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图师在加班,这很正常,可是今天不只修图师,还有她的助理汀汀,连新招的实习生小助理也在。

汀汀看她拿着一堆东西上来,立刻上前去接,看到有一大束红玫瑰,汀汀有些惊讶,眼神都不一样了。相对于其他同事,她和殷遥要亲近一些,便大着胆子问:“殷老师,谁送的花啊?这么大一束。”

殷遥说:“我也想问呢,薛老大还在吗?”

“在啊。”汀汀说,“在办公室呢。”

殷遥更觉得奇怪,问:“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哎,还不都是那个程怡默吗?”

汀汀皱着眉,告诉殷遥,“赵老师给她拍的那套明明挺好的,人家杂志方都觉得可以了,她怎么都不行,还点名说要让你给她重拍,薛老大气得要死,偏偏人家杂志方特别给她脸,又把图打回来了,薛老大打算先让修图师再试一试,实在不行恐怕真得让你上了。”

这个程怡默殷遥知道,因为最近太红了,随便上个微博都能看到她,算是新晋的小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演了部古装戏,突然就红了,但是殷遥不知道工作室和程怡默有合作,看来她去日本的这段时间,薛逢逢做了不少事。

殷遥把礼服交给汀汀,抱着花去找薛逢逢。

殷遥进去前先敲门,没听到声音,才将门开了一条缝,看到薛逢逢在打电话,殷遥便走进去,将花放到沙发上,乖乖站在一边等她讲完。

薛逢逢挂了电话,殷遥就说:“你辛苦了。”

薛逢逢看怪物一样看了她一眼。

殷遥:“我听说你遇上了麻烦。”

“是啊。”薛逢逢语气很是气愤,“这个程怡默,一张整容脸,这才刚红几天,作妖倒是厉害的。”

程怡默整容这事儿是老早就传了,人家自己没承认过,但薛逢逢坚定地认为就是整了。

殷遥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甲方是上帝,我早告诉过你,咱们拿钱办事,人家出得起钱,我们就得尽力让人满意。”她说完又哼了一声,“不过这个程小花,我放进黑名单了。”

“所以……我可能要给她拍?”

“不急。”薛逢逢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殷遥点头。

聊完公事,殷遥指了指沙发上那束来路不明的玫瑰花,问:“那花在我车里,哪来的?有人追求你啊?”

薛逢逢一噎,脸色都变了:“谁有那胆子追求我?”

她这样就是不承认了。

殷遥一眼看穿了:“你脸都红了。”

薛逢逢:“你眼神不好吧?”

殷遥走过去,靠着薛逢逢的老板桌,低声说:“你如果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薛逢逢看了看她,感觉她不像是在套路自己,问:“什么事?”

“你先说。”

“好吧好吧。”薛逢逢懒得磨蹭,一口说道,“靳绍那小王八蛋送的!”

“……”殷遥愣了三秒,“……不会吧?”

靳绍送花给薛逢逢?

这是什么人间奇事?

殷遥:“他追你啊?”

薛逢逢:“他脑子被驴踢了。”

“……好吧。”殷遥心里震惊,又颇有些钦佩靳小公子虎胆雄心。

这时,薛逢逢已经等不及了,开口,“哎,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殷遥表情微微僵了下。

薛逢逢看她这神情,心里有了数:“跟梁津南有关?”

殷遥点头,停顿了下,说:“我今天碰到了白迎迎。”

薛逢逢皱眉:“那个尖小鸟儿?”

白迎迎叫起来声音很有特色,薛逢逢原来叫她“尖叫鸡”,后来自己买了个尖叫鸡,觉得尖叫鸡挺可爱的,白迎迎不配,于是有了这称呼。

殷遥点头:“在银泰。”

薛逢逢瞪着她:“卧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你不会跟她打起来了吧?来来来,我看看你受伤没,受伤了要说啊,我明天去替你报仇。”

“逢逢,”殷遥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梁津南要结婚了。”

薛逢逢听完一愣, “前段时间不是在传婚约要取消吗?”她虽然不想殷遥跟梁津南再有任何牵扯,但也不乐意看白迎迎如愿。

殷遥摇头,“我不知道。”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薛逢逢看着她,“是不是到今天你才彻底死心了?彻底认识到梁津南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就趁你在国外一无所知,跟你谈着恋爱呢,还在国内有个未婚妻,那么多年都不告诉你,说什么婚约不是他乐意的,让你给他时间,现在倒好了,没话可说了吧。他真是屁用没有,一张嘴尽会说些恶心话,骗身骗心,你还惦记个屁。”

殷遥默不作声。

薛逢逢到底是对她心疼更多,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你今天要是想哭,我不骂你,好吧。”

殷遥摇头:“不想哭。”

薛逢逢惊奇:“你大老远跑来,跟我说这事,不是为了借我肩膀?”

“……就是跟你说一下。”殷遥推了推她,“回去吗?我累了。”

“得得得,回去吧,我今晚去你那儿睡,免得你想不开。”

殷遥:“……”

自然是薛逢逢开车。

到家已经过了十一点,殷遥浑身疲倦,她先洗了澡,窝在沙发上,薛逢逢难得对她开恩,给她买了甜点,她一边吃,一边划着手机看今天的新邮件,看完之后,想起件事,她点开微信,找到肖樾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你到家了吧?

正准备退出界面,却看到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殷遥便等着。

很快跳出新消息:到了。

殷遥又回复:好,那你早点休息。

停顿了下,又发一条:晚安。

发送完,殷遥放了手机,把剩下的甜点都吃了,起身去刷牙。

等薛逢逢洗完澡,两人便去床上,但也没立刻睡觉,就一起躺着,没有主题地聊了聊天。

临睡前,殷遥起来拿手机设闹钟,才发现她发的那条消息,肖樾在三分钟后回了她。

两个字: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后面可能有些章节也会在发之前修一下,就不固定更新时间八点了,差不多都在这个时间更吧

☆、第7章

七月到来,殷遥面临两件不太幸运的事,其中之一便是那个非去不可的慈善晚宴。

那晚,媒体记者挤作一团,影视圈、时尚圈的人去了大半,还有不少公子名媛。

殷遥与白迎迎擦身而过,幸好现场无数相机,白迎迎巧笑倩兮,端庄稳重,两人没有再次上演银泰停车场的狗血戏份。

殷遥只希望这次之后再也不要与她有碰面的机会。

另一件事是,殷遥最终还是没逃过为小花程怡默拍片。

不过在薛逢逢看来,这件事算因祸得福,程怡默团队出了大力气,那套照片后来在网上铺天盖地,被粉丝吹上天,顺带着连殷遥的知名度都上涨一波。

薛逢逢管理着殷遥的微博,每天记录涨粉进度,喜笑颜开地换算成身价增长值。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殷遥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到九月底,她终于扛不住,和薛逢逢讲明。太密集的拍摄对摄影师本身就是一种消耗,她在短时间拍了很多人,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薛逢逢还算讲理,答应考虑她的意见,还给她放了短假。

持续的忙碌过后,突然放假,殷遥反倒有点儿恍惚,无所顾忌地睡了一天,傍晚和远在横店的黄婉盛煲了半小时电话粥,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七月初那个晚宴上。

一晃眼,已经过了夏天,入秋了。

挂掉电话,殷遥随意地翻着朋友圈,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很久没有看到肖樾的动态。

她从列表里找出肖樾,看到会话界面的消息停留在七月二十号。

那天她瞒着薛逢逢偷偷喝酒,夜里没有回家,窝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半醉半醒,原本要给她那久未联络的亲哥哥发消息,结果在微信通讯录里点岔了一行,发给了肖樾。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你是不是忘记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想来肖樾一定是很疑惑,在深夜十二点还回复了她。

而殷遥那时大约真的是喝高了,头脑发昏,看到他的头像和名字,不知怎么就走偏了道,她醉意朦胧地在微信里撩了他,次日醒来全然不记得,后来看到微信里那些胡言乱语,才知道自己多荒唐。

殷遥一时不知怎么处理,鸵鸟心态地将这事儿搁置了。

之后的两个月她又是棚拍,又是外景,还要飞来飞去赶行程,忙得没有空隙,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殷遥不确定肖樾是不是将她拉进了黑名单,于是点进他的头像,发现以前那些动态还能看到,只是近期没有再发。

她将那晚发的荒唐话又看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十分过分,平生第一次赞同薛逢逢说的:喝酒误事。

她不确定自己对肖樾什么想法,是因为单纯觉得他长得很合心意,还是因为周束走了,她身边空了下来,迫切需要有人来填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她酒后在社交工具上欺负了他。

但殷遥很清楚,如果没喝酒,她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归根到底,还是喝酒的错。

毕竟周束跟了她一年,她都从没碰过,甚至连语言调戏都没有过。

犹豫一会,到底还是敲了几个字过去,问他:你在北京吗?

过了十分钟仍不见回复,殷遥心里渐渐不抱希望,放下手机去暗室。等她洗完照片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七点半了。

这时候看了下手机,发现那条消息居然有了回复¬——

肖樾:嗯,刚到家。

殷遥看了两秒,没多作考虑,她去衣帽间换了身长裙,拿上车钥匙出门,刚走没一会儿,又忽然折返,进卧室取了个东西。

这个时间,路上奇堵,殷遥开车过去很费劲,又花时间找位置停车,幸好还记得地方,她上楼敲门,等了一两分钟才有人来开,却不是肖樾。

殷遥和那赤膊大汉面面相觑,心想这是他的新室友吗?

“我找肖樾。”她说。

大汉还没回答,里头就传来女人声音:“老公,是谁啊?”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声。

殷遥顿了两秒,说:“抱歉,我走错了。”

她疑心是自己记错,又往下走一层,看看门上的画儿,觉得不像,懵懵地站在两层之间的楼道里,给肖樾发消息:“你住在几楼?”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她便拨语音电话。

但肖樾并没有接到,他在洗澡,洗完才看到十分钟前殷遥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个未接的语音记录。

他回拨给她。

那头很快接了,手机里传来风声,然后是殷遥的声音:“肖樾?”

他应声:“嗯。”

殷遥说:“你是住在3栋还是4栋,我刚刚走错了门,你……”

“我搬家了。”

“……”殷遥愣了愣,问,“你现在住哪?”

他没有回答。

两头都是沉默,电话里只剩轻微的风声。

过了几秒。

肖樾丢下毛巾,往门口走:“我现在过来。”

地方不远,打车十五分钟。

殷遥站在小区空空的门卫亭旁,看到有辆出租车驶近,停在路牙边。

车门打开。

路灯昏黯,殷遥走过去,认出是肖樾,他下了车,仍然开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殷遥说:“我开车来的。”他才关上车门,让司机走了。

殷遥闻到他身上有些淡淡的香,像是洗发香波的那种香味儿。

光线不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问车停在哪儿。

殷遥便领他过去取车,他技术很好,在狭窄逼仄的位置也能很快将车开出来。车开上了大路,他才开口:“找我有事?”

殷遥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而来,应了声“嗯”,却没有说是什么事。

肖樾居然也没有再问。

殷遥原以为他可能不愿意带她去他的新家,但他却径自把车开了过去,停在小区外。殷遥跟着他进电梯,到了二十楼。

是个一室厅的loft公寓,简洁的灰色调,一楼有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看起来虽然不大,但感觉比之前那房子要好。

殷遥问:“我要换鞋吗?”

肖樾说不用,她便走进去。

客厅的灯光很柔和,落地窗上层开着,有风吹进来,小沙发上放着吉他,旁边有本装订的册子,摊开放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旁做了很多标注。

是他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