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道:“这小哥厚道,我们也不能眼皮子浅。老大媳妇,把零头都抹了,按整斤算吧。”

金妈妈倒不好意思了,连说不用,遂付账。

说笑间,圆儿见清哑抱着琴静静站在一旁,忍不住又关切地问道:“郭姑娘,这琴你知道去哪找人修吗?”

清哑没回答,却目露询问之色。

郭大贵赶紧问:“去哪找?就在镇上吗?”

圆儿摇头,道:“湖州府城外有个天音寺。天音寺旁有个天音阁。天音阁的主人就是制琴高手。这琴最好送那去修补才好。”

郭大贵失声叫道:“湖州府城!那么远!”

清哑微笑,没有失望,也没有流露出意动神色。

以郭家的条件,她不可能将琴送到那里去修。

圆儿见她神色,也知自己白说了。

若有条件去找天音阁的主人,也就不会买这破琴了。

他不禁替清哑发愁,这破琴拿回去怎么办呢?

一旁,蔡氏已经收了钱,吴氏忙招呼郭大贵和清哑离开。

清哑对圆儿微微点头致意。

圆儿立即道:“姑娘慢走。”

又对郭大贵道:“郭大哥慢走。”

郭大贵笑道:“多谢你殷兄弟。”

说完,蹲身就要挑起担子。

然担子一头放了圆儿送的一箱旧物,另一头却是空的,挑不起来。只一转念,他便俯身将郭巧抱起来放在竹篓内,“巧儿,三叔挑着你。”

一头箱子一头娃,正好平衡了。

郭巧欢喜地叫道:“好。”

郭大贵便蹲身,挑了离开。

圆儿看着他们拐过屋角,才收回目光。

再说清哑等人,走出后街,吴氏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她本能不想闺女跟那小子多说话。

现在好了,东西都卖完了,她便一心惦记此行的目的来。

因对蔡氏使了个眼色,说:“老大媳妇,咱们去那边。”

又扶着清哑胳膊道:“清哑,街上人多,你跟着娘。”

蔡氏忙殷切笑道:“对,对。清哑,咱去东门渡那条街。那儿热闹。”

清哑点头,随着他们往前走。

郭巧仰头问蔡氏:“大娘,有卖吃的吗?”

蔡氏笑道:“有。有好多。”

郭巧就满意地笑了,转动小脑袋四处看闲热闹。

一路上,吴氏婆媳两个眉来眼去,不时道:

“清哑,往这边。”

“清哑,这铺子东西不错,进去看看。”

清哑很是醉心于小街上的一切,但凡见到民俗风味浓郁的铺子和饮食摊子,都要驻足观看,或问或买,十分悠闲。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家店铺前。

抬头一看,上书“江家竹器铺”。

第14章 相亲(1)

清哑目光下移,望进铺子里。

只看了一眼,便轻移莲步,走了进去。

这间竹器铺与其他竹器铺类同,又不尽相同。

店面整洁、宽敞,卖的东西也要精致、精细得多。

清哑站在正当中,目光四下扫视:大到竹床,小到竹勺、竹筷,无不应有尽有。竹床上铺着精美的竹凉席,安放着竹枕;竹篾编的各式几案上,放着各式大小竹盘、竹碗、竹扇、妆盒等,旁边配着秀雅的独凳,或者古朴的竹椅,一组一套,竟不比木质的逊色;另外大小形状不等的花篮、提箱、竹箱、针线簸箩等都整齐排放,无不精致秀雅,令人耳目一新,倒是没见箩筐等粗糙的农具。

再抬眼看墙上,挂着一幅喜鹊登枝图。

清哑的目光立即被粘住了。

正看着,柜台后走出个少年,问“姑娘要什么?”

清哑对他微微点头,也不言语,自顾继续观看。

因见一张竹几上放着一把竹扇,似绢扇,又不像。

心下疑惑,走上前,将古琴放下,拿起扇子仔细观看。

这时,吴氏等人也跟进来了,喊“清哑。”

就听蔡氏惊喜道:“哎呀,明辉兄弟!”

这铺子便是吴氏婆媳今日所行目的地,少年便是郭家精挑细选要相看的女婿:江明辉。

吴氏婆媳原要哄着清哑进来,谁知她不用人哄,自己走进来了。

既进来,却不看人,而是看物。

这令她们满心疑惑——难道天定的姻缘?

吴氏心里七上八下的,面上且不动声色,装作看物品。

“是蔡姐姐。”江明辉笑着跟蔡氏招呼,“蔡姐姐来镇上有事?”

蔡氏笑道:“嗳,跟婆婆来卖些东西。卖完了这不要买嘛。哪儿赚钱哪儿花,钱是过不了夜的。唉,过日子,想省也省不了…”

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惹得吴氏瞪了她一眼,嫌她净说废话。

少年忙请道:“蔡姐姐坐下歇口气。”

又对吴氏客气道:“大婶也坐。”

再对郭大贵点头,然后看着郭巧做了个可亲的笑脸。

郭巧一歪头,也回他一个甜甜的笑,然后站起身,伸手让郭大贵抱她出篓子。等下地,小女娃立即奔向清哑,“小姑,这什么?我瞧瞧。”

这边蔡氏对江明辉道:“不耽误你做生意,我们看看就走。”

说着装模作样地对婆婆道:“这是江兄弟。”

吴氏很随意地看了江明辉一眼。

少年十六七岁,穿一件蓝布长衫,身材修长。许是少做农活的缘故,他肤色白皙,称得上是“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蔡氏说他长得俊,一点没夸张。

吴氏十二分的满意,那心就热了起来。

因问蔡氏道:“你娘家那边的?”

蔡氏装作无事人一样,点头道:“我娘家隔壁的。娘你应该见过。那时候他还小,长大了就不认得了。”

又对江明辉道:“这就是我婆婆。”

又指向郭大贵和郭巧道:“这是我三叔。这个是我侄女。”

江明辉一一点头,重新招呼一遍。

最后,蔡氏指清哑道:“那是我小姑。”

又对清哑喊道:“小妹,你看什么?要不买我们就走。”

江明辉便看向清哑。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文静的姑娘是蔡氏小姑。

清哑对他们间情形毫无所觉,正举着那把竹扇凑近眼前细看。

竹制扇柄,扇面则以极细的竹丝编织,两只喜鹊站在梅枝上。扇面、喜鹊和梅枝分别用竹篾之阳面和阴面凸显色泽之不同。前者是柳黄色,后者则是青色,淡痕隐隐,相互映衬,好像一幅画,又像一幅刺绣图。

虽然只有双色,那手艺却是巧夺天工。

许是编织不易,所以类似的作品只有这扇子,以及墙上挂的喜鹊登枝条幅。条幅上的图同扇面上的一致,只不过放大了。

清哑看扇看得出神,一旁的江明辉也痴了。

他是看人看痴了。

眼前的少女举着扇子,迎着光凝神静观。

这动作越显她脖颈修长,线条优美,头上鸦黑云髻堆叠,脑后三千丝缕垂瀑。再看面部,肤色光洁如玉,黑瞳尤其纯净,仿若初生婴儿眼眸,不含一丝杂质;秀气的鼻梁、粉嫩的樱唇、细巧的下巴,其人安静如画。

少年忽然心跳加快,双颊莫名发烫。

明知这样盯着人家很无礼,他却磨不开眼光。

晃晃神,再看她身上:穿着白底红梅锦衣裳,下配白绫裙,腰系两指宽绣花腰带,腰身纤细,身形袅娜,恰如雪中梅花,凌寒自开,暗香怡人。

他不禁面色绯红,目光盈盈如水,脉脉含情。

蔡氏和吴氏将这情形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下眼神。

郭家略有薄产,清哑待嫁闺女,又被爹娘疼爱,自然有几件像样的首饰和衣裳。首饰就不说了,只能买;衣裳的布料却不是买的,而是买了丝回来,她自己织的,选了些攒着当嫁妆,也做了几件衣裳。

今日相亲,吴氏当然撺掇闺女穿得光鲜些了。

清哑习惯将自己装扮得素净优雅,所以没留心她刻意撺掇。

现在看来,这工夫没白花。

蔡氏得了婆婆示意,笑喳喳地上来叫“清哑!”

清哑和江明辉一齐被惊动,都醒过神来。

江明辉如做贼被人逮个正着,慌得低下头不敢看人。

蔡氏佯作不知,笑问清哑:“你要买扇子?这都快冬天了,要扇子干什么。咱们家不是有好些扇子!”

清哑看了大嫂一眼,没理会她。

接着,她又把目光投向江明辉,似有话要问。

江明辉正垂眸,所以没看见她。

蔡氏忙叫:“明辉,我小姑叫你。”

江明辉赶紧抬眼,胡乱问:“姑娘…要…买?”

清哑凝视着他,轻轻摇动手中竹扇。

江明辉触及她询问的目光,心跳了跳,鬼使神差般回道:“姑娘问什么价?三…三十文。”

一旁郭大贵惊嚷道:“三十文!一把扇子?”

他疑惑地看向江明辉,心想这小子别宰熟客吧?

要是这样,就是奸商,那妹妹可不能嫁他。

江明辉不知怎的,神色尴尬,慌张结巴道:“不是。是…这扇子费工夫,不容易编,所以贵些。”

清哑点头道:“不贵。”

江明辉松了口气,心想“当然不贵,降了十倍呢。”

跟着又欢喜非常,觉得清哑识货,是个知心的人。

要知道,这扇子和条幅可是他设计的。

以竹丝编织图画,他们家也是头一回尝试呢。

郭大贵道:“还不贵?我看看,什么好东西!不就是竹子编的吗。”

说完从妹妹手上拿过扇子细看。

他并不是诸事不通的。江南乃鱼米之乡、丝绸重地,水乡商业发达,连带瓷器、竹器等也销售兴旺。霞照县这地方,男人少有不会篾匠手艺的,女子必定会纺织。他也学过篾匠,所以一看那细如头发丝般的竹丝纹理,便知道自己误会人家了。

“手艺真精细!三十文值了。”他不好意思地对江明辉道。

“哟,比绣花绣的还细致呢。”蔡氏也上前看了,也赞。

江明辉想说“三十文太亏了”,然看看清哑,又闭上嘴。

郭大贵道:“小妹,你真喜欢这扇子。我帮你买。”

他今天还没花钱呢,妹妹喜欢,他急于帮她买。

清哑见他踊跃付账的模样,点点头。

郭大贵开心地问“还要买别的不?”

清哑又看向江明辉,指向墙上的条幅。

江明辉忙跑过去,搭了个凳子取下来,送到她面前。

他亲自用双手举着,让她观看。

一面又柔声歉意地解释:“姑娘看看,但是不卖的。这个…这个是小店的压台货。客人要货,得先预定,一个月后交货。”

这件东西要是再降十倍卖出去,他就无法对家里交代了。

清哑点点头,凑近细看。

这条幅纹理与扇面一致,可见编织之法相同。

看了一会,她心中有数了,便示意他收起来。

江明辉回身,重新将条幅挂到墙上。

吴氏见心愿达成,不愿再多逗留。

嫁闺女是要让人家来求的,待久了岂不让人看出眉目来,说她把闺女送上门,那就影响清哑的名誉了。

于是,她走过去对清哑道:“你要这扇子?那…”

正想说“家里有的是扇子,别买了。”心思一转,却改成“喜欢就买了吧。你大嫂子说江家篾匠手艺最好的。你看看还喜欢什么,一齐买了,留着做嫁妆。”说完漫不经心地瞟了江明辉一眼。

“嫁妆”二字听得江明辉一震,勾起无限遐想,心内滋味难明。

通过之前买古琴一事,清哑也知农家生活节俭。她买扇子是有用处的,其他东西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因此摇头道:“不要了。”重新抱起古琴,又看向郭大贵,再看扇子。

郭大贵便懂了,笑着掏钱付账,买下扇子。

买完,大家便准备离开。

江明辉见他们要走,心下不舍。

然吴氏早拉着清哑先走出去了。

郭大贵也将郭巧放进篓子,挑了起身。

唯有蔡氏和江明辉殷切打招呼,依依惜别。

江明辉眼望着清哑背影,口中问道:“蔡姐姐走了?”

蔡氏笑道:“走了。到街上再转转,买些东西,赶早回去。”

说着这话,脚下却生了根一样,动也不动。

江明辉丝毫不觉,又道:“蔡姐姐哪天回娘家,去我家坐坐。”

蔡氏就等这句,因笑道:“昨天才回去的呢。还见了你娘。”

见江明辉不以为意,主动压低声音解释道:“是我家小姑——”只这一句,就引得江明辉竖起耳朵听下文——“我公婆舍不得她嫁远了,就在我们村帮她定了一门亲——”江明辉心中一沉,难受万分——“谁晓得那小子不是个东西,跟我们村一个女娃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把人家肚子都弄大了。你说我们气不气?”

当着蔡氏,江明辉不禁羞红了脸,道:“真不知廉耻!”

蔡氏道:“可不是这话!我公公婆婆气得吃不下饭,就把亲退了。”

江明辉顿觉云开雾散,喜道:“就该这样。”

蔡氏道:“我家小姑人长得好,能织会绣,家务活也是一把好手。还怕嫁不出去!”往少年跟前凑近些,神秘道:“我就想把她说给大头菜,所以回家跟我娘商量。”

江明辉大惊失色,颤声问道:“可…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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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相亲(2)

蔡氏沮丧道:“我娘是一万个情愿。可是我公婆不情愿!”

江明辉松了口气,心想情愿才怪呢。

都是隔壁邻居,大头菜什么人物,他比谁都清楚。

他既不好安慰蔡氏,也不能说郭家有眼无珠,遂含糊道:“姻缘天定,蔡姐姐别心急。大头菜的好事在后头呢。”

这一会工夫,他心情上上下下、大起大落,很够受。

蔡氏叹道:“谁让大头菜不如你出息呢。要是能跟你一样出息,又长这么俊,我公婆就肯定愿意了。那天碰见你娘,问你可定了亲。你娘说你脾气古怪,相看了许多闺女,没一个相中的…”

正说到这,吴氏在外喊道:“老大媳妇,等你呢!”

她气极了这婆娘,连个话也不会说。

要说两个儿媳,她并不偏心哪一个。

老二媳妇虽然贤惠知礼,老大媳妇也不是没有长处。

庄户人家,家长里短过日子,免不了和人产生争上争下的纠纷。蔡氏能拉得下脸,骂也骂得,闹也闹得,有时候还就要她这样的人出头,人家才怕。

比如这次张福田李红枣的事,他们老的虽然也有主意和手段处理,但若不是蔡氏出头痛骂了一顿,她还真咽不下那口气。

再比如眼前这事,她端着架子装矜持,可不得蔡氏出面。

然人无完人,蔡氏嘴厉害,说起话来也没个准,什么“要是能跟你一样出息,又长这么俊,我公婆就肯定愿意了。”这不是告诉人家他们有心来攀亲嘛,丢死人了!

那蔡氏还不知婆婆生气了,还在卖力地跟江明辉套话呢:“…明辉兄弟,你是不是相中了什么人了?这镇上姑娘多,别是看中了谁家闺女了吧?”

耳听得婆婆在外叫,忙回道:“就来了。”

心想还没说完呢,不把话说透了,这小子不开窍怎么办。

那江明辉听了她前面的话,果然触动心肠,神游天外。

蔡氏见他发呆,推了他一下,叫“明辉兄弟!明辉兄弟!”

江明辉被推醒,忙问“蔡姐姐说什么?”

蔡氏笑道:“你是不是已经在镇上相中了人?”

那眼中*裸流露好奇,对少年心事无限热衷。

江明辉脸又红了,慌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蔡氏道:“有可别瞒着。你成亲,我也是要去吃酒的。”

江明辉年轻面嫩,被她逗得心慌意乱,羞道“蔡姐姐乱说。”

这时,外面吴氏又喊“老大媳妇,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来!”

蔡氏方歉意地对江明辉道:“瞧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一说起闲话就忘了正事。明辉兄弟,我先走了。你忙啊!”

说完急急忙忙跑出铺子去了。

待她走得不见踪影了,江明辉才松了口气。

他将刚才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他又不笨,正如吴氏所料的,便有些明白蔡氏今日来意:怕是带小姑来相看他的,不禁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事正合他心意,来得正好。

忧的是清哑态度不明,不知前景如何。

至于吴氏婆媳,他倒未担心,若是对他不满意,蔡氏也不会说那些话试探于他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他蹙眉思索这事,连客人进铺子买东西也忘了招呼。

想起蔡氏说的“我家小姑人长得好,能织会绣,家务活也是一把好手。还怕嫁不出去!”他心里便焦灼起来。

不怪他这样想,哪个出色的少年男女不是被人赶着求的?

像他自己,上门求亲的不知多少,他所以躲在镇上不肯回家。

郭家姑娘这样的,以前定亲了自然无事,如今退亲了,只要郭家放出话来,上门求亲的还能少了!

想罢,他再忍不住,匆匆去隔壁铺子,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托他们夜里听着些这边动静。安排妥,回来后关上店门,一把锁挂上,竟往渡口搭船回家去了。

再说蔡氏,出去后赶上婆婆,笑道:“娘,我来了。”

那眼睛望着吴氏乱转,传达另一层意思:事成了!

吴氏虽嫌她刚才话说得粗鄙露骨,好歹把事办成了,一颗心终于落下;况在大街上,清哑又在附近,便没有斥责她。

一行人便继续在街上转悠,买了丝,又问棉花行情。

清哑虽然一直不吭声,却尤其忙碌:买了许多纸笔、尺子、颜料不说,还买了几本书,把自己私房银子花光了,连郭大贵的也花了,吴氏还贴了好几两;绸缎铺子也要进去看半天,街边摆摊卖花布的,她也要驻足;甚至,她还进木器行,看纺车和织锦的机器。

吴氏又肉疼又开心。

肉疼闺女乱花银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开心闺女开心,她求之不得。

然闺女一向乖巧,她不敢说她,怕她多心,只得咬牙认了。

看看日头高了,前面正好有卖汤包的,便带他们去吃包子。

叫了两笼汤包,放了一笼在清哑和郭巧面前,另一笼大家分。

清哑心知娘舍不得,有些歉意。要不是她把饼都送人了,他们就能吃饼了。以前郭家人来镇上,都要带些饼卖钱贴补花费。今天不但饼没卖到钱,又没留几个当干粮,娘当然心疼了。这会子要她额外花钱买包子,怕是不可能。

她用手扯扯郭大贵衣袖,示意他再去要两笼包子来。

郭大贵果然去拿了来,笑对吴氏道:“我来给钱。”

吴氏见一双儿女这样,又贴心又生气,道:“你钱从天上掉下来的?”

郭大贵和清哑对视一眼,呵呵笑道:“娘吃吧。”

买都买来了,不吃也辜负儿女的心,吴氏便吃了起来。

蔡氏更是眉开眼笑,大口吃起来。

清哑将郭巧揽在怀里,用筷子将汤包戳开一个小口,轻轻吹得不烫了,才示意郭巧道:“吸。”郭巧便将包子汤吸了喝了。清哑又搛了里面馅儿喂她。再将包子皮分成几份,一一搛了喂她。

喂了一个,又去吹第二个。

郭巧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靠在清哑怀里,小嘴儿嚼得十分欢畅。

吴氏见她姑侄脸碰脸,看着是温馨,可清哑一口还没吃呢。

再看蔡氏,这一会工夫,已经四五个包子下肚了。

她便沉脸道:“老大媳妇,别顾着自己吃,喂你侄女一口。清哑一个还没吃呢。”

蔡氏忙道:“嗳,晓得了。巧儿过来,大娘喂你。”

郭巧便挪到她跟前。

清哑见如此,便自己吃了起来。

蔡氏搛了一个包子,随便吹了两下,就送到郭巧嘴边。

郭巧以为不烫了,一口咬下去,还顺便用力一吸。顿时烫得哭叫一声,张着小嘴,汤汁顺着下巴全流到胸前衣襟上去了,形容十分狼狈。

吴氏气极了,喊道:“你也养了两个儿子,怎么带娃的?她这么点大人,那小嘴肉多嫩,你当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啊!”

蔡氏忙扯出帕子帮郭巧擦拭,一边讪讪道:“媳妇粗手大脚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