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已经有了万全的计划,不会将自己陷进去,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李未荷感『激』的看了看她,目光又变得森冷起来,“我一定会笑着看她们那对无耻的母『女』哭的!”

夏小舟见自己一时说服不了她,想了想,又说道:“可是你父亲,我是说李市长那里该怎么办?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早晚会闹到他面前,到时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而且顾明川跟刘娉婷毕竟已经结了婚,连孩子都生了,事『情』若真闹到了李市长面前,说不定他还会一口否决呢,你最多也就只能恶心一下刘娉婷而已,破坏不了他们的家庭不说,还有可能会让李市长因此而对你大失所望…你母亲在天上看见你这样作贱自己,也会难过的,何必呢?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事『情』一旦闹到李云博面前,顾明川百分之百会一口否决,说不定还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李未荷身上,说是她勾引的他,就像当初明明是他默许的荀慧欣将他们的结婚证和户口薄藏起来,让她跟他离不成婚,到头来他却将一切责任都推到荀慧欣身上一样!

李云博会对她大失所望?哼,她根本就不在乎!至于母亲在天上看到她这样作贱自己会难过,也许吧,可是不为母亲出这一口气,她自己只会更难过!

李未荷虽然感动于夏小舟这个新朋友对自己的推心置腹和真心关怀,心『情』也因为倾吐了长久的压抑而轻松不少,不过她既已打定了主意,当然不会轻易改变。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看向夏小舟:“好了,今天是我们正式成为朋友的好『日』子,不说这个了,省得影响心『情』。对了,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不待夏小舟回答,她又笑着自己先否决了这个提议:“算了,你今天要陪司徒总裁,我们还是改天再约吧。对了,你有我的号码吧?”

夏小舟点头,“就是之前你给我打的那个?”拿出手机,“139…0456?我存好了,明天打给你。”

李未荷看了看时间,“那我等你电话。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走吧?”

两个人一起走出茶楼分了手,夏小舟见已然过了下班时间,索『性』没有再回公司,招手叫了计程车。

正要坐进去,一辆甲壳虫开了过来,车窗摇下,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正是李未荷,“上车,我送你。”

夏小舟笑笑,跟计程车司机道了歉,坐进了副驾驶位。李未荷便熟练的发动了车子。

从夏小舟公司到家里,本来就只有不到四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说说笑笑,问了一下彼此的兴趣『爱』好,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已到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啊。”夏小舟跟李未荷道了谢,解开安全带正要推门下车,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转过身来,“我还是那句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是很不可取的,你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李未荷心里暖暖的,重重的点头应了,看着她下车走出老远,一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才微红着眼圈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中,没想到司徒玺已经回来了,正穿了便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夏小舟有些惊喜:“今天怎么这么早?”

司徒玺笑笑,示意她挨着自己坐下,揽了她的肩膀,避重就轻的说道:“公司没什么事『情』,所以就先回来了。”事实是,严栋的人几乎快把他公司的电话打爆,秘书们都接电话接到手软,而且电话甚至还打了陆清鸣林枫几个的办公室,显然打电话的人知道他在公司,他烦不胜烦,所以提前回来了。

夏小舟点点头,“我做饭去。”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帮你。”司徒玺起身跟了进去。

两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做好了两菜一汤。吃饭的时候,夏小舟才说起下午李未荷找她的事,“我还以为她找我什么事,没想到竟是专为向我们道歉而来,说她事先也并不知『情』,都是严夫人搞出来的事。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娇纵的大小姐,没想到她这人还不错,心直口快,爽朗大方,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所以我跟她约好了以后常联系。”

司徒玺听得她说李未荷下午找她,先是放下筷子,皱起了眉头,等到听她说完后,才舒展开来,“既然觉得她值得『交』往,那以后就常联系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夏小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劝她别再跟那个姓顾的王八蛋来往,没想到她却说她是假意跟他『交』往,实则是为了利用他报复她父亲养的外室和『私』生『女』,哎,你知道吗,那个刘娉婷竟然是李云博的『女』儿,她母亲竟然是李云博养了二十多年的外室!这简直就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谁能想到清正廉明,政绩斐然的李市长,竟然会暗地里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来?”

司徒玺听陆清鸣提起过那天在医院的事,也跟陆清鸣一样猜到了李未荷接近顾明川的目的,更是早早就知道刘娉婷母『女』跟李云博之间的关系,所以这会儿听完夏小舟的话,并不觉得有多吃惊,只是为了不让她生疑,才故作惊讶的说道:“是吗?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未荷说,是刘家母『女』害得她母亲含恨而终的,她要以牙还牙,让她们也尝尝被人背叛,被人破坏家庭的滋味,所以会继续跟姓顾的『交』往下去。”夏小舟皱起眉头,“我劝她不要为了报复那对母『女』而委屈作贱自己,她却说她已有了万全的计划,不会让自己吃亏,无论我怎么劝也劝不转她,唉,我真是为她担心!”

司徒玺想了想,安慰她道:“放心,你这位新朋友可是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智商高着呢,她说已经有了万全的计划,就一定不会有闪失。”见她的眉头依然紧锁着,“那要不,我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她一阵子,那样不就可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了?”对李未荷他毕竟有愧于心,现在既能帮到她,又能让夏小舟开心,一举两得,他当然很乐意去做。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安排人暗中保护她呢?一旦姓顾的有任何不轨的行为,立刻打得他满地找牙,哼!”夏小舟眼前一亮,“老公,你真是太聪明了!”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又俯身过去亲了他一下,才继续开开心心的吃起饭来。

【111】 痛斥

饭后,夏小舟想起下午回公司时,施若素说丰恺出了车祸,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忙拨通了施若素的电话。只是电话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她一连拨了几次都是一样,她只得收了线。

就见司徒玺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她于是轻手轻脚收拾了碗筷,去到厨房清洗。

等到她洗完碗,司徒玺已经打完了电话,一看她出来,就说道:“我刚给清鸣打了电话,他已经在安排保护李小姐的人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夏小舟笑笑,上前挨着他坐下,将头靠上他的肩膀,无限温『情』的说道:“放心了,老公,谢谢你!”

司徒玺揉了揉她的头发,佯怒道:“你再说这种客气话,我可生气了啊。”

夏小舟忙识相的坐到他的大腿上,“不说了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老公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为老公做什么,也都是应该的。”

两个人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又一起洗了澡,当然,也做了『爱』做的事『情』,才相拥着沉沉入眠。

第二天,夏小舟去到公司时,施若素还没来,打她的电话,也依然没人接,她有些担心,又拨打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正打算合上手机,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正是施若素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夏小舟又惊又喜,忙起身迎了上去:“丰恺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施若素没好气:“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

“呃…”夏小舟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情』况,丰恺不是出车祸了吗,为什么看施若素的样子,不但一点不担心,反而很生气的样子?

下一秒施若素就为她解了惑。

只见她泄愤似的重重一『屁』股坐到靠窗的沙发上,又狠捶了沙发几下,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丫不过擦破了一点皮,却包得木乃伊一样跟我面前装死,还气若游丝的问我‘看在我就快要死了的份儿上,你能不能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嫁给我’,我看他喘成那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就答应了他,还说等天一亮就跟他去民政局领证。没想到我话才刚说完,丫立刻坐了起来,『精』神好得不能再好,还招呼证人们都出来,我这才知道,丫竟然算计我!我想反悔,可是那些证人不是我爸妈就是他爸妈,我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还被他们轮流看了一晚上,说是怕我逃跑,真是气死我了!”尤其是当她想到她在他病『床』前,哭得肝肠寸断时的样子,她就更是气上加气,恨不得把那个可恶的始作俑者大卸八块!

“丰大少v5!”夏小舟比了个手势,一接触到气得面『色』通红,柳眉倒竖的脸,立刻识相的敛了笑,有意退后几步离她远一些后,才吞了吞口水说道:“那你是…怎么跑出来,怎么来的公司?”心里却在想,对付她这种『龟』『毛』的『性』格,就是要用最直接的办法,先把该定下的都定下再说,反正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彼此之间明明是『爱』着对方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别扭什么,看来丰恺果然够了解她!

施若素继续咬牙切齿,“我说我要回公司取身份证,否则去了民政局也领不了证…”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最后还是没好气接了起来,“别催了别催了,我马上就下来,真是!”

“打电话的是…丰大少?”夏小舟试探『性』的问道,真是好想下去对“年度最强势最腹黑男主”丰恺赞一声:“偶像!”

施若素杀气腾腾的说道:“他还敢跟我打电话!”重喘了几下,忽然泄气一般靠到沙发上,忿忿的说道:“是我妈啦!那个『阴』险小人,为了不让我逃跑,竟然还撺掇了我妈和他妈跟我一起来公司,真是太可恶了!”如果只是两个妈妈中的一个来了,她都能找到借口拖延时间,偏偏两个妈妈一起来了,一起堵在她公司外面,她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夏小舟语带同『情』,表『情』却写满了幸灾乐祸:“是挺讨厌的,讨人喜欢,百看不厌嘛。”丰大少这样堵死她的一切后路,就是为了能让她跟他结婚,啧,腹黑男你机关算尽,到底是为哪般啊为哪般!

“你丫的,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我拍死你!”施若素被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气了个半死,扑着叫着上前挠起她的『痒』来。

两个人正笑闹作一团,施若素的手机再次响了,接起来一看,还是她妈妈打来的,不用说又在催她了,她只得松开夏小舟,气哼哼的冲回自己办公室拿了身份证,又气哼哼冲出了公司去。

夏小舟追出去,刚好看见她重重摁开电梯,又泄愤似的踢了面前的墙一脚,才走进电梯里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平常停聪明冷静的啊,怎么一牵涉到丰恺的事,就变得这么迟钝『迷』糊了呢?也不想想,丰恺若只是为娶她而娶她,干嘛要这么急,反正他们未婚夫妻的名分是早就定了的,早点晚点娶她,她都是跑不掉的,显然丰恺也会患得患失嘛!

她摇着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刚好听见手机在响,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接起,对方就挂断了。她打开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便没回拨过去,而是拨通了李未荷的电话,“未荷吗?我是小舟,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那边李未荷接到她的电话,显然很高兴,声音都跟着飞扬起来:“我很方便。倒是你,今天不是礼拜天,你不用上班吗?”

夏小舟笑道:“我就在公司啊,不过讲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对了,昨天回去我把你的话转告给了司徒玺知道,他说没关系,他知道事『情』与你无关,还让我以后常跟你联系呢。”

“那我就放心了。”李未荷在那边说道。

夏小舟又说起司徒玺安排人暗中保护她的事来,“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觉得我是在趁机向你邀功,我们是朋友,彼此间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但我想了想,觉得更怕你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着你,以为是坏人会害怕,所以还是先跟你提个醒的好,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李未荷之所以选择找司徒玺和夏小舟解释报纸的事『情』完全与她无关,一开始本来就是抱了一旦有什么需要,希望可以得到司徒玺帮助念头的,没现在现在夏小舟却主动为她想到并提了出来,感动之余,她更多的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个,会不会太麻烦司徒总裁了?”虽然知道对司徒玺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既然她跟夏小舟已经是朋友了,她当然希望她们之间的友『情』能纯粹一点。

夏小舟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朋友之间需要互相帮助,而且她不想看到她被顾明川那个人渣占了便宜去,哪怕换作其他任何一个陌生『女』人,也不想看到,“不麻烦的,你别想那么多。”

她们又说了几句,直到有人来敲办公室的门了,夏小舟才先挂了电话,然后应了一声:“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她的助理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夏总,这位古先生说有事找您。”

夏小舟看了那位身姿笔挺,面『色』严峻的古先生一眼,对助理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忙吧。”打发了她出去,才转向古先生笑道:“古先生请坐,不知道您是哪个公司的?有什么是我们公司可以为您效劳的?”

古先生清了清嗓子:“夏小姐,我是严将军的秘书,将军正在楼下等您,希望能跟您当面谈一谈。”

“原来是严将军身边的人,难怪我觉得古秘书不像是生意人。”夏小舟假笑着跟他寒暄,心里却在冷笑,她跟严栋能有什么好谈的,不外乎就是解释一下报纸的事罢了,对于她和司徒玺来说,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古先生嘴唇勾了一下,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夏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也不像是生意人。将军还在楼下等您。”

夏小舟反问,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在楼下等我,我就该去见他?对不起古秘书,我现在很忙,就不多留您了。”司徒玺有多不想跟严家的人扯上关系,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当然要站在他的那一边。

古秘书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拒绝去见严栋一般,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说道:“将军说了,如果夏小姐不愿意下去见他,他一点不介意上来见夏小姐。”

让严栋上来?那岂不是直接坐实了司徒玺正是严栋『私』生子的传言?司徒玺知道后,该多么生气!夏小舟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只得抓起手机,起身冷冷的对古秘书说道:“请古秘书带路吧。”

古秘书点点头,看了一眼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将军说了,以军人的职业『操』守保证,他绝不会对夏小姐有任何不利,所以夏小姐大可不必现在联系司徒先生。”

夏小舟笑了笑,有些玩味的重复道:“军人的职业『操』守?我记得军人的天职是保护我们这些奉公守法的平民百姓,而不是强迫百姓做不愿意的事『情』吧?还是我的认知是错的。”

古秘书扑克般死板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惭愧,可是服从首长的命令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他挺直的身子,刻板的说道:“请夏小姐将手机『交』给我暂时保管,上车后我会还给你。”

夏小舟讥诮的一笑,淡淡说道:“以军人的职业『操』守保证?”

古秘书的扑克脸有些绷不住了,拧着眉头向小舟摊开手掌。小舟眉梢微挑,却没再说什么,只将手机放到了古秘书的手掌上,她放弃了要联系司徒玺的念头,反正严栋若真敢对她不利,司徒玺的人应该会很快知道的。对司徒玺,小舟永远有着最坚定的信心。

跟着古秘书乘电梯去到公司楼下,夏小舟有意跟他保持几米的距离,又走了一小段路,然后看见他在一辆不起眼的吉普车前停下,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夏小姐,请。”

夏小舟点点头,“谢谢。”弯身坐进了车里。

果然看见严栋正坐在里面,与上次见到他时不同的是,他今天穿了军装,看起来又比上次平添了几分威严的气度。不过,夏小舟仍然一点不害怕他,站在其他高度上,她或许应该仰望他,但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她却绝对可以俯视他,“不知道严将军找我,有何贵干?”

严栋眼里滑过一抹欣赏,却没有看她,也没有跟她说话,只是用一贯威严的语气吩咐前面的勤务兵:“开车!”

车子应声滑了出去。

“严将军这是要干什么?您不是说可以以一个军人的职业『操』守保证,只是希望跟我当面谈谈,不会对我不利的吗?”夏小舟心里微微有些发慌,毕竟严栋有过掳走她的前科,但她表面上仍极力维持着镇静,还有意将‘军人的职业『操』守’咬得极重。

临危不乱,还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利用他说过的话来反击他,严栋发现,自己对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欣赏了,至少,比对他那三个被人称作“将门虎『女』”的『女』儿们欣赏多了。

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淡淡的笑意:“谁说我要对你不利了?我只是想找个适合谈话点的地方而已。”

夏小舟哑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严栋也是堂堂军区副司令员,偌大一个『国』家为数不多的将军之一,自己就算再不待见他,也不能把他想得那么人品低下不是?也就没有再说话,闭目养起神来。

然而车子却开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夏小舟才归位不久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看向严栋,目光隐隐带着愤怒,语气则暗含嘲讽:“严将军,您不是说只是想找个适合谈话点的地方吗?还是您觉得,只有火星上才适合谈话?”

前面开车的勤务兵忽然咳嗽起来,夏小舟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严栋也是咳嗽了一下,反倒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倒是挺幽默。放心,我不会把你带去卖了的,因为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夏小舟板起脸,“严将军,您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话音刚落,车就停了下来,勤务兵利落的下车,先绕到后面给严栋开了车门,等到他下车行过礼后,才又绕到另一边,给她拉开了车门。

夏小舟下了车,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她之前被“请”来过一次的地方…严家的花园里。

她掉头就走,只是才走出两步,已被人给拦住了,她只得转回身,看向一旁的严栋,冷笑道:“严将军堂堂军区副司令员,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一个小『女』子,您也不嫌有**份?”严栋一定是因为请不来司徒玺,所以才会故技重施,又将她给“请”了来!

严栋迎上她恼怒的目光,微微有些狼狈,面『色』微沉的说:“我并不觉得我是在为难你,事实上,我今天请你来,是因为你『奶』『奶』想见你,有话想对你说。”

夏小舟冷笑,“不好意思严将军,我『奶』『奶』早在我五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

严栋有些不悦:“你知道我说的是司徒…叶熙他『奶』『奶』…”

“叶熙是谁?不好意思严将军,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你一定认错人了!”夏小舟打定主意跟他扛上了,哼,他还有脸叫‘叶熙’这个名字呢,他应该知道,早在十一年前,他就已经没资格叫这个名字了!

严栋越发不悦,却在看到她无所畏惧的眼神和高高扬起的下巴后,强自忍了下来,吩咐一旁的警卫兵,“请夏小姐到老太太屋里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里走。

他的警卫兵随即走了两个上前,客气却不容置疑的对夏小舟说道:“夏小姐,请。”

夏小舟无奈,只得狠狠瞪了二人一眼,跟着走进了屋里去。

这次她没有再被带往严栋的书房,而是直接被带到了楼下一个装修得很古朴,透着一股子中『药』味儿的房间里。就看见严栋已坐在里面,离他不远的梨花木『床』上,还躺着一个约莫八十来岁,满头白发,很清瘦,但一双眼睛仍然很有神的老太太。

夏小舟知道她一定就是严栋口中的‘『奶』『奶』’,严家的老太太了,心里虽然本能的不待见严家的每一个人,出于对老人家的尊敬和礼貌,还是低头打了个招呼,“严老太太您好,我是夏小舟,听严将军说您想见我,有话想要对我说,现在我已经来了,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我公司还有事,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严老太太戴起老花镜,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对严栋说道:“长得嘛,倒还差强人意,『性』格嘛,目前看来也还凑合,勉强给个七十分,算是够格做我们严家的媳妇吧!”

七十分?勉强够格做严家的媳妇?谁要做严家的媳妇!夏小舟嗤笑起来,“对不起严老太太,我丈夫复姓司徒。”“司徒”两个字,被她有意咬得极重,旨在提醒面前这对自以为是的母子,司徒玺是根本不可能会回严家来的,让他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严老太太当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倒也并不生气,依然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不管他现在是姓叶,还是姓司徒,都改变不了他身上流着严家血液的这一事实!”

夏小舟冷笑:“那又怎么样?一个人路过,不小心洒了一粒种子在别人田里,之后却一直不管不闻,任凭他被风吹雨打,甚至差点儿夭亡都不伸以援手,更不要说照顾他成长,等到收获时,他就可以说那粒种子结出的果实,是属于他的了?”

严老太太和严栋都被她的话问得一窒,他们和司徒玺的关系,说穿了可不就是像她说的那样?

片刻,还是严老太太先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们都知道那孩子这些年来受了不少的委屈,不过,这既然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现在再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生活嘛,还是应该向前看,尤其是你们年轻人。我今天叫你来呢,是有两件事想跟你说,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你回去能好好劝劝那孩子,毕竟我们都是他的亲人,他总不能拿我们一辈子当仇人吧?你跟他说,只要他愿意回来,这些年来他所受的委屈,我和他爸爸都会百倍千倍的补偿他的,还有你们的婚礼,我们也一定会给你们办得热热闹闹,漂漂亮亮的。”

“至于第二件事嘛,就是之前那孩子提到过的那个条件。我知道他心中有怨,也有为他母亲抱屈的意思,可是,他母亲毕竟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就算他父亲真跟他大娘离了婚,承认了他母亲才是他父亲的原配,他母亲也一样享受不到任何作为严太太的权利,反而会因此闹得咱们这个家不得安宁,他父亲的名誉声望也会因此而一落千丈。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事『情』我们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何苦一定要闹到人前去呢是不是?这样,你告诉他,我做主同意将他母亲的骸骨迁入咱们严家的祖坟,算是给他母亲和他一个迟来的『交』代,这样他应该满意了吧?”

从严老太太说第一句话开始,夏小舟就想打断她了,哼,什么叫‘已经是过去的上,现在再来翻旧账也没有意思’?什么叫‘这些年来他所受的委屈,我和他爸爸都会百倍千倍的补偿他’?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什么又叫‘算是给他母亲和他一个迟来的『交』代,这样他应该满意了吧’?

但无奈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打断她,她只得任由她说完了,才冷冷的说到:“你们都知道他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你们知道什么!是知道他从小没有爸爸,与他妈妈相依为命,母子两人过得捉襟见肘,为此他母亲不得不从事一些让人唾弃的事,导致他自小被人百般嘲笑,还是知道他为了堵住那些嘲笑他的人的嘴,经常跟人打架,经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知道他受不了看着母亲为了他过那样的生活,经常有家不回,还是知道当年年仅十八岁的他为何会杀人?是知道他进了监狱之后,如何的恐慌害怕,还是知道他在得知自己的命是用母亲的命换回来时的自责和悔恨?是知道他出了狱后,因为没有身份没有技能没有学历,所以只能做些高风险的营生,比如极速赛车做小混混甚至做扒手乃至贩卖『毒』品,还是知道他是经过了怎样的九死一生所以才熬到了今天?”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也许你们什么都知道,或者只要你们愿意,一切你们都可以知道!可是,你们有为他做过什么?当他流落街头,无数次挣扎在堕落和生死的边缘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你们都为他做过什么?你们什么都没为他做过!而且,这次若不是因为你们家的大少爷英年早逝,你们谁会想到他?还好意思说什么‘补偿他’,如果补偿有用,那还要法律来做什么?杀了人,补偿死者的家属就是了!说什么‘给他母亲和他一个迟来的『交』代’,我告诉你们,他和他母亲都不需要你们的『交』代,他们母子根本不想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如果时光倒转,我相信他母亲一定不会再错『爱』你严将军,如果有可能,我相信他宁愿抽光身上的血,也不想跟你严将军流相同的血液!”

虽然司徒玺事先并没告诉过夏小舟他向严栋提条件的事,以夏小舟和他的默契程度,再结合上严老太太刚才那一番话,她还是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她知道他提这样的条件,只是为了给严夫人一个教训,而不是真的想要为他母亲和他自己正名,事实上,她相信无论是他,还是他母亲,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不会再想跟严家扯上一点的关系!

可笑严老太太还在那里自以为是,摆出一副将他母亲骸骨移入严家祖坟,已是给了他们母子了不得恩惠似的模样,殊不知他母亲根本就没有骸骨可移,殊不知司徒玺根本就不会同意!

【112】 保证

严老太太和严栋母子两人都被夏小舟一席连珠带炮似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错。

严老太太还好一点,毕竟她知道司徒玺的存在,不过是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事,他们这对血缘上的祖孙,甚至还没见过面,她充其量只是希望他能回来,能承担起承继严家香火的责任,让严家的香火传承不至于中断在她儿子的这一辈手里而已,要说她对他有几分真感『情』,现在还言之过早。

严栋心里就难受多了。司徒玺十八岁以前,他不知道有他的存在,没有参与过他十八岁以前的人生,没有尽到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没办法对他所受到的那些苦难感同身受,也就算了;司徒玺的十八岁,他却是参与过的,他明明应该想到他当时只有十八岁,一无所有甚至连个身份都没有,可是他却因为那该死的自尊心和扭曲了的莫名其妙的愧疚,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他重获新生后,应该可以生活得很多,压根儿没想到过,或者是想到了,却拒绝去深想,他曾过得那样艰难!

现在,面对夏小舟毫不留『情』的指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才干涩的支吾出一句:“我以前并不知道他母亲…有了他,我那时候没回去找过她,也不知道他们母子这些年过得…这么苦…我通通都不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母子…我以后会竭尽所能补偿他的…”说着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他当年离开那个小山村时,『女』子还没怀孕,他也想过她的后半辈子极有可能会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一段『情』而受到影响,毕竟那个小山村实在太闭塞。可是他当时刚平了反,事业有了转机,每天都忙于工作,何况他之前就是有老婆的,出于这种种原因,他一直没回去找过她,潜意识里也觉得,以她的美好,她一定可以过得很好。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真的有了身孕,并且还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不知道?”夏小舟越说越气,越说越心疼司徒玺,以致鼻子发酸,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她正低着头调整自己的『情』绪,以免在严栋母子面前失了气势,没想到就听到严栋这一席听起来像是推卸责任的话,当即便忍不住再次炸『毛』了,“你说你通通不知道?”

夏小舟的口气变得十分恶劣,讽刺意味十足:“你是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做了某件亲密的事后,不可避免会产生另一条小生命?是不知道未婚先孕放在现在都是让人背后戳脊梁的事,更何况是放在三十年前,他们母子的『处』境可想而知有多艰难?还是不知道一个仅只十八岁,什么都没有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会遭遇到怎样的九死一生?严将军,您可真是会四两拨千斤!您以为您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可以抹杀掉您这些年来所犯下的错了?还是您一句‘会竭尽所能的补偿他’,他就该感恩戴德的回来?”

悲愤的将目光扫过严栋和严老太太的脸,“我告诉你们,他不会回来!别说你们现在只是因为严家没有了所谓传宗接代的男丁,所以才会想到要他回来,并非是出自真心,就算有一天他真被你们打动了,愿意回来了…当然,我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让他回来,你们不心疼他,我心疼!”

“你们但凡还有点良心和人『性』,但凡还有一丁点儿是真心希望他过得好,就请以后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了,他现在过得很好,你们现在希望他回来,你们现在所谓的‘补偿’,对于他来讲,就好比是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完全是多余的!请你们,求你们,看在他身上毕竟还流着跟你们一样血液的份上,只看在这一点上,就不要再去打扰他,打扰我们现在平静的生活,这也是你们所能提供给他的,惟一的,也是最好的补偿了!”

夏小舟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将目光定定转向了严栋,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只因她知道,虽然严老太太还在,严家真正能做主的人,毕竟是严栋,只要能得到他的保证以后都不再去打扰司徒玺,这场所谓“认祖归宗”的狗血戏码,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当然,如果他还不同意,她不介意再将他们痛骂一顿,反正她心里对他们的怨和恨多着呢,就是骂上一天一夜,也骂不完!

严栋本来就已被夏小舟问得理亏词穷,心里的愧疚和悔恨也是前所未有的达到了极致。他很想说他是真心希望司徒玺能回来,是真心想要补偿他,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他如果是真心希望他能回来,是真的想要补偿他,十一年前他就该带他回来,而不是等到现在,等到他的『独』子去世之后,才想起要他认祖归宗,说到底,他的动机一开始就不纯!

他的嘴张了又张,最后终于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走吧,以后我都不会再打扰他…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夏小舟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严栋的保证,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大声说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反悔!”眼里满满都是喜『色』。

这抹毫不掩饰的喜『色』,刺伤了严栋的心,提醒着他,身为一个父亲,他到底有多失败,他又到底是多么的不配作一个父亲,只因他深知,如果司徒玺听到他刚才的话,只怕会比夏小舟更喜悦!他苦笑了一下,涩然的看向夏小舟:“你放心,我不会反悔!”

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也算是目前他能为司徒玺所能做的惟一一件事了!

夏小舟点头:“严将军男子汉大丈夫,又贵为将军之尊,相信一定会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我告辞了。”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站住!”还没走到门边,身后却传来一个夹杂着愤怒的苍老声音,“你给我站住!”夏小舟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是严老太太发出的。她顿了顿脚,继续抬脚往外走。

刚走到门外,就听得里面再次响起严老太太的厉声:“你就这样放她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把她弄回来!”听得出来,她被严栋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

夏小舟当没听见一样,直接往大门外走去,她相信严栋能摆平自家老娘。

不幸的是,她高估了严栋。她还没来得及走出严家大院,之前那两个带她去严老太太房间的警卫兵忽然从后面追上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夏小姐请留步。将军说老太太刚才有几句话忘记跟夏小姐说了,请夏小姐再回去一趟。”

夏小舟冷哼一声,她话都已经说到那个地步了,严老太太到底还想怎么样!却也只能跟着二人折了回去,因为知道反抗无用。

刚走到通往严老太太房间的拐角『处』,一眼就看见严栋站在门外,看见她走过来,便上前几步沉声说道:“你放心,我答应过的话,就绝不会反悔。只是你『奶』『奶』…老太太她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我希望你待会儿跟她说话时,能尽量委婉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夏小舟的错觉,她竟然从严栋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祈求的意味。她想了想,勉强点头道:“我尽量。”

严栋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领着她往房间里走去。就看见严老太太满脸通红的歪在『床』头上,大口喘着气,间或嘶哑着喉咙咳嗽一两声。旁边还坐了一个看起来比她小不了多少,但『精』神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老妇人,正为她顺着气,嘴里还小声嗔怪着:“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么大的气『性』,大夫不都说了让您别轻易动气的吗?”看起来应是她多年的『女』伴或是严家的管家什么的。

夏小舟看严老太太的『情』形,估摸着她刚才可能咳得不轻,不然严栋也不至于出尔反尔,立刻让人“请”了她回来,出于尊老的心态,到底缓和了几分脸『色』,看向她说道:“严老太太说刚才有几句话忘了跟我说,不知道是什么话?请直言。”

严老太太哼唧了两声,才看向她没好气说道:“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不再去打扰那个孩子?你要搞清楚,就算你是他即将结婚的对象,你和他之间,也是比不上我们和他之间,有天生的血缘关系,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你凭什么为他作决定?你就没有想过,你这样草率的为他做决定,他将会因此而失去多少成功的机会?你就不怕他将来怨你?你要知道对于大半男人来说,都是事业更重要的!”

坐在她『床』头那个老妇人也附和道:“是呀,姑娘,你身为他的妻子,也该多为他的前途和事业考虑考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