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耿延锋也是他的上司,如今爵位也比他高,耿鹞翎自称侄儿。霁云飞却不能以叔父自居。

“有什么不敢当的,不过是小孩子而已。”耿延峰笑笑,又蹲下身子对雨痕道:“雨痕,你先叫霁叔叔吧。”

“雨痕给霁叔叔请按。”林雨痕乖巧的上前,给霁云飞行礼,一如对耿延峰一般。

霁云飞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慢慢的布满全身,一时也顾不得雨痕还福着身子,半蹲在那里,只管楞楞的看着他那张娇小美丽的小脸,慢慢的蹲下身子,拉着雨痕的手,轻轻的握在手心里,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雨痕那张梦中已经模糊不清,思念之痛以至想不清楚的脸庞,良久方问:“好孩子,你姓什么?”

“雨痕姓林。”

“林?”霁云飞心中剧痛,姓林,莫不是她嫁给林家的人了?也对,她原就是林王妃的人,嫁给林家的人,也是常理,霁云飞苦笑着,握着林雨痕的手,不自觉的。视线已经模糊。

耿延峰牵着儿子的手悄然离开,虽然耿鹞翎十分不放心雨痕一个人跟着那个陌生的叔叔在一起,但无奈父亲很坚持,且捂着他的嘴强行带着他离开,。他却挣扎不得,只担心的看着雨痕被那个陌生的叔叔握着手,两个人都呆呆的,塑像一般。

“霁叔叔,你怎么哭了?”雨痕看着霁云飞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心理也莫名其妙的感到哀伤,于是抽出小手,去才击霁云飞脸上的泪水。

“雨痕,你娘???是不是叫青儿?”霁云飞顾不得自己脸上的泪水,再次把林雨痕的手握在掌心,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就会伤着这孩子一般。

“嗯,你怎么知道,叔叔认识我娘么?”

“认识,不过???好久不见了,你娘???他还好么?”霁云飞极力的想保持微笑,无奈泪水出卖了他。活到今日二十八岁,他似乎第一次落泪。从小无父无母,缺吃少穿,流浪的日子里他都没有哭过,而今日,便对着这张酷似他的小脸,他的心便如搅碎搬疼痛。

“我娘还好啊,不过雨痕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我已经给她写了信,相信不久她就来京城了。”提到娘亲,林雨痕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是孩子,一高兴,脸上便带着天真满足的笑容,像一个纯洁的小天使,散发着淡淡清辉,洗涤着霁云飞自责的心灵。

“你爹呢?你爹是林家的那个管事?还是???”

林雨痕的笑容立刻僵住,慢慢的,她恢复了平静,不过霁云飞一眼便可以看出,这种平静是这孩子极力装出来的。她的眼睛里分明带着痛苦,可嘴上却平静的说:“我没有爹。”

“???”霁云飞一愣,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说没有爹爹?

“我娘说,我生来就没有爹爹,可是????雨痕却听一个叔叔说,我爹其实还活着他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叔叔和姑姑还答应我,要我帮我把我爹找回来呢。”林雨痕说道后面的一局,脸上又浮现一丝微笑,不过淡淡的,瞬间即逝。

“雨痕,叔叔可不可以抱抱你?”霁云飞蹲着身子,腿脚已经麻木无力。索性单跪在地上,说话的口气近乎哀求。

“叔叔,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呢?雨痕让你抱抱好了。可是你不要哭哦,娘说过,爱哭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坚强的孩子是不会哭的。”林雨痕说着,便伸出小手,短短的,柔软的手臂绕上霁云飞的脖子,娇小的身子便依偎在霁云飞的怀里。

霁云飞双臂轻轻的用力,把自己从未谋面的女儿抱在怀里,让她的脸伏在自己的肩头,感受着她身体上温软的小女儿家特有的气息,一时间如万箭穿心搬,身子颤抖着,连咬着下唇的牙齿都得得的打颤,悔得痛苦自责和幸福的滋味交织在一起,让这个钢铁般的汉字,泪水汹涌而下。

水溶和水琛二人来到耿延峰的书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宁静的书房里只有霁云飞和林雨痕二人,作为父亲的霁云飞半跪在地毯上,女儿林雨痕靠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而搂着她的那个男子,身上的朝服未换,甚至依然是一身的征尘,抱着女孩犹如抱着整个世界一般,想彻底的把她纳入怀中,却又生怕用力太过伤害了她。

水琛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父王,然后轻轻叹息一声,低头,不忍再看。

水溶则轻轻的咳嗽一声,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道:“是云飞回来了吧?”

霁云飞忙定了心神,低头把脸上的眼泪擦在雨痕的衣衫上,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方慢慢转身。因见是水溶一身月白缎夹袍站在那里,边上立着一个六七岁摸样的少年,弓身施礼:“霁云飞参见北静王,网王爷金安。”

“一路劳顿,辛苦了。”水溶上前扶起他,又宽慰道:“这次回来,可要往些日子再走?”

“啊,皇室旨意一下,要臣在京城住些日子,等徐将军,常将军和蓝将军回京后,一起聚聚再说。”霁云飞见了水溶,便收拾气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保持应有的冷静。

“嗯,很好。多年未见,你越发的沉稳干练了。这几年皇上没少褒奖你,说你越发的能干了。”水溶笑笑,拍拍霁云飞的肩膀,又问林雨痕:“雨痕,怎么耿将军不在?”

“回王爷话,原是在的,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了。雨痕这就去请。”林雨痕笑笑,对着水溶和水琛俯了一俯,转身欲下去。

“哎,雨痕妹妹,我跟你一起去。”水琛伸手,叫住雨痕,跟他一起出去了书房。

水溶自然是跟霁云飞说些场面话,关于私事,他身为王爷,碍于身份,不便多问。只是瞧着刚才进门时的情景,水溶的心理便明白了八九分。

水琛拉着雨痕出了书房,便悄声问道:“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干吗抱着你不放开?”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耿伯父让我叫他霁叔叔,说是南边来的将军,曾经是耿伯父的下属。他见了我就掉眼泪、我心里也酸酸的,他伤心的那样,我又不好推脱,只觉得心里怪怪的。”林雨痕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水琛暗笑,心想这傻丫头还蒙在鼓里呢。不过也好,若是他什么都知道了,这戏可就不好演了。

蝶梦翩跹 第35章 巧计初冤家相遇

霁云飞在 耿延峰府上住下,每日除了上朝的时间,便都和林雨痕在一起。霁云飞不会跟林雨痕提及任何往事,只是陪她玩儿,有时候也会带着她出府,去马场教她骑马,或者去大街上,二人去小吃摊上吃京都的小吃,或者挑路边的小玩意儿。

只要林雨痕有要求,霁云飞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满足她,幸好雨痕是个乖孩子,只对着霁云飞发过一次感慨,说很想自己也有个布偶玩具。霁云飞便带着她满京城寻找,找了所有的铺子,林雨痕也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布偶玩具。

最后二人都累了,林雨痕便任由霁云飞抱着,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觉,夕阳的余晖落在古老都市的街道上,光影斑斑驳驳 ,大街上叫卖的声音渐渐模糊,霁云飞便有一种感觉,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女儿喜欢的玩具,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晴雯到京城比霁云飞完了十多天,女儿不在身边,晴雯省了不少心,也添了许多孤独。当她受到六岁女儿的亲笔书信时 ,那种思念蚀骨般的疼,代替了这七年来的一种痛恨。和女儿相比,原来的一切苦恼愤懑,都变得不再重要。所以晴雯捏女儿尚自歪歪斜斜的字迹,连行李也来不及收拾,便雇船北上,往京城赶来。

进京后自然第一要先去北静王府。黛玉原也是盼着她快些回 来的。毕竟霁云飞和小雨痕已经相处了十多日,两个人之间 天生的亲情和相处而来的亲密,让人欣慰也让人担心。但当 黛玉听到下人回报说南边的青姑娘回来时,心底到底还是有着一惆怅的。同为女儿身,她站在晴雯的位置,再次体会到了生命的喜悦和悲哀。

晴雯跟着北王府的下人穿过花厅,沿着游廊出了正房院,直接去黛玉的静雅堂。内书房里,水琛和水琨却相视一笑,同时点头。

“花影!”水琨立在书房门口,对着外边轻生一唤的同时,手指一弹,一阵隐隐的花香在空气中散播开来。

“少主。”一身紫衣的花影便悄声无息的出现在书房的门口。

“那件事可以去办了。”水琨笑笑,说完之后还调皮的看了一眼水琛

水琛把喝了一口手中的香茶,又补充一句:“一定要滴水不漏。”

“是。”花影原是落花公子身边的两名婢女之一,也是落花楼的高等管事。女儿身,一身紫衣男装,行事风格完全是落花一手带出来的。近日楼花因生了女儿,被云轻庐囚在家里养身子,多疑楼花楼的事情便全然落在水琨的肩上。

水琨看着紫衣的旋风在空中一闪即逝,便转头对水琛说:“哥哥,吃了这杯茶,我们也该过去了。”

“嗯,不急。露出马脚来让母妃瞧见,可不是好玩的。”水琛是深知黛玉的,此事若是皆大欢喜,自己恐怕也要在静室跪一个晚上。若是有一点差池,恐怕没有一个月,是出不了府的。

“哥哥放心,兄弟我绝不会让哥哥受责罚。”水琨自信的笑笑,心中补上一句,若是皆大欢喜母妃还罚你,那可只能怪你这大世子的身份了。

水琛笑笑,也不说话。二人慢慢的品茶,静静的等待。

果然一盏茶刚吃到一大半,边有人匆忙跑来。

“什么事,这么鲁莽?”水琛背着手立在书房的廊下,看着门外惊慌而过的下人。

“回大世子....耿将军府上传来消息,说林雨痕小姐...失踪了。”下人一边跑,一边喘息,“这是绑架雨痕小姐的人留下的字据......”

“恩?怎么会有这事?”水琛故作惊讶,略一沉思,便吩咐道:“快进去回王妃知道。务必慢慢说,别惊着王妃。还有王妃身边的青姨娘。恩......若是王妃和青姨娘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

“是,是......”下人连声答应着,往后院奔去。

黛玉吃了一惊,晴雯却一声痛呼,昏死过去。素心等人急忙上前呼唤,掐人中手心,待她慢慢转醒时,黛玉已然看到了那字据。对方显然是绑架的行家,这字据却是用不同人的字拼凑起来的,五花八门,根本分不清什么流派,更别说是谁的字迹了。

“主子,他们把雨儿弄去哪里了?”晴雯看着黛玉手中的纸条,哭着道。

“不要金银,只要这孩子的娘亲一人去城西的关帝庙。地址倒也详细。只是既然不要金银,他们帮了孩子去,又是什么目的的?”黛玉蹙眉沉思。

“主子,情恕奴才的罪,奴才便是死,也要跟女儿死在一处。”晴雯说着,给黛玉磕了个头,转身便往外走。

“哎,你不能一个人去!”黛玉急忙喊道。

“求主子成全,千万莫叫人跟着奴才,便是成全了奴才这一生了。”晴雯跑到门口,又转身来给黛玉磕了头,便匆忙而去。

黛玉想了想,终归不放心。晴雯一个弱女子,独自前往,万分凶险。于是忙找来水天烽,吩咐他带上七个人一起,暗中跟着青儿,一定要抱住她们母女的安全。

晴雯除了北静王府,坐了车直奔西城门。出城后又走了一段路,便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下了车,叫赶车的家人等在这里。吩咐说若是自己两个时辰之内回不来,便回去禀报北静王妃,说自己和女儿已经不在人世。

那家人听了这话,自然担心。无奈晴雯心意已决,以死相逼。不许任何人跟着。赶车的家人也没有办法,只得呆呆的看着晴雯一个人往北拐去。

晴雯一路跌跌撞撞,等走到那座破旧的关帝庙时,脚上的鞋子和裙子上都沾满了泥土。

林雨痕被点了昏睡穴,此时睡在关帝爷塑像的脚边,破旧的土台子上,堆着一从杂乱的枯草,厚厚的,雨痕躺在上面,似乎睡得很沉。

“雨儿!”晴雯进门看见孩子,便什么都不管,直接往前冲。缺不料天上降下一张大网,把她网在其中。晴雯不防备,被头上落下来的东西下了一跳。待辨别清楚之后,真个人已经被吊了起来。

“你们是谁?!我们孤儿寡母的,究竟如何得罪了你们,却来如此害我们?”晴雯蜷缩在网里,看着依然昏睡的女儿,心中涌起一阵悲愤之情。自己倒也罢了,这条命已经丢过几次,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侥幸。可是女儿还那么小,纵然那个人该杀千万次,老天爷不该为难这个可怜的孩子。

林雨痕被高手点了昏睡穴,对晴雯的竭斯底里丝毫不闻,只是沉沉的睡着。晴雯见这么大的声音,女儿都不曾醒来,便认定了女儿已经死了。于是声泪俱下,对着破败的庙宇中空荡荡的四周,又哭又骂。

霁云飞下朝后便得到了消息,既然是有心人所为,自然会有合适的人给他报信。霁云飞当时之差一口气背过去,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女儿年小不懂事,不会得罪任何人。霁云飞心道,定是自己的仇家借此要挟。幸好耿延峰还有几丝冷静。忙忙的牵了霁云飞的马,骑马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按照家人回报的路线,感到城西岔路口时,便看见了晴雯的马车和家人依然翘首以待,等在路边。

“老人家,这附近有个关帝庙,是怎么走?”霁云飞心急如焚,见了有人,便开口打听。

“那边。”老人家指了指晴雯去的方向,霁云飞来不及道谢便催马往前。

“谢谢您了!”耿延峰跟在后面,亦是奔驰如飞。

霁云飞一心要找雨痕,已经到了发狂的程度,所以在进这座破庙的时候,失去了军人应有的理智。其实这也不怪他,想来这种情况之下,任谁都无法冷静。

耿延峰看见霁云飞下马之后直接冲进去,便着急的喊了一声:“慢些!”

然已经来不及了。霁云飞一入破庙,庙外边便倏地出现了一群人。一色墨色衣裤,头上戴着黑色头套,只留两只眼睛在外,手中精钢小巧弓弩,个个弓箭满弦,一致对准了耿延峰。

耿延峰大惊,暗道如此精良的弓弩,连禁卫军的也不过如此,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于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拔剑在手,对着黑衣人喝道:“尔等何人,竟敢用如此对待朝廷命官?!”

“大人!里面正在解决一场私人恩怨,请大人不要进去打扰。”

“胡说!什么私人恩怨?刚才进去的是朝廷四品将军,若有什么闪失,你们个个人头不保。”

“呵呵,干我们这行的,过的都是把脑袋掖在裤腰里的日子。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大人这些话还是跟别人说去吧。”

“你们......”耿延峰气急败坏,然如此形势,显然是人家早有预谋,自己只要动手,便会立刻被穿成筛子,于是长叹一声,环顾左右,只盼望有人能跟随而至。

霁云飞进入破庙中,首先看见的是吊在半空正在哭骂职责的晴雯,撕心裂肺的沙哑声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润泽,但霁云飞一听,更加痛心疾首。抬头望望网中的女子,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容颜,但那种令他束手无策的感觉是那么明显。

“青儿?!”霁云飞惊呼。

晴雯听到有人叫自己,首先以为来了救星,也顾不得看是谁,便惊喜的喊着:“快去看雨痕!”

霁云飞目光下移,看见睡在关帝爷塑像脚边的女儿,便纵身一跃,跳上那座高台,蹲下身子,把雨痕抱在怀里:“雨痕!”

林雨痕闭着眼睛,昏睡正浓,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霁云飞把女儿的脸贴在自己脸上,感觉到她悠长的呼吸,便知道她被点了昏睡穴,于是对晴雯喊了一声:“她没事,只是被点了穴。你怎么样?”

晴雯此时已经看清了来人,如梦魇一般惊呆在那里,傻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霁云飞......”破庙上方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陌生而恐 怖。

“是我!”霁云飞抱着女儿仰头喝道:“是我!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我来!欺负妇孺,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

“把我妻子翻下来!”霁云飞怒吼。

“那个女人是你妻子?笑话!”沙哑的声音十分不屑。

“是,是笑话!我霁云飞杀人无数,自然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何时到头。一切事都有我一人承担,跟这个女人和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放了她们母女,要我的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果然?”

“我霁云飞一口唾沫一钉!你们既然知道我,就应该知道我的为人!”霁云飞冷声说着,抱着林雨痕跳下高台。

一阵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破旧的庙宇里,落叶和杂草呼啦啦的飞扬起来,尘土遮挡了晴雯的视线,冷风过后,只觉得寒气袭人,定睛看时,却见四周都是黑衣弓弩手,一个个蓄势待发,对准了落在晴雯身边的霁云飞,悄无声息,但却杀气腾腾。让疫情愤怒的晴雯瞪大了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

霁云飞丝毫不为之所动,环视四周的弓弩手,沉声冷笑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霁云飞,就应该知道我的脾性。最好别乱来,否则就算我死了,只怕你们也活不过三日。”

“好大的口气。你死了,还有谁能替你报仇不成?外边的那个一品将军吗?哈哈、、、”不屑的笑声从屋顶想起,一阵阵让人浑身发冷。

“青儿,你怎么样?”霁云飞不理会那些人,只抬起头,看看惊慌失措的晴雯。

“霁云飞,你果然够狠,得罪了人,却连累我们母女。”晴雯似乎从霁云飞的目光里得到了力量一般,无力的叹息,“究竟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今生要我这样偿还?”

“青儿,是我欠了你们。别怕,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伤害。”霁云飞的眸子一热,视线有些模糊。晴雯虚弱的声音鞭挞着他的心,剧痛无比,也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蝶梦翩跹 第36章 忘生死恩怨缠绵

晴雯看着下边抱着女儿的霁云飞,再看看四周的黑衣人,一时心中思绪万千,所有的结果都在脑海中闪现,之后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霁云飞,你若是个男人,就先把雨痕带出去。她是你的女儿。你把她带出去抚养长大,我纵然是死,也心甘情愿了。不要管我,快些带着孩子走!”晴雯低声吼道。

“青儿,你若是死了。我绝不会独活!女儿不是我一个人的,她也是你的。而且这些年她一直跟着你,既懂事又大方,可见你对她是极用心的。女儿跟着娘,不会受委屈.......你带着女儿走。他们要的是我的命。”霁云飞说着,便把林雨痕轻轻的放在地上,让她靠在一堆稻草上,然后回手拨出了腰间佩剑。

“你疯了!你有本事,自然可以带着她离开!纵然你把这破网砍了,我又如何能带着孩子逃出去?!”晴雯见霁云飞根本不看周围的人,只顾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便又大声骂了起来:

“你这个该死的男人!你不经我的同意,让我给你生下了孩子!如今又不听我的话,抛下孩子去送死!凭什么?!凭什么一定要是你先死?你以为你可以一死百了,女儿自然有人替你养大?!你做梦吧!你若是死了,我和雨儿今日都死在这里,我绝不带着她逃走,让她再去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决不再让人骂她是野种!”

霁云飞的身子一僵,蓦然回首,看晴雯的目光便有了阴鸷:“我的女儿不是野种!”

“你有本事,去跟天下人说!跟我说没用.......”晴雯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一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原来的那股气势。只弱弱的,脸上带着悲哀和伤痛。

“啊——”霁云飞猛然高喝一声,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恶气在无限的膨胀,似乎要通过这一声把这股恶气发泄出来一样。头颅中瞬间充血,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猛然间纵身而起,利剑一挥,寒光一闪,斩断了晴雯头顶的网子,在落霞的同时,伸出手臂把她抱进怀里。落地的瞬间,把她打横抱起,不让脱力的她受一丝伤害。

“雨儿.....我的女儿.......”晴雯的身子得到自由,落地的第一件事,便是挣脱开霁云飞的怀抱,冲到女儿的身边。

林雨痕被一个高手点了穴道,此时昏睡,对身边的事情毫不知情。晴雯抱着她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擦着她小脸上的灰尘,一边哭着叫她的名字。

“青儿,带着孩子走。我送你出去!”霁云飞原本以为自己去砍断那支网子,周围的人会对自己射击。但是却没有,那些黑衣人一动不动,好像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任凭霁云飞把晴雯救下去,眼看着他就要把这母女二人带走。

“行吗?”晴雯抱着女儿,顾不得发髻散乱,衣衫已经沾满了泥污,只用看着救命草一般的眼神看着霁云飞,“我们能逃出去吗?”

“宝贝,不是逃,是离开。有我在,你们两个绝不会有事。”霁云飞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用这种依赖的目光看着自己,立刻激情澎湃,豪情万丈,仿若天地之间,唯我独尊一般。

“吹牛吧你,别让我们娘俩陪你一起死在这里就好了。”晴雯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生死关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得十分的纯粹。

“好了!你们倒是想得开,还在这里打情骂俏!”沙哑的声音不屑的传来,“若是用弓弩手,对你霁云飞来说有点不公平。虽然你霁将军身上负债累累,不过打起仗来,倒也算是一条汉子。我们少主说了,只要你能打败我们这四名护法,便可放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一条生路。”

“好,一言为定。”霁云飞嘴角露出成功的微笑,此时的他不再计较个人生死,只在乎爱人和女儿的安全。根本没有去看自己身后站着的四名高手。

然晴雯却感到背后一阵阵寒意。猛然回头,看见四名白衣飘飘的人立在破庙的门口,雪白的衣衫无风自动,晴雯不知,然懂得武功的人是知道的,那是内力深厚的表现。

“让女人和孩子先出去!我霁云飞若是赢了,她们自然要走,若是输了,我的命留给你们,你们也不许为难她们!”霁云飞眉头微皱,冷声说道。

“好,把这女人和孩子放出去!”

“你.......”晴雯被霁云飞往外一推,心中立刻慌了。

“你和雨痕在外边等我。耿将军也在外边。放心,我死不了!”霁云飞看着晴雯,给她一个镇静自若的微笑,仿佛天大的事在他的眼里,也都不再是什么大事,唯有眼前的女人和孩子。

“你,一定要活着出来,不然到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晴雯咬咬牙,狠狠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抱着孩子出了庙宇的门口。

霁云飞的心里,立刻百花盛开,春色满园起来。眼角带着幸福的微笑,看着晴雯母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仰天长笑几声,便挥剑旋身,冲向那四个白衣高手。

杀气形成一股漩涡,搅动着破庙里乱七八糟的杂物,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但闻剑气相克时或响亮,或沉闷的声音,白色和绛红色混在一起,红白交错,看不清其间人影在哪里。

晴雯出门后,便有些后悔。心知霁云飞以一敌四,一定是凶多吉少。何况里面里里外外对方的人总共有五六十个。所以她回头看见弓弩手包围着的耿延锋便大声喊道:“耿将军!只有你一个人吗?”

“青姑娘,孩子没事把?”耿延锋看着晴雯怀里的孩子,手中长剑猛的刺了几招,弓弩手原也不过是挡着他不让他进去破坏计划而已,此时自然不跟他来真格的。耿延锋冲到晴雯跟前,看着她怀里昏睡的孩子,十分的紧张。

“他说着孩子没事,是被点了穴。耿将军,你帮我把孩子带回去。”晴雯说着,也顾不得忌讳,便把女儿往耿延锋怀里一放,语气一顿,双眼里便流下泪来,“若是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拜托你把这孩子抚养长大。把她许给一个平常百姓人家,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千万别混进这富贵圈儿来!”晴雯说完,急忙转身,又冲进了庙里。

“哎——你这是干嘛?”耿延锋看着怀里的雨痕,急忙喊她,可晴雯已经闯入庙中,听不见耿延锋的声音。

霁云飞有些拼命的意思,但四个白衣人也不过是陪他玩玩,却总是躲躲闪闪,基本不还招。所以表面上这几个人打的热热闹闹,其实不过是一场有心人和无心人之间的苦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