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分不出所以然来,只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飞舞到一处的几人,脑袋傻傻的晃来晃去,不知几人胜负如何。

突然一声沉闷的低喝,打破了这一场打斗的平衡。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杀招不出,何以平恨?”

白衣人闻声,手中长剑陡然间凌厉起来,若这四人果然想取霁云飞的性命,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是单单这样打来打去,不见点真格的,恐怕今日这一番排场是白费了。

不过区区几招之内,霁云飞的身上便带着伤。虽然伤口不深,但却很长,最长的一道,竟然有一尺多,朝服被划破,鲜红的血液慢慢的渗出来,空气中便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小心——”晴雯看的心惊肉跳,无奈自己却不知该怎么做。闻着空气中血腥的味道,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然而晴雯的惊呼对于霁云飞来说,无疑是致命的骚扰。霁云飞心中一愣,手上的剑便迟疑了几分,原本可以化解的一招,因为速度的问题,差点要了霁云飞的命。若不是对方及时收手,只怕已经一剑穿心。

“呃!”霁云飞胸前受了伤,禁不住闷哼了一声,手中利剑差点掉在地上。

“小心?!”眼看着霁云飞书中的利剑落在地上,而他背后那人手中长剑已然挺刺过去,晴雯不顾一切的往前扑去。

然晴雯如何能是这些高手的对手?如此一来便更加添乱。霁云飞身后的白衣人见这女子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手中长剑便往回一收,剑气陡然转向别处。

与此同时,霁云飞也已经转身,眼看着晴雯挡在自己背后,就要受那人一剑,便不顾一切的抱她起来,俯身倒地,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身后的利剑,往一侧翻滚。

一切皆是巧合,一切又都是注定。

这座破庙因为年久失修,又经过了夏日的暴雨冲刷,早就不堪重负,刚才又经过几人的激烈打斗,偏偏在此时,中间的大梁却咔嚓嚓慢慢断裂。众人一惊,纷纷逃离,唯有霁云飞抱着晴雯刚翻到一根柱子旁边,这座破庙的屋顶便掉下一大片来,好巧不巧,正好把二人盖在底下。逃出破庙的众人都呆了呆,却见烟尘滚滚,哪里去找霁云飞和晴雯的影子?

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白衣人便迅速闪开,顷刻间数十名弓弩手也不见了踪影,若不是空气中尚有浓浓的血腥之气,谁也不会相信这里曾有过一场激烈的别开生面的打斗。

耿延锋急忙转身,看着那边斜路上北静王府的人带着十几名护卫匆忙赶到,忙大声喊道:“快!这边!他们在这边!”

一众人纷纷上前,用手中的兵器拨开杂乱的屋顶,却见晴雯靠着歪斜的柱子坐在地上,看着身边昏死过去的霁云飞,空间虽然狭小如农夫看瓜的人字形窝棚一般,但此二人却因为这根歪斜的柱子儿幸免一次灾祸。

晴雯呆呆的看着倒在自己面前,昏死过去的霁云飞,脸色苍白,忘了呼救,忘了自己可以伸手去拉他一把,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只有眼睛里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

“青姑娘!你怎么样?”水天烽终于带着静雅堂的几个弟兄赶来,不是他不尽力,是大世子的话他不敢不听,所以才来的有些晚。

“你们......来了......快,救救他........”晴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往前倒去,头正好枕在霁云飞的胸口。

“快,把他们两个带走,送云大人府邸医治!”

众人领命,二人一个,上前抬起这一对苦命人离开这座废墟。

.

.....

林雨痕守在晴雯的身边,静静的瞪着母亲的醒来。无论家人怎么劝,她也不离开。

晴雯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恢复了精神,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女儿靠在床头熟睡的小脸,神情有些恍惚,暗想自己到底是生是死?果然死了,怎么女儿也跟着到了阴曹地府?

恰好有婢女进来给晴雯送汤药,因见晴雯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熟睡的女儿,便惊喜的问道:“青姑娘醒了?”

“嗯,这是哪里?”晴雯扭头,看着一身青衣的丫头,中等姿色,脸皮白净,梳着紧致的发髻,看上去十分的干净利落。

“姑娘,这是云大人的府邸。北静王府的两个世子代人把你们送到这里的。”那丫头说着,把晴雯浮起来,又把手中的汤药递到她的面前。

“我们?那个男人呢?”晴雯顾不上吃药,只握着那丫头的手,急切的问道。

“那个人受了伤,这会儿还在昏迷。云大人会尽心诊治的,姑娘放心。”

“哦。”晴雯虽然十分相信云轻庐的医术,但还是有些担心霁云飞。只是此时碍于众人的面前,又不能多问,便把心中硬生生的问候咽下去,默默的把那碗汤药喝完,然后又把女儿揽进怀里,回想着那日的生死关头——

房屋倒塌,所有的人都本能的往外走,霁云飞却翻身用自己的身体,把晴雯护在身下,晴雯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房屋倒塌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闷

哼,霁云飞的身子顿了顿,立刻僵住。似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他的背上。

晴雯便惊慌的问道:“你怎么了?”

“青儿,你没事吧.......”霁云飞痛苦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在得到她的回应,知道她没事之后,才昏死过去。

.......

“娘,霁叔叔不会有事吧?”雨痕依偎在晴雯的怀里,担心的看着自己母亲呆滞的模样。

“雨儿,你去看看霁叔叔醒了没有。他为了救你,差点丢了性命。若是醒来,一定非常想看到你。”晴雯回神,看看怀中安然无恙的女儿,轻声说道。

“可是娘你呢?你不去看看霁叔叔吗?”雨痕迟疑的看着晴雯。

“娘好累,想再睡一会儿。雨儿乖,你去看看,回来告诉娘。不好吗?”

“嗯,好。娘你休息吧,我这就去。”雨痕点点头,高兴的从晴雯怀里挣脱出来,跳下床,往外边走去。

晴雯看着女儿的背影,又想起女儿从外边玩耍回来,哭着跟自己说被别的小孩子骂的情景。

霁云飞原本身体强壮,几处皮肉之伤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只是后来房屋倒塌时,一根木头砸道到他的后背上,让他受了伤,再加上一场酣斗用尽了他的力气。此时被云轻庐诊治之后,已经没什么大碍。

林雨痕在他的床前守了半日,霁云飞也醒转过来。睁开眼睛便看见女儿担忧的小脸,心中立刻甜蜜蜜的,忘了身上的伤痛。

“乖雨痕?”霁云飞轻笑。

“叔叔,你好了吗?身上的伤还疼吗?”有道是父女连心,林雨痕一边问着,一边哭了起来。

“好了,一点都不疼。雨痕乖,你娘呢?她没事吧?”

“娘没事,已经醒了。娘叫我来看叔叔。叔叔,你等着,我去叫人来,给你喂药。”林雨痕说着,便要去叫人。

“乖,不用去,就在 这儿陪着叔叔。”霁云飞拉着林雨痕的小手,舍不得她离开。

“叔叔听话哦,吃了药病才好的快。”雨痕像个小大人似的笑着,脸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滴。

“嗯,好,叔叔听雨痕的话。”霁云飞放开了雨痕的小手,雨痕踮起脚尖,在霁云飞的脸上吻了吻。转身出去。

霁云飞傻傻的笑着,一脸幸福的表情。

丫头端了汤药来,雨痕在一边看着霁云飞喝下去,方说要去跟娘亲说一声。霁云飞自然高兴,便点头说:“跟你娘说,叔叔没事。”

“嗯。”雨痕欢快的跑了。

......

休养了两日,恰好黛玉出府有事,便再次来看晴雯。晴雯听说霁云飞没事,便欲带着雨痕回南边去,正不知如何跟晴雯说,屋子在这里犹豫,忽听外边丫头请安的声音:“王妃金安,夫人万福。”

晴雯忙站起身来,往外迎到门口,却见黛玉和刚出了月子的楼花并肩进门。

“奴婢给主子请安,给夫人请安。”晴雯赶忙行礼。

“罢了罢了。你刚好,又下来跑什么?不好好的歪在那里养着。”黛玉拉过晴雯的手,一边细细的看了她的神色,一边又叹息:“你们两个,真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却要应在这一世里来还。”

晴雯听此话,便不觉脸红,低下头去。

“你还只管不好意思。这会子连皇上都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今儿还说了,早年间的赐婚圣旨依然有效,如今工部已经赶着收拾一处官宅,要赐给霁云飞,给你们补办喜事呢!”楼花如今已经完全加入到朝廷诰命夫人的行列。如今云轻庐是正三品太医院院判,落花便是正三品诰命夫人,因养月子时闲的无聊,便整日里盼着有人来说话,一来二去,倒也结交了几位官府中的妇人太太成了密友。

晴雯听了落花的话,便急忙给黛玉跪了下去,声称自己不愿成婚,依然愿意去南边。并说从此以后,再也不踏进京城半步。

“你又浑说!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该为她想想。将来聘嫁,难道也让她顶着那个名声吗?如今且看霁将军为你,也算是难得的了。你倒是看在他为了你,甘愿舍生的情分上,心里的那口怨气,也该散了。”黛玉把晴雯拉起来,轻声喝道。

晴雯只是低着头,想想霁云飞全力护着自己的孩子,心里发酸,眼里又流下泪来。想想自己这些年来,一个人带着孩子受的那些委屈,心里又有些不甘。

“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只是这是你们两个的事,等婚后你们自己掰扯罢了。只怕到时候,我再说他不好,你该嫌我多嘴了呢。”黛玉笑着,拉着晴雯进屋坐下,楼花也陪着说了些闲话,二人又劝了晴雯一些话。晴雯终于不再说回南边去的事情。

之后,晴雯带着雨痕回了林园,霁云飞也回了耿延锋府上,只等自己的新府邸修缮完毕后,迎取晴雯。这期间霁云飞除了养伤之外,便张罗成婚之事。耿延锋自然是全力相帮,秋茉也是一心为二人操办。

却说北静王府这几日着实安静了不少,管家水安每日打理府中诸事,也不觉繁忙。

“哎,咱们府上这几日少了世子爷和二公子,总像是少了二三十口子人。你说这两位小爷何时才能回来?”水祥把内书房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看看空荡荡的院子,落寞的叹息。

水安心中暗笑,这回两个小魔王被王妃关进了祠堂里思过,一关就是一个月。为了不让太妃难过,只说两位世子跟着王大人出京游玩去了。上上下下把这件事儿瞒的紧,只水安夫妇知道内情罢了。

“哎,二叔,咱们世子爷和二公子啥时回来啊?”水祥见水安不语,便凑上去问道。

“快了吧,还有十来天。”水安眯起眼睛,看看初冬温暖的太阳,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再不回来,恐怕太妃那里也说不过去了。”

水祥点点头,这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虽然世子爷在的时候又忙又乱,而且时时刻刻都担心是不是又被这两个小爷算计了出丑,但如今想来,那些日子还是蛮开心的。

水安拍拍水祥的头,笑笑:“我看啊,你是被他们两个整的上了瘾。”

蝶梦翩跹 第37章 花烛成双人独眠

却说水琛和水琨两人,因事情初现差错,破庙倒塌,差点没让霁云飞和晴雯出大事,因此惊动了黛玉,俗话说,知子莫若母,黛玉一听此事,便料定必然跟自己的两个儿子有关。于是也不多话,当日只把二人叫到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让兄弟二人跪下。一番审问,便审出了结果。

水琛和水琨二人,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母妃伤心,当黛玉叹了口气,眼圈一红,眼泪一掉,俩孩子立刻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招了出来。

黛玉咬牙垂泪道:“小小年纪,竟然胆大至此,这样大的事情,都不跟大人们商量,就任意胡为!若是弄出了人命,你们两个活是不活?!看来这次不好好的教训你们一次,将来必定要惹祸。请家法来!”

水家原是公族世家,武将出身,虽然家法要比平常的官宦之家严格,但也都是以训教为主,并不提倡太过苛刻。所谓家法,水家分三等,从小到大,依次是:戒尺,藤条,檀木板。

黛玉一声令下,家人哪敢怠慢,只好下去,不多时把家法都请了来,戒尺乃是一尺六寸长,一寸宽,半寸厚的枣木条,自然是打手心的。藤条,乃是特质的红荆条所制,经过浸泡,打磨,看上去紫幽幽的十分漂亮,抽在身上确实彻骨的疼。檀木板,却是三寸宽,一丈二尺长,一寸厚的沉檀木板子,又厚又硬,打在身上,数十下便可要命。

水家的家法乃是教训水家子弟所用,一般家人,是用不到这个的吗,所以平日里水琛和水琨也没见过,今日跪在祠堂里,因听母妃说要动用家法,便悄悄的看了一眼。水琛一点也不害怕,还偷偷的对着水琨笑,用眼神告诉弟弟,没什么大不了的,挨一下就过去了。

水琨却不那么乐观,心中着实有些后悔,不该单把此事告诉父王。看来以后还是要想明白,凡事都要回明白母妃,父王在母妃跟前,有些事情还是欠点火候。比如今天,父王就没出现。明明知道自己哥俩要受罚,他却借口有事,出府去了。

不过还算这两个孩子有几分人缘。水安一看黛玉传了家法来,要处置水琛和水琨,便急忙跪下求情,只说世子还小,只求王妃略施惩戒吧,太重了,恐怕出事。

黛玉虽然在气头上,但心中也有数,想着一定要给着两个孩子吃点苦头,怕他们将来无法无天,惹是生非而已,便没有用檀木板,只叫水安拿了藤条,给这俩孩子屁股上每人抽了十下。水安心疼的要命,虽然出手不重,但也不敢太轻。即使这样,两个孩子的屁股也开了花。

黛玉虽然心疼,但也只好忍着。又命他们两个在祠堂里跪祖宗思过一个月,不许踏出祠堂半步。又警告水安,若是太妃知道了这事,就把水安两口子都赶出去。

水安只好连声答应,忙吩咐自己的媳妇悄悄的弄了被褥和治外伤的药膏来,照顾两个世子在祠堂角落里打了地铺,每日都悄悄的弄些好吃好喝的来给二人养伤。

最初几日,二人都疼得受不了,整日呲牙裂嘴的忍着,不过十来天,那伤口便结了痂,便又奇痒起来。水安家的每日都来看望几次,嘱咐二人不可用手抓。又偷偷的找云轻庐弄了汤药来给二人服下,还找了治伤疤的药来替他二人敷上。

二十多天后二人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人也变得不老实起来。白天跪在祠堂里的时候,二人便要说些笑话来解闷儿,后来索性探讨起各自看的书籍来。以至后来因为观点不同而争论不休,经常吵一架,甚至发誓老死不相往来;但一有了共同的观点,便立刻把前嫌丢开,又凑到一起共同笑骂感慨,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一个月期限到时,水安悄悄的来接二人出去。水琛和水琨二人早就神采飞扬,走出祠堂门口,水琛回头看看列祖列宗的牌位,叹了口气,说道:“不知我将来被供在这上面的时候,会对水家有什么成绩。”

“哥哥,光宗耀祖就是你的使命了。弟弟我就不跟你争了。”

“别忘了你也是水氏子孙。”

“有你这个长孙就好了。我呢,还是喜欢自由些。”水琨笑笑,先一步离开祠堂。

此时黛玉正在太妃屋里陪太妃说话。因家人回禀说两位世子回府了。太妃便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一叠声的叫着:“我的宝贝孙子在哪儿?快过来给我瞧瞧!”

丫头婆子们簇拥着二人进了凝瑞轩,上前给太妃请安后,又给黛玉磕头。水琛悄悄的看黛玉的脸色,因见母妃脸色如常,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但也没太多欢喜之色。心中便有些忐忑。和水琨二人敷衍了太妃一阵子,又拿出了从外边带回来的‘礼物’,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子,水琛便借口赶路乏了,想先下去沐浴。太妃便跟黛玉说:“如今天儿冷了,很该把后面的温泉收拾了,让他们两个去沐浴才好。”

黛玉少不得答应着,吩咐人去准备。太妃便说乏了,叫黛玉自己回房去歇着。

出了凝瑞轩的门,黛玉便看见两个儿子站在外边,规规矩矩的等着自己出来。想着他们两个也是为了撮合霁云飞和晴雯,心里的气便消了一大半。再想想自己一月没见这两个孩子,他们在祠堂打地铺,一个照顾的人也没有,定然吃了不少苦头,便叹了口气,对二人说道:“你们去玉泉馆吧,沐浴后再来见我。”

二人忙答应着,送了黛玉回静雅堂之后,方去沐浴。偏偏子詹算着今日他们两个受刑已满,可以释放出来,便偷了个空儿,来北静王府看他们。因时常客,也不用通禀,便直接去了静雅堂。

此时凤璿也在洗澡。因她今日来十分不愿洗澡,所以每次进浴盆都要哭闹一阵子,初时黛玉还以为水温不合适,后来却发现她是怕水弄到脸上,偏偏今日洗澡,她自己怕水,溅了自己一头一脸,还把边上奶妈子的衣裳也弄湿了。一时这小丫头又哭闹起来,黛玉坐在一边,连声叹气,只说道:“这个丫头,竟然比琛儿和琨儿两个还难管,真真让人头疼。”

“哈哈,怎么了?琳儿。”子詹自己掀帘子进屋,看见木盆里,一岁半多的凤璿坐在水里,呜呜的哭着正是伤心的时候,却听见子詹的声音,立刻就不哭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子詹。

“哟,瞧我们小郡主,见了大殿下就不哭了?”奶妈子在一边笑着。

“你们不好好服侍,却怪琳儿不乖。”子詹淡淡的笑着,先给黛玉请安,复又回来挽起衣袖,拿过毛巾来,给凤璿洗澡。

凤璿便咯咯的笑着,伸着小手抓子詹肩膀上散落的碎发,却无论如何也抓不着,反而弄得子詹的衣襟都湿了。

“乖,别闹,你看把哥哥的衣服都弄湿了。”子詹却很耐心的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胡乱抓挠。

“你们还不快搭把手?眼睁睁的看着大殿下给琳儿洗澡,像什么样子?”黛玉看着脸上只顾着看热闹的奶妈子,皱着眉头吩咐道。

“是。只怕小郡主不许我们动手呢。”奶妈子便轻笑着上前来,拿了香皂来,给凤璿搓。却被凤璿一把打掉,粉色的香皂落进水里,凤璿便开心的去抓,却无论怎样也抓不到。

子詹便伸手抓住,握在手心里,对凤璿笑道:“叫哥哥,哥哥就给你。”

“哥哥!”凤璿毫不犹豫的开口,声音响亮且甜美。

子詹莞尔,把香皂放进她胖嘟嘟的手心里,而她却因手太小,力道不均匀,香皂再次滑落进水中。

“呜呜.......哥哥,我要嘛!”凤璿指着水中的香皂,冲着子詹撒娇。

“乖,你还小,捉不住它。哥哥替你捉,等你长大了,就好了。”子詹又把香皂捞起来,搓起了丰富的泡沫。抹在凤璿肉呼呼的小身子上,又笑道:“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凤璿不明白子詹的话,只是冲着他开心的笑着。奶妈子又舀了干净的温水来,子詹把凤璿抱起来,让她站在浴盆里,奶妈子舀了水,把她身上的泡沫冲掉,另有人递过大毛巾,子詹便熟练的把凤璿包裹起来,抱在怀里,送到黛玉身边的炕上。

“子詹,以后这些事不许你做了。像什么样子?”黛玉皱着眉头吩咐道。

“婶婶,子詹也不常来,偶尔遇到一次,就当时陪妹妹玩了。”子詹开心的笑着,低头亲亲凤璿香喷喷的脸蛋,又问:“你说是不是啊,琳儿?”

“哥哥抱。”凤璿从小就有个毛病,这是北静王府阖府都知道的,就是只要大皇子在,凤璿是不让别人抱的,就连王爷也抱不过去。恨的水溶常常叹息,说女儿总是人家的人。

黛玉无奈,看女儿还小,少不得有着她罢了。又问了子詹一些外边的话,子詹抱着凤璿,奶妈子拿了衣裳来给她穿上,因边上下人多,子詹和黛玉也不过是说些家常话而已。

后来说到霁云飞和晴雯的婚事,子詹便笑道:“父皇说了,到时候让子詹也去贺喜呢。”

“你们倒是乐得去吃喜酒。只是琛儿和琨儿两个平日里跟着你,可没少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眼儿。”黛玉冷声哼道。

“冤枉啊,这件事儿可没我什么事。婶婶莫要冤枉了子詹。”

“哼,冤枉你?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件事?”黛玉瞪了子詹一眼,子詹立刻傻笑两声,低头去跟凤璿扮鬼脸。

霁云飞的府邸不是新建的,皇上把原来宁荣二府那一带的房舍划出了一片来给他,又吩咐人重新修缮一番,另改了府邸格局,里里外外收拾一新。霁云飞常年在军中,所有俸禄皆无用处,今日成家,少不得都拿出来,布置新居,增设家私,做新婚用度。黛玉又叫林彤给了晴雯一笔银子,说是她这些年来在织造坊里的股息。另备了丰厚的嫁妆给晴雯,一如当日紫鹃雪雁出嫁时。

雪雁因要随丈夫回京述职,赶在年底方能回来,收到书信说晴雯要成婚,便打发人送了贺礼来,紫鹃则奉黛玉之命,一心为晴雯张罗此事,倒也是完全妥帖。

大喜之日,霁将军府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沉浸在红绸之中。十分的热闹喜庆。

林雨痕穿一身大红衣裙,躲在后院的一处小小庭院里,坐在一从墨菊旁,看着暮秋里斗艳的花朵。

“雨痕,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前面那么热闹,怎么不过去玩?”耿鹞翎一早便随父亲过来,四处找她,几乎转遍了将军府。

“霁叔叔娶我娘,我又不能做什么,只好在这里玩,不给他们添乱罢了。”雨痕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落寞。

“从今儿起,你有了父亲,跟我一样,也是将军的孩子。怎么却不高兴呢?”耿鹞翎坐在她的身边,歪着头问道。

“怎么会一样?你是将军的亲生儿子。我怎么比得上你?”雨痕淡淡的说道。

耿鹞翎一愣,他们几个孩子,都不知当年的事情。大人自然也不会在他们面前提及往事,所以耿鹞翎也痛林雨痕一样。只不过原来看着雨痕十分的喜欢霁云飞,想着霁叔叔成了雨痕的父亲,一定会对她好。却没想到这一层。

“纵然不是亲生,霁叔叔也不会苛待了你。有我呢,他若是待你不好,你还住我家去。好不好?”耿鹞翎想来想去,只想出这句话来安慰雨痕。

“我原来住你们家里,是因为我没有加,如今我有了家,怎好去你们那里住?名不正言不顺的,像什么样子?”林雨痕笑笑,扭头对耿鹞翎说道,“就算是耿伯父和霁叔叔是好兄弟,我在亲戚情分上过去住几日,也没有常住的理。到底还要回这里来。”

“那我娶你做我媳妇,你不就常住我家了吗?”耿鹞翎一着急,耳后的青筋也爆了起来。

“你又胡说!”林雨痕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哎,雨痕妹妹,你别生气啊。”耿鹞翎忙起身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