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别的任何一个『女』人跟自己这样讲条件,司徒玺只会直接走人,根本不会再多看那个『女』人一眼。他生平最讨厌得寸进尺的人,尤其是得寸进尺的『女』人!

然而当“讨价还价”的『女』人换成夏小舟时,他却一点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可『爱』得不得了,受用得不得了,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言语行动间,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夏小舟平时见到他在面对外人时的冷酷和漠然?

夏小舟就抿嘴偷笑起来,然后扬起头指挥司徒玺:“我肚子饿了,要吃你那天给我炒的那种香香的蛋炒饭和紫菜虾球汤…”

司徒玺也看出她是在趁机撒娇了,心里却越发觉得受用,到底听话的做蛋炒饭去了。

吃午饭时,司徒玺忽然说道:“今天无意打听到了顾明川的另一个号码,要不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谈?”又拿出手机,翻出一张顾明川和肚子显然凸出了一个不小弧度的刘娉婷的近照合影,“他要是还不同意,你就拿这个给他看。”

他没有想过要把刘娉婷的真实身份告诉夏小舟,怕她会无意中透露给了夏家的人知道。他虽然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打算再追究他们对她的不好,却不代表他就不愿意看到别人让他们吃瘪,最好夏李两家,再加一个顾明川,狗咬狗咬起一嘴『毛』才好呢!

夏小舟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吃完饭就给他打电话,早点解决了这件事,我也好早安心。”

“那我也好早点『脱』离。”司徒玺调笑着加了一句,惹来夏小舟一记白眼,他忙举手作投降状,逗得夏小舟扑哧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吃完饭,司徒玺把顾明川另一个号码告诉夏小舟后,就很自觉的洗碗去了。

夏小舟则站到窗边,就用他的手机按着他给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之所以用司徒玺的手机,就是怕顾明川一见是她的电话,又直接给她挂了。

“我是顾明川,您好哪位?”谢天谢地,电话终于被接通,那边很快传来了顾明川听起来已稍显陌生的声音。

夏小舟忙一鼓作气的说道:“我是夏小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不可以约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离婚的相关事宜?”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夏小舟都怀疑到底还有没有人在接听电话时,才终于又有了声音:“好吧,明天晚上八点,品茗居,我等你。”

浑不知那边顾明川听到她轻快的语气后,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阴』郁起来。

挂断电话,夏小舟几乎是蹦跳着去厨房告诉司徒玺这个好消息,“他约了我明天晚上八点在品茗居谈话,看来这次应该可以成功了!”

司徒玺点头,“一定可以的!”就是不可以,他也一定会给她弄得可以的!

【63】 没有如果

第二天傍晚,吃完晚饭略微收拾了一下,夏小舟就要赶往品茗居去。

司徒玺拉住她,点了点她的鼻头,“谈判的要诀是什么?气定神闲,不急不燥。”抬头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才七点一刻,你这样急火火的赶去,那个混蛋势必还没到,你只能干等着不说,他到后看见你到得那么早,自然知道你急于要一个谈判结果,你已然失了先机了!”

夏小舟撇嘴:“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急于要一个谈判结果嘛。”见司徒玺皱眉,忙又抱了他的腰,拿头蹭了蹭他的『胸』膛,狗腿的说道,“你说得也蛮有道理,那我应该怎么做?”

司徒玺才笑了,“不怎么做,在家里看电视就好。等八点钟一到,我再送你过去不迟。”他们是急于要结果,但顾明川就未必不是,李云博老婆已然“病危”了,在他看来,他那个给人当了一辈子『情』人的“准岳母”也算是熬出头了,他不趁现在向李云博表诚意,更待何时?

夏小舟见他笑得一脸的笃定,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竟然奇异般的镇定下来,也能耐心的观看电视节目了。

八点整,司徒玺抓起外套,另一只手牵了夏小舟,下楼坐到车上,朝着品茗居的方向开去。

品茗居是新海一流的茶室会所,就坐落在新海的母亲河青云江江畔,离中心广场并不远,所以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两个人已经到了品茗居的楼下。

依照司徒玺的本意,是要跟夏小舟一块儿进去的,怎奈夏小舟说什么也不同意,“不要,让他看见我跟你在一起,岂不是坐实了那天他的那些…混账话?我不想听他胡言乱语,更不是节外生枝。你不如先回去?等会儿我谈完了,自己打车回去就是。”

司徒玺挑眉,口气有些不善:“什么坐实不坐实的?我本来就是你男朋友,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夏小舟才想起他最听不得别人尤其是她否认他作为‘夏小舟男朋友’的这一身份,忙笑得一脸讨好的安抚他:“我没这个意思,像你这么帅的男朋友,怎么会见不得人呢?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你乖啦,先回家去吧。”说着解开安全带,凑上去轻轻亲了他一下。

虽然知道这是她哄骗自己的小把戏,司徒玺还是为她难得的主动而高兴,神『色』间缓和了不少,但语气仍然闷闷的,“以后你不可以再这样!”

夏小舟被他委屈的样子逗笑,见他忽然又板起了脸,忙正『色』保证:“以后一定不这样了!走了,拜拜。”推开车门要下车。

却被司徒玺一把抓了回来,霸道的将她吻得晕头转向后,才松开她,“等会儿估摸着要谈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夏小舟下意识要拒绝,接触到他‘你敢拒绝我就让你好看’的凶狠眼神,只得忍笑答应着下了车,进了品茗居的门。

两人都没注意到,刚才正对着他们车头的楼上,有双眼睛,居高临下透过透明的玻璃墙,一直『阴』郁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看到他们拥吻时,那双眼睛更是快要喷出火来。

不用说,这双眼睛正是属于顾明川的。

本来在夏小舟昨天给他打电话之前,他已经想过要离婚了,李云博那么『精』明的人,他若是不拿出一点诚意来,只怕消除不了他心中他是死敌夏舒权『女』婿的这一『阴』影。

可是此刻,当他看到迟到了半个小时之久的夏小舟,巧笑倩兮的同另一个男人拥吻,脸上的娇媚是与他在一起时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时,他忽然又不想离婚了!他就是拖,也要拖着夏小舟,不给她跟那个男人,乃至任何一个男人,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机会!

这种愤怒与不甘,一直持续到夏小舟被服务员领着到得他所在的包间时,依然挥之不去。尤其是当他看见她两片殷红柔车欠,透着水润光泽的唇畔时,心里的排斥与烦躁更是到了极致,于是一开口便是兴师问罪:“我们还没离婚呢,我拜托你跟你的姘头在一起时,收敛一点!”

夏小舟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他是看见了刚才她和司徒玺亲热的画面,冷笑着反唇相讥:“我们不过是蜻蜓点水而已,哪里比得上你和刘娉婷,连孩子都快生下来了?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

顾明川被她噎得一窒,但仍冷笑着强词夺理,“五十步笑百步,是亦走也,我们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彼此’?”夏小舟忍不住火了,“不要你自己肮脏龌龊,就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肮脏龌龊!只要我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顾明川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夏小舟一向诚实,她说她和司徒玺只是‘蜻蜓点水’,他们之间就一定只是蜻蜓点水,如释重负之余,又纠结起要以什么理由说服夏小舟不跟他离婚了,浑然忘记了他来这一趟的原始目的。

他正思忖着,耳边已传来了夏小舟冷淡的声音:“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详谈我们离婚的事。之前我约了你很多次,你都不接我电话,现在你终于答应出来跟我谈,想必是已经想好要跟我离婚了,我们也不要再多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吧。”

顾明川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谁说我想好要跟你离婚了?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死也不会同意!”离了婚让她变成单身『女』人,然后光明正大的和其他男人双宿双飞?做梦!

夏小舟目瞪口呆,简直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男人?明明就是自己出车九在先,现在『情』人甚至还怀着身孕,居然还有脸理直气壮的跟她说‘死也不同意离婚’,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的男人中的“战斗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愤怒,“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你别忘了,我手上可还有出车九的证据,到时候只要我把那些东西往法庭上一亮,你就是再不同意,也得同意!”

顾明川竟然无赖的笑了起来,一脸的笃定:“你也就是说说而已,你不会的。你就算是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要顾及爸爸妈妈还有大姐的脸面,要不然,你早闹上法庭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夏小舟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没有抵达眼底。她把手机拿出来,调到他和小腹隆起的刘娉婷的合影,“你觉得,我爸妈在看见这张照片后,还会看不穿你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丑恶嘴脸,还会再相信你的话,还会在站在你那一边吗?”

夏舒权和荀慧欣虽然喜欢顾明川这个『女』婿,骨子里其实还是拿他当当初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农村小子看待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他竟敢“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还会不会站在他那一边,可就难说了!

果然顾明川一下子焉了。夏舒权和荀慧欣喜欢他,是建立在他凡事以夏家的利益为先,是建立在他凡事以他们的意志为先基础上的,如果让他们知道刘娉婷至今还没有打掉孩子,他们虽然轻易奈何不了现在的他了,却绝对不可能在站在他这一边,毕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是夏小舟而非他顾明川!

这般一想,犹如大热天被人忽然泼了一盆冷水,他忽然『激』灵灵的清醒过来。他这是怎么了?他今天可是来跟夏小舟谈离婚的,刘娉婷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换作他是李云博,也该怀疑他的诚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烦躁与不甘,正『色』略显艰难的说道:“小舟,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彼此真心相『爱』过,现在你既然这么坚持要离婚,我只有尊重你的决定!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夏小舟终于听到他松口,大喜过望,“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好吗?你可不要再反悔了!”有些懊恼怎么不约在白天,那样她立刻就可以跟他办手续去,也免得她要担心一夜,怕夜长梦多他又变了卦!

她眼里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看得顾明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甚至有些后悔起自己刚才答应她答应得太快了!

他看着她浑身洋溢着与往常跟他在一起时大不一样的青春与活力,看着她眉眼间满满都是小『女』儿沉浸在恋『爱』中的幸福与甜蜜,脑中忽然浮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初他没有跟刘娉婷在一起,如果他跟刘娉婷在一起后很快就杀了车,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天了呢?

可是,没有如果!

顾明川甩甩头,尽量将这些消极的想法摒出脑外,深深看了满脸期待的夏小舟一眼,才有些坏心的提醒她:“没有结婚证和户口簿,就算明天我们去了民政局,一样办不了手续。”

夏小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对哦,正是因为没有结婚证和户口簿,她和顾明川才拖到了今天也没能离成婚的!

她皱眉想了想,忽然咬牙说道:“我明天就回家找我妈要去,就算是死,也要将它们要到手!先说好,在此期间,你可不能再反悔了,否则我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顾明川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再抬头时,眼里虽复杂,语气却很坚定:“你放心,我不会再反悔了!”说完又将声音稍稍拔高了几度,“我绝对不会再反悔了!”像是在说服夏小舟,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夏小舟得了他这句保证,有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说了一句:“那就好,等我拿到东西后再联系你!”便起身出去了,从头到尾没有回一次头。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顾明川眼里的黯然和苦涩,不过即便注意到了,她也只会说俩字:虚伪!

下了楼,走在空旷的大厅里,听着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得“哒哒哒”的声音,夏小舟才猛然想起要给司徒玺打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空隙,她已走到门外。她正烦躁的想怎么电话响了这么多声司徒玺都没接,黑暗中有车灯朝着她的方向开过来,及至近了,她才发现正是司徒玺的车,于是走了过去。

“他答应离婚了!”一上车,夏小舟就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司徒玺。

司徒玺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发动车子后才波澜不惊的问道:“讲好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了吗?”

夏小舟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皱起眉头颇为无奈的说道:“本来都讲好明天上午就去办手续的,可到了最后关头,才想起结婚证和户口簿还在我妈手里。所以只有等我把那两样东西拿到手,再去办了。”

司徒玺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一直握着她的手,“那万一在此期间,他又变卦了呢?”他倒不担心拿不到东西,即使夏小舟出马拿不到,他也有的是办法拿到,他惟一担心的,就是那个混蛋会再次变卦,节外生枝!

“应该…不会了吧?”夏小舟想起顾明川之前的反复,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但随即便咬牙发狠,“我不管,他答应了的,如果这次他再敢反悔,就别怪我把他和刘娉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发到新海公众信息网上去了!”

司徒玺想了想,以目前的『情』势来看,顾明川反悔的可能『性』倒也确实不大,于是说道:“应该不会。你暂时别想那么多,还是先把东西拿到手是正经。”

夏小舟点头:“嗯,我明天就回家找我妈去。”

第二天,夏小舟一大早就坐了车往市委家属大院而去。司徒玺要送她,被她好说歹说拒绝了,她实在怕荀慧欣看见他后,会像上次夏冉秋那样说一大通难听的话。

一开始,她是打算趁荀慧欣不在家时,悄悄去把东西“偷”出来的,等到她发现时也已经木已成舟,奈何不了她了。后来想了想,又怕事后荀慧欣一辈子也不原谅她,于是还是决定大大方方回家讨去,横竖她有那张照片,应该能劝服她的。

司徒玺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坚持,看着她上了计程车,才驱车往公司去了。

夏小舟坐了计程车回到家中,正要敲门,冷不防拿着包包的荀慧欣就拉开了门,看样子正要去上班。

一看见她,荀慧欣就嘲讽的笑了起来,“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我们家的二小姐给吹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我们二小姐永远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了呢!”

“妈…”夏小舟的脸白一阵红一阵,讷讷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童姨闻声过来,看见母『女』两人胶着着,笑嘻嘻的嗔了荀慧欣一句:“没回家时你天天念叨,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偏偏又要说气话。”接过她的包和外套,半推半扶的将她弄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好,夏小舟才顺势跟了进去。

“二小姐忽然回来,有何贵干啊?”荀慧欣接过童姨递上的茶啜了一口,仍然皮笑『肉』不笑的没好气。

夏小舟抿了抿嘴,决定无视她的嘲讽,直接开门见山,“妈,我今天回来,是为了向您讨要结婚证和户口薄的,顾明川昨晚上都已经答应离婚了,也请您不要再阻挠我了,好吗?”

“没门儿!”荀慧欣立刻板起了脸,“明川他什么时候同意离婚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告诉你,就算他同意了,我和你爸爸也不会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赶紧搬回家安心当你的顾太太是正理!”

不等夏小舟答言,又伸出指头恨恨的点着她的额头骂道:“你是不是脑子进糨糊了?你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爸爸吗?你既然这么冥顽不灵,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和你爸爸就认准明川是夏家惟一的二『女』婿了,就算你一直不搬回家,就算以后你一天也不再跟他一起生活,你夏小舟的配偶栏,也只能是‘顾明川’这三个字!”

“是吗?那如果顾明川牵着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来叫您外婆,您也只认他是您惟一的二『女』婿?”

夏小舟不想再跟荀慧欣就这件事『情』而争吵,过去她们已经争吵得太多,再争吵下去,也不可能会有结果。她拿出手机,直接调出那张顾明川和小腹凸起的刘娉婷的合影,放到荀慧欣眼前,“如果妈您能接受你『女』婿『情』人的孩子叫您外婆,那么恭喜您,最多再有几个月,您就能梦想成真了!”

荀慧欣是什么人,几乎只扫了一眼那张照片,就已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便气红了脸,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顾明川这个臭小子,竟然敢欺骗我和你爸爸,真是反了他了!”还敢告诉他们他近段时间会很忙,抽不出多的时间来看他们,感『情』是忙着照顾他的『情』人和他们的孽种!

怒不可遏的吩咐童姨,“给他打电话,让我立刻给我滚过来!”

童姨期期艾艾的去了,片刻后回来道:“电话关机了。”

荀慧欣大怒,一把将茶杯拂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重重喘息了几口,才猛地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我这就到市政大楼找他去!”抓起包包就大步往门外走去。

夏小舟忙撵了上去,“妈您冷静一点,爸爸还在那里,事『情』闹开了到底影响不好,要我说只『私』底下去办了离婚手续也就是了…”

“谁说我要去找他闹了?我什么时候又同意你们离婚了?”荀慧欣不减怒『色』,“我是要臭骂他一顿,不过我找他最主要的目的,却是让他立刻带那个『女』人去打胎并跟其一刀两断!”

夏小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了片刻,才难以置信的问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妈您竟然还想着让我不跟他离婚?您真是我亲妈吗?”连难过都懒得再难过了。

荀慧欣恼羞成怒,“我要不是你亲妈,我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儿!一天都不让我省心,早知道当初就该一生下来时就溺死了的!”作势又要走。

夏小舟气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索『性』也不再拉她,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吧!反正她不可能把她的结婚证和户口簿一直带在身上,等她前脚一走,她后脚就上楼找去,就不信还真找不到了!

还是童姨生拉死拽将荀慧欣拉回沙发上坐了,又劝她:“小舟说得对,市政大楼人来人往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人尽皆知,影响实在不好,还是打电话给市长,让市长亲自将他带回家来,再一起问他岂不好?”她才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童姨的提议。

童姨于是立刻去给夏舒权打电话,却没联系上他,说是他下郊县考察工作去了。又将电话打到顾明川办公室去,一样没联系到人。

荀慧欣这次倒是没有再大发雷霆。她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盯着一直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的夏小舟看了良久,才忽然声音空『洞』的说道:“你爸爸五十八岁了,还有两年时间,他就该退居二线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某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就已经开始在背后对他使绊子了,还有人写匿名信给纪委,说他贪污受贿,要求彻查他。”

“谁都知道你爸爸当官这么多年,双手怎么可能完全干净?他现在手上还有点权力,还可以该藏掖的藏掖,该遮掩的遮掩。怕就怕等他手上没有权利了,纪委再派人来查他,且真查出点问题,再被人小事化大的一捣腾,将他给捣腾到笼子里去。到时候,他晚节不保不说,能不能再活着出来看见外面的太『阳』都说不好…”

夏小舟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些事,苍白着脸噏动了几次嘴唇想说点什么,却似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荀慧欣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空『洞』的说道:“你姐姐,嫁进韩家嫁给杰铭五年多快六年了,流产三次,至今没能为韩家生下一儿半『女』。你爸爸一旦真被纪委审查,他被审查之『日』,就是你姐姐被韩家扫地出门之时!”

越说越『激』动,终于又做回了平常的她,“可是明川却才二十九岁不到三十岁,风华正茂,前途无量,下一次换届说不定还能下到周围哪个郊县作个县长县委副书记什么的!有他在,那些人便会有所忌惮,也就不会再揪着你爸爸的问题不放,你姐姐的婚姻也能有保障,所以,别说那个孽种现在还在腹中,还有挽救的余地,就算那个孽种已经被生下来了,我也是不会同意你跟明川离婚的!”

荀慧欣破天荒的动之以理说了这么多就算了,就连童姨也附和着她晓之以『情』,“小舟,我说句不该说的,所谓‘养儿防老’,说的就是作儿『女』的要在父母老了之后,反过来照顾他们,让他们老有所靠。你爸爸妈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不容易,现在也是时候该你反过来报答他们了。更何况,明川也不是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他身上的优点,还是远远大于缺点的,这人啊,哪能十全十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你就听你妈听童姨一次,啊?我们都不会害你的!”

夏小舟的脑中此刻像有千百只苍蝇在飞,“嗡嗡嗡…”的一片混乱。

她很想告诉荀慧欣和童姨,她现在很厌恶顾明川,如果再让她和他生活下去,她宁愿去死!她很想告诉她们,她终于找到真正的幸福了,请她们不要再逼她!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她的眼前,满满都是头发已经花白了的夏舒权身着囚衣,在牢房里艰难挣扎的画面,满满都是夏冉秋被夫家扫地出门时的狼狈凄凉画面,甚至还有整个夏家因此而分崩离析的画面…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没像这一刻这么深切的『体』会到“血浓于水”的意义,她甚至自责羞愧起自己之前的理直气壮来,她凭什么离婚?婚姻又不仅仅只是她和顾明川两个人的事,更是两家人的事!

可是,但是,她心里是真的很排斥顾明川啊,一想到要再跟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他再生活下去,她就恨不能了却余生,尤其,他还有一个属于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尤其,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会因为她答应再跟他生活下去,而被荀慧欣逼着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尤其,他犯了这一次,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尤其…她还有了司徒玺!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乱如麻,头痛『欲』裂,终于忍不住哽咽着扔下一句:“让我好好想想…”起身飞也似的逃出了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

【64】 狭路相逢

夜晚的青云江江畔灯火通明。

夏小舟站在雄伟的大桥上,双手撑着台子,仰头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脑子里一片混乱。从白天逃出夏家,浑浑噩噩走到这里后,她就一直站在这里,哪里也没去过,从天亮,到天黑。

“你爸爸…晚节不保…不能再活着出来看见外面的太『阳』…”“你姐姐…被韩家扫地出门…”“别说那个孽种还在腹中,还有挽救的余地…我也是不会同意你跟明川离婚的…”

荀慧欣的话,时断时续、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耳边响起,怎么摒除也摒除不掉,让她甚至一度有跳进江心里,让一切都一了百了的冲动!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将那些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手机铃声忽然又一次响起,她看了看那个闪动着的名字,犹豫良久,终于狠心按了切断键,并关了机。

同一时间,司徒玺站在属于她和他的家的窗边,盯着被切断的电话,皱紧了眉头。他今天很忙,跟新公司所有中高管开了一整天的会,一起商讨新产品的开发及推广,连午餐都是叫的外卖在会议室里解决的。

等到他终于空闲下来,夹着一根烟将自己摔进椅子里时,天已经黑了。他才猛地想起,一整天都没联系他的小丫头了,笑容立刻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没人接,他以为是她没听到,索『性』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往家开去。

谁知道回到家中,她却不在,他想了想,再次拨通了她的电话,然后就出现了刚才被她挂断的那一幕。

司徒玺紧皱着眉头,有些烦躁,毫不犹豫的再次拨了过去。

可是,刚才还能打通的电话,现在竟然,关机了!

他终于忍不住惊慌起来,觉得夏小舟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微颤着手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不等烟圈全部吐出,又狠狠吸一大口,一直到把整支烟都吸完。心里则满满都是愧疚和自责,他不该一忙起来就从早到晚忘记时间的,什么都重要不过她!

他又点了一根,只是这回没有再吸,而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它燃成长长一节灰烬,才猛地将烟蒂扔在地上碾灭,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高宣的电话,吩咐他立刻出动新海所有兄弟去找夏小舟。

“我立刻去办。”高宣对他的决定从来都是无条件服从,也从不多问他原因,这次却忍不住多嘴,“…你们吵架了?”

司徒玺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我们没吵架。她今天回夏家去了一趟,到现在也没回来,手机也关机,我怀疑她出事了。”他宠她『爱』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她吵架?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是他的仇家找上了她?可是他的仇家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间他又委实想不起是谁会使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他只能寄希望于底下的兄弟们能尽快查到她的踪影。

挂断电话,他颓然的坐到沙发上。但几乎是立刻又弹了起来,然后抓起车钥匙,大步往门外走去。

他发动车子,箭一般的驶出地下停车场,驶出了小区。

此刻正是车流量的高峰期,但司徒玺的车速不但没减慢,反而越来越快直至二百六十码,不停的超越着路上的其他车辆。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市委家属大院外面。

司徒玺一把推开车门,就要进去。走出几步,忽然想到了米娜。虽然猜到米娜极有可能不知道夏小舟此时的踪影,但只要是一线希望,他都不打算放弃,于是掏出手机,凭借着他过人的记忆力,拨通了米娜的电话。

米娜根本没想到会是他打的电话,大吃一惊,得知夏小舟失踪,第一反应则跟高宣一样,“你们吵架了?”夏小舟已经打电话大概告诉过她她和司徒玺的事,所以她会有此一问。

司徒玺听她的意思,显然夏小舟此刻并没在她那里,于是将错就错说了一句:“是闹了点小矛盾。”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电话忽然响起,他忙低头一看,见是高宣打来的,忙接起,“找到人了?”

夏小舟走了一天,站了一天,身『体』已经很疲倦了,但身『体』的疲倦,却远远及不上心灵的疲倦。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桥墩,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司徒玺一路飞车赶到大桥时,远远看见的就是她这副颓然落寞的样子,心里的怒气与担心瞬间都化作了满满的心疼。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半抱半扶的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把抱进怀里,抱了很久,才哑声说道:“你要让我担心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