一福,看着徐嬷嬷和太妃身边的丫头们伺候着太妃离开。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水安家的,黛玉早就想回房了,无奈太妃不走她是不能走的。这会子剩下几个族中的女人们在席上坐着聊天听戏蹭王府的好茶喝,黛玉也懒得陪她们。

静雅堂的门楣上,多了一块匾额,是御笔亲书四个大字:静雅贤淑。这块匾额正好和着静雅堂三个字,又是对黛玉的赞美。黑底金字,庄重大方。黛玉驻足在门口看了两眼,轻轻一笑没说什么便进屋去。

蝶舞长空 第25章 蓝田玉簟初夏凉

太后怒吼着,砸了万寿宫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依然不肯罢休,还攥着拳头,用力的砸着矮炕上的炕桌。

那日北静太妃的话历历在耳:

“皇嫂,您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我不管,但你实在不该拿我的人来当垫脚石。你应该知道,我靖安长公主不是任人欺负的病猫!”

“皇妹是下山猛虎,谁人敢把皇妹当做病猫?可是皇妹也别忘了,你早就嫁做他人妇,如今君臣有别,哀家不仅仅是你的嫂子,还是天朝国母。”

“你是国母,这话不假,身为国母的皇嫂,难道就忘了,先帝爷临死都没封你为后。我皇兄的皇后,始终只有一人。”

“你要造反?”太后气急,怒目而视。

“不是我靖安造反,是我皇兄英明。他早就料到你会有今天,所以临死之前给我留下了密诏兵符。”——若是萧氏有谋逆之心,靖安长公主可代朕将其幽禁于皇陵,让她一心侍奉朕躬。

“什么?”太后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先帝驾崩新皇即位之后,四路边疆军队,宫中只有三枚兵符,而调遣北疆精兵的兵符却没了下落。原来他竟然给了他的皇妹。

“太后以后做事,还是考虑的周密些,逼的我北静王府走投无路,你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哀家逼皇妹?哀家怎么可能会逼皇妹呢?不是皇妹一直对这个儿媳不满意吗?哀家不过是要纠正一下当初赐婚的错误罢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太后贵为国母,更不能出尔反尔!”

“这么说,是皇妹知错改错?”太后此时别无选择,但还是要讽刺一下北静太妃。

“但愿皇嫂也会知错改错,及时收手。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黄口小儿,皇嫂果然逼得太紧,难道就不怕连儿子都没有了吗?”太妃此话一半是出于私心,因为自己儿子那一脸的决绝此刻犹在眼前。

逼得急了,连儿子也没有了吗?无碍!没了儿子,还有孙子。

太后疯了一样,恨恨的自言自语:萧氏一族,决不能被别人压在下面!

静嫔萧尔雅焦急的站在屋子的角落里,看着一地的碎瓷片,水晶块,一块块的绫罗绸缎上等料子的碎布,无奈的叹了一声又一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声劝道:“母后,您消消气,这才刚开始呢,您气坏了身子,尔雅该怎么办呢?”

“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太后终于找到了出气筒,几步走到萧尔雅的身边,扯住她的衣衫,一边冷笑的盯着萧尔雅年轻漂亮的脸,一边恨恨的说道:“你就知道你该怎么办,你怎么不问问哀家怎么办?你还有儿子,哀家却什么也没有了!”

“太后…太后…咳咳…”静嫔的衣领被太后揪的紧,拉住了喉咙,因为呼吸困难,小脸慢慢的紫涨起来,“太后,您快放手。”

“哼!”太后猛然放开手,气呼呼的转身背对着静嫔,好歹她还有一丝理智,今儿就是掐死了静嫔,黛玉也已经风风光光的回了北静王府,并且皇上已经颁下圣旨,封水溶为北静亲王,而她也是御封的北静王妃。

皇权至上这四个字,太后今儿是深刻的感受到了。不过她不会坐以待毙,皇上的心思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就算是她放手,萧氏一族也难保住往日的风光,箭在弦上,如今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北静王府的静雅堂,水溶因为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歪在软榻上熟睡。黛玉何时进门他全然没有察觉。

“今儿天好热,弄壶凉茶来。”黛玉进屋后,褪下外衫,只留下杏黄色茧绸的中衣,依然觉得热,于是拿了扇子来轻轻地扇。

“王妃,奴婢来吧?”紫鹃看黛玉自己打扇,忙拿着扇子过来帮她扇着。

“瞧王爷脑门子上的汗。”黛玉说着,轻轻摇头,用自己的帕子给水溶擦了擦,又对紫鹃道:“你在这里给王爷打扇。”

“呃?”紫鹃自从上次因为太妃的话碰了头,便再也没同水溶正面说过什么话,连平日里服侍,也都是其他丫头服侍水溶,紫鹃更是不近水溶的身边。她这样一来,晴雯等其他几个丫头平日里也都远着水溶,好像多服侍水溶一次,便是心怀不轨似的。

“罢了,你去吧,还是我来。”黛玉知道紫鹃的心思,无奈的摇头,拿着扇子轻轻地在水溶身边扇着。

紫鹃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素心大概是去给黛玉弄凉茶去了,秋茉晴雯几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几个死丫头真实是的,就知道贪玩,到用人服侍的时候,一个人也摸不到。

“也去去吧。”黛玉笑笑,“省的在这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紫鹃脸一红,福身退下,去寻秋茉等人算账。

水溶翻了个身,感觉到扑面的凉风,十分的舒服,于是睁开眼睛,却见黛玉坐在自己身边,专注的打扇,心中一阵激动,抬手握住她拿着扇子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王妃辛苦了。”

“伺候王爷是应该的。”黛玉轻笑,没有办法,她也说不出来从何时开始,只要水溶在房里,丫头们便一个个都看不见人影。

“以后这种事情丫头们做就可以了。哪里敢劳动王妃?”水溶说着,伸手抱她,要把她拉到怀里。

“你别动手动脚的,这天儿太热了。身上黏黏的,好难受。”黛玉推开他,从塌上起来,对着门口问道:“素心,凉茶好了没?”

“来啦。”素心已经到了,因为听见里面王爷和王妃说话,便没敢擅自进去,紫鹃姐姐都没在里面服侍,她又哪敢造次?

“你们愈发的懒了,都是要叫的时候人才进来。”黛玉嗔怪的看了素心一眼,素心的脸便悄悄地红了。哎!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丫头大了都要寻人配出去,黛玉从心中叹了口气,接过素心倒的凉茶来,递给了水溶。

“这天是太热了,这才五月里呢,往年不像今年这样。叫管家去冰库弄些冰来放到屋子里。”水溶喝了口柠檬味的凉茶,心头一片清爽,酒意和睡意都没有了。

“是,奴婢这就去跟水安大娘说去。”素心忙答应着出去。

“玉儿,为夫终于把你接回来了。你可知道,为夫这两边跑的日子真是辛苦啊。”水溶看素心出去,便起身把黛玉拥进怀里,再也不顾什么热不热,黏不黏的问题。

“王爷先放开妾身,妾身还有话没说完。”

“什么话?咱们去床上说,好不好?”水溶哪里肯放开她?身子一弯,伸手把她捞起来,转身走到床边。

床上已经铺好了蓝田玉片结成的凉簟,黛玉一躺上去,沁心的凉意便透过单薄的茧绸中衣袭上心头。黛玉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嗯,还是这玉簟舒服。”

“是吗?难道为夫还不如一张玉簟?”水溶坏笑着,把她往床里一挤,也上了床。这几天虽然晚上都跟她在一起,但那里到底是王沐晖的家,小小的院子里每间房子都有人住,水溶总不能太放肆。如今终于回到自己家,他又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声音低低的如耳语,那温热的鼻息呼在颊边,热热的、痒痒的,心头仿被什么轻轻的抓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四肢不知怎的竟软软的提不起力,脸上烫烫的,极想挣脱开,却又有些不舍,似是极为舒服,却又有些不自在…看不见那张脸,也看不见那双黑眸,可是…她知道,那张俊脸就在鬓边,那双黑眸眨动之间长长睫毛似带起鬓边的发丝,那缕淡淡的兰香若有似无的绕在鼻尖,仿似一根绳一般将两人缠在一起…

怀中的娇躯从那微微僵硬慢慢变为柔软而贴近,那双纤手也不知何时绕在腰间,那螓首渐渐靠近…渐渐靠近…唇畔不由勾起一丝微笑,可那笑还未来得及展开,一个困顿不堪的哈欠声响起。

“溶,我好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如果不介意…请,安静些。”一句话说完,脑袋也就一垂,完全的倚入水溶的怀中安然睡去。

“玉儿?”水溶立刻一脸的无奈,轻叹一声,摇摇头,一个迷人的微笑在薄唇边绽放。

水溶抬手,把黛玉头上的发簪拔掉,让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开来,递过玉枕,然后把胳膊抽出来,斜靠在她的身侧,看着佳人酣睡的模样。

微微的凉风轻轻吹进,送来一缕淡淡的莲香,忽然之间,竟是这般的静谧,这天地是静的,这北静王府是静的,这静雅堂是静的,这心——竟也是静的,这样的静是从未有过的,这静谧之中还有着一种他一生从未享有的东西…这种感觉似就这般走至尽头,似也没什么遗憾的!

塌上的佳人忽然动了,抬手摸索着,摸到玉枕时,毫不犹豫的推开,然后继续伸手摸索着,终于,摸到一个较软的东西,当下枕于脑后,再次安心睡去。

看着黛玉枕于脑下的手臂,看着怀中这个人,水溶忽然神思恍惚起来,伸手轻触那玉颜,轻抚那长长的柔软的青丝,任那心头的感觉泛滥着,沉淀着,微微俯身,唇下就是那淡红的樱唇,那一点点红在诱惑着他。

忽然,一个巴掌拍在脑袋上,紧接着脑袋便被抓住了,一双手犹是左摸右搓的研究着,最后似失去了兴趣,又一把推开了。抬手抚着已被黛玉抓乱的发髻,水溶无声的、无奈的笑笑,取下头上的王冠,一头黑发便披散下来。

此时的水溶自然再也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但看着黛玉熟睡的脸又不忍心打扰她,万般无奈,抬手打开床头的暗格。

那几本春宫依然还在,幸好黛玉还没拿走,其实当时黛玉是很想把这东西拿走的,可想来想去,无论拿去哪里都不如放在暗格里保险,若是被丫头们看见那还了得?所以便一直放在这里没再动过,今儿正好便宜了水溶。他一起将三本一块拿出来,一页页的翻着,以打发寂寞时光。

这就是饮鸩止渴,水溶翻了没几页,终于深刻的体会到自作孽的苦楚。扔掉画册,低头看着熟睡的小佳人,浓密的发丝垂落着,只隐约露出后颈的白皙,散发着慵懒与妩媚。水溶便觉得,自己的手,像是有它的意志似的,痒痒的,想拂开她的发,想抚上她曲线优美的颈部,想一直向下。手痒着,似乎,心都跟着痒起来。

终究忍耐不住,他的吻细细密密缠缠绵绵的落在她的肩颈上,他的手温暖湿润,他的怀抱里,都是黛玉熟悉的温度和味道,蛊惑着睡梦中的她,忘情的投入。手探进她的睡衣内,找到她的起伏,或重或缓的揉弄着,间或还夹起她的尖端,让她体味一点刺痛,听她睡梦中那一声声娇喘。

慢慢的,水溶的手向下伸去,她不自觉的并紧了双腿,但水溶的手撑在那里,让她无法合拢。他的手由轻到重的抚弄,并不用手指侵入,只是在外面轻轻重重的逗弄着。慢慢的,黛玉也有些难耐,随着水溶的手的动作,弓起身体,迎合起来,心里更渴望,他的手,别只在外面,能够进来,填满自己。

黛玉已经在梦中转醒,但还没有完全明白,一大早起来劳累至此,她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思考,她的手伸出来,寻找着水溶,摸索到水溶火热的时候,水溶重重的喘了一下,他的手指,就那么冲了进来。里面,已经是春潮泛滥,那种熟悉的润湿,紧绷和热度紧裹着水溶,让他无法等待。

“玉儿,乖,等等,我就进来。”手下加快动作,在她耳边调笑着,水溶托起她的腰,把她身下的衣物褪下,然后,把她翻过去,让她俯身趴在床上,他箍住她的腰,固定住她,用他自己取代手指,挺了进去。包裹与被包裹的同时,娇吟和低吼一起迸发。

水溶双手抓住她,上下前后的调整,示意她的配合。她不自主的伏低自己,然后随着水溶前后起伏,觉得,他的每一下,都顶得不能再深,却似乎下一次,更深。水溶也正食髓知味,只顺从需要的指引,他觉得,她里面热得好像要把他融化。

这样的姿势,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双肩耸动的样子。他忽然慢下来,轻轻舔弄她背上的细汗,更是撩拨得她向后迎去。

轻轻地按住她,就是让她吊在那,半上不下的,看着她仰起头,回身望着他,眼睛里盛满情欲,却还是晶亮晶亮的,唇因之前的吻,红艳欲滴,脸也粉嫩粉嫩的。

现在的她,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蜕变得十足女人,举手投足,都是嫣嫣袅袅的味道,眉眼中也是清冷中有着难掩的高贵,但她的骨架,却还是那样的纤细,小小巧巧,柔若无骨,水溶看着这样的她,自己都有些着迷。

把她翻转过来,再次把她压倒在身下,面对面的又开始了他的侵袭。越是要她,水溶越是觉得越是要不够,越是在一起,越是渴望。

晚饭摆上来的时候,黛玉刚从沉睡中醒来,虽然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但睡了一个下午的她却再也睡不下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中午宴席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小小的坑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面条。

“今儿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吃面?”黛玉看着面条,奇怪的问道。

“不是什么日子,可这碗面是素心丫头特地为玉儿做的。玉儿尝尝味道可好?”水溶递过一双乌木镶银的筷子给黛玉。

“嗯,闻上去还不错。”黛玉是南方人,平时以米饭和粥为主,很少吃面。但今晚这碗面和原来的不同,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但味道却无比诱人。于是黛玉用筷子挑起一根,慢慢的放入口中。

“怎么样?”水溶急待黛玉的评价。

“嗯,不错。香甜可口。”黛玉点头微笑,这面的味道真的很好,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水溶高兴的点头,又催:“那就快点吃啊,把这一碗都吃下去。”

“一碗面而已,你至于这个样子吗?”黛玉看着水溶夸张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王妃不知,这可是王爷动手做的面呢,把奴婢几个给指使的都成了傻子。”这话是素心说的,素心才来时间不长,所以比那几个丫头更直爽些。

“啊?”黛玉惊讶的看着水溶和身边的几个丫头。

“也不是,这面条是莲籽擀的,用什么面什么水,奴婢可就不知道了,这面汤是王爷一大早吩咐奴婢炖的,一大锅排骨熬了六个时辰才得了这一碗汤,然后奴婢按照王爷的吩咐,又用燕窝和黑木耳剁成碎末,放在汤中调了味。王爷还说,如今时令还早,没有新鲜的莲藕,这排骨汤若是再放上几块莲藕,会更加香甜。那四个小菜就是秋茉姐姐,紫鹃姐姐和晴雯姐姐的大作了,奴婢可说不上来,奴婢的心都在这面汤之中了。”素心一边说一边笑。

“天,想不到堂堂北静王爷也懂这个,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黛玉连声哀叹,可想而知今儿如此忙的一天,素心和莲籽二人果然被水溶给指使成了傻子。

“去去去,你再多嘴,本王把你送到直隶省去伺候云轻庐。”水溶瞪了素心眼,拉长了脸。

“你们去吧,这剩下的事情,本宫亲自拷问王爷。”黛玉轻轻一笑,摆手放过了丫头们。

水溶又给黛玉加了一块橘色的瓜条,直接送到她的口中,宠溺的微笑:“猜猜这个是什么瓜?”

香甜可口,且带着清凉的柠檬汁的味道,略一沉思,黛玉高兴地笑问:“这是柠檬汁浸泡的冬瓜。”

“切!”水溶失望的一笑:“亏你想得出来,冬瓜?冬瓜是这个味儿吗?”

“呵呵,我知道不是冬瓜,可你这都被柠檬汁浸泡了这么久,哪里还有什么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