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去那边玩吧?不知云叔叔的花园子里有没有鸟窝?”耿鹞翎立刻上前,拉着林雨痕的手小声说道。

“啊?你要去掏鸟窝?”林雨痕咧咧嘴,心道那都是乡间的孩子们玩的,自从到了京城,这里的孩子们个个都读书识字,哪还有去掏鸟窝的?

“你知道掏鸟窝?好啊好啊,你陪我去。”耿鹞翎第一次遇见小孩听见掏鸟窝不问是做什么的,所以便兴奋地拉着林雨痕要走。

“翎儿?!”秋茉瞪着儿子,低声喝道:“莫要胡闹!小心你父亲回头打你。”

“娘,你就让我们去玩吧,我们又不吃酒,你们大人说话,我们又听不懂,没得在这里闷坐着,干什么?”耿鹞翎见母亲不同意,便撅着小嘴央告道。

落花在一边听了,笑道:“就让他们去玩吧,才几岁的小孩子,约束的紧了,反倒失了天性。只叫两个妥当的人跟着罢了,千万别摔着,磕了牙,可就不调皮了。”

秋茉无奈,因耿鹞翎实在闹人,便答应让他去。

雨痕不敢跟着就去,只站在那里看着黛玉的脸色。耿鹞翎便求黛玉:“舅母,你让雨痕跟我去吧。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大表哥二表哥又不理我。”

黛玉便道:“去吧,这里都是新栽的树,哪里有什么鸟窝,你们玩玩就回来,仔细别掉进那边的池子里去。”

耿鹞翎便高兴地答应一声,拉着林雨痕的手跑了。

雨痕走了,秋茉又感慨了一番晴雯的事情,又埋怨黛玉不早跟她透个气,害的她担心了这些年。

黛玉便道:“这事还担着欺君的罪名,我哪里敢多说,就是连王爷,也是近来才知道。”

落花点头,几人又拿别的话题岔开。婧玥婧瑶只陪着婧琪吃东西听戏,又把戏文解说给她听,姐妹三人倒也和气。凤璿由素心带着,喂了些粥,便困了。黛玉叫素心带着她去睡觉,又嘱咐不许给她乱吃东西。

众人玩了一天,直到用完晚饭方散。水溶,云轻庐,耿延锋三人都已经醉了,云轻庐醉的最厉害,脚步已经不稳,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的。水溶便不许他送,只叫管家扶着好生送到房里去。

耿鹞翎却跟林雨痕玩到了一起,林雨痕在乡间长大,与贵族小姐们不同,很多游戏花样都是耿鹞翎没见过的,一时间竟离不开她,非要带着她回将军府住些日子。

秋茉也喜欢雨痕,便跟黛玉说了,接雨痕过去住些日子。黛玉便笑道:“雨痕好好地孩子,别叫翎儿给带的像个男孩子了才好。”

“放心吧,她也正是太老实了,很该放开些才好。”秋茉说着,便牵了林雨痕的手,带着儿子上了马车。耿延锋又和水溶道别,然后也上了马车,耿家的家人便牵着马车离开云府。

耿延锋已经有了七分醉意,此时坐在车里,马车一晃,他更觉得头晕脑胀,于是便靠在秋茉的身上。耿鹞翎便和雨痕拿了坐垫坐到马车门口去,二人靠在一起有说有笑,倒也开心的很。

秋茉见耿延锋醉了,生怕闹上他的酒来,便只凭他抱着自己睡昏昏的,不多说他。

等回了府中,秋茉原要另外安排丫头婆子服侍雨痕,打扫房间给她住,谁知耿鹞翎非要雨痕跟他住一起,说把自己的床腾出来给雨痕,自己去睡外间的大床。秋茉因他们不过是四五岁的小孩子,若在一处,大人倒也省心,便把雨痕交给了耿鹞翎的奶妈子,吩咐她好生看管,这小姐比公子还娇贵,乃是远客。若是翎儿欺负她,可是不依的。

奶妈子答应着,带着雨痕和耿鹞翎去休息。这里耿延锋便由丫头们服侍着换了衣衫,已经倒在床上,似乎是睡了。

秋茉自己换了衣裳,又去洗了澡。遣散了丫头们,自往床上走去。见耿延锋靠在靠枕上,半靠半躺,似乎是睡熟了,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他推到了一边,只穿着宁绸睡衣睡在那里。五月的晚风还有些凉意,秋茉便悄悄地上床,拉过薄被给他盖上,自己刚要往里面躺下,忽然身后伸出一双手臂,把她紧紧地抱住。

“哎呀,干什么呢,吓我一跳。”秋茉闻到一股酒味从身后飘来,便挣扎着,要从耿延锋的怀里挣开。

“茉儿,你从今以后该放心了吧?”耿延锋虽然醉醺醺的,但心里却十分的明白,只是借着酒劲,有些话平时不能说的,今晚再也忍不住。

“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秋茉的心一紧,忙用手去掰他握在自己腰上的手腕,“你吃多了酒,莫要闹了。万一闹上酒来,我可不管你。”

“我没醉。”耿延锋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又问:“茉儿,你跟云轻庐同生共死过,所以你忘不了他。我知道。我从沙场上拼杀过来,知道同生共死是什么滋味。别说男女之间,就是两个男人,也是终于不忘的那种感情。”

秋茉向来以为,耿延锋是个粗鲁的武夫,自己嫁给他,不过是顺应皇命,当初母妃和王兄都劝过自己,一定要去关心耿延锋,把他当做自己今生最亲的亲人来待他。要用心的去爱他,给他生儿育女,给他一个完整温馨的家。

这些话一直在秋茉的心里。她带着这个任务嫁给了耿延锋。是的,她可以‘用心’的爱他,疼他,给他生儿育女。但却不会对他情不自禁。

而今生能够让她情不自禁的,只有那个一身素衣,独来独往,医行天下的云轻庐。

“很晚了,不要闹了。明日你还要上朝。”秋茉伸出手来,在耿延锋的额头上轻轻地揉了揉,他喝多了酒头会痛,跟他生活了这几年,他身上的毛病,她都已经熟知。

“茉儿…”耿延锋感受着额头上温凉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最不舒服的地方,心里的柔情一点点的高涨,终于握住她的腰,寻着呼吸吻上了她的唇。

“嗯…”秋茉猝不及防,呼吸一窒,他的舌尖便探入她的芳沁之中,尽情的吸吮。她惊奇,以往的,他总是略带粗野的啃噬,而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情旖旎,和风细雨般教她安心,竟让她同样羞窘而火热。

火热的唇舌在颈项间流连啃噬,她忍不住急促的喘息,想要推拒:“延锋,你吃了酒,不要…”他不答,只掀开她的红裳,毫不客气地吮上那樱红花朵,雪蕾巍巍颤颤,若受惊的小兔,惹来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吮吸揉捻,留下湿润的水痕。

“茉儿,告诉我,你的心里从此以后,没有他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哀求,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径直掀起她的裙子,抚摩上她白润敏感的双腿。

“你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妻子,我心中能有谁?”秋茉无力的说道。

“你是我的妻子,你心中只能有我!”耿延锋火热的鼻息里带着几分恼怒,手上和唇上的力道一起加大,吻变成了啃噬,而且歇斯底里。

柔滑的丝质睡衣又一次被撕成了布条。秋茉哀叹一声,抬手抱住了他的头,纤弱的手指伸进他的发丝中,轻柔舒缓的捏着他的头皮,“延锋…”

“茉儿,你是我的…”他一边吻着她的肌肤,一边扯掉了自己身上的障碍物,让二人坦诚相对,肌肤相亲。然而他并没有满足,却伸手拿过丝质的布条,慢慢的牵过她的双手,拉起来,摁到她的头顶,然后把布条绕在她的手腕上。

“唔…你干什么?”秋茉的心中一惊,但觉手腕一紧,布条已经把她的双手绑在一起。如待宰羔羊般狼狈半袒露出自己的娇嫩白皙的身躯。

“茉儿,你一直都不乖,不肯说实话。”耿延锋似乎酒醒了一般,睁开黑亮的眼睛,眸子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目光。

看着他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浓重情欲,她的惊恐与挣扎,却只让他的呼吸沉重。长指捏上她柔软的花蕾,看着它在手里被蹂躏,白皙的蓓蕾染上妖异的红,他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吮吸,在上面落下红痕水迹。

“你疯了吗?”秋茉扭动着身子,做着无谓的挣扎,她愤怒地叫着,可声音却如呜咽的小猫,身子不由自主地因为强烈的渴求而战栗。

他低声笑着,一点点挑逗她的感官,身体也因为即将而来的享受颤抖。

“茉儿,想想你曾经在我身下婉转低吟,就让我受不了呢。”略带粗暴的吸吮落在她白皙的身躯上,点燃火焰,甚至邪恶地挑逗至她神秘的花园。

双腿被撑开到极限,熟悉的抚摸却带着异于平常的刺激,她再也无法掩饰下去,星眸笼起淡淡的雾气,轻吟地哀求:“不要,求求你,延锋,你把我的手放开。”

“茉儿,你不觉得,这个样子的你,是前所未有的诱惑吗?”他微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吧,说你从此以后,心里不会再有他。”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入她的身体,恶意地弓起挑逗着,引来她阵阵痉挛。

刺入她体内的修长手指,邪恶地弯曲着进进出出,不顾她的不适强行地扩张着。“茉儿,你真紧,叫人迫不及待。”他贴着她的耳边,低喃着暧昧的语言,满意地看见她白皙的身子起了一阵战栗,指间的动作越发粗暴起来。

“延峰,求求你。”奋力蜷缩着身躯,试图阻止他的侵犯,却只能任他恣意地亵玩着自己早就熟透的散发着诱人的女人气息的娇躯,伴随着飘渺暧昧香气,一股她无法控制的兴奋的颤栗感却袭卷了她的周身。她羞辱地咬住唇,脑中一片混乱。

在她酥软娇白的身上烙印下绵密的吻痕,耿延锋眷恋地用纤长结实的身子紧紧贴着她摩擦,引来阵阵酥麻的颤栗,他笑得如同地狱里最美丽的恶魔:“茉儿,你不知道么,挣扎和眼泪,只能让男人想狠狠地蹂躏你啊。”

身体最脆弱的娇嫩被扩张到极致,她陡然失力,星眸中瞬间失去神采。

耿延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心疼的柔光,随即又被浓重快感所取代,混杂着罪恶感的颤栗由尾椎蔓延至全身,她紧致娇嫩如丝绒的甬道不适地排斥着外来的火热侵犯,也让他再忍不住狠狠地贯穿那给他带来前所未有快感的身子。

伸手解开绑住她手腕的布条,拉过她的双手,让她搂住自己的腰身。

修长粗糙的手指技巧地撩拨着她最脆弱的娇美花心,身子也有技巧地律动起来。

原本被扩张到极致的疼痛,渐渐变成充实的快意,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再驾驶不了身子的反应,神智渐渐迷失,低低的娇吟不可抵制地流泄一室春色。

“延锋,不要了。”身子在极致的快感与极度的疲乏间挣扎,她意识几乎要混乱,只感觉那巨大的粗悍与火热不断地进出着,带出油腻的暧昧的液体,一次又一次地占有着自己,身子已然酸痛却有意识地迎合着,脑海中被他的模样充斥,让她忘了一切过往,忘了云轻庐,忘了那段深刻的往事,只记得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只记得他与自己,今宵的沉醉。

自从那一夜后,耿延锋再也没有为云轻庐的事情跟秋茉闹任何别扭。好像过往种种都不曾发生一般。林雨痕在耿将军的府中住了下来。耿延锋这几日下朝比原来晚些。秋茉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发现他每次回来,总会在书房坐一会儿,便上了心。

这日耿延锋回来的早些,进门时脸上带着开心的微笑。恰好耿鹞翎和林雨痕二人在院子里玩耍,耿鹞翎的眼睛上蒙着一块帕子,正在捉人,林雨痕和几个丫头们东躲西藏,都开心的笑着。耿延锋便进了他院子,亦不躲闪,所以被耿鹞翎抓住。

“啊,抓住啦!”耿鹞翎一边说,一边把眼睛上的帕子摘下来,却见是自己的父亲立在跟前,忙扮了个鬼脸,笑道:“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耿延锋也不恼怒,只抬头看看从丫头们身后闪出来的林雨痕,又对儿子说道:“这几天你好像收敛了很多。花园子里的那些野物们,活的自在些了。你多少日子没进去祸害了?”

“呃,雨痕说,那些鸟雀鹿兔们活着也不容易,好歹是条性命。还是不要随意杀生的好。所以儿子好久没去练习骑射了。”

“也好,你那不是练骑射,分明是荼毒生灵呢。以后练骑射,为父带你去马场。”耿延锋笑笑,又看了一眼林雨痕。

林雨痕虽然长得很像晴雯,但鼻子和嘴巴还是带着霁云飞的样子。耿延锋对霁云飞心怀愧疚,出生入死的兄弟已经五六年未见。此时见着林雨痕,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很后悔。所以这几日下朝之后,他总是趁机跟皇上说起南边用兵部署的事情,想把霁云飞调回来,让他们父女相认,然后再去撮合他跟雨痕她娘在一起。

耿延锋这次倒没有鲁莽,只借着公事的因由调霁云飞回京。并未跟皇上提及当初惠馨郡主失踪的事情。所以皇上倒也没多想。反正皇上的意思,这兵马军队,每隔几年都要调换一下防守阵地,就算南疆乃国门所在,也不宜让一个主将长期驻守。所以耿延锋再坐好充分部署之后,皇上同意霁云飞换防,皇上另外派人去暂时接替霁云飞,让他回京述职。

林雨痕已经给耿延锋请安见礼,原想无事自己便可以退下。谁知耿延锋却叫住了她:“雨痕,下午你也跟着一起去马场。”

“雨痕多谢将军抬爱,只是雨痕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去马场只能给将军和公司添麻烦…”

“没事,虽然是女儿家,也应该出去长长见识。像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学一点防身之术的。”耿延锋和煦的看着林雨痕,微笑着说道。

“是,雨痕记下了。”林雨痕虽然十分不解为什么这个将军对自己这么好。但将军说的话,她却不敢不听。

秋茉听见耿延锋在外边说话,总是不进屋里来,便放下手中的事儿从里面迎出来,看耿延锋正在跟雨痕说话,便笑道:“将军什么事不能进屋说?如今天越发的热了,这会子毒日头底下,只管站在那里,孩子们也受不了。”

“呃,是啊,走,咱们先进屋去,等用了午饭,睡了午觉,这太阳下去了,我再带你们两个去马场。要给雨痕挑一匹老实的小红马来骑才好呢。”耿延锋一边说,一边笑着。丫头们便簇拥着他们三人一起进屋。

下午,耿延锋果然带着儿子和雨痕去马场。却在马场遇见了子詹和水琛水琨三人。子詹见了耿延锋,便要行见师礼。耿延锋却抢先拉住子詹,笑道:“大殿下今儿不是要去王大人府上读书吗?”

“是要去读书的,可北王妃因给王大人定了一门亲事。今儿正是吉日,说是要纳彩呢。我们去道了喜,就出来了。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得添乱,还有这俩小子。”子詹说着,指指身后的水琛和水琨。

水琛和水琨二人忙上前给耿延锋见礼,耿鹞翎和林雨痕见了二人,越发的亲密,三个差不多大的小子和一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又生出多少热闹事儿来。

水琨因见林雨痕穿了一身女儿家专用的骑马装,便笑道:“雨痕穿了这衣服,果然有几分穆桂英的味道。想必将来也是一员女将,挂帅出征,为国效劳不成?”

“二世子又取笑人,不过是好奇,跟着将军和公子来这里转转,若是穿那些衣裳,一会儿又不能上马,少不得换上这个。偏二世子又来打趣。”林雨痕在耿延锋家住了几日,性格倒是开朗了许多,但说话时依然是一副娇弱的小模样,只叫人喜欢的紧。

“二表兄,你干爹家的妹妹还没跟你见面啊?”耿鹞翎拉着林雨痕的手,让她躲在自己身后,打趣着水琨。

“了不得了,不过一句玩笑话,人人都知道了。”水琛笑着指着弟弟,“看你以后还胡说不胡说了。”

水琛说的玩笑话,如今是人人都知道的,那日水琨和几人一起玩,因水琛说,瞧瞧雨痕妹妹,如今只跟翎儿玩儿,将来少不得是他的媳妇,琨儿,你可怎么办呢?水琨便当即回了一句:我的媳妇已经有了,哥哥还是替自己操心吧。

众人便笑,问水琨的媳妇是哪个,水琨笑道:就是我干娘肚子里的妹妹。

当时子詹便笑道,说话算话,等你干娘肚子里的妹妹跟你见了面,少不得我们做个凭证,给你们定了这桩好婚事。

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笑话而已,就像过家家一样,算不得准。然今日耿鹞翎拿这话来堵水琨,无非是嫌他跟雨痕开玩笑。谁知水琨却一脸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如何是胡说?”

水琛便笑着凑到水琨耳边道:“小心母妃知道了这话,拿藤条抽你的屁股。”

“晚上我就去跟母妃说这事儿。”水琨不在意,把手中的小马鞭一扬,回身翻上了自己的那匹小黑马。

子詹也笑着上马,接着水琛,又问耿鹞翎,耿鹞翎便扶着雨痕上马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二人骑着一匹马,跟着众人后面,却一点也不落后。

马场上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属于这些生龙活虎的孩子们。

蝶梦蹁跹第34章 悔恨交加骨肉逢

霁云飞接到朝廷的调令之后,即开始着手移交给军务,准备北上的事情。忙乱之余又有些但却。一想到回到那个地方,他的心便隐隐的痛。就像身上新的旧的累累的伤疤。一遇到雨天,便牵筋动骨犹如又上了一次。

天朝地域广阔,从南疆感到京城。加快速度赶路也要走上两个月。霁云飞接到调令的时候是七月,待交接完军务,一路奔波感到神都时,已经是九月底的天气了。

水琛和水琨在城外北王府别院和子詹子律一起赏菊,登高望远,品菊花酒,做菊花诗。看上去几个贵族公子哥儿不过是闲来无事,聚在一起消遣做酒而已,实则几人正在商议一个十分机密的计划。

水琨老神在在的看看晴朗的碧空,沉思片刻,悠然开口,问着水琛道:“哥哥,地点定在那个地方,安全吗?”

“安全,我已经带着人过去看过了,那座关帝庙已经废弃多时。可谓残垣断壁,连要饭的叫花子都不屑进去,放心,不会有闲人过往。到时你那边安排的事情,可妥当否?”水琛自信的说完,又不放心的问水琨,虽然这个弟弟办事向来老道,凡事都会三思后行,但毕竟这件事闹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人命关天,还牵连着雨痕妹妹终身幸福,可万万大意不得。

“落花楼的人做事,哥哥有什么不放心的?”水琨的浓眉挑了挑,十分不屑的样子。若不是为了雨痕妹妹,他才不会动用自己的刚接手不久的落花楼里顶尖的高手,来做这等无聊的事情。

“凡事都要预防万一。”子詹浅尝了一杯菊花酒,淡淡的笑道:“你们两个。万不可弄巧成拙。”

“我们只会弄拙成巧,再没有弄巧成拙的道理。”水琛也自信的挑挑眉毛,和水琨交换了一个眼神。

“提前演练过了么?”子詹依然不放心。

“演练过十几遍了,无聊透顶,说实话,这事儿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林园支着筛子捉麻雀的事情来。”水琨摇摇头,细想想,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还无聊?你们呐,是惟恐天下不乱。小心北静王知道此事,把你们两个都禁足。”子律显然也深知其中的游戏规则,不过他却摆出一副独善其身的态度,不与众人合谋。

“二殿下,你不参与也就罢了。万不可走漏的风声。”水琛看了子律一眼,有些不放心,又看看子詹。

“我没那么无聊,也不是娘们。没事大可歇歇,传那些八卦又什么意思?再说,你们这算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了。但看那两个人的演技如何,到时候,我可是乐的作壁上观的。”子律笑笑,信手拈起一朵紫色的菊花,却丢进石桌子上的火锅中。

“对了,那人何时到京?”水琨突然问道。

“就这两日了。”子詹笑笑,一副好戏开场的样子,“王妃那边呢?你可通融好了?”

“雨痕已经说了,想必这两天也该到了。”水琛点点头,也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

四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举起各自的酒杯:“干!”

晚秋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波;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山脚下片片的高粱时时摇曳着丰满的碎头,好似波动着的红水;而衰黄了的叶片却给田野上了凋蔽的颜色。霁云飞骑着战马,身着一身紫色战袍,没穿盔甲,腰里只挂着随身的佩剑。拉住马缰绳,立在城面上的一道山坡上,看着北国秋日絢丽的风光,原本细腻如玉的脸上,已经爬上了岁月的淡淡痕迹。

“将军,前面就到了,我们快马加鞭,可在天黑进城。”身边的副将挥手,用马鞭指着东边映在晚霞中的城门,巍峨的城墙上,守卫的士兵隐约可见。

“今晚不用进城。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早进程。”霁云飞看着昔日的草地此时已经被种上了庄家,一人多高的高粱地,犹如绿纱帐一般,虽然时过境迁,但记忆深处的伤痛,却永远抹不去。

“少年轻狂”四个字,足以让他忏悔一生。

“将军,我们已经到了城门口,为什么不进去呢?耿将军相比已经在等我们很久了。”副将军不解的看着沉思的霁云飞,这个顶头上司的眼睛里,闪着从未有过的深沉。副将跟了霁云飞三年,在他的眼里。上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字,军令如山执行起来丝毫不打折扣。校炼场上,他武艺高强又勇有谋。是众僵尸心服口服的将军,但这样深沉哀伤的目光,副将军从未见过。

“就地休息。小武,你进城去,到耿将军府上报信,说我今夜在城外歇息一晚。明天一早,上金銮殿觐见皇上。”霁云飞不回答属下的疑问。只翻身下马,吩咐完身后的一个卫兵,便把马儿的缰绳一扔,任由战马去啃着地上的青草,而他自己却走向了那片高粱地。

随来的十多个人,有四个副将,八个卫兵,都是霁云飞的直系下属。将军之言,自然是军令。所以众人不敢怠慢,纷纷下马,各自分工,就近寻找野餐之物。

第二日,水琛在北王府的内书房看书,外边有个十五六岁的侍卫闪身进门,走到水琛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水琛立刻兴奋地瞪起了眼睛,把手中的书往书案上一放,眉毛一挑:“真的?”

“是真的,奴才刚听太和殿的侍卫说的。这会儿霁云飞将军已经随着耿将军回府。晚上耿将军是要为她接风的。”

“嗯,好!”水琛右手握拳,轻轻地在书案上一敲,然后对那侍卫说:“你去云大人府上通知二爷一声,告诉他,随时准备支筛子,捉雀儿了。”

“是。”侍卫答应一声,转身下去。

水琛饶有兴致的坐在书案前,看着窗外有些雾蒙蒙的天,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着桌面,嘴角带着一些邪恶的微笑。

水溶近日已经开始上朝,但偏偏今日没去。若是去了,自然会知道霁云飞回京,然这会儿还真是不知道。水琛想了想,还是不能瞒着父王的好。于是起身,往静雅堂走去。

却说霁云飞随着耿延锋上朝,在太和殿早朝上述职毕,皇上便命他在京城住些日子,跟旧时的战友聚一聚,闲散闲散,还说过些日子北疆的徐将军也回来,还有西疆的蓝将军,东海的常将军,等他们都会来,这东南西北四将军以及副将,要好好地聚一聚。

霁云飞只得遵旨领命,下朝后便跟耿延锋回耿将军府。耿延锋原来也是有意的,他也知道,这些日子林雨痕一直住在自家,秋茉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今日叫霁云飞跟着回府,也没跟家里人打招呼。所以霁云飞跟着耿延锋一进书房,便听见里面有小孩的争吵声。于是一愣,看了看身边的耿延锋,方道:“将军,这是令公子再说话吗?”

“呵呵,是啊,他今年都五岁了,你还没见过他。”耿延峰笑笑,眼睛里闪着身为父亲的幸福自豪的目光。

“是啊,属下一个粗人,送给小公子的见面礼也没准备,这。。。。”

“你我生死兄弟,说这些见外的话作甚?”耿延锋一笑,心道,还有你更惊讶的呢。于是拉着霁云飞的手,直接进书房,却正好瞅见鹞翎和林雨痕二人拿着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字在争辩。

“这个字分明是念“ 珏”,你总爱念一边,它的意思是“玉”,但却不念“玉”。”林雨痕指着书上的一个字,认真的跟耿鹞翎说道。

“什么呀,它就是念“玉”,我那次听见人这样念了。”耿鹞翎分明是不忍死这个字,此时为了跟林雨痕争,便扯得头头是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听见谁这样念了?”林雨痕认真的问着耿鹞翎,眼睛里的目光严谨而执着。

“呃????”

“哈哈,翎儿不好好学习,这会子被雨痕问住了,还在这里瞎扯。”耿延锋笑着看着两个孩子。

“父亲回来了。”耿鹞翎上前给父亲施礼请安,然后奇怪的偏头,看着父亲身后的那个人,暗道,这人长得好帅啊,大丈夫亦当如此!勇猛该有,俊美飘逸也是不能少的。

“给伯父请安。”林雨痕上前,对着耿延锋行了个标准的万福。她在这里住的久了,耿延锋不许她叫将军,非让她叫伯父。秋茉也坚持,无奈林雨痕便改了口。

霁云飞飞站在耿延锋身后,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个娇小的女孩,如遭雷击一般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翎儿,还不给你霁叔叔请安?”耿延锋对着儿子说道。

”侄儿鹞翎给霁叔叔请安。“耿鹞翎这孩子,粗枝大叶不假,单该有的礼貌还是很懂的。

”呃,大公子请起。属下不敢当。”霁云飞在耿延锋面前,自然要谦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