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玺一个飞转方向盘,车子突然一个侧身打转,险险地擦过那辆货车的车身,接着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向了旁边的水沟。那个水沟足足有一丈宽,马路距离水沟又是笔直的陡峭,如果车子这样冲下去,车里的人即便不死,只怕也免不了摔个重伤。

在尖利的刹车声中,司徒玺已用力踩住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那斜沟边,只差几厘米,就要冲下去了。

夏小舟惊魂未定,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不等他把车停稳,挣扎着推开车门狂奔下去的同时,她已呕吐在路边了,脑袋胀得要裂开一般,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

在她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中,司徒玺如梦初醒,忙推开车门,几步奔到她面前,一边急声说着:“对不起。”一边已轻轻为她拍起背来。

夏小舟一直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后,才泪流满面的抬起了头来,双腿却依然发软,只得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到了司徒玺的身上。

司徒玺看她吐得这么惨,又是心疼又是后悔,直到她不吐了,才半抱半扶的重新将她弄到副驾驶座上靠着,然后到后备箱去取了一瓶水来,旋开瓶盖,递到她嘴边,放柔了声音说道:“喝点儿水漱漱口吧。”

夏小舟虚『脱』的看他一眼,接过水漱了口,才“哇”的哭出了声来:“你是想吓死我吗,我刚刚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被她这么一说,再看她小脸煞白,整个人瞬间都憔悴了许多,司徒玺越发心疼,将她抱起来,自己也强挤到副驾驶位上坐了,才轻声哄起她来:“宝贝,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情』绪失控飙车的,你别哭了好不好,乖…”

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夏小舟仍心有余悸,这会儿再被他这么软言哄着,害怕委屈『交』集之下,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司徒玺也知道刚才是自己过分,她是真的吓坏了,于是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轻轻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直到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才柔声问道:“好点了没?”

哭了一场,夏小舟心里好受多了,窝在他怀里闷闷的点头,“嗯。”不是不气他不顾及她的感受,不是不气他轻易拿自己和她的生命来开玩笑,但一想到他只是在为她抱不平,是在心疼她,她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气的了!

司徒玺听她声音平静了许多,又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才轻轻放下她,从副驾驶位移到驾驶位上去,发动了车子,“那我们先回家好吗?回家后你再惩罚我,好不好?”

这一次,他开得很慢很平稳,还放了一首很轻柔很舒缓的歌曲。夏小舟本来就累了一天,刚才又那样折腾了一通,早已是筋疲力尽,听了一会儿音乐,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在电梯里了,她挣扎着要下地,“放我下来。”

司徒玺犹豫了一下,将她放到地上,但仍将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才低头关切的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小舟心里其实已经一点儿不生他的气了,但一想到他之前飙车时冷峻的脸,还是忍不住委屈,“不好,一点都不好。”说着已是忍不住再次红了眼圈,在司徒玺面前,她总是觉得受不得一点儿委屈。

司徒玺本来就又悔又愧,这会儿再听她用撒娇的语气这么一抱怨,显然并没真生他的气,越发觉得自己混账,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用力抱紧了她,直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适逢电梯门打开,他索『性』再次打横抱起她,走出电梯,往家门方向走去。

回到家中,夏小舟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洗澡,司徒玺不放心,一定要跟她一起洗,被她以“想吃点东西”为由,打发了他去厨房,她才得以安静的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司徒玺已经做好宵夜了,一看见她出来,就招呼她:“快过来趁热吃。”说着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同时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轻柔的给她擦起湿漉漉的头发来。

这样温柔『体』贴的司徒玺,这样把她放在第一位的司徒玺,这样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司徒玺,怎能让夏小舟不感动?她在淡淡的白烟中,转过头去,有些冲动的抱住了他的腰,片刻才哽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将气都撒到你身上的…”

“傻瓜!”司徒玺揉了揉她的头发,语带怜『爱』,“明明是我不对,你怎么反倒道起歉来?”

夏小舟抽抽鼻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冲你乱发脾气的。对了,你既然知道我爸妈退了,那他们的现状你知道吗?我之前打他们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我怕他们有什么事。”

司徒玺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让人明天一早看看去?”他是真的很厌恶夏舒权和荀慧欣,若不是因为她的关系,他甚至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自然也不会去关心他们的好坏。

夏小舟想了想,“算了,还是我明天一早自己回去新海一趟吧,正好也可以去看看米娜。”

“可是我明天必须出席电视塔项目的奠基仪式,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也是排得满满的,实在抽不出时间陪你回去。”司徒玺皱了皱眉,“要不,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陪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回去啊。”夏小舟笑了起来,“c城离新海又不远,就算坐公共汽车,也不过两小时车程,我明天一早坐车回去,晚上就可以回来了。”说着就翻找起手机来,“我得先给若素请个假。”

却被司徒玺一把将手机拿了过去,“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万一那两个老家伙给她气受怎么办?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了,你不是跟你大姐约好了明天一早过去宾馆找他们的?等明天过后再说吧。”

经他一提醒,夏小舟才想起夏冉秋夫妇还在宾馆等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大姐夫的公司够资质,你有没有打算给他一个项目做做?”她不是傻子,已大概猜到了韩杰铭忽然不请自来出现在海泽庆祝会上的目的,毕竟海泽再实力雄厚,也不可能整个项目都自己公司做,总有一些项目需要二次招标。这也是她之前会拒绝后者邀约她今晚上聊聊的原因之一,她必须得先问过司徒玺的意思,心里有个底,才能在韩杰铭说出自己的目的后,决定该怎么回答他。

【92】 回新海

听完夏小舟的问题:“如果我大姐夫的公司够资质,你有没有打算给他一个项目做做?”司徒玺沉默了片刻,才反问她,“那你是希望我给他项目做,还是不给?如果你希望我给,我一定给!”

夏小舟想也没想就反驳道:“那怎么可以,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才不要你难做!”别说是韩家人,就是搭上夏冉秋甚至整个夏家的人,也及不上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这句话很大程度的取悦了司徒玺,以致他的嘴角一下子翘得老高,眼角眉梢都带笑睨她,“那你还问?”

“我这不是怕明天大姐夫问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吗?当然要提前打个预防。”夏小舟白他,见他满脸是笑,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如果在同等资质同等价位的『情』况下,那个…我还是希望你能优先考虑我大姐夫的公司,好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什么都讲关系,她以前还觉得不能接受,上了几个月班后,已经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司徒玺点点头:“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好好磨一磨韩杰铭,让他尤其是夏冉秋,为他们之前对夏小舟的不善付出点儿代价才是!

“那你明天还回新海吗?”他把话题说回之前的问题上。

夏小舟点头:“回啊,当然要回,去宾馆见过大姐和大姐夫后就回…”见他皱起了眉头,猜到他是在担心她回去后受荀慧欣和夏舒权的气,忙起身搂住他的颈项,软言撒娇:“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夏小舟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一味被动受气的!再说了,也不能总是让你保护我啊?也是时候该我自己变强,学着保护自己了!”

被她最后一句话打动,司徒玺终于不再阻止她回去,“你要回去也可以,不过,得让司机跟着,那样你到哪里也方便省时一点。”

夏小舟知道这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只得点头应了:“好吧,让司机送我回去。”

司徒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催她:“快吃吧,宵夜都冷了。”

等到收拾完一切躺到『床』上,夏小舟很自觉的拱到司徒玺怀里,小声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飙车了,好吗?”她不敢想象,之前他若是没有及时打转方向盘避开那辆大火车,若是没有及时踩住刹车,后果将会是何等的不堪设想!这样危险的事,她是真的真的永远都不希望他再做!

司徒玺紧了紧手臂,柔声回答她:“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飙车了。”

夏小舟得到他的承诺,安心不少,窝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

司徒玺一直等到确认她睡熟了,才轻轻起身,走到客厅里,拨通了一个电话:“立刻去给我查查夏舒权和荀慧欣的近况。”如果两个老家伙仍然像刚退下来时那样怨天怨地,暴躁异常,他明天说什么也得跟着夏小舟走这一趟。

那边很快回了电话过来,“两个人于一礼拜之前去了海南旅游,还订了飞往泰山和『黄』山的机票,看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确定夏小舟明天回去不会有什么事后,司徒玺放下心来,复又折回卧室,躺到『床』上,轻轻将她抱进怀里,也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夏小舟就去了某某宾馆找夏冉秋和韩杰铭两口子。

到得那里一看,夏冉秋和韩杰铭都穿的整整齐齐的,房间也收拾得很整齐,显然他们已等候她多时。

夏小舟有点不好意思,“大姐,大姐夫,你们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哦,我昨天有点累,所以起迟了。”

夏冉秋一反常态,亲亲热热上前挽了她的手臂,笑道:“自家姐妹,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又亲切的问她,“这么早过来,一定没吃早饭吧?正好我们也没吃,我让服务员送上来。对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水晶蒸饺和虾球馄饨?那就一样来一点吧。”说着已拨通内线电话点起餐来。

夏小舟被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弄得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就对上韩杰铭笑得一脸和煦的脸:“小舟,愣着做什么,坐啊。”

“哦,好的…”她笑了笑,依言坐到沙发上,心里越发肯定了昨晚上的猜测,韩杰铭此行,必定是为海泽的新项目而来!

思忖间,夏冉秋已点完餐回来了,挨着她坐下后,又亲切的握住她的手,跟她说起话来:“对了小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c城,怎么也不说打电话给我们说一声,免得我们担心?你不知道,爸妈虽然嘴上说不认你了,心里却是始终惦记着你的,就是我和冉旭,也很后悔当初的决绝,我们三姐弟身上毕竟流着相同的血液,血浓于水,当初我们那样对你,真是太不应该了!”

夏小舟暗自苦笑起来,她宁愿夏冉秋依然像之前那样对她不假辞『色』,甚至恶言相向,也不愿她像现在这样,对她虚『情』假意,这样只会让她觉得,她们姐妹正在越离越远,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

她有些不自然的抽回手,笑了笑,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姐还说它干嘛,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现在。”

“是呀,最重要的是现在。”夏冉秋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依然笑得一脸亲切,“对了,你跟未来的妹夫是什么时候订的婚?他对你好不好?这样吧,今晚上我和你姐夫做东,约他出来吃顿饭,让我好好帮你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你将后半辈子的幸福托付给他,你看行吗?”

兜了半天的圈子,想约司徒玺出来才是最关键的吧?夏小舟只觉一阵心冷,笑容就越发勉强了:“今晚上恐怕不行。今天白天他要出席电视塔项目的奠基仪式,晚上还约了建设局和规划局的领导们吃饭,而且我待会儿还要回一趟新海,也不知道今晚上能不能回来,还是改天吧。”

“他就真的这么忙,连跟我这个未来大姨子吃顿饭的功夫也没有?”夏冉秋的笑容也勉强起来,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再说了,你回新海去干嘛?”

夏小舟说道:“回去看看爸妈,另外再去看看米娜,她已经五个多月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去看看她。”

被夏小舟无意戳中心头伤,想着自己若是现在也五个月,也就不用来看她的脸『色』,夏冉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之前几个月你都没说回去看爸妈一眼,现在我一来c城,你就要回去,你什么意思?你就那么不待见我这个姐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小舟解释,只是话没说完,已被她有些气势汹汹的打断,“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你跟司徒玺订了婚,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了…”

“冉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小舟是那样的人吗?你忘记昨晚上你还跟我说,自己怎么就改不了‘刀子嘴豆腐心’这个秉『性』了?”

韩杰铭本来只是坐在一旁,含笑看姐妹二人说话,只因他深知这样的时刻,夏冉秋出面效果一定比他出面好一百倍。却没想到,说着说着,自己老婆便又犯起浑来,他只得出言打断了她,当然,再不敢像昨天那样毫不留『情』的斥责,而是用的笑骂的嗔怪语气。

夏冉秋经他意有所指的一提醒,才猛地想起昨晚上他软『硬』兼施的话‘若是能趁此机会靠上海泽,于公来讲,咱们公司会得到进一步发展;于『私』来讲,爸妈那里也会看在小舟的份儿上对你有所改观,你可别给我搞砸了’,只得强挤出一抹笑意,临时改了口:“那他什么时候有空,明天可以吗?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姐姐的,总得替你把把关不是?”

“是啊,小舟,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爸妈现在又不在身边,我和你大姐必须得代替他们把好这个关。”韩杰铭也笑着帮腔道。

夏小舟看了他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了想,索『性』开门见山表明了司徒玺的态度:“毕竟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还有那么多大小股东,他的意思,在同等资质同等价位的『情』况下,可以优先考虑大姐夫你的公司。”

韩杰铭久浸商场的人,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知道有门,忙笑道:“这是自然的,这是自然的,虽然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也不能让妹夫难做不是?”

夏小舟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见韩杰铭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既然这样,司机还在下面等我,我就先走了。等我回来,等他也空闲下来,由我们做东,请大姐和大姐夫吃饭,好吗?”

韩杰铭本来想说让夏冉秋陪她一块儿回去,转念一想,以自家老婆那个被宠坏了的脾气,说不定还在半路上就因一言不合而惹恼了夏小舟,弄得他这边功亏一篑,还是别冒这个险的好,于是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一点。我和你大姐至少还会在c城停留一个礼拜以上,等你回来后,随时都可以吃饭的。”

又踱到夏冉秋身边,不着痕迹捅了捅她的腰,“老婆,你说是不是啊?”

夏冉秋会过意来,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是啊,有的是时间吃饭。对了,你见到爸妈,替我问候一声,就说我近来实在太忙,顾不上回去看他们,请他们原谅,等忙过这一阵后,我就回去看他们。”

忙?她怎么没看出来!夏小舟本来想刺她两句的,想着自己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也就没有再多说,点头跟他们道了别后:“大姐,大姐夫,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离开了宾馆。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一离开宾馆,韩杰铭就接到了司徒玺的秘书打过去的电话,邀请远洋参与一个礼拜后的餐饮街项目竞标。

韩杰铭以为事『情』已经十拿九稳,高兴得抱着夏冉秋就地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嘱咐她:“以后见了小舟,一定要亲切再亲切,绝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了啊!”

夏冉秋心里虽不舒服,觉得自己落了夏小舟的下风,有种接受“嗟来之食”的感觉,但见丈夫高兴成这样,再一想到若是能因此搭上海泽,以后她在婆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也就释然了。

再说夏小舟走到某某宾馆外,司机已侯在那里,她拉开车门坐上后座,吩咐了一句:“吴师傅,开车吧。”车子便平稳的朝着出城的方向开了出去。

上了高速之后,她才想起该给施若素打个电话,昨晚上本来她就要打的,考虑到施若素可能已经睡了,所以决定今早上再打。

施若素听她说明『情』况后,很爽快就准了她的假,“如果今天赶不回来,明天不来上班也没事,路上小心,别着急。”

夏小舟谢了她,挂了电话,然后又拨通了司徒玺的手机:“我们已经上了高速了,估计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新海了,等到了之后,再给你电话啊。”

挂断司徒玺的电话,她本来还想给家里去个电话的,但一想到等会儿她就回家了,打不打都没关系,于是没有打,而是玩起手机游戏来,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直至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她才被惊醒。睡眼惺忪的往外看,映入眼帘的已是熟悉的街道,司机之所以停车,则是因为前方有一只不知死活的小土狗正施施然的过马路。

“吴师傅,前面右转停一下车,我去买点东西。”车子再次启动,行出一段距离后,夏小舟想起这么久没回来,理应给父母买点礼物才是,于是吩咐司机靠路边停了车,就近找了个超市买了一些营养品后,才又回到车上。

终于到达了市委家属大院的大门外,夏小舟下了车,打发司机到『处』去逛逛,等她打电话时再来接她后,才信步走进了大院,走到了夏家的小院之外。

不想大门却从外面被紧锁着,看起来像是家里没人的样子。她想了想,放下东西拿出手机拨打了家里的座机,不出所料没人接,她又分别拨了夏舒权和荀慧欣的手机,竟然一夜过去,还是没人接。

夏小舟急了,父母不在家里,电话也打不通,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冷不防身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忙转身一看,就见不是别人,正是提着菜篮子的童姨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童姨!”夏小舟如见了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一连串的问题也随之『脱』口而出:“我爸妈哪里去了?怎么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手机也没人接?是不是他们出什么事了?”

童姨看见她显然很高兴,上下打量了她一通,见她气『色』比之前还要好得多,才放下心来,笑道:“你爸妈没事,只是出去旅游了,这会儿应该在海南,下一站不是『黄』山就是泰山。你妈说要趁此机会,把以前因为工作忙没有去过的地方,都逛个遍!他们走了之后,我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觉得孤单,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我『女』儿家,只有少数时候,是住在这边的,难怪你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说着掏出钥匙开了门,“外面太『阳』大,还是进屋去说吧。”

夏小舟点点头,拎起地上的营养品进了大门,才又问道:“那为什么他们的手机也没人接?”

童姨犹豫了一下,才叹道:“自从你爸妈都退下来之后,就每天都有人打电话过来,有说恭喜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的,有说‘羡慕’他们的,明面上是在开解宽慰他们,实则个个儿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妈烦了,索『性』和你爸商量后,订了机票出去旅游,原来的手机也没带,而是买了两支新的,换了新号,省得再有人打过来‘嘘寒问暖’。”

这倒还真是典型荀慧欣式的『处』事方式!夏小舟点头又摇头,就算他们换了新号码,也该给亲切的人至少给夏冉秋说一声啊,“我昨天还见到大姐,今天临回来之前,也见到她,怎么没听她说起爸妈换了新号码之事啊?”即便夏冉秋有『日』子没回来了,以荀慧欣对她的疼『爱』来看,换了号码,定然第一个就是打给她。

没想到童姨听到她提起夏冉秋,却冷笑起来:“告诉她干什么,反正她也不会打过来!哼,枉自你妈那么疼她,从你爸妈退下来至今,她也就只回来过两次而已,第一次也就算了,至少还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到晚上才走的,第二次却只是坐了一会儿,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之后便再没回来过,电话也不打过来,告诉她干什么!”

童姨都是这个态度了,可见荀慧欣对夏冉秋有多少的生气和失望!夏小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讷讷道:“韩伯母的个『性』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姐也不容易,妈应该能理解的。”

说得童姨又叹起气来:“这倒也是,你大姐在韩家也不容易,又没个孩子!你妈没告诉她,也有不让她担心的意思。”

夏小舟沉默了片刻,有些犹豫的问道:“那我呢…我爸和我妈原谅我了吗?”

童姨被她问住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自打那次事『情』以后,你爸妈就再没提起过你的名字…还把以前你房里的那些东西,都叫我拿出去扔了,家里但凡有你在上面的照片,也都…让我给烧了,说是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我也不敢劝…幸好你今天回来他们不在,不然你肯定进不了门…”

虽然已经约莫料到夏舒权和荀慧欣会是这个态度了,但真当听见童姨说他们连但凡有她在上面的照片都全部让她烧掉了时,夏小舟的心还是钝痛了一下,不是说天下间惟有父母的『爱』是最宽阔最无『私』最包容的吗?为什么她的父母不是这样的呢?

怔忡间,耳边再次响起童姨的声音:“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以什么工作为生?之前跟你在一起的男人,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我看他倒是很不错的样子,你别错过了。”

夏小舟回过神来,不想辜负这个家里目下惟一还关心她的人,虽然她根本不是夏家人,于是强挤出一抹笑意:“我现在在c城,在一家广告传媒公司上班,过得还不错,至于他,他对我很好,我们已经订婚了,你放心。”

听她这么说,童姨也就放下心来:“对了,你肚子饿了吧?你坐着看会儿电视,我给你做饭去啊。”

夏小舟既已知道了夏舒权和荀慧欣平安无事,也就不打算再在这座已没了丝毫她存在过痕迹的房子里多呆,忙不迭推辞了:“不用了童姨,我还要去看看米娜,而且今天必须赶回c城去,明天还要上班,你别忙了。对了,我把我的新号码留给你,希望至少在我爸妈回来之前,你能过上几天就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他们还平安,好吗?”

童姨点头应了,接过她写了自己号码的便签收好,又一直将她送出大门外,才摇着头慢慢折了回去。

夏小舟怅然若失的走出市委家属大院的大门,又沿着马路走出了好一段距离,等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后,才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司机很快就开着车子过来了,夏小舟上车后,跟他说了米娜家的地址,就靠到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只要夏舒权和荀慧欣都身『体』健康,不原谅她,就不原谅吧,反正她自问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到达米娜家时,米娜正大着肚子扶着腰,慢慢在花园里散步,身上还跟着两个小心翼翼的下人。

夏小舟的忽然出现,让米娜大喜过望,先还只是小跑,很快就发展成了狂奔,不但吓得她身后那两个下人脸都白了,也吓得夏小舟的心差点儿停止跳动,忙张开双臂几步迎上前,接住了她扑过来的身影。

“小舟,你怎么会忽然来了,哎呀,真是想死我了!”米娜抱着夏小舟,又是蹦又是跳又是拍打她的背,可怜夏小舟本来就比她矮,又比怀了孕之后的她瘦,被她这么压着,简直不亚于“泰山压顶”,很快就喘不过气来了。

万幸在她被闷死之前,米娜终于松开了她,“让我看看,你长变没有,嗯,皮肤好多了,气『色』也好多了…”忽然笑得桀桀的,上下打量起她的『胸』部来,然后凑上前以只有她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最重要的是,这里长大了不少,看来某人很勤奋啊,咩哈哈…”

夏小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之前的怅然倒是一扫而光,“哎,『女』人,你也注意注意胎教啊,别我干儿子还没出生,就被你给教坏了!”

米娜娇嗔的白她,“你就知道是干儿子了,万一是干『女』儿呢?”

夏小舟没有错过她说这话时眼里那一抹转瞬即逝的黯然,知道她心里压力大,怕自己万一生的是『女』儿,梁家上下会失望,于是故意嬉笑着说:“你忘了大学那会儿我们就说好将来你生儿子,我生『女』儿,然后好结亲家的?我先说好啊,你别想跟我抢生『女』儿,你只能生儿子,不然,你就别想跟我结亲家了!”

米娜被她说得转嗔为喜,两个好朋友于是嘻嘻哈哈走进屋里去,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别后这几个月彼此的经历来,虽然大部分是其实已通过电话知道了的。

两个人说得起劲,吃了午饭也午觉都没睡,又继续说,不知不觉便是好几个小时过去。若不是夏小舟的手机忽然响起,她们还会一直说下去。

电话是司徒玺打来的,“事『情』办得可还顺利?什么时候回来啊?”

夏小舟这才发现竟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忙回答他:“我这就准备回去了,可能到家都要八点了,你别等我吃晚饭了,自己先吃吧。”

司徒玺轻笑:“没事,我等你回来吃也是一样。对了,想吃什么,我先买好,把菜也切好,等你回来做?”

夏小舟的心立刻软成了一汪泓水,“那我尽快赶回来。”收了线,一边跟米娜抱怨着,“你不知道,我不回去,他是绝对不会去吃饭的,本来胃就不好,再这样折腾,就废了。”一边收拾好包包要走。

米娜满脸的哀怨:“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为了一个男人,说抛下我和你干儿子就抛下,真是个没良心的!”心里其实很高兴看到她这样的转变,只因她从她眼里,看到了真正的幸福和满足。

夏小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留着你这副『欲』泫『欲』泣的小模样儿给梁彬看吧,给我看,简直就是浪费!你放心,等我干儿子出生时,我一定会再回来。”知道她最关心的是什么,附耳轻轻说了一句:“你放心,这一次,我是真的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才松开她,离开了她家。

【93】 吃瘪

回到c城,天已经黑了,夏小舟让司机把车开到自家小区外停下,说了一句:“谢谢你了,吴师父。”就推门下了车,一路小跑着往大门方向走去,心里不无担心,也不知道司徒玺先吃了点东西垫垫没有,他那个破胃,本来就不好了,平常应酬又多…虽然大部分已被他推了,剩余那一小部分,对于夏小舟来讲,也已经够多了!这几个月以来好不容易才被她养得好了一点,可不能再弄坏了。

她一边想一边跑,远远的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欣长身影,她心里一热,加快了脚步:“你等很久了吗?”

路灯下,司徒玺穿着那天她给他买的那件『情』侣t恤,长身『玉』立,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柔和,一看见她过来,就张开双臂,笑得温柔:“刚下来,我算着时间的。”

夏小舟顺势扑进他怀里,却感受到他一向暖炉似的身『体』凉凉的,立刻意识到他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刚下来’,c城九月的天虽然依然很热,晚间却有些凉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冰凉的,下来的时间一定不短了。

她来不及甜蜜来不及心疼,嗔怪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你傻啊,这么凉的天,还傻傻站在这里,就算你要傻傻站在这里,也该加件外套啊,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我不冷。”司徒玺笑了笑,牵了她的手往小区里走去。他的手干燥而温暖,让夏小舟觉得,哪怕牵一辈子,甚至是生生死死,都不会厌倦!

回到家中,流理台上已摆好了洗好切好的菜,夏小舟洗了手,就开始做起菜来。司徒玺在一旁打下手,神『色』间丝毫没有不耐烦,落在旁人眼里,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商场上杀伐决断让人闻风丧胆的海泽司徒总裁,竟然也会有出现在厨房的时候!

吃饭时,司徒玺问起夏小舟白天回新海的事来,“见到你父母了?他们怎么说?”虽然早就知道她见不到夏舒权和荀慧欣。

夏小舟放下筷子,一下子沉默了,片刻才苦笑了一下,道:“他们去海南旅游了,童姨说,接下来还要去『黄』山和泰山,短时间内只怕不会回来。”

司徒玺点头:“那很好啊,说明他们至少身『体』健康,而且到『处』散散心,说不定心『情』也会跟着平复下来。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嗯,是很好。”夏小舟仍是苦笑,“只是,他们依然没有原谅我,还…还让童姨把家里但凡有关我的东西,都扔的扔烧的烧,一样都没有留下,说是,就当这辈子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她说着,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背,低低的带着哽声说道:“司徒玺,我只有你了…”

司徒玺转身反抱住了她,什么都没有说,事实上,他也只有她而已。

睡觉时,司徒玺旧话重提:“想去哪里旅游?也好早点让人办护照订机票。”

夏小舟窝在他怀里想了一会儿,反问他:“这个得视时间的长短而定,我之前跟若素提过这件事,她说可以给我一礼拜的假,你呢,你大概能抽出几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