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陈亚文说的,我们完了。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心里顿时百般愤怒起来。什么?难道他们之间一直没完吗?他以为,她和他一样,对这场消失了的婚姻恋恋不舍?她还在期盼有一天旧梦重圆?

她站起身来,匆匆走出绿涛,门外的冷风一吹,顿时平静了不少。她回拨陈亚文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她改发短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一根汗毛没碰她的。虽然我很想。

手机响起来,以为是陈亚文,小乔接起来就说,“我真的没推她。她一定在你面前又哭又诉了吧…”

那头却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小乔!”一个男人的声音。稳重里不失惊喜。小乔有点疑惑,看了看号码,非常陌生。

“你,哪位?”小乔小心翼翼地问。

那头轻轻一笑,小乔的心一颤,手机差点掉下地。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电话。小乔,你还好吗?”小乔想起来了,是常梓在。竟然是常梓在。刹那间,数不清的往事尽数堆上脑海来,小乔闭闭眼,深深呼吸。她不敢答话,她怕一说话,泪水就会流下来。

“我能见你吗?我就在N市。”常梓在温和地说。

事隔多年,他表现得还是那么温柔。小乔忘不了,即使是要离开她的前夜,他也温柔细致。他什么暗示都没有。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不不不。那一夜,他始终握着她的手。他已经暗示她了,可是她不懂。第二天他就人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乔努力平静下来,把声音变活泼了,“呵,老校友嘛。好啊。我打电话邀一芷她们。大家见个面。”

电话打到江一芷那,江一芷吃了一惊,说话都结巴起来,“常,常梓在啊。”

正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周子榛听到了,也吃了一惊,他跟常梓在不熟,但对于他和小乔的爱情故事,可听江一芷说多了。于是急忙向江一芷打了个拒绝不去的手势。

江一芷看着周子榛,只好说,“可是,我不太方便,家里有人呢。子榛的两个朋友。嗯嗯,你去吧。代我向他问个好。”

挂了电话才问周子榛,“人家小乔是想让我帮衬下场面呢,干嘛不让我去。”

周子榛不屑地说,“你呀你。人家旧情人相见,哪里需要你们这些电灯泡。亲爱的老婆,做人要识趣点。”

江一芷嘀咕道,“好像多有经验似的。”

她去给周子榛收拾行李,周子榛说这个月开始,得常跑W市。单位跟W市的某乡镇小学建立了帮扶关系,他是项目负责人之一。江一芷有点不高兴,虽然这像是昭示着周子榛有提拔的可能和前兆,但江一芷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从来不指望周子榛有名有利有权势,他们的生活算不得富裕,但也不错,小日子平淡却不乏温情。一个男人若是事业有成,必将付出时间与精力的代价。对于江一芷而言,直接表现在陪伴她的时间一定少而又少。这一段时间来,周子榛只不过稍微忙了一点点,江一芷就已经敏感地感觉到到了彼此相处时间的锐减,连床事都明显减少了。这种改变是细微的,纵然小有不满想要埋怨一番,自己都觉得理不直气不壮。

周子榛开始靠在沙发上打瞌睡。江一芷洗了澡,出来推推他,“快去洗澡睡啦。”

周子榛索性躺倒在沙发上,满足地翻个身,嘴里呢喃道,“别吵。”

江一芷有点气恼,却是不好发作。使劲推了他几下,他纹丝不动,江一芷只好独自去睡了。

睁着眼睛半天睡不着。她虽然不是很热衷于这项床上活动,但照周子榛的脾气,和他们一贯养成的习惯,周子榛每次出门前,总要磨着她亲热一番。

有点郁闷,却是找不着由头生气。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把自己折腾睡着了。夜里醒来几次,数度以为周子榛进房来,却是始终没有。

周子榛一走,江一芷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周子榛也不是没离过家,但这次偏有点清冷的味道。这段时间和谢晓冬聊得不是很多,天天说点不着边际的情话,着实让现实的江一芷颇觉无趣。冷淡的心一起,便觉得了自己的可笑。虽然没有刻意疏远,但对谢晓冬的热情动不动只回以一两个字,“嗯。哦。”

谢晓冬像是毫无感觉,始终热情高涨。当然也不纠缠。久而久之,江一芷也就习惯了。反正都不过呆在网络上,热点冷点无所谓了。纸上谈兵的东西,过过嘴瘾罢了。

可周子榛一走,这一次走的时间又特别长,十天左右。江一芷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晚上便耗在电脑前和谢晓冬穷聊。谢晓冬终于觉得不对,问,“和老公吵架了?”

江一芷诚实地答,“没有。他出差去了。”

谢晓冬“哦”了一声,突然又再次提起,“我去看你吧。”

江一芷好笑。这话不只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来了。第一次听很是心跳,第二次就有点无所谓,等到第三次,干脆就当作一个玩笑了。

她迅速敲下一颗字,“好。”

一个人总是睡不太好,早上早早地就醒了。胡乱地喝了杯牛奶,就出了家门。

来到办公室,郭晓声竟然比她还早。江一芷不禁有点奇怪,郭晓声可是有名的迟到大王。郭晓声抱怨,“还不是姚朵朵,说是昨天做的版面有点问题,今天一早要赶着发排,可她有点不舒服。让我帮个忙。”

江一芷取笑道,“她谁都不烦,干嘛只烦你呢。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郭晓声向往说,“难说。她如果实在有此愿望的话,我还是挺乐意满足她的。”

江一芷扔过去一本书,笑骂,“自作多情的黑鸟。”又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看到稍微中意点的女人就想着勾搭人家。”

郭晓声说,“人和人不同啦。喂,我跟你说个事。”四下里看看,降低了声音,“市里有个领导,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一去到外地啊,专找小姐陪!”

江一芷白他一眼,“你不是说人和人不同嘛。人家喜欢小姐,你能咋的。”

郭晓声嘿嘿笑,“这人哪,你应该认识,好像他老婆和你还挺熟的嘛。”

江一芷心里咯噔了一下,问,“谁啊。”

郭晓声凑近来,耳语般说,“米贤生!”

江一芷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头,喝道,“少胡说八道!”

郭晓声不服气地说,“真的啦。自己同行说的。绝对没假。一手消息。被抓了现场的,差点没报道出来,后来被上头压下来了。”

江一芷心烦意乱,只一迭声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郭晓声嗞地笑出声来,“一芷姐你就是天真,把谁都想象得特别好。”他拿起水杯出门去,边走边说,“想想人可真奇怪,还不如我这样,明着花心来得光明正大!”

江一芷跌坐在椅子上,一颗心突突乱跳。

怎么可能。米贤生。从来他都是那么举止有度,温和儒雅。江一芷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去宿舍找叶红梅,在宿舍门口足足徘徊一小时,都下不了决心敲门。偶有人经过问,找谁呀。他嗫嚅半天说不出话。和叶红梅恋爱后,他总是站在楼下的桂花树下等待叶红梅,碰着熟人就笑,脸红得不像话。

许多时候江一芷都在想,米贤生可真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一个优秀男人。她一直在为促成了好友的这场婚事而骄傲。哪怕他们后来有了矛盾,婚姻面临着从所未有的危机,她也总觉得,都不过是一些会过去的坎。红梅的外遇,米贤生可能性的出轨,过去了就好了。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米贤生出的,竟然是这样让人不齿的轨!

一整天江一芷都心神不宁,拿不准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叶红梅。话放在心里,憋得难受。恰好千柏来交稿子,像捉住了稻草,赶紧诉说一通,寻求帮助。

千柏沉吟一会说,“这种事,还是等待她自己发现的好。你去告诉她,她受伤的除了心灵,还有自尊。在朋友面前的自尊。”

江一芷说,“还是你好,千柏。不结婚。”

千柏说,“我还是宁可结一次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纸上谈兵专家。”

江一芷失笑,“婚姻里几多丑陋几多失望。”

千柏温和地说,“傻姑娘,人生本来这样。”

江一芷突然想起谢晓冬,“啊,话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怎么样?也是搞文字工作的,不过不酸。不矫情。不自恋。还不错的一小伙子。”

千柏发来几个惊叹号,“有这么好的人?速速介绍来!”

江一芷笑,正要继续打字,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叶红梅。江一芷心一惊。真是邪了,一想到她,她立刻就出现。

“嗨,红梅!”江一芷努力地把语气弄欢快了。她决定照千柏说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芷,有空吗?陪我去一趟Y市。”红梅的声音有点怪,像是感冒了。

江一芷下意识地看看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动了动嘴,想问为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好。”

“十五分钟后,你家楼下接你。”

“好。”

十五分钟后,江一芷坐在了叶红梅的车里。叶红梅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又难过又悲愤。

“出了什么事?”江一芷小心翼翼地问。

叶红梅没回答。车子开得飞快,江一芷有点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抓住安全扶手。

除了车子的轰鸣声,什么都没有。江一芷在脑海里不停地搜索着,试图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来说。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直觉告诉她,事情一定与米贤生有关,到底怎么个有关法,却是怎么也猜不着。

两个小时。感觉着特别漫长。江一芷几乎都要烦燥起来。叶红梅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江一芷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

车子最后在一幢楼前停下。江一芷探头看了看,竟然是某某派出所!江一芷纳闷地问,“咱们来这里干嘛?”

叶红梅阴沉着脸拉开车门,江一芷也赶紧跟上去。走至门前,江一芷停下了脚步,叶红梅独自走了进去。

叶红梅进去了许久,江一芷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前,抬头看看无月的天,又伸脚踢踢地面上的尘土。突然间她想起来郭晓声说的,“被抓了现场。”蓦地扭头往派出所看去,心里无法置信地敲起小鼓来,难道,这派出所,是为米贤生而来?

叶红梅终于出来了,模样像是累极了。江一芷看着她,缓缓地走到自己身边停下,用做梦一样的语气说,“我设想无数种可能,但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种…”她隐忍地哭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叶红梅没有见到米贤生。她也不想见。想来,米贤生也不会想看到她。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她整个人都懵了。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人家打错了电话。可那边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她老公,米贤生,因嫖娼目前被拘,她得拿钱去保人。

从N市到Y市的两小时车程中,有那么几次,她都想一打方向盘,车毁人亡算了。要不是江一芷坐在车上,也许她真那么做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难道就不如一个发廊小姐吗?他宁可睡她们,也不肯碰她!退一万步说,他怎么就不想想他的身份?!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就从来没想过后果?婚姻和前途,都比不上小姐的风情和**?

绝望得连眼泪都没有了。站在派出所明亮的灯光下,不敢抬头,怕看到人家鄙视的目光。签字的手簌簌发抖。

江一芷上前一步搂住她,轻声说,“别哭别哭。”自己的鼻子也酸了。

几乎是黑着一张脸去的办公室。来得早了,办公室还没有人。不,有一个。不过是客人。这位客人要求刊登一则身分证遗失声明。江一芷说,“隔壁”。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进城工那一类,他说,“隔壁没人。”

江一芷叹口气,“没人就等一会。”

男人不依了,“你帮我办不就行了。我忙着。”

江一芷有点着恼,“说了是隔壁!”

男人破口大骂,“你这人什么意思啊,你帮我办不就得了,什么隔壁隔壁的,隔壁明明就没人嘛。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坐办公室就了不起了?还不是端茶送水的料,你牛B什么啊你!”

江一芷气疯了,不客气地回骂道,“你有病啊你。你那事归隔壁管你找我干嘛?发神经也不看个地方!出去!再不走我就赶人了!”当真提起屋后的扫帚,作势要打人。

男人见她凶起来,怕了,退出门去。嘴里不甘地低声骂着什么。郭晓声走进门来,好奇地笑,“一芷姐也有这么凶的时候啊。”

江一芷没好气地说,“对你们这些臭男人就该这样。”

郭晓声失笑了,“这谁惹了我们一芷姐啊。”

江一芷出了口气,自己也好笑起来。

整个上午,仍然在忙碌中过去了。江一芷打起精神,一直到中午时分才停下手头的工作。这么一停下来,各种思绪又浮上心头来。

她打了个电话给小乔,劈头就质问,“你什么意思!”

心里着实不爽,小乔和常梓在应该是见过面了,而且时间都过去了好些日子。小乔竟然一反常态,不仅没提要见面,连个电话都没有!

小乔坦白地说,“不敢找你,怕你骂。”

江一芷疑心起来,“干嘛怕我骂?你非要和旧情人上床,谁管得着你。再说了,重叙旧情也很正常。难不成,这些日子,你们一直裹在一起?”

小乔沉默片刻,“我曾经无比憎恨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但是现在自己,竟然也做了一个插足人家家庭的小三。”她轻轻自嘲地笑起来,“我自己都没法对自己交待。又怎么敢去见你。”

本来小乔一早计划好的,和常梓在,见一面就好。她有个疑问藏在心里多年,像那哽在喉咙的鱼刺,太过细微,不去想,不觉得,可只要一留神,便被那鱼刺弄得坐卧不安。

常梓在在下榻的碧园酒店咖啡座等她。算起来,他们已经足足八年没见了。但小乔一走进咖啡座,远远地,靠窗的桌边站起来一个人,他们立刻认出了彼此。

常梓在显得更成熟了。年龄渐长只让他风度翩翩,魅力十足。他微笑地注视着小乔,那模样,像他们从来不曾分别。当然更不曾纠缠过悲欢。

小乔在他对面款款落坐,努力很自然地报以他微笑。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想要问他的那些话,包括对他的控诉,突然间,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常梓在去美国的第二年就结了婚。有个女儿。妻子罗如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对常梓在却温柔体贴,着实是个好妻子。三年前常梓在决定回国创业,重游青山镇之际,恰好那间曾住过一晚的小旅馆正待转让,常梓在毫不犹豫出资买下,在重整修缮过程中,努力保持着小旅馆当初的原貌。罗如对常梓在的初恋略有所闻,却并不了解,更从来不去深究,她信奉的幸福准则是,他喜欢的,她就喜欢。两个人在广州购下住房,常梓在每月都会独自前往青山镇,名义上是看看旅馆生意怎么样,其实还真是缅怀旧情而来。岁月越流逝,常梓在对小乔的怀念就愈深。他出生于贫苦之家,吃够了贫穷的苦头,怕了。正因为如此,他接受了罗如的追求,答应和罗如一块出国。这些年来,他勤勉努力,把罗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颇受罗如的父母赞赏,罗如是个独生女,常梓在渐次成了家庭砥柱。

很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小乔刻在墙上的字,“我也是。”一时心情激荡,立刻马不停蹄地四处打听小乔的消息。如果说从前那种怀念只是一株埋在心底的火苗,小乔的“我也是”三个字就成了这火苗的导火索,哔哔剝剝地惹起一片火海来。

听说小乔离婚了,他心疼得厉害。觉得小乔的不幸全拜自己所赐。

见到小乔的刹那,他就决定,他要好好补偿她。他欠她的,他加倍地还她。

在碧园酒店,在他的房里,他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小乔的衣服,房间里冷空调开得很足,小乔轻轻打了个寒噤。他爱怜地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吻遍她全身。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小乔觉得自己像静夜里默默绽放的花,努力地伸展着,试图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常梓在带来的是一种让人迷惑的熟悉感,她沉醉在他的亲吻里,忘我地呻吟起来。那些无论是谁带来的伤害,谁赐予的委屈,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出不穷的快感,它们像波浪一般绵绵不绝地涌来,迅速地淹没了她。

整整十天,他们形影不离。许多时候并不说话,小乔躺在他的腿上看电视。夜幕降临,他们一块去逛街,什么也不买,只沿着斑斓的店面行走,偶尔对视一眼,微笑。

肯定是幸福的。小乔甚至为此忐忑起来,害怕这是一场梦,太容易消散的梦。

一直到罗如打来电话,常梓在在洗澡,小乔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老婆”二字,突然醒悟过来,这个男人,是别人的丈夫。

她吸了支烟,在等待常梓在从浴室里出来的时间里,她给他们的这场爱情设定了一个期限——直至他离开。当然给自己的角色也定了个位——小三!

想到这里,她失笑了。半年前她被小三所伤害。半年后,她自己成了小三。不知道所谓的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是不是这个意思。

江一芷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又或者小乔根本不需要人劝。她轻咳一声,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国庆有什么安排?”

小乔笑了笑,提醒她说,“别说时间还很长,而且安排这个词,只能用在像你和周子榛这样,完整的家庭里。”

几乎是怅然地结束了这次通话。江一芷看到窗外,灰蒙蒙地下起雨来。这城市的夏天,从来热得让人烦燥。唯有这样的雨天,才会让人感受到难得的沁人的凉。而这种凉又是让人感到寂寞的,清冷的,站在人群中,仍然无限的孤独。

江一芷轻轻抱紧了胳膊,她觉得冷,周子榛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十点,周子榛打来电话,声音很是疲倦,说是两天后才能回来。江一芷顿时就不高兴了,硬邦邦地答,“随便你!”

挂了电话也觉得自己颇有点无理取闹,工作上的事情,哪里由得自己作主。猜想周子榛会再打来哄哄自己的,等了一会,手机却静悄悄的。这下子倒更郁闷起来,把沙发上的抱枕扔过去又扔过来。扔累了,就坐沙发上发呆。有心想打电话给小乔或者红梅,又觉得别人眼下烦恼无限,自己无论是关心也好,纯粹找伴消遣也好,都是一种打扰。

手提里的QQ嘀嘀响,江一芷凑过去看,是千柏。千柏说,“我恋爱了。”江一芷大吃一惊,骇笑起来,“真的吗?对方什么人?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千柏笑了,“慢着。你先别急着激动。我怕我说出来了,你会骂我。”

江一芷说笑,“你不是想告诉我,你爱了一个有妇之夫?”

千柏回了两个字,“正是。”

江一芷停下手,不由得叹了口气,半晌才敲键盘,“为什么?”

“呵,可爱的一芷,我这样的年纪,能爱的除有妇之夫又还能有谁?这世上好男人都是别人的,要么不爱,要么和他的妻子一块爱。我总不能陪一个比我小的毛头小伙蹉跎我几乎抓着尾巴的青春吧。我没有时间了。小男人不可能给我未来,当然别人的老公也不可能给我未来,但两相比较,别人的老公可能会比小男人更懂得怎么爱我。”

江一芷苦笑道,“不愧是写字的人,道理恁多,我说不过你。当然我说不过你,并不代表我赞同你。”

千柏笑了,“现在我们的立场不同了,你是妻子,而我,我是情人。”

江一芷说,“他会和你结婚吗?”

千柏答,“也许不会。就我个人的情况,婚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也许有一天,我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嫁了也难说。”

江一芷闷闷地道,“是吗?”

千柏说,“亲爱的,倾心相爱后缔结的婚姻不见得就会幸福美满天长地久,而随便将就的婚姻也不见得就不会有幸福。这世上的事并无绝对。就好比,一芷你,现在是幸福的,你不能肯定以后也是幸福的。现在你没有出轨,但你不知道明天会不会。”

江一芷赌气地说,“起码我会控制我自己。”

千柏大笑,“控制这个词最虚伪。”

江一芷有点着恼。一场婚姻要持续,要幸福,难道不需要控制吗。控制对外界的期盼,控制一些蠢蠢欲动的**。

手机响了,竟然是谢晓冬。

江一芷急忙接通,“嘛了?有事不在网上说,打什么电话嘛。”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她一开口就带了撒娇的语气。

谢晓冬在那边笑,“我在车站。N市火车站。”

江一芷吓了一跳,“什么?你说什么?”

谢晓冬大笑了,“我在N市火车站!江一芷,我来看你!”

江一芷跳起身来,匆匆忙忙地披上外套,换鞋,几乎是跑下楼去打车。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不像自己的。

坐在出租车上,江一芷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怎么来了。天哪。他真的来了。这人,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一阵后怕突然又一阵窃喜,幸好周子榛不在家。这小小的窃喜顿时又让江一芷觉得了自己的可耻。什么叫幸好周子榛不在家?!

江一芷用力甩甩头。算了。先别想了。

车窗外灯光流离,这城市虽然不大,却仍然拥有大城市独具的繁华和喧嚣。目光茫然的江一芷断然没有想过,这一夜,是一个迥然不同的开始。

谢晓冬拖着行李,就站在车站出口。深夜了,车站里的人不多。江一芷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正在左右张望,江一芷远远地凝视着他,他身材挺拨,面孔英俊,让人不能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