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芷苦笑了。不不不。不会再有那么一天了。她想,假若周子榛一辈子不能醒来,她会将心房紧闭,安静地陪伴他一辈子。这是她欠他的。为此她需得用余生来偿还。心里是痛悔不已的,假若她知道命运在这个地方,为她准备了这样的一场意外,她断然早早心生警惕,不会轻易任由自己步入迷途。

她每天都给周子榛读一点报上的新闻,或者在他从前喜欢的书里挑一段话念给他听。夜深人静,窗外月光清冷,江一芷甚至翻箱倒柜找出他们俩在从前热恋的日子里写下的情书,缓缓地低声朗读。

在这样安静的朗读里,江一芷的心境也渐次平复下来。偶尔会恍惚觉得,那一切,就像昨日才刚刚发生,他们俩相亲相爱,发誓一辈子不离不弃。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渐渐热起来,周子榛毫无起色,许多时候江一芷都气馁得落泪,觉得自己几乎捱不过去了。

这一天傍晚,她回到家里,发现婆婆来了。婆婆呆坐在周子榛的床前,老泪纵横。江一芷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也哭了。

婆婆搂住她,哽咽着说,“孩子,难为你了。”

儿子这么长时间没打电话回家,做父母的不得不起了疑心,周子榛的父亲给周子榛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瞬间就弄清了事情的始末。俩老又是伤心又是心焦,商量了好一阵,决定留下父亲在家照顾周周,母亲就跑N市一趟。纵是心理早有准备,可一看到儿子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的情景,母亲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婆婆住了两天,江一芷受不住了,她强烈要求婆婆回家去。她说,“妈,我会照顾好子榛,你要是放心,你就回家去。你要这样呆下去,我真的觉得好累。”是真的累,不想让婆婆担心,她不得不拼命掩饰自己的情绪,还要随时安慰婆婆,她真的感觉累极了。

婆婆毕竟是个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听江一芷这么一说,心里就明白了。第三天傍晚就收拾了行李要离开,江一芷要送她,才打开门,婆婆突然给她跪下了,“一芷,子榛就拜托你了,你千看万看,都要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江一芷吓了一跳,赶紧把婆婆扶起来,几乎是恼怒了,“妈,你这是干什么!”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婆婆抹一把泪,什么都没说,大踏步地下楼去。

正文 第8章:猝不及防的意外7

江一芷倚在门边,怔怔发了半天呆,回到房里,保姆小曾体贴地说,“一芷姐,你今晚也休息一会,去看看电视吧,我来给姐夫读新闻。”

今天的江一芷也觉得特别累,对小曾的提议也没反对。小曾拿着报纸进了房,她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电视里放的是一个老片,《金婚》。想起从前和周子榛开的玩笑,“谁要过到金婚啊。一辈子只对着一个人,多无聊啊。”周子榛也说,“就是就是,等你江一芷四十岁,我就立马离了你,另外找个年轻的。”江一芷扑过去就掐他脖子,“你敢!我杀了你!”

眼泪不知不觉地盈满眼眶,哪一段感情,哪一场婚姻,没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谁没说过甜言蜜语,谁没许下过海誓山盟?可是,是谁改变了那些曾经真挚热烈的心?

她胡思乱想着,渐渐地眼皮打起架来,电视里还是演得轰轰烈烈的,女主角和男主角闹起来了,迷糊间,江一芷还笑了一下,你看,家家都有本难忘的经啊,她动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突然间惊醒的时候,发现厅里只留了盏小灯,小曾应该已经睡了,江一芷正想看看时间,突然听到手机在什么地方一个劲地响,四处找找,原来是被压在了沙发靠枕下,江一芷揉眼一看,打来电话的是叶红梅。

叶红梅这些天正在闹离婚。这事还得从朱海的楼盘开盘那天说起。朱海在跨世纪大酒店摆了整整十桌,大晏各方宾客。

米贤生给叶红梅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晚上跟我去参加个应酬。”

叶红梅已经从朱海处得知晚上晏会的事,这会儿听到米贤生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免心中来气,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到了晚上,米贤生自己开了车来到“红梅赞”,径直上楼去找叶红梅,满脸堆笑,“怎么样,老婆,今天赢了没?”

立刻就有人感叹道,“红梅就是命好!”

正文 第8章:猝不及防的意外8

叶红梅收拾着包,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米贤生大约是在官场混久了,场面上的功夫是越发到家了。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快四个月了吧,他们之间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冷冰冰的样子,甚至连床事都没一场。叶红梅兀自灰了心,再也不肯主动示好。

两人默默地乘车抵达跨世纪,朱海亲自迎了上来,颇为体贴地替叶红梅脱掉小外套,米贤生不动声色地避开去,转瞬就和一干人招呼起来。

叶红梅轻声说,“你猜我们会离婚吗?”

“除非你主动提出来。”朱海回答得很快。

叶红梅轻轻一笑,问道,“那么你认为我会吗?”

朱海凝视着她,轻咳两声,“我跟你打个赌,等下,不,中场时,我把你带走。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如果米贤生追上来,打我一顿,我从此就偃旗息鼓,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他停顿一下,“假如,我带走你一整晚,他忍了一整晚,一点也没有找你的意思,那么,你就离婚吧。”

叶红梅迷惑地说,“可是我经常在外边打一整夜的麻将,他也从来不找我的。”

朱海轻轻一笑,“不一样。”

他转身走开。叶红梅不由得在人群里找了找米贤生,他正和一个男人垂首低语,那个男人有点面熟,叶红梅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是那个当初救了米贤生一把的市委办主任。

这样的酒晏对于叶红梅来说,是很无聊的。她不善于与这些滴水不漏的人打交道,她厌恶他们千篇一律的微笑的表情,又为自己洞穿了别人卑微的阿谀奉承而懊恼。

她百无聊赖地喝了两杯酒,朱海再次走了过来,他说,“走吧,红梅,我们走。”

叶红梅疑惑地问,“去哪儿?”

朱海轻声说,“看电影!”他带着叶红梅,不由分说地步出大厅。

叶红梅骇笑道,“你疯了,这时候去看电影!”怎么都说不过去吧,今天是他是主人,无论如何不该丢下一众宾客逃跑。

朱海说,“我们去看通宵电影。”

叶红梅喃喃地说,“你疯了。”

朱海笃定地说,“米贤生不会找你。我确定。”他启动车子,侧过头看一眼她,“我告诉他,我要带走你。”

叶红梅吃了一惊,“什么?”

车子疾速驶上夜色中的街道,朱海说,“我可能太卑鄙了。”他没告诉叶红梅,事实上他说的是,“把红梅借我一晚上吧。”他紧紧地盯着米贤生,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不满和愤怒的表情。但没有。米贤生只淡淡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他用酒杯和朱海轻碰一下,径直走开去。朱海眯缝着双眼注视着这个昔日的情敌,突然觉得了他的可怕。

叶红梅心里乱糟糟的,只想着朱海说的,“我告诉他,我要带走你。”米贤生听到这句话,竟然无动于衷,就这样任由朱海真的带走她吗?他是真的不在乎她,还是碍于面子,把愤懑压抑在心里,回去后才找她发泄?

可是无论如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听到另一个男人这样公然向自己挑衅,怎么也该有所表示吧。

车子抵达百老汇影城,朱海买了票,率先走入影城,电影已在播放,除了荧屏光,到处黑漆漆的,朱海放慢脚步,待红梅走近,便牵住了她的手。

叶红梅觉得可笑又不可置信。看电影。多么幼稚啊。她已经多少年没踏进电影院的大门了。

他们找到座位坐下,朱海又起身出去,不一会回来,手里多了爆米花和可乐。他轻笑道,“老了,不会讨好女生了。”

他们一连看了两部影片,叶红梅觉得了累,她说,“走吧。我们走吧。”

俩人走出影城,朱海径直开车至“红梅赞”,停了车,他气定神闲地说,“开一间房。不不不,是给我开一间。你是老板,不用格外开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窥出了她的退缩和害怕。

叶红梅说,“这个赌局什么时候结束?”

正文 第8章:猝不及防的意外9

朱海说,“明天早上。”他抬起手看看腕上的表,“还有五个小时。”

对于叶红梅来说,她其实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五个小时对于她今后的人生多么地至关紧要。她只是被动地在其中扮演着一个连自己也弄不清定位的角色。

她一直没睡好,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摁门铃,她匆匆洗把脸,开了门,朱海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平静地说,“离婚吧。米贤生也许在从前深爱过你。但现在,他比较爱别的东西。”

叶红梅突然恼怒起来,她盯着朱海,陡地发作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认定别人的婚姻什么样子?我和米贤生的事不用你来插手!我们的生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朱海安静地看着她,等她一通吼完,才缓缓说,“你知道吗红梅,我对米贤生许诺,市委办主任走之后,那个位子非他莫属。现在市委办主任马上就到邻市任副市长了,他一走,留下的这个位置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米贤生很聪明,他知道我既然敢许诺,就一定做得到。但是我又说,只有一个条件,把红梅借我一晚上。然后,他默许了。所以,当我把你带走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朱海凝视着红梅,“现在,你觉得他还爱你?”

叶红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卑鄙!”她慌乱地四下里看看,发现门边有盏落地灯,抄起就向朱海砸去,声嘶力竭地嚷,“滚!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

她把自己锁在房里一整天,天色黑下来,她才回到了家。家里像往常一样,安静得近似冷清。她一一环视着这些熟悉的家具,那个陪伴她打发无数夜晚的电视机,她想起从前,她和米贤生最爱呆在家里擦地板,抹家具,家里的任何东西都让他们倍加珍视。从什么时候起,打扫和清洁都只是钟点工的事了,他们谁都没有再为这个家的整洁出过一分力。哪怕是女儿小米,他们也只在周末或者假日才接出来,有的时候,还是叶肖接到了自己家里。他们仨之间的联系,好像更多的,只浮于表面上的那个称谓。

没有哪一刻,叶红梅觉得生活竟然如此无趣。

不知坐了多久,门锁卡嗒一声,米贤生回来了。屋子里只有电视屏幕发出的光,米贤生有条不紊地换着鞋子,脱下外套,松开领带,搁下公文包。

叶红梅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若无其事、旁若无人的样子,心已经不觉得疼了。只是悲哀。无边无际的,像这周遭的夜色,不动声色地把人裹紧,让人动弹不得,连呼吸也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

从始至终米贤生都没有看她一眼,他径直去了浴室,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叶红梅拿了支烟燃上,轻轻眯缝着双眼,忍不住想起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她洗澡,他总要在门外磨着求着要进去,很认真地说要帮她搓背,结果她一放他进去,他就嘻皮笑脸的,亲她的脸,拿水泼她,在水流里热切地爱抚她,她被他感染,等他洗澡的时候,也出其不意地冲进去,准确地抓住他的私处,假装惊恐万状地问,“哇,这东西是啥子角角?”米贤生啼笑皆非,顺手搂过她,咬着牙低声说,“来,我让你知道它是个啥子角角。”

这个“角角”的故事还是当初米贤生刚刚追求杨红梅时说过的一个乡间趣闻。话说有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农民孩子,学习很棒,长大后考上了大学,在大城市念了两年书,放假回家,看到田里的牛,就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问,“这是啥子东西长角角啊?”杨红梅登时哗地就大笑起来,对米贤生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原来他还挺幽默风趣的,并非仅仅像表面上看的那么死板沉闷。

回想起来,那是多么快乐多么美好的时光啊,以如今想起来,真让叶红梅悲哀不已。

一支烟吸完,米贤生终于从浴室走了出来,她叫他,“贤生!”她的声音有点异样,米贤生留意到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听而不闻地进房去,而是停下了脚步。

正文 第8章:猝不及防的意外10

叶红梅轻声说,“来,贤生,我们说说话好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来。叶红梅抬起头来,凝视着他,这个男人,他们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让她感觉如此陌生。

她说,“贤生,你还爱我吗?”声音轻轻的,像怕惊醒了一屋子沉睡的家具。

米贤生沉默不语。屋子里只有电视里传来的絮絮叨叨的电视购物先生和小姐的游说。

叶红梅站了起来,有多久,他们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站在一起了。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突然间轻笑起来,“真好。我也不再爱你了。我们离婚吧。”

她退后一步,冷静地穿上衣服,换了鞋了,开门下楼。几分钟之后,她已经开着车狂驶在深夜安静的大街上。脑子好像麻木了,她明明看到前方是个弯道,可心里却几乎兴奋地想,不管它,不管它,就这样,直开过去吧。她觉得累了烦了,想睡觉。最好睡个长久的香甜的觉,没有烦恼,不会受伤。

突然之间,从胃腔翻腾起一阵强烈的恶心,她下意识地踩一脚刹车,车子倏地刮过路阶,刹车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她伏在方向盘上,就是一阵狂呕。

等回过神来,她拉开车门下车来,看到车前身被台阶撞凹了一块,心里登时一阵后怕。那种恶心感又来了,伴随而来的,是脑子的晕眩。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顺势坐到了台阶上,摸出手机,拨通了江一芷的电话。

凌晨三点,叶红梅打电话至熟悉车行,车子被拖走,江一芷把叶红梅送进了距离最近的妇幼保健院第一门诊部,她的手臂在车子撞击路阶时撞到了方向盘,肿起老大一块,自己却没发觉。

江一芷对医生说,“她一直想吐,怎么回事?”她凝视着叶红梅,红梅脸色灰败,好像瘦了。这些日子她一直操心着周子榛的事,红梅和小乔的事都被她忽略了,就连梓梓最后怎么样了,她都没顾得上问下小乔。

她把叶红梅蓬乱的头发拨弄了一下,嗔怪地说,“怎么开车的,不要命了啊。”

叶红梅苦笑了,她不敢说,有那么一刹那,她真想不要命了。医生看了她一眼,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叶红梅迅速答道,“没有,不可能!”突然间自己也惊呆了。细想想,自己已经几个月没来例假了。因为她的例假一向不准,两个月才来一次也是常事,以前也吃过一些药调理过一阵,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此刻一听医生的问话,顿时想起来,立刻惊惶了,看看一芷,语气迟疑了,“不会吧?”

江一芷好笑,“你真是。做个检查好了。”

叶红梅忐忑不安地拿了张早孕试纸进了卫生院间,眼看着试纸清晰地显出了两条杠,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生活可真会捉弄人。当她盼望孩子的到来,也许可以改善她和米贤生的现状时,医生却给她判了个近似于死型的无期徒型,等她终于灰了心了,要和他分开,孩子却不期然地来了。

医生又给她做了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忍不住责怪地说,“你怎么搞的,怀孕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

叶红梅不做声。那个夜晚的记忆那么糟糕,谁想到会衍生一个孩子?

天蒙蒙亮,两人才一块走出门诊部。清晨的N市,空气一反常态的清新,春天其实还没结束,但夏天却已迫不急待了,早起的人们都穿上了短袖,江一芷轻声说,“看在孩子的面上,算了。”

叶红梅虽然没明说发生了什么事,可江一芷看到这情形,也猜着了**分。

叶红梅自己也迷茫了,心里隐隐地又生出希望来,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他们的婚姻迎来一个新的机遇?

想到此,她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她自嘲地对江一芷说,“女人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前一秒和后一秒,便判若两人。”

正文 第8章:猝不及防的意外11

江一芷点点头表示理解,“走吧,咱们吃早茶去。反正也出来了。我给小乔打个电话,这段时间我都晕了头了。”

两人打了个车去江边茶馆,刚坐下,小乔也到了。今天的小乔打扮得很是漂亮,修身的果绿小风衣配了白色长裤,把她修长的身材更衬得窈窕动人,江一芷忍不住骂,“你少招摇点会死啊。”

小乔一坐下就燃支烟,满意地吐口烟圈才缓缓说,“我要招摇一辈子。”

江一芷白她一眼,“美死你。”敲敲桌子,“把烟摁了。”

小乔一怔,“你管天管地,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江一芷说,“红梅受不了。”

小乔又是一怔,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都大了,面孔逼近了叶红梅,“你疯了啊,还要生老二?你们俩很好吗?好得要生老二?”

江一芷不满地踢了她一脚,“你这嘴!”

叶红梅苦笑了,“我现在才发现,每个人,当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清楚明白,像个睿智的哲学家,可真正轮到自己,就好像连最起码的认知能力都没有了。我现在,就是十足的蠢女人一个。我的心死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又一次接一次地复活了,那希望,哪怕仅仅是极其渺茫的一丁点,也紧紧地抓着不放。”说到后面,眼里已泛着泪光了。

小乔和江一芷都沉默了。

江一芷轻咳一声,“来来来,点东西吃。不管怎么说,红梅,你要多吃点。”

侧过头问小乔,“怎的不带梓梓来?”

叶红梅问,“谁啊。”

江一芷这才想起,红梅还不知道小乔有个女儿的事,一下子就觉得失了口,不安地看了一眼小乔。

小乔倒落落大方地,“红梅,梓梓是我的女儿。”

叶红梅大吃一惊,“什么?”看看小乔又看看江一芷,不由得着恼,“好啊,你们俩瞒得我好苦。”

小乔赶紧凑近来搂搂她的肩,“喂喂喂,说来话长。不许生气,孕妇不能生气。”转而回答江一芷,“在家呢。非要陈亚文煮面条吃,不肯跟我来。”

江一芷和叶红梅都弄懵了,“什么?”

其实连小乔自己也没想到,陈亚文竟是一见面就打心眼里喜欢上了梓梓。他告诉梓梓,他就是她的爸爸。小乔看他那模样,也没否认。梓梓立刻兴高采烈地就叫起了爸爸。直把陈亚文叫得激动万分。一路上硬是把梓梓抱在手上不肯放下来。仨人一进家门,小乔的母亲就怔住了。

陈亚文高声对梓梓说,“来,乖宝,叫外婆。”小乔的母亲这时候把事情大抵也猜了个八成,不能生孩子的,看来竟是女婿而不是女儿,这多少让她松了口气,可小乔的女儿明摆着就不是陈亚文的孩子了,着实又让她烦恼起来,眼下一看陈亚文这样子,一颗心放下大半,遂顺水推舟地问,“乖梓梓,叫爸爸了没?”

梓梓甜甜地答道,“叫了!”

这一晚,因为梓梓的到来,家里竟是异样的热闹,陈亚文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梓梓,又是做马上让她骑,又是陪她玩五子棋,几乎每一刻都在问,“乖宝想吃什么?”

小乔的母亲看得眼湿,偷偷对小乔说,“亚文这也算难得了。”小乔只觉得嗓子哑了,“妈,对不起。”

老太太的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抓住小乔的胳膊,“女儿,你受苦了。”

小乔的眼睛也红了。强笑道,“好了好了,这不都好了嘛。”犹豫一下说,“爸那儿,你去说。其实妈,你不怪我,我已经很高兴很高兴了。”

外头梓梓在叫,“妈妈快来,爸爸输棋耍赖!”

小乔赶紧擦擦眼角,高声应道,“来啦来啦。”

出去了才发现,陈亚文的脸上额上全被梓梓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粘贴,梓梓笑得小脸发红,小乔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晚上,梓梓非要和爸爸妈妈一块睡,陈亚文看了一眼小乔,小乔没做声,陈亚文便高兴起来,“好好好,肯定要一起睡的。”梓梓缠着陈亚文说故事,陈亚文没辙,去书柜翻了半天,找出一本《射雕英雄传》,小乔失笑,“她能听懂这个吗?”梓梓迅速说道,“只要是爸爸说的,我都喜欢。”陈亚文乐得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正文 第8章:猝不及防的意外12

直闹了好久,梓梓终于睡着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小乔觉得了尴尬,只听得陈亚文轻轻起身,低声说,“我还是睡地上好了。”梓梓的手还挂在他脖子上,他一动弹,梓梓就下意识地伸手乱抓,陈亚文赶紧握住她的手,她这才平静下来,继续沉睡。

小乔轻叹一声,说,“没事,睡吧。”

两人静静地躺着,良久,陈亚文的手横过梓梓,握住了小乔。小乔没拒绝。陈亚文心里欣喜万分。他对梓梓的疼爱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他年过三十,一直渴望有自己的孩子,等得知自己不能有孩子之后,着实灰心得不得了。突然间来了个梓梓,他一下子就迷上她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那么可爱,真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才好。

三个人紧挨在一起,让他感觉好幸福。矇胧睡过去之前,他满足地想,要是一辈子能这样,和身边的这两个女人度过,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第二天,小乔的父亲就赶到了N市。梓梓兴奋得又叫又跳,“妈妈,我一下子就有了那么多的亲人啊。你看,我有妈妈,有爸爸,有外婆,还有外公!”

几个大人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小乔的父亲搂住梓梓不放,“天哪,我乖宝…”

这刹那里,小乔觉得自己真正幸福。她几乎就把常梓在抛诸脑后了。

小乔的父母又住了几天,这才恋恋不舍地回B市去了。临走进千叮嘱万交待,等梓梓一放假,就送过去陪伴俩老。又说舅舅也很想看看梓梓。

为冲淡一下离别的气氛,小乔跟母亲开了句玩笑,“妈,你不和爸离婚了啊。”

母亲敲了一下她的头,嗔道,“你这孩子。”倏地又说,“你和亚文,也要好好过日子。别的我不知道,就冲着他肯疼爱你的孩子,这男人就是个好男人!”

小乔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陈亚文,他正和梓梓玩顶牛的游戏,笑得像个孩子。

她想起常梓在,作为梓梓的亲生父亲,他对这样疼爱梓梓吗?想起常梓在,心里刺疼了一下。这个前不久才把她捧在手心里宝着的男人,一转眼就变得忙碌起来,她当然知道他是在陪妻女,作为一个称职的情人,她应该对此不闻不问。她确是做到了,但不是因为想要做个称职的情人,而是因为,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她在他面前,始终坚持保持的唯一的东西。

陈亚文侧过头来叫她,“小乔,梓梓想吃小笼包,我们去小米包铺吧。”

小米包铺开在市里最热闹的步行街上,店面不大,装修得很是雅致,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生意好,顾客多,来客总要在门口前等待服务生叫号,才能进入店里。今天恰值周末,人更多。

等了好一阵,小乔们才得以进入店里,还是二楼。梓梓很高兴,率先跑在前面,大约是跑得太急,迎头撞着了一个女孩,两个女孩同时哎呀一声,差点摔倒。

陈亚文的动作比小乔更迅速,先她一步扶起小米,关切地说,“摔疼了没?”抱着小米对着另一女孩道歉,“小妹妹,对不起哦。”那小姑娘大约五六岁的模样,也很礼貌地回道,“没关系。”小乔自从有了女儿,对所有的小女孩的关注度一下子就高了很多,眼见眼前这个小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更是禁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目光循着小女孩奔跑的方向看去,顿时身子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