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已经伸手推开门,我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房中两个人的视线中,嘴唇都麻木起来。

“宋,宋师兄,我们来看你。”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才想起自己手中的花。

“成雅,呵呵,还有萧程。”宋云鹏脸上的笑也没见得自然到哪去。

萧程走到我前面,把那些营养品往床头一放,接着接过我手里的花,看看那一个水晶花瓶。

“呵,这里有花了嘛,不用说,一定是林师兄的女朋友送来的,是不是?林师兄?很有空啊!”

我没看林哲,只听见他语气平淡:“还行吧。”

“嘿,这花还是成雅挑了半天的呢,我说让老板随便包最好的得了,宋师兄又不是外人,她非一支一支的自己来,真是。”萧程握住我的手,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吻吻我的指尖:“不过她就这样,说她,也不会听。”

我抽也不是,让他这么握着也不是,萧程,你一定要做这么明显吗?

“成雅,我真是承你的情,改天我从这出去,一定请你吃大餐,呵呵,说起来,这医院的东西真不是人吃的,嘴里快淡出鸟来…”他似乎刚想了起来,笑道:“哈,我忘了成雅在这里,不好意思。”

“宋师兄,你不能吃味重的东西,清淡的好。”我正色道,尽量把这话说的一个音都不颤。

“是,是,成雅小师妹说的话,总是真理。”然后对萧程说:

“出差回来了?”

“嗯。”

“晶动力的待遇怎么样?”

“不错,我这样的实习都有出差补助。”

“那就好,有没有给成雅带什么东西?女孩子嘛,我妹妹就喜欢这些小东小西的,她最喜欢贝壳,每次我去海边,都给她带一堆…喂!喂!成雅!”

宋师兄抬高声音,把我从愣神中唤醒。

“啊?师兄你说什么了。”我有些窘迫的问,感觉到萧程的目光正落在我脸上。

“呵,小姑娘想什么呢,我问你喜欢什么小东西,下次我一并给你带,当多个妹妹了。”

“我喜欢…我忘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呵呵,什么记性啊。对了,你们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快了,林师兄的也快了吧?”萧程回道,抬头去看林哲。

林哲却转头向宋云鹏:“云鹏,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宋云鹏看看他,语气平淡:“哦,好的。”

“萧程,要不要我送你们?”

“不了,我们再坐一会。”

“好,再见。”

彻骨

还没从医院出来,我就感到气氛不太对。

萧程走的太快,我几乎赶不上,小跑两步:“萧程,我们去哪?”

没得到任何回应。

“萧程,萧程!”我索性停下来,叫他。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怎么了?”我走到他跟前,问。

“没什么。”他的语调的确平静,平静地反常。

“你到底…”

他转身,看着我:“成雅,你早知道了?”

“什么?”

“宋云鹏和林哲的关系。”

“…上次,我来看宋师兄的时候。”

“很意外,是不是?”

“…是。”

“那为什么不问我,一句都不向我提?”

“为什么要对你提?”

“…你不想知道,三年前发生什么吗?”

我怔了两秒,那些挣扎的情绪中,终究还是冷然的理智占了上锋。我抬头看他,一字一句地说:“不想,我知道的够多了,发生都发生了,我能拿它怎么办?”

萧程上前一步,逼近我:“真的吗?你真是这样想?”

我点头,他冷笑起来,声音压的极低:“那么,今天你那样,是给谁看的?”

我心里酸涩,无言以对。到底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萧程盯着我:“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摇摇头,任何的辩解,都无异是对你,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

他怔了两秒,开口时语气已不再是那个轻狂潇洒的少年,仿佛只几秒的时光,就已年华老去:“成雅,我真以为我做到了。”

是呵,我也以为我真做到了。

我们各自向自己的方向努力,走了那么久,有一天却被告知,我们已殊途同归的回到原点,这是你和我,都接受不了的残酷。

“成雅,我希望你对我坦诚,可我又真害怕你对我坦诚,我怕有一天,你看着我,对我说,萧程,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那时候,你说,我怎么办?”

“…”

“成雅,有些事你从来不告诉我,你受的委屈,你担的心事,你最脆弱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如果不是林哲,呵,林哲,真讽刺,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有周明宇这个人的存在,他那样对你,你都不让我知道,成雅,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已经决定接受我?”

“…周明宇的事,是林哲告诉你的?”

“我也希望,是你告诉我,可是你只是用那么可笑的谎言敷衍我,成雅,你真是传说的钝刀子,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低声说,自己也觉得这个词可笑。

“对不起,呵,对不起…”他重复这个词,似乎终于承受不了它的重量,整个人往后靠到墙上,脆弱到,碰一碰就会坍塌。

“萧程。”我伸手试图去拉他。

那几根指头却如利刃,刹那将他穿透般让他痛苦不堪,竟至于让他支持不住,沿着墙慢慢坐倒下去:

“成雅,我很累,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

我无力的看着他,凄凉如滚滚的潮水,汹涌地把心淹没到顶。凭着这窒息的灵魂,我能如何安慰别人?

我只能离开,留他一个人。

我麻木的沿着医院外那条大街往回走去,有出租车在我身后热情的鸣笛,我连头也懒得回一下,司机终于失望,呼啸而去。

又有车在后面按响喇叭,只是这一次非常短促,我仍没有理会,这辆车却非常耐心,一直跟着我,直到转角处,我略微回头,才看见它的全貌。

我停下来,它也跟着停下来。

我直瞪瞪看着车主打开车门,下车,走到我面前。

“上车好吗?”

我真的跟着他上了车,坐到副驾驶上,他关上车门,发动。车发出轰鸣声,加速。

夜幕中路灯发出的柔和光线连成一片,伸开最细小的触须,融融的在我眼前纤毫毕现。天桥上白日里看上去灰暗冰冷的钢精混凝土,此时每一寸都被染上这样的昏黄,温暖的,脉脉的,触手可及的。

可是我只感觉冷,冷,冷,冷到骨子里的冰凉,

“你想去哪里?”驶下天桥,林哲问道。

他的问题我装作没有听到,寒冷终于顺着我的喉管爬上来,蜿蜒到每一个字上面:“林哲,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成雅…”

“够了!我受够你了!我好不容易平静一点,好不容易!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这三年你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寝室楼下,我一直哭到干呕,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连多少天,吃个饭都会突然泪流满面,大庭广众的不能哭出声,就只好拼命咳拼命咳,有时候把喉咙都咳破了,到现在还有人叫我痨病鬼…经常在梦里,抽噎抽到自己差点窒息,被噩梦魇住,怎么都醒不过来…这些时候,你都去哪了!啊,你去哪了!现在我终于熬过那段艰难岁月,有勇气重新开始,你就来惹我!你就来惹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林哲…你到底…要…”压抑的情绪全面爆发出来,说到最后却语不成句,断断续续。

呵,原来我在哭泣,近乎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

泪眼模糊中,我看见林哲握住方向盘的手,骨节全部凸出来,带着几乎是狰狞的力度,却散发出疼痛到极点的气息。

我竟然觉得疯狂的快意,差一点就有尖利的笑声如断骨,戳破理智的皮囊血淋淋刺出,你也疼吗?林哲,是怎么样的疼法?告诉我!

是的,这个男人,从前我是爱的,现在只觉得恨,是热望着用我的牙齿,一层层穿透他的皮肉鲜血,陷到他的骨头里去的恨,三年前也不曾有的巨大恨意,瞬间滔天,湮灭一切。

其实明明是深恨岁月,深恨回忆,深恨这明白其中的无奈,自己却不得更改。却只能转而对他这和我一样不得救赎的无辜,刹那就所谓彻骨。

是的,就这样把你一口口吞下去,才能真正拥有你吧。

我终于明白这样的感受。

无可回头

喜欢萧的筒子,看这章之前,请确定你足够冷静,千万千万^^要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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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能控制这突如其来的,吸血鬼一般的欲望?我只能尖锐的叫喊:

“停车!停车!”

他真的猛一个刹车,车停在一处不知名的广场。

隔着车窗,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倒着走路,甩着手,一边和旁边人谈笑风生。

是的,这样凉风习习的春日夜晚,本就该如此从容安乐。

可是,我却在这里,被那些前尘,压的透不过气。

伸手去扭车门把手,还没来及转动,手臂就被人握住。

我转头瞪住这个男人,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成雅,我们…”

冷笑声如同有自己的意识般涌上来,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有别的反应。无名业火正烧灼的我疼,从每一个毛孔,透出攻击的本能。

“我们!哪来的我们?现在我和萧程在一起,你不要搞错了,林先生!”

“还有,你有什么权利对萧程说三道四!什么周明宇,你真当你自己是救世主吗?我们的事,不要你来插手!”

“我拜托你,别再来烦我。你听见没有?”

这样浸满恶毒的话语,在平日,恐怕就是对一个路人,也不会轻易抛掷,可现在面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午夜梦回的身影,心中柔软到不可碰触的部分,却可以想到什么,就肆无忌惮地向他刺过去。

现在的我,只愿意伤害他,看到他越来越苦痛的眼神,我就快乐,如魔鬼般快乐,如烈火般疯狂,同时如亡魂般绝望。

“没话说了?那么放开我。”已经有更加冷酷的话溜到唇边,只等他不肯松手,就要如耳光般响亮地打在他脸上。

可是他听话地放开我,空无一物的手指缩回去,姿态安静而无助。他在这一时刻,仿佛丢失了所有的语言和表情。

我的牙齿紧密地合进嘴唇里,转身拧开车门。

有凉爽的风吹过来,有温热的鲜血沿着嘴角滴下来,有车发动的声音传来。

那有如受伤猛兽嘶吼般的轰鸣消失之后,我在原地蹲下,在南方三月温暖的夜晚,剧烈的咳出来。

那样浑噩的暗夜里,我以为我已失去知觉,为什么却还能听到声音?

这样的声音,不以分贝计量,它微弱如私语,沉静如叹息,却声声入心,就算你逃到最深处的梦乡里,也摆脱不去。

我被它折磨,辗转反侧。

斗争的那样辛苦,终于醒转,漆黑如地狱的深夜里,我发现面上的泪痕还没有凉透。

我得做什么,是的,我得做什么,不然马上就要在无边的昏盲里疯狂。

来不及披一件衣服,就匆忙翻身下床。

门锁阻绝我,我拼命扭动它,直到自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让我走,让我走!

那铁铸的锁也终于屈服,“啪嗒”一声,算了,由你了,你顽固的意志,比我要坚硬一百倍,我又怎么,阻的住你。

脚步凌乱,在转角处撞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废旧纸盒,它们“哗啦”塌下去,滚落的到处都是,散发出陈年腐败的气息,一不注意,就绊的一个趔趄。

磕磕绊绊的,终于还是奔到楼下,刚出楼道,泪水就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那黑色的车,在这片旷然的空地里,和背景溶为宁静的一片,那样和谐安稳,仿佛生来就在那里,已经停了,几个世纪。

车门打开的声音划破这寂静,我怔怔地看着他下车,连门也不记得反手带一下,就向我疾步走过来。

我的腿发软,手向后捏住单元门上铁的花纹,尖锐的角勒进指头,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慌起来,是梦吧,是梦吧?想的绝望,便要倒下去,他已经走近,一把把我揽进怀里。

“是不是梦?是不是梦?成雅?”他喃喃地说。

我没法回答,我也不确定,和他之间,明明身体相触,却仿佛隔着山重水复,感觉不到他骨头的每一处凸起,感觉不到他在衣服下变得滚烫的肌肤,这让我觉得不真实,于是伸出双手,紧紧揿住他肩头,指尖深陷进去,恨不得刺进他皮肤。

他的手臂也越收越紧,终于勒的我疼痛,我反而舒一口气,眼泪汹涌的流下。

我们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我已经记不清楚,印象中只有我们急迫的呼吸,在黑暗的楼道里,被四壁弹回来,听上去焦躁沉重到令人恐惧。

夜晚还是冷,随着衣服一件件被剥离,我本能的蜷缩起身体。

林哲温柔地把我的胳膊推开,低头从我的脖颈一路吻到腰线,蜻蜓点水式的从每一寸肌肤上一带而过,却把我每一根最纤微的神经都唤醒,然后它们尖叫出声。

“林哲,唉,林哲。”我叹息着,手伸进他的头发里,把它们揉的凌乱。他的形象立刻跟着改变。往常他帅则帅矣,却齐整的不像凡人,可现在他这样的发型,配着焦渴的神情,我真是喜欢极了。

指尖一路蹭上去,停在他漂亮的锁骨上,摩挲,然后如触碰琴键般,轻轻跳跃着,移到他的后背,这个男人有形状完美的蝴蝶骨,隐藏在光滑的表皮下,如同退化的翅膀。硌得我舒服。

“你在做什么?”他的嘴唇好不容易解放出来,低低地喘息着,问我。

“在感受你。”手指又移到他的胸腹之间,在坚硬强壮的肌肉上,我的手停在两根肋骨之间。

“你的肋骨,会不会比我少一根?”

“傻女孩。”

“如果那就是我,我能不能再钻回去?就停在这里,一辈子和你血肉相依。”这句话其实我没说出来,的确是傻话,没有科学精神。

不过科学那么冰冷的东西,早和理智一起,被暂时锁在了这扇门外,后者的尖啸我拒绝听,即使可以预料到打开门之后,它就会一个猛然的反扑,撞的我头破血流,我也认了。

现在我只想要这一晚的缱绻时光,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想。

我们以最大范围肌肤紧贴的姿势结合,双方都贪婪而热切,用尽全力,恍若要把对方揉进骨血。而这样的用力,和彼此都控制不住的喘息,成为最最强效的媚药,入骨入髓,无可解救。

我调动一切感官,来感觉他的欲望在我身体里的进出,每一次都摩擦出新的热度,逐渐递加到难以忍受,却找不到出口可以释放,我只能用力弓起腰,让他更加深入,同时,不由自主的,发出低微却柔靡的声音。

这声音无法抑制,无法掩饰,直接而赤裸,和春天夜晚的母猫喉咙里,那一声声的凄厉绵长,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