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玺其实刚刚已经看见那个跟她说话的是顾明川,见夏小舟没有说实话,以他对她的了解,估摸着她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也并不生气,但心里却已暗自决定,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是周一,夏小舟去到公司,将带给同事们的礼物『交』给前台小妹让她帮忙分发后,便径自去了施若素的办公室。

也就十来天不见,施若素看起来又更漂亮了不止一些,夏小舟看了,立马笑得一脸贼溜溜的凑了上去:“啧,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趁机摸了一把她的脸,“连化妆品都没用,看起来也这么气『色』好,摸起来更是细腻光滑,啧啧,都像你这样,化妆品店就都该关门大吉了!”

“乱讲,我才没有!”施若素一把拍开她的手,没好气睨她,“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夏小舟上下打量了她一通,才退后几步,故意学着昨天丰恺的语气说道:“‘她还在睡觉,等她醒了,我让她给你回电话!’”然后再用回自己本来的声音,学电视里的导播们,“当时,是北京时间十三点二十七分,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平时『日』理万机,几乎从不睡懒觉的人,睡到那个时候都还没醒呢?又是什么原因,她的电话才一响起,就被另一个人接起了呢?难道,他们睡在一间屋里,甚至,睡在一张『床』上?『欲』知详『情』,敬请关注我台今晚八点整的《剧『情』大揭秘》…”

“你丫的!”话没说完,就被施若素哭笑不得大声打断,还捎带扔了一个件夹过来,“我跟他,其实我跟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具『体』是什么样,哎,我也说不清,总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99】 彻底爆发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具『体』是什么样呢?”夏小舟见施若素紧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就收起了嬉笑,正『色』问道。

施若素烦躁的抓着头发,直到将一头俏丽的短发给弄得乱七八糟后,才小声说道:“就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事实上,我根本就是想要退婚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让他登堂入室住进了我家,哎呀,总之我就是乱死了…”她越说越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重重拍了办公桌一掌:“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说了半天,夏小舟只抓住了一句重点:“你说,他现在住在你家里?”

施若素挫败的点头:“嗯。我赶他,他又不走,我不回去,他就到『处』堵我,赶也赶不走,逃又逃不掉,妈的,我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惹怒了上天,所以它让我这辈子遇上这么个没脸没皮的无赖!”说着将自己重重摔到宽大的办公椅里,用双手捂住了脸。

夏小舟看她是真的烦恼,想了想,坐到她面前的办公桌上,放柔了声音问道:“那你喜欢他吗?我要听你心底最真实的答案。”她倒是觉得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真的讨厌丰恺,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喜欢的,不然她若真不愿意,丰恺就是再强『硬』再无赖,也奈何不了她,更遑论让他登堂入室,与她同『床』共枕,还做最亲密的事?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我讨厌他还来不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施若素听完她的问题,猛地放下双手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

夏小舟毫不客气打断她:“我说了,我要听的是你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施若素的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她。

夏小舟急了,索『性』抬手固定住她的脸,定定看着她说道:“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他了,就算还不是很深,至少已经有了,是不是?”

施若素避无可避,最后干脆来了个破罐子破摔,气急败坏的说道:“是啊,我其实是已经动心了,怎么样!”

夏小舟被她忿忿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那就跟着感觉走啊,你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注定是将结婚的,有感『情』总比没感『情』来的强吧?”

“你不懂!”施若素沉默了良久,才小声叹道:“正是因为我们是未婚夫妻,注定要结婚的,所以我才更不能喜欢上他!谁知道他是因为顺水推舟,看着我这个推『脱』不掉的未婚妻觉得各方面条件都还勉强符合他的要求,所以乐得将就,换作其他人也无所谓,所以才跟我在一起的?总之,我一定不可以对他动感『情』!”

原来这才是她纠结的最根本原因!夏小舟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又没理,“你怎么尽往坏的方面向,不往好的方面想呢?还是你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施若素缓缓摇头:“我和他才认识多久?半个月而已!他又是那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不怕告诉你…”声音又低了几分,“我们在一起时,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其他『交』流少得可怜,我根本一点不了解他,他肯定也一点不了解我。如果说他现在对我还有几分『迷』恋,那也只是『迷』恋我的身『体』而已,等到这阵新鲜劲儿过了,你认为他还会对我有几分『情』分?我可以嫁给他,但是,我一定不可以对他动感『情』,更不可以『爱』上他!”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缓慢而坚定,像是在说服夏小舟,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夏小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情』的事,本来就只能由当事人双方自己来解决,他们这些旁观者,能提供的不过只是一个建议或是一声忠告罢了。

她想了想,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施若素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忽然打起『精』神岔开了话题:“对了,你给我带的礼物呢?不会忘了吧?”

夏小舟见她无意再多说此事,也就顺着她的话说道:“放心,不会忘记的!”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条跟司徒翩翩那条大同小异的贝壳项链递给她:“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施若素依言试了,很是喜欢,笑着跟她道了谢,“用来配我那条波西米亚风『情』的长裙正好。”

夏小舟点头:“你喜欢就好。”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明显心不在焉的,知道她心不定,于是借口忙工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休了一个礼拜的假,堆积的工作实在太多,夏小舟一忙起来,便顾不得去管施若素了,连午饭也是叫的外卖在办公室解决。

等到她终于将堆积的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时,已经快要接近下班时间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正打算喝一杯水后,就过去看看施若素。

冷不防手机却响了,打开一看,是夏冉秋的号码,夏小舟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大姐…”估摸着她一定是为餐饮街项目联络她而来,心里不由浮上了几分厌烦,她和司徒玺的态度,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那边夏冉秋说道:“小舟,你现在有空吗?我在某某路的starbucks,妈也在这里,你能过来一趟吗?”

夏小舟心里一动,多多少少猜到了夏冉秋的用意,一定是想搬出荀慧欣来逼她就范。也真是难为荀慧欣,明明那么不想见到她这个“扫把星”,为了宝贝『女』儿夏冉秋,还是“屈尊”过来,她不过去见见她们母『女』,岂不是辜负她们一片心意了?

她哼笑了一声,抓起包包,去隔壁跟施若素打招呼:“我妈和我大姐来了,约我去某某路的starbucks见面,我先走了啊。”

施若素何等聪明之人,何况又是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立刻跟夏小舟一样,猜到了夏冉秋搬了荀慧欣来的目的,霍地站起身来:“要不要我陪你去?”

夏小舟苦苦笑了一下:“没事儿,难道她们还能吃了我不成?我应付得来的,你别担心。我先走了啊。”虽然若素是她的好朋友,而且这些『日』子她已将之前的事大概给她说过一遍,但说归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别让她参合进去了。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余下施若素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给司徒玺打了个电话,小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偏偏她那对母姐又心肠太『硬』,难保她不会吃亏!

夏小舟乘电梯去到公司楼下,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某某路的starbucks。眼下还不到下班时间,路上车辆不多,所以她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已站在约定地点的门口了。

她整了整衣装,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走了进去。

“小舟,这里!”刚一进去,就看见夏冉秋站在靠窗的卡座里在向她招手,荀慧欣则面无表『情』的坐在她旁边。

夏小舟走了过去:“妈,大姐。”

几个月不见荀慧欣,她看起来仍然一如既然的端庄优,穿着套裙,化着得『体』的妆容。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和鬓角几根遮也遮不住的白发,泄露了她已不再年轻的事实,而且眼袋也有些深,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夏小舟看得有点心酸,落座后就含笑关切的问道:“妈,您这阵子身『体』还好吗?爸也还好吗?我听童姨说前阵子您和爸去了海南旅游,还去了『黄』山和庐山,玩得可还愉快?”

荀慧欣只是用汤匙缓缓搅着咖啡,看也不看她:“第一,不要叫我妈,我和你早已不再是母『女』。第二,你用不着跟我套近乎,我今天来,是为的冉秋而不是你。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电视塔餐饮街那个项目,你那个流氓头子,到底是给还是不给你大姐夫的公司?”

“荀『女』士,您自己都说您和我早已不是母『女』了,那么,您凭什么这样质问我我大姐夫又是谁?我又凭什么回答您?还有,您说的那个‘流氓头子’,他现在是我合法的老公,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是我认为这个世上最优秀最完美的人,请您嘴巴放尊重一点!”夏小舟怒极反笑,刚才那一点心酸已彻底被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所取代。

虽然在来之前她便已猜到了荀慧欣的来意,但此刻真听她说出来,还用的是这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语气,而且还牵涉到了司徒玺;再一联想到之前二十几年来她所受的委屈,她就是泥人,也该被『激』出三分血『性』来了,荀慧欣既然不拿她当『女』儿,丝毫母『女』『情』分都不念,一见面就是这种态度,那么,也别怪她不再拿她当母亲!

荀慧欣满以为自己开口,夏小舟一定会立刻答应,甚至还会感『激』涕零自己给她一个有可能重回夏家的机会。夏冉秋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回到新海后,一天无数个电话的打过去,『硬』是将夏舒权和荀慧欣给提前催了回来,然后背着韩杰铭悄悄带了荀慧欣来c城的,她要让韩家二老和韩杰铭对她刮目相看,要让他们继续像以前那样捧着她宠着她。

却没想到夏小舟竟然敢这样直接顶撞自己,口气还那么强『硬』,荀慧欣不由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喘着粗气冷笑道:“凭什么?就凭我生你一场养你一场,我现在就是让你去死,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项目?我告诉你,你今天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冉秋是她疼『爱』了一辈子的宝贝『女』儿,她是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儿委屈的!

夏小舟冷嘲反问,语气极尽刻薄之能事,换作以前,她甚至觉得自己连这样想都是罪过:“可是荀『女』士您刚刚不是说我和您早已不是母『女』了吗?既然不是母『女』,您凭什么来命令我?就凭您生我一场养我一场?原来您还记得呢?我还以为我是您捡来的呢,所以从小到大您看都不看我一眼,几乎是任由我自生自灭!‘区区一个项目’,您说得多轻松啊,就算您的心长得再偏,也不能偏到这个地步吧?她夏冉秋的老公就是老公,家庭就是家庭,我的老公就不是老公,我的家庭就不是家庭了吗?”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流畅,像是要把这二十几年来所受的委屈一次都倾泻出来一般:“从小到大,荀『女』士您有抱过我一次吗?您有亲自给我买过一件衣服吗?您有参加过一次我的家长会吗?您有辅导过一次我做功课吗?您知道我月经初『潮』是什么时候吗?您知道我当时吓得哭以为自己是要死了吗?这些您都不知道吧?没错,您是让我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可是,养个『女』儿跟养条狗养只猫是一样的吗?还是如果有选择,您当年其实根本就不想生下我?”

荀慧欣被她连珠带炮似的质问,问得先是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猛地一旁桌子站起来,“我是没抱你没参加过你的家长会没辅导过你做功课不知道你月经初『潮』,那又怎么样?我每天忙死累活,供你好吃好喝已经够不容易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说得对,当年我就不该生下你这只白眼狼的,省得今天被你气得半死,还被你连累!”也是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经是歇斯底里,“像你这种忘恩负义,不孝不悌的扫把星,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出门就立刻被车给撞死!”说完还将面前仍冒着热气的整杯咖啡都泼到了她的脸上。

“妈,您小声一点,您别『激』动…”一旁夏冉秋看到这里,眼看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的往她们这边张望了,忙拉了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的荀慧欣坐下。

又拿谴责的目光看向夏小舟,语气不善的说道:“小舟,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是不是上次把爸爸气得住院还不够,现在还要把妈也气得住院,你才满意?你口口声声指责妈对你关心太少,根本没『体』谅过妈的难『处』,她工作已经够忙了,哪里抽得出那么多时间来关心你?更何况‘子不言父过’,我们为人子『女』的,享受父母的关『爱』是权利,孝敬和顺从父母却是义务,你享受了二十几年的权利,没道理一点义务都不承担吧?”

说到底,她还是怕夏小舟对荀慧欣彻底死了心,像荀慧欣不认她这个『女』儿那样也不再认荀慧欣这个妈,继而影响到项目的事,因此有意将“孝敬和顺从”“权利和义务”几个词咬得极重,却从头到尾都没想到过要给她递上一张纸巾或是说上一句宽慰的话。

夏小舟狼狈至极,头发和脸都被咖啡弄得黏糊糊的,刘海上的咖啡甚至还在不停往下滴。但这些都及不上她听到荀慧欣那句恶『毒』的诅咒‘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出门就立刻被车给撞死’来得心寒,她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死了心,什么血缘关系,什么骨『肉』亲『情』,通通都是狗『屁』,有这样的母亲和亲人,简直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她冷冷看向夏冉秋,说了一句:“你倒是享受了最多的权利,怎么没见你尽义务,反而利用父母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在说我不孝之前,请你先检讨一下你自己!”

又转向荀慧欣,冷冷说道:“如果有可能,我真是恨不得抽干了自己身上的血,全部重新换掉,那样,我就可以切断跟你们惟一仅剩的关联了!”说完不管她们母『女』两个『色』彩斑斓,『精』彩纷呈的脸,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

走出starbucks,正想找纸巾出来擦擦脸,冷不防却被一只手抓住肩膀转了一个身,然后那只手的主人用另一只手拿着帕子,轻柔的给她擦起脸来。

夏小舟任由熟悉而温暖的气息笼罩着自己,直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好了。”才睁开眼睛,强挤出一抹笑意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那一幕真的是太难看太悲哀了,就算是自己的枕边人,她也不希望被他看到。

司徒玺岂能猜不到她的心思?虽然事实是夏小舟前脚刚到这里,他后脚就到了,但此刻他仍说道:“刚到。”

一接到施若素的电话,他就立刻放下手上的事,飞车赶了过来,没想到正好赶上听见夏小舟维护他的话‘您说的那个流氓头子,他现在是我合法的老公,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是我认为这个世上最优秀最完美的人,请您嘴巴放尊重一点’,他本来还打算上去直接拉着她走人的,却临时改了主意,一晃身坐到了临近的卡间里。

也幸好夏冉秋和荀慧欣挑的是一个临角落的卡间,不站起身来根本看不到门口的动静,所以不止母『女』两人没注意到司徒玺来了,就是夏小舟也没注意到。

他看着她勇敢的出言维护他,看着她将荀慧欣质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她因为诉说自己经年的委屈时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她被荀慧欣泼了咖啡之后的泠然和决绝…他好几次都心疼得差点儿忍不住要冲出去保护她,但都被他生生忍住了。连她自己之前都说过‘也是时候该我自己变强,学着保护自己了’,而且夏家人的无『情』无耻只有让她自己深切『体』会到了,才能彻底断了念想,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反倒坏了事。

于是他一直等到夏小舟出去后,才起身向站起身来打算去追夏小舟,因而看见了他的夏冉秋投去冷冷的饱含警告意味的一瞥后,大步走了出去。

夏小舟被司徒玺拥着坐进车里,看他一直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约莫猜到他其实将刚才那一幕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以为他是在生气,清了清嗓子,有意打破僵局:“是若素打电话告诉你的吗?”

“嗯。”他却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便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中,司徒玺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放热水,等放好了,才出来柔声对夏小舟说:“去洗个澡吧,有什么话,等洗完了再说不迟。”

夏小舟浑身粘黏黏的,早就不舒服至极了,听完他的话,求之不得,又见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像是没有生气了,于是乖顺的点点头,“嗯。”找了干净的衣服进卫生间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司徒玺已经换好家常衣服,坐在沙发上等她了,一看见她出来,就冲她招手:“过来。”

夏小舟擦着头发走到他身边刚坐下,就被他伸手抬起下巴,仔细看了一下,才微皱眉头说道:“有一点点红,不过看起来应该不严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小管『药』膏,轻柔是在她脸上红肿的地方涂抹起来。

“老公,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他的动作很轻柔,夏小舟舒服的眯上眼睛,轻声问道。

司徒玺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害我以为你生气了呢。”夏小舟睁开眼睛,偏过头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松了一口气。

司徒玺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是怕你心『情』不好,说话会惹得你更烦躁,所以才没有说话的。”

夏小舟怔了一下,才小声问道:“之前在咖啡厅里的事,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司徒玺抿了抿唇,点头:“嗯。我一直都在。”

夏小舟苦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不会。”他摇头,定定看着她,“你很勇敢,做得很好。”说实话,他都有点不敢相信之前那个人是一向柔顺惯了的她,不过想想,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忍了这么久才爆发,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小舟趴到他腿上,良久才闷闷的说道:“其实之前说了那些话后,我心里并没有多难过,更多的反倒是如释重负和酣畅淋漓…那些话,我憋在心里好多年了,今天终于说了出来,感觉,真的是挺爽的…”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发亮,“现在,我是真的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可要一直对我好啊。”

司徒玺的回答是紧紧抱住了她,心里则在暗想,看来是时候给远洋一点颜『色』看看了,省得那对惯会钻营只想占便宜的夫妻以为人人都可以被他们戏弄于鼓掌之间!

没过几天,业内便传开了远洋地产因还贷不利而被银行拍卖其最新楼盘的消息。远洋的股价因此而大跌,一些股东也在嚷着撤资,韩杰铭这个总经理忙着到『处』“堵『枪』眼”,简直堪称焦头烂额,对海泽餐饮街项目自然就越发的势在必得。

只可惜远洋的标书却在竞标之前被海泽给退了回来,理由是‘不具备竞标的资质’,韩杰铭几乎不曾急疯,一天无数次的往海泽跑,只为能见司徒玺一面。当然,他没有一次如了愿的,司徒玺有意不见他,他就算是踏破了海泽的门槛,也只能是徒劳。

在他跑到第无数次加1次时,司徒玺的秘书看起来好似是被他打动了,终于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了他一个“内幕消息”:“总裁原本是很属意贵公司的,但据说贵公司之前有人惹到了总裁夫人的头上,总裁向来最疼夫人的,打定主意要为夫人出一口气,所以才会驳回了贵公司的竞标资格。”

韩杰铭当然知道夏冉秋搬了荀慧欣来c城,想要通过她向夏小舟施压,为自家公司争取到餐饮街项目的事,虽然夏冉秋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毕竟跟她做了这么几年的夫妻,她心里想什么,他还能不清楚?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如果夏冉秋的计策奏效,那他当然稳赚不赔;如果夏冉秋的计策不奏效了,他也可以在司徒玺面前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看,他都是『处』在不败立场上的。

他惟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一向顺从荀慧欣惯了的夏小舟,竟然也会有那么『硬』气的一天,他更没有想到,司徒玺竟然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驳回他们公司的竞标资格,丝毫不留回寰的余地!

韩杰铭又气又恨偏偏却无可奈何,只能将这一切都算了夏冉秋的头上,越想越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天就开车赶回新海去将她给臭骂了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连半个月都再没回过家。

韩家二老本来就对夏冉秋这个过门几年,连个蛋都没生下来的儿媳诸多不满了,现在又见因为她的缘故,儿子竟然连家都回了,于是对她越发的大不如前,弄得她的『日』子越发的难过。她想来想去,自己要想在这个家继续立足,还得将韩杰铭哄好,于是悄悄找了他的助理,软『硬』兼施得知了他恼她的原因:正是因为她的瞎搀和,以致远洋连竞标的资格都失去!

彼时她才想起那天司徒玺看她那饱含警告意味的冷漠眼神,忍不住后背一阵阵发寒,但此时已是悔之晚矣!

【100】 设计

十月底,餐饮街的项目起拍价三点七亿,经过五轮竞标,最终被c城另一家实力与资质都堪称上佳的建筑公司恒升以六点八亿的价格竞标成功。

恒升在业内名气不小,本身也确实名不虚传,海泽与其签约之后,便依约不再管这一片儿的事,只偶尔会派人去看看工程的进度。至于司徒玺及海泽的中高层,则又投入到了另一轮,亦即商业街项目的招标工程中。当然在此期间,电视塔主工程一直在有条不紊的施工中。

就是在这样的忙碌中,司徒玺忽然接到电话,地税去帝豪那边查账了,领头的正是顾明川。

彼时司徒玺正跟公司的高层们开会,商讨商业街那个项目的初步规划和预算,如果预算在资金范围允许之内,这个项目就不用招标了,由海泽自己来做,没道理放着钱不赚,白便宜别人不是?

司徒玺冷笑一声,地税的或者说是顾明川倒是挺能找地方下手,不来海泽本部,直接去下属的娱乐会所,八成是以为那里猫腻一定多,打定注意来找茬呢!

吩咐孔令翔和林枫等人留下来继续商讨项目的事,司徒玺自己则起身,带了陆清鸣和谷盛伟直奔帝豪而去。

一进帝豪大厅,就看见顾明川被十来个税务员簇拥着,很随意的坐在大厅右边一个大型的半圆沙发上,那边还有几个税务员正和帝豪的经理『交』涉要将帝豪账目带回地税局核查的事。双方虽然脸上都带着笑,但互不相让,一方坚持非要带账目走,另一方则坚持没有地税局一把手常局的签字,不能将账目上缴。

陆清鸣身为c城名律,嘴皮子当然不是盖的,应变能力更是一流,一看如厮『情』况,根本不消司徒玺吩咐,已先大步走了过去,掏出烟来皮笑『肉』不笑的递给顾明川:“哟,今儿个是什么风顾副局您给吹来了?”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苏立志:“苏科长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顾明川接过烟,待苏立志上前给他点燃,吸了一口后,才看向司徒玺笑说道:“司徒总裁,顾某今天过来是为公务,如有得罪,还请担待。”

司徒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淡淡扫了一眼谷盛伟,谷盛伟便上前一步说道:“营业税百分之五,城建税百分之五,附加税百分之三,帝豪都有按时按数缴纳,顾副局今儿个可能要白跑了。”

陆清鸣跟他一唱一和:“不信顾副局回去查,看帝豪有没有按时按数缴纳。”那个‘副’字儿,每次都被他有意咬得极重,“不过呢,也不能叫顾副局手下兄弟们真白跑一趟不是?”招手叫大堂经理,“还不快去安排着,今天顾副局他们的酒水消费全免了。”

大堂经理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正要去安排,却被顾明川给叫住了:“慢着!”看向司徒玺,“司徒总裁不必客气,我们今天还真不能消费,这么着,你让人把账目复印了,我们带了复印件回去核实核实,走走过场也就罢了。”

早料到司徒玺不会轻易让他如愿将账目带走,所以顾明川来之前便已打定主意,今天无论是来软的还是『硬』的,总之一定要将账目带走,谁都知道海泽是怎么起家的,更知道帝豪表面是ktv,内里却是什么勾搭都有,要说账目没有一点问题,只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信,更何况眼下司徒玺还是这个态度,如果账目真没问题,他大可大大方方让他带走,显然账目真有问题!

他这边厢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不给账目就不走了的准备,没想到却忽然听得司徒玺说道:“把今年的账目原件都拿给顾副局带走。”

顾明川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司徒玺,就看见他也正看着他,狭长的凤眸带着毫不掩饰的冷『硬』,傲慢以及不屑,然后便双手抄在裤袋里,从容不迫的走进了电梯里。

“可是玺哥,凭什么…”不止顾明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谷盛伟也是一样,质疑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只是还没说完,已被陆清鸣喝断,“多嘴,玺哥自有主张!”然后吩咐了大堂经理一句:“把账目如实『交』给顾副局和高科长,再好生送出去。”便再也没看过顾明川等人一眼,拉着谷盛伟进了另一部电梯。

“玺哥,『交』账目我倒是不害怕,哪个公司还能没有两手的账目准备着?我敢保证就是最『精』明的注会来,也查不出咱们有问题。我比较在意的是,凭什么就这么给『交』了,他顾明川算个什么东西!”谷盛伟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气愤中走出来,一走进八楼的办公室便气哼哼的说道。

司徒玺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坐到办公桌前,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常局,您好啊?这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我前几天还想着请您出来聚一聚呢,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今晚成吗?成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对了,听说贵局新来了一位顾副局长?久仰大名啊,您能将他一块儿给张罗出来吗?我可听说这位新来的副局长年轻有为啊,常局您『日』后的工作也能有人分担了,真是可喜可贺…哦,您说那位顾副局长没空?没空就算了,只要您能赏光就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啊!”

挂断电话,司徒玺又吩咐陆清鸣:“今晚把最好那间包厢空着,你跟我一起会会那位常局长。”

陆清鸣已经会过意来,笑容满面的点头:“玺哥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谷盛伟却还是一脸的『迷』惘,“玺哥,三哥,不是在说姓顾的吗,怎么又说到那位常局头上了?还请那姓顾的吃饭!哼,要我说,直接让几个兄弟去把丫的给做了算了,省得看着丫恶心!”

“做个『屁』!”话音刚落,陆清鸣已经狠狠扔了个白眼儿过去,“那小子刚来这儿任职就出事,你当上头的都是傻子啊?”更何况李云博如今正是顺风顺水之际,真把姓顾的给做了,老东西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除非是傻子才会那么做!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丫踩到咱们头上吧?”谷盛伟摊手,一脸心有不甘的样子。

“你呀,看起来还挺『精』神一小伙子,怎么偏偏就长了副猪脑子呢?”陆清鸣看了看自家这个不开窍的七弟,恨铁不成钢,只得耐心的解释:“玺哥刚才那番话,摆明了是在给姓顾的上眼『药』,让老常对丫不满呢!你想啊,老常虽然快到退休的年纪了,终究还有几年,偏偏这人哪,都是年纪越大越不肯服老的,丫肯定在想,老子大权在握好端端的,凭什么要分出一半去给一个刚来的『毛』头小子?说不定心里早就对姓顾的不满至极了。现在玺哥再来这么一出,丫心里能好受?一准儿新仇勾起旧恨!所以打压的事儿,甚至都不用咱们亲自出马了,地税局自己内部的猫腻儿就多着呢!现在明白?”

谷盛伟经他这么一解释,终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说着向司徒玺竖起了大拇指,“玺哥果然高明!”

司徒玺笑笑,点了一支烟在手,然后给夏小舟打电话:“老婆,我今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吃吧,我办完事就回来。”

那边夏小舟正忙着,接到他的电话,知道他一定是有推『脱』不掉的应酬,嘱咐了几句:“那你少喝点酒,喝酒之前尽量先吃点东西垫垫,喝了酒就别自己开车了。”才收了线。

“啧,玺哥与大嫂的感『情』就是好!”“那什么,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刚一挂断电话,陆清鸣和谷盛伟就嬉皮笑脸的齐齐打趣起司徒玺来,司徒玺心『情』大好,也不生气,先吩咐谷盛伟去忙活后,才又对陆清鸣说道:“那位李夫人据说已经是在捱『日』子了?”

陆清鸣点头:“嗯,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难说,全靠**和器械支撑着,活着也是干受罪,还不如死了呢!”

司徒玺吐出一口烟,“那今晚给她送点儿好东西去吧。记住,一定要让她先看见,然后再让那位李大小姐看见,务必要让她知道,那些东西是姓顾的现任岳母送去的,明白?”以李未荷对其母的孝心来看,一定会被那些东西给气个半死,到时候只怕李云博和顾明川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陆清鸣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忙不迭应了,“玺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出去安排去了。

夜晚的帝豪灯红酒绿,灿烂的霓虹将来往路人们的眼都晃花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外面艳羡的看看而已,里面毕竟不是谁都消费得起的。

司徒玺领着陆清鸣和谷盛伟,面带微笑的站在大厅门口,与刚刚到来的地税局一把手常局长寒暄。

“常局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司徒玺和常局长握过手后,领着人直奔八楼包厢。

包厢里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上好的宴席。

席间自然少不了觥筹『交』错,也少不了男人之间的荤段子,司徒玺先敬过常局长的酒,将其说得心『情』很是熨帖后,便轮到陆清鸣了。

陆清鸣一边敬酒,一边没口子的夸顾明川:“今天见到贵局顾副局长,真是年轻有为,不过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是堂堂副局级了,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啊,常局长您以后可有人分忧了,也可以好好养养身子了。”像是没看见常局长越来越黑的老脸似的,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可惜今儿个顾副局长不肯赏脸,不然我可得好好跟他喝两杯,顺便请他对今天白天的事多担待担待。”

谷盛伟接道:“也有可能顾副局正忙着核对咱们帝豪的账目,所以抽不出空过来。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然这般严谨,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啊!”

常局长早就对顾明川这位空降的,据说有很深背景的下属不满于心了,之前在电话里听得一向不怎么买地税局账的司徒玺言辞间对他颇为推崇就算了,这会儿又见陆清鸣和谷盛伟也是没口子的夸赞他,心里的不满更是越烧越旺,端起酒杯『赌』气似的一口饮尽了杯中的久,才冷冷顺着他们的话问道:“下午的事?下午什么事?难道小顾下午来过帝豪不成?你们说的账目又是怎么回事?”

陆清鸣满脸的惊讶:“怎么常局您不知道吗?可苏科长明明就说是奉您的命令来让帝豪将账目上缴,要带回去慢慢看的呀,我们本来还说没有您的签名不肯上缴,可苏科长说顾副局都亲自来了,难道还能有假,所以我们只能『交』了,虽然我们问心无愧,但心里到底不怎么舒坦,所以跟顾副局还有苏科长争执了几句。现在看来,难道苏科长他竟然是在‘假传圣旨’不成?还是他其实已经另投他主?那他也太不把常局您放在眼里了…”

“清鸣,不要胡说!也许常局是一时忘记了。”话未说完,已被司徒玺低声喝断,然后端起酒杯敬常局长,“常局,您别把清鸣的话放在心上,谁不知道稽查科苏科长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