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有,再削一个就是了。”她无所谓地另外拿起一个,心里却默默想着那个古怪的民俗,梨是不能分的。

就这样吧,她别扭地想,做义工照顾孤寡老人都愿意,怎么就不能照顾照顾他了呢?好歹也是…父亲啊。

朱宏声也不生气,嘿嘿地憨笑。女儿出落得这么漂亮能干,他打从心里觉得骄傲。不过…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个…陆医生啊,你们俩是不是…啊?”

这位陆医生儒雅斯文,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有教养有身份的男人,虽然好像比雅蔓大得多些,但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啊。这些天他观察下来,总觉得他们不是那么简单的朋友关系,莫非…

“说什么哪你?”她没好气地用梨堵住他的嘴:“别瞎猜,就是朋友而已,他才看不上我呢。”

“谁看不上你?”

横空出世的一道磁性嗓音,黎雅蔓回头,看见一身白大褂的陆济宽正步履稳健地步入病房,神色怡然,嘴角噙一朵似有若无的笑意,还真是该死的…温润如玉。

“他问我们是不是谈恋爱,”她定了定心神,干脆以玩笑的姿态说开了:“我正在说你看不上我呢。”

“难道不是你看不上我?”他笑意未改,语态轻松,顺势轻搭她父亲的肩:“我一个带着拖油瓶的老男人,哪里敢打你女儿的主意。”

她先是一愣,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可转念一想,这话不过出于绅士风度给她留点面子罢了,本质上还是拒绝。因而不由得暗暗憋了口气,嚣张的眉毛一扬:“没错,我就是看不上你,赶紧找个地方哭去吧。”

闻言他却是眉目含笑,就连浅浅一丝鱼尾纹都带着不经意的成熟魅力,愈加让人心慌意乱。她干脆别过头不看他,心跳却犹如擂鼓,敲得疯狂。

待两人双双从病房出来,陆济宽却骤然敛了笑意,把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他如此突然的变化让她顿时有点不安。

他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寻找合适措辞:“你父亲住院到现在,按理说淤血也该消了,可他却有持续的晕眩呕吐症状,还有视力模糊的倾向。所以我今天重新给他拍了片子,结果…有一些发现。”

她呼吸一窒,迷惘地看着他。

“你可以看一下,”他拿出他的脑部ct片,指着某一部分的阴影给她看:“这边原先是淤血,可淤血消退之后,后面的阴影部分就显了出来,根据我的判断,可能…是肿瘤。”

她双唇无意识地张了张,面部神经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好半晌才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良性还是恶性?”

他叹了口气,温暖的手握住她的,眼里眉间满是不忍:“这只是初步判断,具体情况还要等——”

“说吧,”她抬起泛红的眼努力直视他,心知他一定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否则以他的性格,在此之前根本就不会告诉她:“…到底是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可能是脑干胶质瘤,二期。”

她咬住唇,咬得唇瓣几乎肿起来,半晌:“要动手术吗?”

“原则上…这个位置不宜动手术,风险太大,还是建议结合中药保守治疗。”

他也不比她好过,毕竟听闻至亲罹患重症的感受,他最明白不过。于是他试图安慰她:“你放心,我会给他制定出最合理的理疗计划,相信我,嗯?”

她置若罔闻地以手掩面,纤细的身躯几乎摇摇欲坠。虽然他措辞相当委婉,可在她的认知里,脑部肿瘤加上不宜手术,那和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为什么她最需要关怀和亲情的时候,父亲却不在?为什么在她根本就不再奢望父爱的时候,又给了她久违的希望?又为什么要在她一颗心逐渐柔软的现在,告诉她可能一切可能无法长久?

陆济宽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他曾无数次对病患家人传达病人病况,比这凶险再多的都有,虽然也难以启齿,可多少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庆幸。这次却全然不同,他头一次站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惶恐。

“陆医生!”一个小护士忽然一脸紧张地冲进门:“319号房的病患忽然昏倒了!”

“什么?”

***

在经过妥善的治疗和处理后,朱宏声悠悠醒转,看见女儿正焦急地守在病床边,她一向娇艳明丽的脸庞此刻却有着异样的苍白,几乎摇摇欲坠;一旁的陆医生依旧拥有让人心生安稳的气场,只是面色也比从前沉重许多。

“陆医生…”后脑勺还在不断隐隐作痛,他虚弱地出声:“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陆济宽和黎雅蔓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得到她的首肯后,尽量以最缓和的语言,避重就轻地和他说明了病情。只因在刚才的全身检查中发现他的情况恶化得很快,必须尽快进入化疗阶段。既然要化疗,便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了。

朱宏声眼神呆滞地听着,他没什么文化,对那些专业术语不太懂,可一听见可能会导致掉发和疼痛的结果,就隐约觉得不对。在他简单的思维里,只有化疗才会掉头发,只有癌才需要化疗。

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他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勉强憋出几个零落的字眼:“这病…这病是不是…得花好多钱?”

“这不用你管,”黎雅蔓斩钉截铁:“你只管养病,钱不用你操心。”

朱宏声颓然低下头去,只恨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尽给女儿添乱:“蔓蔓啊,要是,要是要花钱的话,我看还是算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她语气生硬:“钱我有的是,爹我有几个?”

朱宏声惊讶地抬头,顿时觉得胸腔里气血翻涌,说不出的激动。爹?她这是肯认他了?这么多年了,他都已经不指望了,他…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他茫然失措地半掩着脸,佝偻着肩背,无法自已。黎雅蔓觉得鼻腔酸楚得不行,只能转开视线,死死瞪着门框,不让自己崩溃。

一只温暖的手掌却在此时攀上她的肩,把无言却坚固的温柔,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在迅速确定了理疗方案后,朱宏声就进入了化疗流程。黎雅蔓终于充分体会到了在医院里,金钱会以怎样的速度如流水般倾泻出去。这些年她虽然挣得不错,可她也是个会花的,一年年美车华服地享受下来,也没攒下多少余钱。可她仍然坚持全部用最好的药,一副明天就不打算过日子的决绝姿态。

钱再挣就会有,人只有这一个。

为此她没有选择请护工,而是干脆请假常驻医院,夜不归宿地全程照顾起了父亲。与此同时陆济宽也在不断根据朱宏声的情况调整着治疗方案,并采用了黎雅蔓从公司特批来的渌塔汀作为辅助治疗,可情况却依旧非常不乐观,瘤体越来越大,逐渐压迫了朱宏声的脑神经和脑组织,导致他越发频繁地出现了抽搐,昏厥,头痛等症状,甚至有过几次阶段性的失明。这让他的心态很不稳定,好几次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一直贴身照顾他的黎雅蔓虽然看上去很坚强也很稳定,可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经过对国外医学资料长达几个昼夜的反复研究,他终于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却又被他自己迅速否决——事关人命,尤其是…和她有关的人命。

他忽然没有了勇气。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朱宏声在一个静谧的夜晚,趁着倦极的黎雅蔓打盹的间歇,悄无声息地逃离了医院,只留下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条——

“蔓蔓啊,爸觉得关在医院太闷,你就当我没回来过吧,还有,千万别怪自己。”

那时她吓得魂不附体,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她慌成这样,苍白憔悴的脸上不断落下豆大的泪珠,连基本的方向感都没有了。幸好他还算镇定,在发现被窝尚未凉透后,断定黎父尚未走远,最后所有值班医生护士分头找了好一会儿,才把因为寒冷而蜷缩在垃圾堆放处的黎父找了出来,并用镇定剂强制安抚了情绪激动的他,让他陷入无边昏睡。

而忽然松了口气的黎雅蔓,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昏厥在了病床边。

第47章 「第四十五章 」陆黎的初吻&放曦的交心(这章 很美一定要看

等黎雅蔓再度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有着淡淡纺织品清香的温暖被窝里,在适应了黑暗后,她看清了坐在床边的熟悉轮廓。他身形端正、面容祥和、即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都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场。而此刻,他正温柔而缄默地望着她。

“我…睡了很久,”

陆济宽摇摇头,“不久,都没超过一个小时,你可以继续睡。”

她愣了愣,忽然急切地翻身起床,“不行,我爸还在——”

“我给他打了镇定剂,明天早上之前他醒不了。”陆济宽温和地把她推回床铺,盖上被子,“你可以在这好好睡一觉。”

她这才颓然躺下,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终于认出了这是他家的客房;而他则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旋即稳步向外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却蓦地被她叫住,她的语气透着少有的犹疑和不安:“…你去哪儿?”

不等他回答,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的荒谬,他在自己家能去哪儿?只能垂头讷讷道:“…我睡不着。”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情况,她的身体很疲倦,疲倦到恨不得立刻睡死过去;大脑却被焦虑和绝望疯狂煎熬撕扯,让任何一丝睡意都变成了负疚感。她想睡,可她没法睡。

他无声叹息,于是走回床边,语气轻柔:“我像上次那样帮你按一按?”

她点点头,注视着他,一颗心因为期待而悬起。

他用温热干燥的手掌轻轻执起她的,力度仍旧是那样恰到好处,有种令人心折的魔力。她定定望着他,黑暗变成了最好的掩饰,让她可以肆无忌惮。

陆济宽不急不缓地按揉着,似乎永不疲倦,直到感觉到她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的呼吸,这才渐渐放慢速度,然后轻轻撤离——

那呼吸忽然乱了一拍,她的身体随即跟着轻微颤动了一下,和他交握着的手指居然自己有意识般微微收紧。一开始他还以为吵醒了她,立刻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可细细观察过后才发现她并没醒,只是睡得很浅。

轻轻抒出那口差点凝结在胸口的气息,陆济宽在无声无息中做了一个决定。

***

黎雅蔓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工作压力和不良生活习惯让她一晚上总要醒几次,父亲罹患重疾的噩耗更是让她辗转难眠,可这一次,她却觉得自己像是一口气睡了三天三夜,每个细胞都像是被注满水分,活跃新鲜得令人惊叹。

可是——她疑惑地睁开眼,意外地发现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手心里的暖意却始终存在,抬眼望去,那樽轮廓依旧留在原地,背着光,于宁静中散发出让人安稳的力量。

她不敢眨眼,生怕这只是个美丽得过分的梦境,可手心分明能感受到那有力而匀速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和她的心跳交融,却又被那渐渐失速的频率打乱了和谐。

维持着手与手交握的姿势,她小心翼翼地支起上半身去看他,他就这样靠着椅背艰难入睡,神色却很松弛,挺直的鼻梁将面上的光影分割,形成了一种不真实感。她的视线细细经过他柔和俊秀的五官,又依依不舍地梭巡再三,最后终于落在那棱角分明的唇上,眼神渐渐变得迷幻,好似陷入魔障…

脑海里似乎有根微妙的弦,忽然断了。

她极缓慢地靠近、靠近…却在触着那双唇的瞬间触电般弹开!

可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已经眩惑了她,她茫然地捣住唇,排山倒海般的恐慌却忽然撞入脑海,逼着她慌乱地躺回去,紧紧闭上眼,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她满脑子都是被发现的恐惧,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做?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可握在手心的那只手却昭示着主人的平静如初,待她终于鼓起勇气扯开一丝缝隙去看他,却见他依旧维持原样,一动不动。

悬到了喉咙口的心这才终于放下,她暗暗松了口气,刚要继续入睡,却忽然想到什么。在依依不舍地轻握了那只手后,她状甚无意地翻了个身,不着痕迹地放弃了对他的牵绊。

她背对着他偷偷摸了摸嘴唇,那种酥麻彻骨的电流似乎依然在她周身乱窜,甜蜜得几乎有一点心酸。

也好,就当偷来的。

她不知道的是,那具睡意安稳的身影,却在她转身的瞬间睁开了眼,凝视她背影的视线骤然变得复杂难解。

***

梁母性子烈,一出院就搬了家,坚决不愿继续住在梁文秀家的房产里,梁文秀急得简直要落泪,可一想到已经怀孕的女儿,她就没话说了,只能暗暗叹气。

梁曦带着母亲搬家那天,江卓一不敢出现,只能躲在远远的角落偷偷看一眼,看她顶着一头倔强的短发,像往常一样独立不娇气地指点着搬运工人。只是这一次,有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一直陪伴在她身侧,帮她挡灰拂尘,排忧解难。

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更正的机会。

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无奈地接起,那头传来一道甜嫩而愉快的声音:“江大哥,我们的婚宴定在市中心那家藏秘坊好不好?朋友都说那边菜好,装修又气派。”

“嗯,你说了算。”

放下电话,陈悠悠的嘴角绽放出一朵似有若无的笑花。

因为陈悠悠已经怀孕,江卓一只能毫无退路地把结婚提上了议事日程。收了线,他继续遥望远方,看见梁母正向梁文秀轻轻颔首,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说了两句,她就毅然决然地上了车,梁文秀像是要追出去的样子,却终究是停了脚步。

看来他的错误已经伤害了太多人。他黯然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车小东西多,副驾驶座坐了梁母就没有空间坐人了,梁曦和司徒放对了个眼神,决定爬到车身上和家具凑合一下,反正也不太远。

梁曦首先上去,不过卡车挺高不好爬,司徒放就往她臀部上重重托了一把,她心里“咯噔”一声,有种怪怪的感觉,却又似乎并不是讨厌,而是…害怕。

害怕会想那个失控的夜晚,还有更失控的自己。

她对他原本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可他就是不听劝,一大早就跑来搬东西。因为母亲全然不知其中渊源,她也不能硬赶他走,只好保持尴尬的缄默。

把她送上去后,司徒放如履平地地窜上来,两人在各种橱柜被褥锅碗瓢盆的包围下勉强找了块落脚处,坐都坐不下去,只好面对面蹲着。车子一启动,堆在上头的一小盆绿植就晃悠起来,幸好她长手长脚地将它瞬间挽救,于是小心翼翼地捧在心口。

车子轰隆隆行驶着,一大片低矮厂房掠过,紧接着是一栋栋簇新的小洋楼。作为s市的周边地带,这里虽然是郊县城市,却也被带动得繁华起来,很多人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譬如她开厂的小姨夫。

只是她和母亲一样只知道死心眼地劳作,却不懂得变通,偏偏还一身傲骨,才始终过着这样捉襟见肘的日子,虽然江卓一还了钱给她,可区区20万又怎么够她和母亲安生立命?想起漫长的以后,她还是心里没底。

她就像这株小草,自以为生命力旺盛地成长着,却只要一个轻微的震动,就可以让她粉身碎骨。

两人都沉默不语,其实司徒放很想和她说话,可一见她沉着的脸色,就吓得不敢开口了。两人面对面蹲在逼仄的家具缝隙中,他注视着她,她却注视着手里的绿植,一声不吭。

乡间的微风阵阵拂过,撩起她凌乱的发梢。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捋,温热指腹好像带着隐含的电流,在触上她光洁额头的瞬间,让她惊慌地抬起头,却又更慌张地低下头去。

沉默。

也不知怎么的,刚才还好好的天上忽然飘来几朵乌云,稍一酝酿,豆大的雨珠就纷纷敲落。雨势不大,但砸在身上却是实实在在。梁曦惊呼一声赶紧起身,望着一车家当手忙脚乱要去遮,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用健硕身躯牢牢遮挡住她。

“尽瞎操心,没几步路了,家具淋不坏。”

“可是被子…”

他在她耳边低低抢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不管是家具、被子还是别人…什么都没有你这个人重要?”

她怔怔望着怀里的那盆绿植,身体因为淋了雨而有微微的湿,可在他滚烫坚实的怀抱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湿热而黏腻的触感反而让气氛变得愈加奇怪。这一刻,挣脱显得矫情,可放任…却又显得那样不负责任。

刚刚结束的那一段感情,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和希望,以至于直到现在她还没想清楚将来的路要怎样走下去。这时,这样的一个温暖怀抱简直比罂粟更诱人,可这对他公平吗?

雨水一颗颗砸在背上,却似乎瞬间化为蒸汽消散在空气中。他一颗心滚烫,烫得好像要冲破躯体奔腾而出。他小心翼翼地收紧了怀抱,暗暗祈祷这场雨永远不要停。

一场漫长而纠结的拥抱,两颗各自惶恐着的心,在这段不断颠簸的路上,目的地是未知。

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冲突&决定(一半一半)

到了梁母的新住处后,司徒放二话没说地又开始忙里忙外,把各种线路铺排好,又确认了水管和下水道,这才放心了一些。梁母看这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猫着腰东摸西看,心里不是不感激的,便叫了梁曦一起去厨房给他泡茶,顺便拉些家常。

母女两人因为江卓一的关系已经有年头没这么亲亲热热地聊过了,梁曦应着话,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等着醒茶的当口,梁母忽然状甚无意地提了一句,“你后天有没有空,”

“有,怎么了,”

“没什么,”梁母抹着灶台:“前两天遇上个老同学,她儿子和你差不多年纪,在s市工作。这孩子小时候我见过,挺老实的,你去见见吧。”

梁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敛眸:“…妈,我想等等再说。”

“等什么等,”梁母低低叹了口气:“都30岁的人了,你还想等到哪天去?”

梁曦有一下没一下地拧着手指,对这个问题避之不及:“反正最近不考虑,再说了,我觉得一个人过也没啥不好,自在。”

闻言梁母冷哼一声:“自在?你也就是还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还算有你,你将来有什么?死在家里都没人收尸。”

梁曦不吭声。

“后天去见个面,少不了你一块肉。”

梁曦不敢忤逆,却又实在不想接受,只好端了茶准备逃离,转身却迎面撞上一脸惊慌的司徒放,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对峙片刻后,司徒放忽然一脸紧张地面向梁母:“伯母,你要给她安排相亲?”

梁母神情无奈:“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想法多,看不起我们这种老办法。可你看看,她自己挑的人就像样了?”

梁曦尴尬地不敢看司徒放,在场的三个人顿时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其中最沉不住气的司徒放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伯母你别担心,只要她愿意,出了门我就带她去领证!我知道我这人看着不靠谱,但我可以保证,以后家里就算只有一口饭那也肯定是她吃!别人不疼她我疼她,您看行不行?”

这么一番突如其来且内容凶猛的表白把两个女人同时吓着了,梁母立刻厉色望向梁曦,梁曦只好硬着头皮瞪他:“你在胡说什么…这里,这里没你的事!”

他却把她的手往手心里一裹,眼神热烈得叫人招架不住:“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要追你还不许我说了啊?”

梁曦语塞,竟半天回不了话,只好让自己悬空在这场闹剧中,不知所措。梁母终于率先从惊愕中找回神智,她紧蹙眉头,语气下沉:“梁曦,你解释一下。”

他立刻开口:“伯母你不要怪她,这事完全是我——”

“今天很感谢你,但是很抱歉,我们母女想私下说几句话,能不能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看着梁母滴水不漏的态度和毫无笑意的眼色,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冲动之下似乎又闯了祸。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补救。他只能依言默默离开。临走时他焦急地从门缝里注视着梁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母决然地关上门。

怎么办?又搞砸了…他懊恼地扯着头发,忽然觉得她不接受他也并非没有道理,他就是这么横冲直撞不顾后果,有时连自己都想唾弃自己。

送走司徒放后,梁母面色铁青地抬高了音量:“你到底在搞什么?”

梁曦瘪着嘴一言不发,她心里委屈,却又不知如何如何申辩,只能倔强地保持沉默。

“算了。”梁母把手一挥:“你马上和他说清楚,以后也别再让他来了,这点便宜咱们梁家可不敢占。”

梁曦心里一惊,终于忍不住出声:“这么多年朋友不容易…我,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没等她说完,梁母就嗤之以鼻地抢了白:“你到底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男人女人放到一起不就那点事?不断干净绝对后患无穷!梁曦啊,你以为你还小?怎么就不能长点心呢你?”

梁曦说不出话来,憋得眼眶都红了。说实话她也不是没考虑过要彻底了断这段关系,可她就是死活下不了决心,一想到从今以后要和他一刀两断,就手脚发颤,眼眶发胀。

见女儿神态恍惚得厉害,梁母顿了顿,略微放软了语气:“我不是怪你,可你能管得了自己也管不了别人。司徒这小伙子人是不差,长得也好,可长得好能当饭吃?你要是跟了他,苦日子都在后头呢。妈是过来人,还能害你?”

梁曦木然地听着这段苦口婆心的劝说,一颗心却不断,不断地沉下去,直到坠入万丈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