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扑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男子微微侧过头来,可不正是常梓在!

常梓在也看到了小乔,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小乔的心里五味杂陈,瞅一眼他对面的女人,打扮得不错,保养得也不错,属于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生活得不错的有钱有闲的女人。常梓在的手停在半空,筷子挟着一个包子。他好像有点犹豫,要不要和小乔扫招呼。

小乔已然笑盈盈地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嗨”了一声。常梓在立刻站了起来,“嗨,小乔!”

小乔心里不由得冷笑了。冷笑之余,不免有点自愧不如了。呵。他真的比她想像的成熟老道太多。她小乔,自以为情场历练颇多,比起常梓在,却还是差了一截。

常梓在微微俯身对妻子说,“我老同学呢。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碰着了。”

女人没起身,只坐着礼貌地笑了笑。转而招呼小女孩,“梓如,快点吃,都凉了。”

小乔听清楚了,她记得常梓在的妻子名叫罗如,呵,真有意义,他们的女儿叫梓如。她的心猛地疼痛起来,觉得一切都那么滑稽和可笑。内心里已翻江倒海,表面上却平静微笑着,“我和家人在那边,你们慢吃,有空联系。”

梓梓已在高声叫起来,“妈妈!妈妈!”

常梓在的眼里闪过一阵疑惑,小乔已大步离开,陈亚文一边给小乔盛着包子,一边问,“谁啊。”

小乔说,“我同学。”突然小声地撒起娇来,“我眼睛好像飞进了只小虫子,亚文你给我看一下。”伸手揉揉眼睛,泪水顺理成章地掉下来。

陈亚文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微微躬下身子,捧起小乔的面庞,仔细地查看着小乔的眼睛,吹了吹,不放心,又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关切地问,“好些了没?”

直到此刻,小乔才真正地觉得了身边有陈亚文,原来竟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因为有他,她的自尊得以没像玻璃碎片一样撒了满地。他是她仍然可以坐在这里坦然吃包子的最强有力的支撑。她几乎要感激他起来了。

她轻声答道,“好像没事了。”陈亚文这才放心地坐回位置上,专心致志地喂梓梓吃起包子来。

小乔努力控制着自己,再也没有往常梓在那边看上一眼。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搁在桌下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着。手也是,拿筷子也拿不稳了。

第9卷 峰回路转又一生1

她对亚文说,“我觉得有点冷,是不是发痧了啊?”

亚文说,“不舒服吗,那我们回家好了。”

小乔说,“别别,梓梓吃得正高兴呢。”

陈亚文摸摸她额头,“好像也有点烫,我等会陪你去拿点药。晚上用鸡蛋给你滚一下。”

小乔突然就哽咽了,“亚文,别对我那么好。”

陈亚文沉默一会,说,“我确实爱你。小乔,不管你相不相信。”

一直低头翻看童话书的梓梓突然插口道,“爸爸当然爱妈妈。”一副觉得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

陈亚文搂搂她,说,“就是。”

突然脚步声踢踢踏踏走近来,常梓如奶声奶气地叫,“叔叔阿姨再见,姐姐再见。”

陈亚文急忙站起来,跟常梓在握了握手,“再见再见。”常梓在转过身面对小乔,如常地伸出手来,“再见小乔。”

小乔握住了他的手,明明那么熟悉的手掌心,此刻却是那么陌生。她死死地盯着罗如的肚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呀,梓如快有弟弟了啊。”

罗如抚着隆起的肚子,骄傲而幸福地笑道,“是啊。梓在一直想要再生一个儿子。”

小乔的心里酸痛不已,她素来以自己的骄傲和无所谓而自得,此刻却觉得了自己的无限愚蠢,她以为在这场旧情里,她是可以随时抽身事外的,最起码是可以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心来看待常梓在的。可是今天陡然间看到罗如怀孕的模样,那情形不亚于当年,乍闻常梓在突然离开的那一刻。残酷的现实像一把磨得锐利的尖刀,狠狠地却又若无其事地割裂着她的心脏。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那里在滴血,悄无声息的,源源不断的。

小乔的目光终于落在常梓在脸上,她意味深长地说,“老同学真好福气啊。”

他岂不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不能反驳,只微微躬下身子,带着妻子和女儿离开。

小乔再支持不下去了,匆匆说是要上卫生间,一走进卫生间,里边人很多,她等了又等,才终于等到一个空间,一进门,忍了多时的泪哗地就下来了。

她无声地恸哭着,心口疼得像是要炸开。手机在包里呜呜低鸣着,她猜想是常梓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是要解释一下,他曾经说过的,和妻子都没性生活了?妻子的肚子是怎么大起来的?

多么讽刺。小乔觉得,太恶心了。常梓在。以及,她自己。

本来计划好要带梓梓去水上乐园,陈亚文看出小乔神情不对,低声劝慰梓梓,“妈妈不舒服,我们改天再去,好不好。”梓梓也乖,顿时就说,“好。我们在家陪妈妈。”

回去的路上,陈亚文进超市买了许多菜,接下来的时间,仨人就呆在家里,陪梓梓玩扑克牌,看动画片。小乔说,“你也不去厂里看看。”

陈亚文说,“别担心,我请了个能干的经理呢。钱什么时候都可以赚,陪老婆孩子要紧。”

小乔呶呶嘴,“口气好大,像是赚了好多钱一样。”

陈亚文认真起来,“小乔,我想换个房子。你觉得怎么样?四房的。这样爸妈来了也方便。梓梓也需要一间自己的公主房嘛。”他伸手捏捏梓梓的脸,“爸爸一定把梓梓的房间装修得漂漂亮亮的。”

陈亚文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姐姐远嫁海南,除了每年春节偶尔电话问候一下,基本几年不见一面。内心里,把小乔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结婚多年来,他对小乔的父母从来都尊重无比,倒不仅仅是因为爱小乔使然,也因为自己从小没父母,陡然间多了一双父母,那种感觉是奇异的,也是幸福的。

小乔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陈亚文轻轻拍一下梓梓,“去,洗洗手,来吃苹果。”

梓梓欢呼着去洗手,趁她走开,陈亚文说,“小乔,我们复婚吧。好不好?”

小乔眨了眨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答道,“好。”

第9卷 峰回路转又一生2

这一声好一出口,小乔自己也感觉到了,内心深处那一点,系在常梓在身上的情丝,就这样,被自己生生扯断了。她主动地断掉了原来寄托在常梓在身上的后路,哪怕当初她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

陈亚文欣喜若狂,勉强压抑着胸腔的兴奋,问道,“真的吗?真的?”

小乔点点头,陈亚文伸手就搂住了她,小乔心里郁郁,却又有首另外一种的轻松,像悬在心里多时的那颗重石,终于安然地搁在地上,嘴角情不自禁地也带起一丝微笑来。

梓梓奔跑过来,奇怪地问,“呀,爸爸,你怎么哭了。”

陈亚文腾出另一只手搂过梓梓,把头埋在她肩头,半晌才说,“爸爸太高兴了,梓梓,明天我们就去看房子好吗?”

说到底,陈亚文是个没有野心的男人,经历过了和卫春红的一段艳遇,着实让他后怕,他一心一意只想着能和小乔破镜重圆,从此就能像从前一样,老老实实地过一点算不上富裕但也不愁吃穿的小生活。这真的就是他最大的梦想了。心里也想着,他对不起小乔一场,而小乔原来也有一个瞒着他多年的惊天秘密,再怎么,他们也扯平了。这样也好,以后他们彼此的心里,也不会对对方太过怨怼,心理平衡的婚姻,也许才真正能够持久。

N市的五月,总是早早地就热起来。长假刚过,街头上还张结着灯笼挂着横幅。大概是天气晴朗的原因,江一芷顿时也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自从周子榛出事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明快的心情。一大早地,她的左眼皮一直在跳。她想起俗话说的,“左跳财,右跳灾,”不由得使劲地想,会有什么财?到底会有什么财?结果才踏进办公室,便看到一张汇款单安静地搁在办公桌上,汇款地址来自西安,堂而皇之地,是一家出版社的地址。

江一芷立刻明白了这张单子的由来。自然是和谢晓冬合作书稿的那事了。只是她刚刚组了第一批稿件,后来基本就没再组过,想来应该是谢晓冬独自完成了剩下的工作,但仍然把一半的酬劳寄了来给她。

江一芷怔怔地坐着,此刻想起来谢晓冬,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好像遥远得不像是真的发生过。

姚朵朵凑过来,“呀”地一声,“好有钱。”姚朵朵说。

江一芷白她一眼,“谁敢在你面前说有钱两字!”

姚朵朵端起水杯轻抿一口,说,“我离婚了。”

江一芷挑挑眉毛,“什么?”

郭晓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你疯了啊。”

姚朵朵笑得很灿烂,“真的啊。”

“为什么?”江一芷和郭晓声异口同声地问。

“我出轨了。我爱上了别的男人。”姚朵朵说。

江一芷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自觉其实也没资格教训她,但怎么也觉得姚小朵的态度有问题,一个女人,若非迫不得已,谁要离婚?她倒好,还离两次!

郭晓声“啧啧”两声,“毫无疑问,你疯了。”

江一芷说,“什么样的男人?”

姚朵朵,“我的老感情。初恋。正宗的。初中时候的同桌,学习不好,特调皮,但长得好看,我暗恋了他两年。最近我碰上了,我发现,我对他还有感觉。”

郭晓声不以为然,“感觉不能当饭吃。”

姚朵朵说,“没有钱的时候,我想要钱,可当有了钱,我又特别想要一份真正的感情。所以,我决定离婚,跟我的初恋结婚。”

江一芷叹道,“你真有勇气。”

郭晓声说,“什么勇气,完全是有勇无谋。男人都不太敢折腾,一个女人家,瞎折腾什么,真能得到幸福吗?概率一样N小。”瞥一眼江一芷,讨好地说,“还是一芷姐最好,对周子榛不离不弃。”

第9卷 峰回路转又一生3

江一芷笑笑不做声。随着时间的逝去,对于周子榛的醒来,她渐渐地不再抱怀太大希望。

可没想到,周子榛却突然苏醒了。

周子榛的苏醒毫无预兆,那天清晨,江一芷在办公室,小曾给她打电话,带着哭腔,“一芷姐!”江一芷心顿时高高地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问,“是不是你姐夫他出了什么事了?”小曾几乎快哭出来了,“姐夫,姐夫他醒了”!

江一芷霍地站起来,碰倒一桌子的书和笔记本,几乎是奔跑着下楼,半天叫不到车,她干脆一路狂奔回去。一直跑了快十分钟,才坐上出租车,她气喘呼呼地嚷,“司傅,快点开,开快点!”因为紧张,声音变了调,出租车司机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周子榛就站在客厅等她,大约是太长时间没下地行走,他的模样有点小心翼翼,一手还扶着沙发扶手。

江一芷一头扑到他的怀抱里,哭成了泪人。周子榛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乖,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嘛。”

像做了一场梦。周子榛就这么恢复了正常。江一芷每每觉得不可置信,摸着他的脸喃喃地问,“子榛,你没事了吗?你真的没事了吗?”周子榛温和地答,“是啊,一芷,我好好地。”江一芷不放心,带着周子榛又去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得到了医生的肯定答复,才松了口气。她又问,“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子榛像是不愿提到那一晚,搪塞地答,“我都记不清楚了”。也许那一晚的记忆太过可怖,换了谁都不愿回想。他能够醒来,江一芷已经谢天谢地了,看他不愿提,也就不再追问。有什么比他安全无恙更重要呢。

可说是这么说,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趁周子榛去上卫生间,她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医生笑笑说,“他的身体本来就没问题,我也说过,那种情形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病人下意识地不想清醒,不愿意去面对。现在大概是时间渐渐过去,心结得到了缓解,人也就很自然地苏醒过来。”医生看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说,他醒了,这是事实。不是很好吗?”

江一芷一想,是的。的确是的。

周子榛走到门边,扬声问,“一芷,可以走了吗?”

她微笑着走上前去,温和地说,“走吧。我们回家。”

她一改往日的娇纵,时时处处对他百般温柔体贴。周子榛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笑,“咦,娘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其实,他也变了许多,江一芷很敏感地感觉到了,他变得很粘她,一天打好几通电话。他恢复正常工作以后,逢着单位有应酬,总是推了又推,实在推不掉的,也是速去速回。一进家门就大声叫江一芷的名字,动不动地就拥抱她,那样子,好像一松手,江一芷就会消失不见。那模样,让江一芷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她不是他妻子,而是他贪恋着的母亲。

那些日子,他们总是觉得夜太短,怎么亲热也不够。说起来,周子榛的表现和从前其实没两样,但在江一芷看来,却是从所未有的美好和和谐。

她几乎忍不住感激老天了,它给了她一场虚惊,终于还是还予了她一场幸福!这真的是她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结局了。

两人去了一趟B市,周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生气爸爸老久也不来看望自己,一个劲地生气,周子榛对他是百般讨好,最后带他去玩了一下午的电玩,才把他哄好。

老人家们无一例外地热泪盈眶了。江一芷的父母也曾去探望过一芷,自己心里难过,怕女儿看到不开心,总是稍作逗留就离开。此番见女婿恢复健康,老怀大慰。

生活像是恢复了正常,江一芷感激保姆小曾,当初是在劳务市场找来的,老家在乡下,周子榛醒了,江一芷也没让她走,直接让她去绿涛里做服务员,还自己了出钱,让她去报个夜大读。小曾很是感激,每周末仍然固执地到家里来给江一芷搞卫生。

单位给周子榛换了辆新车,还配了个司机,可是周子榛喜欢自己开车,每天送江一芷去上班,然后自己再赶往单位。下班时一准又在杂志社楼下等着。姚朵朵和郭晓声都笑话起来,“怎么,突然间变新婚了”。郭晓声甚至抄起桌上的杂志,卷成一团,权当话筒,凑到江一芷嘴边来,“来来来,江一芷同志,请谈谈你是如何保鲜婚姻的!”江一芷顺手扔过去一支笔,表面上详作怒状,心里却觉得幸福极了。

第9卷 峰回路转又一生4

晚上两人一块去了绿涛。看到周子榛,绿涛里顿时变得近似于沸腾起来。小顾更是泪光盈盈的,这几个月来,江一芷几乎没踏过过绿涛,所有事项全靠了小顾在打理着。

有客人招呼周子榛喝一杯,周子榛微笑迎上前去,小顾在江一芷身后说,“太好了。一芷姐。”江一芷回过头来,小顾几乎是含着泪说,“好人会有好报的。”江一芷心里不禁一动,看小顾的表情,不像是单纯的表哥表妹感情,并且他们也不是血表,难道说,小顾这丫头,一直暗恋着周子榛?

江一芷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周子榛,试图用妻子以外的眼光来看他,他眉目清秀,算得上中年了还保持着身材没发福,当然也没有谢顶的迹象,他衣着得体,举止有度,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江一芷心里忍不住暗暗叹息了一声,也许,就这是人的通病,对自己拥有的东西,常常会忽略它的好。以后,以后,她告诫着自己,以后我要好好珍惜他。

晚上回到家里,江一芷登录QQ,给谢晓冬留了言。这还是周子榛出事以来,她第一次和谢晓冬说话。

她说,“晓冬,我谢谢你。你曾经给我带来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为此深深感激你。可是如今我才明白,短暂的只是快感,难于割舍的现实生活中缔结的情意。我不能放弃我的婚姻,我的丈夫,因为我真正体会到,他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失去了他,我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晓冬,希望你理解我。也原谅我。我要跟你说的是,分手吧。从今往后,我们仍然是朋友。只是,我不再爱你。也希望你不要再爱我。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我为你祝福。”

谢晓冬的头像灰着,她差点以为他不在。可是话发过去,不一会儿,他就回复过来,“好。一芷。我爱你。我乐意照你说的去做。”

江一芷的泪又涌了上来。自从周子榛出事,她发现自己爱哭了,动不动就流泪。

说是真的要忘掉那此与谢晓冬在一起的时光,其实只是对自己的一种交待。她可能不会再和他联系,当然也不会再见面。可是她会经常地想起他,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最精彩的一本小人书,少女时代最喜爱的一首歌。这样的回想是惆怅的,也是甜蜜的。从今往后日子也许仍归于平淡,但这些回忆会让生活不至于黯淡。它们永远像温润的泉水,在心田里滚动,滋养着那颗怦然跳动的心。

红梅的头像闪起来,“一芷,明天陪我参加一个婚礼吧。”

江一芷有点奇怪,“谁的婚礼,还要我陪着你才敢去?”心里一动,“难道是朱海?”

叶红梅发来一个魔法表情——滚你的。“他呀,我说了,我不想见他。他就说等我想见他了他才来见我。人是不露面了,就是天天发些短信来。烦死人。”

江一芷好笑,“心里不知多享受。”又问,“孩子的事,跟米贤生说了没有?”叶红梅答道,“等下周去做体检,让他陪我去。也等于告诉他了嘛。”

江一芷说,“他一定会很高兴。”

叶红梅说,“谁知道呢。”发了个惆怅的表情,又说道,“明天傍晚五点,我到杂志社接你。”

第二天下午四点,叶红梅就到了杂志社,江一芷说,“你不是说五点吗?怎么提前了?”

叶红梅说,“我想让你陪我去做个头发。”

江一芷诧异起来,“谁的婚礼啊,还特地做个头发。”

叶红梅一拉她,“走走走,问那么多干嘛。”

叶红梅定点做头发的美发店叫漂亮宝贝。门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当然收费也不菲。动辄几百上千。江一芷很是不以为然,“纯粹有钱人没事来烧钱的。”

叶红梅不理她,坐下就说,“一个小时,弄个显得年轻点的。”

江一芷只好坐下来,狂翻沙发边的杂志,蓦地看到一本《爱侣》,上面刊登了一篇署名“晨明曦”的文章,写的是一个深情的故事,一个男孩固执地爱上一个比自己年长的有婚姻的女人。

第9卷 峰回路转又一生5

故事是完全地不同于江一芷与谢晓冬的,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那种情感,却让江一芷深深悲恸了,他写的就是他自己。她知道他爱她,可是她没想过,他会这样爱她。

她怔怔地捧着杂志,下意识地把书竖高了一点,不想让人察觉她变红了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拿出手机,给谢晓冬发个短信,可是理智立刻占了上风,她只安静地坐着,任凭风心里翻江倒海。那初次水乳交融的游泳池之夜,如今想起来仍然让她面红耳赤。那夜的灿烂星光,她永远不会遗忘。

仿佛坐了好久,又好像只是短短瞬间,有人摇她肩膀,抬起头来,叶红梅在奇怪地问,“你发什么呆啊,叫半天没听见。”

江一芷急忙掩饰地说,“打瞌睡了呗。”瞅一眼叶红梅,叶红梅平素卷得浓密的头发此刻变成了一把清汤挂面,看上去还真多了几分年轻的味道,江一芷啧啧两声,“何止年轻啊,简直一清纯少女。”

叶红梅知道她开玩笑,白她一眼,“滚。”

婚礼现场设在一家颇为简陋的小酒店,充其量就大排挡那种。江一芷小心翼翼地跟在叶红梅身后,问,“到底谁结婚啊。”

一抬头看到了胸前别着红花的新郎新娘,江一芷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眼角余光轻轻扫过叶红梅,只见她呆呆地注视着前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那新郎,正是久违了的小谢。

小谢看上去长胖了一点,穿起西装来倒是挺拨了许多,他熟络地招呼着来宾,正眼也没看过来。

江一芷冒昧地说,“要不要上去恭喜一下。”说完了才觉得后悔。

半晌,只听得叶红梅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两人穿过热闹的宾客,走到登记礼薄的桌前,叶红梅放下一个信封,转身便走。江一芷不敢落后,紧紧跟着她走,登记礼薄的人吃了一惊,一个劲地在身后叫,“喂喂喂!”

一直到上了车,江一芷故作轻松地取笑道,“旧情这么难忘?”

叶红梅久久不语,江一芷只好自问自答,“唉,人哪。”既而又说,“你也可以放心,看上去,他现在也过得不错。”

这倒是真的,叶红梅听说小谢在一家商场工作,最近刚刚升了职涨了薪水,前途无量。她心里是安慰的,她以为那些往事都被忘得差不多了,等见到小谢,心潮忍不住又澎湃起来,看到小谢对新娘一脸呵护的样子,她心里甚至酸酸的。

她深深地吸口气,“对。一芷,你说得对。”她踩下油门,“走吧,我们去吃饭。”

江一芷说,“那我给子榛打个电话。”

叶红梅笑了,说,“乌云散尽了吧。”

江一芷也笑,“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