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小区里,年味要隆重一些,路上还能感觉出来踩着鞭炮屑儿,从家户的窗下走过,可以听到里面的的电视正重播着央视的晚会,欢声笑语,她准备上楼看看,这个地方,一直说要退房,可总不敢回来,怕他真在这里等着,是她犯傻了,再说那个男人现在应该春风得意,而她,形只影单。

快到楼下时,她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辆,就停在以往常停的位置。是苏展阳的车,怎么可能呢?他的车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心狂跳起来,慢慢向前一步步走去,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XXXXX,这张车牌她看了大半年,不会有错,舒小夕微微紧张,车上,有人吗。

有一个人,是苏展阳,他在车里抽烟,开着车窗透气,里面幽幽地响着音乐,他一手撑着头,拿烟的手不吸的时候,整只胳膊伸出车窗架着。平日的他是很精明的一个人,高高在上,这会儿却象个无家可归的人一样颓废。

只有他一个人,聂咏华不在。当舒小夕徘徊在他的住处之外,感怜不被人珍惜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两人共同住过楼下,同样的发呆,同样的挣扎。舒小夕狂跳的心逐渐冷静下来,她调整了呼吸走过去,正要叫他,车内的音乐叫她怔住,“……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原来他在听《白月光》,那么,她是他心里最明亮的地方吗?一曲结束,她轻轻叫了声:“苏展阳。”

第十六章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注定孤单。

其实苏展阳并没打算跟除了舒小夕以外的女人过这个情人节,由于过年,他回到苏家大宅过节,晚饭前苏沫沫从外面回来,抛下句:“哥,我今天见到你的女人了。”

这话不啻于在苏家父母心里投下重弹,苏劲正好来送些东西,他带着玩味的笑:“沫沫,你确定阿阳有女人?”

苏母已经听出来话音:“什么女人,沫沫?”

“就是和我哥走了大半年的女人,妈,难得有人能忍受他这么久,我几乎以为哥准备同人家结婚呢。”

苏母转去问苏展阳:“展阳,哪家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起过,还一心想着不行过完年就跟聂家定下来呢,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苏劲看了了二叔的脸色,却看不出喜怒,这几天苏展阳因为过年,是回来住,但却跟苏父之间更加生疏,就差把你好,谢谢之类的话说出来。他是受不了自家老头子的别扭,大过年也不想再跟莺莺燕燕们在一起,才常赖在二叔家,没想到这里也是一样的低气压。支票的事他知道,这种事多了去,据他分析,那个舒小夕是欲擒故纵,玩了一手以退为进,好让苏展阳更放不开手。可他的小堂弟也不是刚出来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听了他的分析只是冷冷地抛下句:“如果她是这样的心思倒好。”

苏劲不明白,难道他小看了那个女人,她有什么更高杆的手段吗?不然苏展阳这几天的表现算什么,动真格的了?

苏母问了半天没有人回答,又去问自家女儿,苏沫沫吃完手上的柚子,拍拍手站起来伸个懒腰:“妈妈,不用问了,瞧哥的样子肯定是掰了。”

苏展阳一直沉默,听了她的话挑眉问:“你就这么了解我?”

苏沫沫毫不留情地说:“这还用问,你都这么老了一直不结婚,对哪个女人都是玩玩的态度,我要是女人,一定早点抽身,哪那么多时间浪费感情同你玩下去。”

他皱着眉不语,思索舒小夕也是女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苏劲嘿嘿一笑:“沫沫,你这胳膊肘可是向外拐,你不会也看中那女的当嫂子吧?”

“反正啊,比聂咏华看着顺眼。”她向来不喜欢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苏劲把她拉到一边:“那你危险了,二叔跟聂家最近走得很近,怕是想把他们的婚事抓紧时间定下来。”

苏沫沫哼了一声:“我危险什么,哥,你不会真娶那个聂咏华吧?不行,我得早点搬出去住,眼不见为净。”

她这句话说的声音大了点,惹得两个老人瞪过来,苏母嗔道:“展阳,你到底看上的是哪一个,聂小姐刚才可是打电话过来,说是跟你晚上约好了吃饭,这是怎么回事?理天,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展阳心里冷笑,谁跟她约好了,完全在自说自话。他烦乱地说:“沫沫,想搬出去住别拿我说事,聂咏华是聂咏华,我没想要跟她结婚。”

苏理天轻咳一声,终于发言:“展阳,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毕竟你也不小了。”

“您知道我不小了,为什么还要替我做主?”苏展阳终于正面和他交谈。

“如果你不能做决断,我不介意替你出面。”

“难道我哪一点表现得很无有,让你觉得我处理不了?”

“你说呢?难道你想跟她一直发展下去,直到结婚?”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她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你要想清楚。”父子两人一时间争执起来。

“什么?”

“离过婚的?”

“我的天!阿阳,真看不出来,你好这一口。”

另外三个人同时发出感慨,苏母直觉摇头:“我竟不知道,展阳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女人。”

苏沫沫觉得根本看不出来离过婚,和都市一般的女郎并无二致,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引发了严重的后果,家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爸爸跟哥哥象是早已为此有了矛盾,一下子趁此爆发出来。她悄悄地往后退,想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苏劲在她后面拦住:“小表妹,你想去哪儿?”

“他们这是怎么了?”她认为这个堂哥一定知道些什么。

苏劲很乐意为她解答:“很简单,你老爸用一张支票打发了那女人走,她人倒是走了,你哥不愿意了。”

“好,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支持我哥,好帅。”

“刚刚你还在鄙视他。”

“我不是鄙视他,而是鄙视所有辜负女人的男人,包括你在内。”苏沫沫下巴一抬,一把推开苏劲上楼。

苏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顾不得安抚老公,转头过来询问苏劲:“你是知道的,对不对?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弄明白,聂咏华小姐驾到,苏展阳冷笑着看了她一眼,这就是苏理天的手段嘛,与聂家交好就行了?聂咏华本来已不再出现,只为着他父亲的意愿,给了她希望,他该怎么跟聂永华解释?跟她结婚?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即使他要结婚,那也只是舒小夕。也许是他往结婚上想得太少,也许他适应这件事要发生的过程时间很长,可是为什么不呢,和舒小夕结婚并不难,他此时不正在为她和爸爸争吵?那么就是了,可是她的态度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所谓的麻烦事。

聂咏华一进客厅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走到苏展阳旁边,挽起他一边胳膊柔柔地问:“展阳,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没有看她,却是与苏理天对视着,缓缓地把胳膊抽出来,平静无波地说:“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在苏展阳上楼换衣服的时候,聂咏华跟苏母攀谈起来,如今过年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上档次的酒店饭庄照常营业,今天晚上他们要去的地方叫杏林春天,新年客也照常爆满,位子得早早定下,最重要的是,今天是情人节,今天和苏展阳出门晚餐对她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临走的时候苏沫沫抢在苏展阳面前出去赴约,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机会不断,他又想起舒小夕,她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她会不会也在和一个男人约会?

“我真可怜那个舒小夕,转眼就被抛弃。”他的妹妹突然变得毒舌。

聂咏华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她望着沫沫的背影叹气:“我发现沫沫不太喜欢我,她从不跟我说话。”

苏展阳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去哪里吃饭和谁在一起,他没有感觉,情人节,两个月前他已经定好了这间餐厅的位置,谁说他不懂得浪漫?那里并不是情人要去的最适当的地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送她什么礼物,今天正好拿来送给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不呢?舒小夕态度太过强硬,他为什么要把坚持用在一个女人身上,这种事他以前没做过,今后也不会做。

第 65 章

他本打算带聂咏华去以前常去的会所,可想到那个已经订好的房间,不由自主就去了。灯光,醇酒,聂咏华说了些什么,他已经不记得,离开杏林春天,送她回去,路上她明示暗示不想太早回去,他在城中转了个大圈,还是把车稳稳停在聂家门外。聂咏华当场着恼,压抑着怒气问他是否明白今天这个日子意义非凡。

他不是为了故意与父亲对着干才抵触聂咏华,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当他说出以后最好不要见面的话时,她简直要气疯:“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没有走,还在这个城市,他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她家,或者是三十分钟到他们的家,只是两个地方都见不到她。

苏劲给他发来短信,要他好好享受,最好是不要回家,估计回去了就得面对家长的盘问。以前只是和父亲暗中较着劲,如今把话挑明,他想舒小夕要成为他们家今后一段时间的话题。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烦意乱,明明是舒小夕决绝地离开,而他们还在讨论她离没离婚的问题,父亲的支票太过伤人,如果他们现在还在一起,那么这一幕也一定会发生,她是否为此才干脆转身离去?当初他没想那么远,离过婚的女人,他自然不会纠缠太久,苏劲现在的想法,就是象他当初一样,一切还只是开始。现在他疲倦了。不想再面对每一段感情的开始,他开始越来越觉得舒小夕的好。开着车转了几转,最后来到这里,这个古旧的小区,却无端地让他觉得温馨。

就让大家以为他和聂咏华共渡情人之夜吧,无所谓了。车里音响正好播放着《白月光》,这还是她最喜欢的歌,所以才会买来碟子放在车上。舒小夕爱不爱他没人知道,可是他敢打赌,她喜欢唱这首歌的男人,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地喜欢。记得跟她认识的当天晚上,便在KTV的包厢门外听她唱着白月光,多荒凉……

那天不记得为什么,在门外静静地听她唱完一遍又一遍,她唱得很用心,谁没有点过去,但她用男人的歌来表达女人的心境,很特别。只是今夜的月光不够强,不足以将他的心事照亮。

所以当那声“苏展阳”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停的回荡在耳中,轻轻柔柔地象是有了回音。恰在此时,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处,烫得他心一跳,才看到照后镜里舒小夕朦胧的身影,他不敢置信,下车回身,隔着几步站了一个人影,是她,她竟然在这个当口出现,心里绞痛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差点要了他的命。

“你怎么来了?”他上前不管不顾地抱住她,察觉出她在微微颤抖,顿时怜意大起,抱得她更紧。

只听她喃喃地说:“刚刚我也在杏林春天。”

一句话把他心里的惊喜给浇熄,他连解释都没法解释:“小夕……”

“这个城市有那么多女人,都很年轻,舒小夕算什么呢,不是聂咏华,也会是别的什么人,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寂寞,他们要用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那么,我曾经证明了你哪一面的存在?”她明明是冲动之下来试着挽回一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可当两人心有灵犀都来到回忆最多的地方时,张口说出的话习惯性地变成双面利刃,伤人伤已。

她看着月光下他模糊的面孔,差点流下泪来,其实她不想这么说的,她也想笑着轻松地跟他开句玩笑:“说真的,我来是想向你求婚。”只是做不到豁达,她是个小气的女人,半点委曲也受不住。

苏展阳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她还是那个喜欢纠结的小夕,即使冷着脸说一些冷言冷语,可她的出现说明一切,放不下的人不止他一个,也许他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折腾,喜欢听她说这些刺人的话,他想这是她表达在乎的一种方式,每个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都不一样,他慢慢扯开了笑容,走上前去,在这个清冷的夜晚,不理会她的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拥住她:“我哪一面的存在,都不如你在我身边。”

她叹了口气,深夜来见他已经太过戏剧化,他们之间的对白更戏剧化,现在还搞得抱在一起,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屋关灯上床睡觉?

“干嘛要叹气,外面太冷,不如我们上楼再说。”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再叹一口气:“不早了,该回去了。”

他的手一紧,“那你来干什么?就是来看看?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你是不是打算一声不吭离开?你总是这样,很委曲的闷在心里,然后让别人也急得半死,你就满意了?小夕,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他这么说是的意思就是舒小夕这种女人喜欢拿不痛快折磨别人,这让她极为不爽,使力推开他:“刚刚在杏林春天,我该走到你们面前给你一巴掌,这样你可满意?我不憋在心里,这样就不会委曲自己了,是不是?”

“那是我早就订好的,本来是想带你一起去,可是计划跟不上变化,突然之间,你急于要跟我划清界线,难道我不能有情绪?”他想起前段时间的混乱,更珍惜这一刻的相见,叹口气:“我也会难过和不痛快,不想呆在家里,就和她出了门,不知怎么就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