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他不真心喜欢她,他便委婉地表达了倾慕之意。

她怕他像张福田一样不可靠,他就索性发了个重誓。

他努力表白了自己的心,她满意吗?

郭大贵没想到江明辉当着人说这个,想要怎样,又不知怎样。

大头菜笑嘻嘻道:“清哑妹妹,明辉人很好的…”

清哑不等他说完,对江明辉点点头,越过哥哥先进屋去了。

江明辉呆呆地看着她背影。

午饭很丰盛,满满两桌菜,都是水乡农家最地道的。

可是郭俭都吃不下,且拉肚子。因为他吃多了蜜枣、甜糕、烧山芋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舅舅大头菜弄给他吃的。

蔡大娘痛骂了儿子一顿,气得抹泪道:“亲家,你说我怎么好?这么大人了,一点心素也没有!人说什么是什么,三句话一捧他就上天了,把家都能搬给人。连个小娃儿都能哄得他团团转,做正事一点长性没有,三心二意。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记性不长。你说我前世里造了什么孽哟!我自己的外孙,我还能舍不得东西?那也不能一股脑都随他们乱吃。好容易来外婆这一趟,没吃到好的还弄病了,怎么对得住亲家!他就是老鼠存不得隔夜粮,自己不清头,害得外甥受罪。他要有明辉一半出息,我也不用操这些心。偏偏他爹又不在了,我也管不好他…”

吴氏和蔡氏忙都劝。

还是郭大全,软中带硬地教导了小舅子一番。

大头菜面带愧色地端着饭碗到院中蹲着吃去了。

江老爹看着郭大全赞道:“蔡嫂子,你也别难过。就算大头菜他爹不在了,你这女婿也抵得上儿子了。大头菜这娃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就是耳根子有些软、少了些刚性,可这娃儿心肠好。有他姐夫管着他,出不了大事。等年纪再大些,他就懂事了。”

众人忙都应和,说大头菜人皮但心眼不坏。

蔡大娘听了心里好受许多。

遂擦了把泪,对郭大全道:“大全,我空有一张嘴,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他姐姐也是火爆子脾气,骂起人来狠,也没个讲究,也不管用。你是姐夫,就跟哥哥一样。你的话他还肯听,他也怕你。你就多管教他些,千万别教他走歪了。”

郭大全忙答应,请她放心。

江家人因听她把大头菜和江明辉比,眼看着郭家人心想,这亲事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这段插曲没影响大家好心情,席间各种谦让热闹也无需细说。

饭后,江家两媳妇收拾了碗筷,然后一个在厨房洗碗,一个另烧了热水来,请客人洗脸。

先是男人洗,然后女人洗。

每个人都换一盆干净水。

尽管这样,轮到女人的时候,吴氏还是让清哑先洗。

江大娘看在眼里,对她娇养闺女的传闻有了更深认识。

清哑牵着郭俭走到洗脸架旁,先用手沾了些水,替侄儿抹了两把脸,然后用自己的手帕子替他擦干,她自己却没有洗。

庄户人家,生活条件到底要差许多。

有许多人家全家共用一条布巾、共一个盆洗脸是常事。

在郭家,郭守业二老共用洗脸洗脚的盆和手巾;然后儿子们一家公用;清哑则单独用自己的盆和手巾。清哑就常听娘和嫂子闲谈,说村里谁家脏死了,洗脸巾多少天不用皂角清洗、不拿去石板上槌,硬得刮脸等等,言下之意郭家是干净“讲究”人家。

江家待客也很讲究,但她依然无法接受。

那个盆和手巾,洗了许多人了。

江大娘看见清哑这样,脸上笑容僵了僵。

吴氏急忙抢上前洗脸,把这一幕遮掩过去。

清哑对这些毫无知觉。

她蹲下身,将手探入侄儿衣内,掌心盖在他小肚皮上,问“还难受?”

郭俭神色怏怏的,委屈地点头。

清哑想了想,牵着他走出去,要去蔡家熬些白粥给他喝。

才出来,江明辉便叫住她。

他端着一个小木盆,盆里是清水和一条手巾。

“这是我的盆和手巾。我不在家,没用的。”

他将盆放在廊檐下一张凳子上,示意她洗。

清哑很意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弯腰清洗。

水是温的,手巾也很清爽柔软,没有异味。

她洗好了,他抢上前道:“我来泼。你不晓得往哪泼。”

清哑便任他端了水去泼。

这一幕,被走出来的江大娘看个正着,面色变换不定。

江明辉将盆送回自己屋内,郭大贵也出来了,听清哑说要去蔡家熬稀饭给侄儿吃,两人便陪着她去了蔡家。

大头菜自告奋勇要帮清哑烧火。

熬稀饭、喂郭俭,一晃就到了日暮十分。

郭俭吃了些米汤粥,肠胃平复许多,人也精神了些。

这时,郭守业等人从江家告辞出来,江家人送了过来。

双方在蔡家堂屋坐定,江老爹便道:“郭老弟,你看这事…”

停住不说,等他回答。

郭守业和吴氏不约而同看向清哑。

清哑察觉,低头沉思:

一定要今天给答复了?

这里世道如此,不可能等她谈一阵子恋爱再给回复。

若今天不应,她也不能保证以后有机会遇见心仪的人。

就算遇见心仪之人,也没有机会和他经常相处,从而仔细观察他人品和个性,来确定是不是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正想着,她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朝旁看去。

只见江明辉正紧紧盯着她,神色焦虑紧张。

她有些触动,也有些恍惚。

她想起前世男友,想起张福田,想起二哥和二嫂,还有娘说的“不能嫁太穷,穷了日子不好过;也不能嫁太富,富贵人家不把你当数;要不穷不富,日子才自在。”

前世自由恋爱,也不过如此。

今生原主和张福田也算青梅竹马,依然不过如此。

二哥和二嫂媒妁之言,却美满和睦。

吴氏一个农妇,为她婚姻考虑既深且远,不比前世爸妈差一点儿。

凡此种种,令她很困惑。

也许,她是想太多了。

万事随缘吧!

再看江明辉,刚才言犹在耳:

看她一眼,便知她想什么。

不自觉的,她便对郭守业轻轻点头。

江明辉顿时狂喜,唯知咧嘴笑而已。

清哑见他这样,心内莫名一松,竟也生出一丝丝期盼来。

郭守业便咳嗽一声,道:“那就这么说。八月十五下定。”

江老爹道:“好!亲家,从此咱们就是亲家了。亲家你说,聘礼可有什么要求,我江家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郭守业摆手道:“这个随便。只要他们小儿女满意,我们做长辈的都满意。聘礼多也好,少也好,心意尽到就够了。”

郭大全笑道:“江老爹何必问,只管按自己想的办就是了。江家是毛竹坞有头有脸的人家,我郭家在绿湾村也是有名声的,老爹办事,还能跌了两家脸面和风光?我们是一百个放心!”

江老爹笑道:“还是大侄子会说话!”

当下两家商议定:八月十五郭家恭候江家上门下定。

一切讲定后,郭家便告辞了。

江家送到渡口,眼看着他们上船走远才回头。

一时间,毛竹坞迅速传遍:江明辉要定亲了。

江老爹等人送走客人,回到家后,犹兴奋地议论。

江明辉更是心顺意畅、神采飞扬。

唯有江大娘神色不对,想起清哑之前举动,心里很不痛快。

想要把这事挑出来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因想起郭大全的话,便道:“郭家老大忒精明。话说的好听,什么‘江家是毛竹坞有头有脸的人家,郭家在绿湾村也是有名声的。’说是随便我们下聘。这话一说,我们还敢随便?随便的话不是丢了江家就是丢了郭家的脸面了。难怪人都叫他‘郭笑脸’。真是笑面虎!”

第25章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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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爹道:“大舅子能耐还不好?咱们家几个儿子都太老实了,老大又是个火爆脾气。明辉有这样的大舅哥,往后能帮他。”

江家老大也道:“爹说的对。我看郭笑脸人不错,又和气。”

江大娘道:“我是怕明辉将来吃亏。”

江老爹道:“吃亏,也要看什么人家。像郭家这样疼闺女的,能让女婿吃亏?你没看见他们多维护妹子。往后明辉有三个舅兄帮衬,日子差不了。我晓得你为什么心里不痛快,不就是清哑没洗脸吗!人家闺女还没出嫁,当然金贵。就干净讲究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家闺女不是这么过来的!你要娶个邋遢媳妇进门,心里就高兴了?再说,郭家闺女又不是不能干,你不是说她能煮会烧,还织的一手好锦么!”

江大娘被他说破心思,一时无话可回。

江明辉本还不明白娘为何鸡蛋里挑骨头,听了这话,方才知道端倪,遂感激地看着爹。

江老爹又转向两个儿子,商议八月十五的聘礼。

郭清哑又定亲了!

这消息同样迅速传遍绿湾村。

退亲了自然要再寻亲,这本是常情,没什么好议论的。但等八月十五这天,江家摇着一船聘礼,带着俊秀的江明辉来到郭家,绿湾村就不平静了。

大节下,家家都在家忙过节。

便是家贫,也要想法子凑几碗菜。

下水打鱼是最便捷的找菜途径。

趁此机会,好些人便故意路过、或找各种借口上郭家看究竟。

看回来的人都说,郭家新女婿一表人才;又说,江家家底十分丰厚,不但田地多,有家传手艺,镇上还有铺子呢。

言谈间,不免将江明辉同张福田对比。

人都说,张福田比不上江明辉人品端正。

“长得白白净净的,又秀气,就像个读书人。”

“人家本来就是读书人。还差点考了秀才呢。”

“怪不得,说话斯斯文文的。”

“郭家这是因祸得福了。”

张家人听了可就难受了。

任凭他们躲着人走,也还是会听见议论。

就算不想听,那声音也往耳朵里钻。

不管看见谁,那笑容和招呼在他们眼中都意味深长。

这种情形下,张老汉父子心情可想而知。

再看见李红枣,就像一根刺,刺得眼疼、心疼。

红枣也乖觉,一声不响在厨房煮饭;煮好了又勤勤恳恳将饭菜端来堂屋,自己却缩在灶房吃;吃完麻溜收拾碗筷洗,然后喂猪,忙得一刻不停。

即便这样,偶尔碰见公婆,那脸色也是阴沉难看。

今日是中秋节,按规矩她和张福田要回娘家走一趟。

于是,她便借机躲到隔壁去了。

娘家也不好多少,她爹因为她逃婚的事,害得他损失好大一笔银子,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张福田也没好气色。

张福田不耐烦,坐了一会转身就回家了。

红枣留了下来,和娘说话。

红娘子见跟前没人,流泪恨道:“郭老头太狠了!他闺女不愁嫁,随便就能挑个好女婿,何苦不放你一条生路。一定逼得你打了胎才肯放手,做事太绝了!”

随便就能挑个好女婿?

红枣听了这话觉得异常刺耳。

红娘子又问道:“你公婆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红枣木然道:“还不就是那样子。”

说的虽含糊,红娘子怎想不到那情形。

因道:“要不是郭家弄得这样热闹排场,他们也不能把气撒在你头上。郭守业和吴婆子那两个老不死的算准了:要么你和福田分开,他们就算报了仇;就算你拼了命嫁入张家,也是一辈子没安生日子过。清哑越过的好,你公婆和福田越当你是根刺,一辈子扎在心头拔不掉。他阴毒,就是要你一辈子不好过!”

红枣冷笑道:“我一辈子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红娘子慌道:“红枣,你要做什么?你别多事!你都这样了,多说一句话都是错的,人家只会说你不好。这口气咱吞了吧!”

红枣面露倔强神情,没有再说话。

她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婆家。

婆家气氛沉闷,她不想看公婆脸色,便回房叫张福田去绿湾坝摘菱角和莲子。既可借机躲出去,小两口又能嬉戏玩耍,还能弄些菱角和莲子回来,一举三得。

张福田也不想在家待,便和她撑船去了。

秋高气爽,绿湾坝下,湖面上竟漂了好几只小船。

已入深秋,莲叶已半残,菱叶也老化,因此,人们趁着今日过节闲暇来采收莲子和菱角,再晚,就都落入湖中去了。

当下,两人划着船,先去摘菱角。

尽管他们处境尴尬,但毕竟少年夫妻,又是才在一块,好比新婚燕尔,当没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们也是无忧无虑、情深意浓的。

低声说笑间,忽听旁边荷叶丛中有人说话:

“瞧,那就是郭家女婿!”

“在哪?”

“那边。前头划船的是大贵,旁边站的那个,穿红衣裳的,就是他妹夫。”

“哦,看到了,看到了!”

“长得好吧?白白净净的。”

“嗳,像个读书人。”

“我娘说下了好些聘礼呢,有金镯子和金钗。”

“那算什么!郭家还要陪嫁二十亩田呢!”

“真的?”

“当然真的。郭老爹亲口对里正说的。”

又有女娃们低声评论:

“清哑真有福气,许了这样好人家。”

“我瞧这个人比福田还要好看些。”

张福田和李红枣不由自主循声搜寻“郭家女婿”。

目光越过层层残荷,果然看见那边郭家乌篷船飘荡。

船头站着一个穿红衣的俊秀少年,笑得十分明朗。

张福田顿时心中酸楚楚的失落、空洞。

再一回头,发现红枣也呆呆地看着江明辉。

那就是清哑新定亲的夫婿?

红枣望着江明辉出神。

即便她不懂什么是气质,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很出色!

忽觉身边很安静,转脸一看,张福田正望着她。

她便展颜一笑,道:“二十亩田换的女婿,有什么稀罕的!”

说完从身后抓了两个嫩菱角,在船边洗了,剥去外壳,将洁白如玉的果仁送入张福田口中。

张福田嚼了,味道清甜。

二十亩田换的女婿!

他心中念着这句话,继续摇浆。

随着小船缓缓移动,红枣手快地捞起一棵棵老残的菱角菜,摘了果扔向身后船舱。须臾,小船便消失在荷叶深处。

另一边,江明辉对郭大贵道:“回家了,大贵。”

郭大贵看看日头,点头道:“好!”

随即撑开船,调转方向往南划去。

“三哥!”

忽然一声清脆的叫喊传入耳中。

郭大贵抬眼一瞧,左前方荷丛中停着一只乌篷船,两个小女娃正好奇地看向这边,更准确地说是在打量江明辉。

见他们望过来,那个小些的女娃把头一缩,害羞地闪身避在船篷内。想想自己刚叫了人家,扭扭捏捏躲着不好,又壮胆把头伸出来,看着郭大贵笑一笑,又去看江明辉。

郭大贵认出这是堂叔家的堂妹,叫郭盼弟,才十二岁。

另一个大些的女娃叫陈水芹,和清哑一般大,十四了。

因为郭家住在村子东南角,又有大院阻隔,便是和左右邻居也隔了一段路,加上郭守业夫妇为人较严厉,清哑腼腆不爱说话,因此跟村里同龄女娃很少来往。李红枣性子活泼,常来找清哑玩。除了她,就是眼前的郭盼弟、陈水芹偶尔会到郭家找清哑。

郭大贵便道:“盼弟,采莲呢?”

盼弟道:“嗯,采莲。三哥,清哑姐姐怎没来?”

郭大贵道:“家里忙。盼弟,去我家吃饭吧。”

盼弟忙摇头道:“不去,好多人。”

想想又道:“跟清哑姐姐说,我明天去找她。”

她娘今天在郭家帮忙,她其实也很想去,又怕生人,才没去。

郭大贵知小女娃害羞,笑道:“好,我跟清哑说。”

一面摇着船走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跟水芹说话,不是不愿理她,而是不好意思。

水芹和清哑一般大,见了他就脸红,他不好主动搭话的。

江明辉被两个女娃盯着看,并没不自在。

自来了绿湾村,他就被所有人盯着看。他没有厌烦,倒很欣喜,有了身为新女婿的自觉,所以安然地承受各种目光。

他见郭大贵慢悠悠地摇浆,催道:“快些!”

说完也抄起一只浆上前帮忙摇。

出来这半天了,他很想清哑。

不是他贪玩要出来,而是今天郭家来了许多人,清哑根本没下楼。他又不好跑去楼上她闺房,被那些长辈问长问短,觉得很没趣,才跟着郭大贵出来打鱼的。

郭大贵不解他心思,笑道:“就饿得这样?你先没吃面?”

江家人来后,郭家先下了鸡蛋面——寓意“长(常)来长(常)往”——让他们吃了垫个底,把午饭略推后些,当早晚饭,吃完正好回家。

江明辉也不解释,只望着前方笑。

船拐入郭家门前水道,很快他便看见清哑蹲在水边洗什么。

“小妹!”他兴奋地叫她。

第26章 过招

清哑抬头看向他们。

“明辉叔叔!三叔!”郭巧大喊。

“嗳!”江明辉朗声答应。

待船到跳板近前,不等停稳,他便提了水桶抢先跳上来,蹲到清哑身边,兴致勃勃告诉道:“我们打了鱼。”将木桶往她面前一送。

清哑便低头看向桶里。

江明辉伸手进去捞了一把,笑道:“有鲫鱼,还有好几条桂花鱼呢。这湖真大,比我们那个湖大多了。藕又多,菱角也多。我们家湖里没有菱角和荷叶。刚才你没去,要不然我们多玩一会。”

清哑见他穿一件圆领暗纹红绸长衫,腰系暗红丝绦,头上束发带也是红色的,飘飘悬下两根在耳边,衬得乌发如墨,脸颊红扑扑的,黑眸闪亮,神采飞扬,满身喜气仿佛成亲似的,不禁微笑。

江明辉不觉,又问她:“这鱼烧不烧?”

清哑点点头,说“烧。”

那边,郭大贵将船挂好,笑道:“我说我们这里好玩吧。这时候还不算最好的。四五月的时候,荷叶又绿又翠,坝上的水都下来了,河里的鱼洑上水,最容易捞。那时候大伙儿都去打鱼,可好玩了。”

江明辉一心二用,一边笑听他说,一边看向岸边。

今日江家十分热闹,厨房里香气四溢,飘出外来;正屋堂间、东西厢房和门口场地上坐着的站着的都是人,还有的在院子树林内到处走四下看;连鸡狗都喜气洋洋,窜来跳去,不知忙些什么;小娃们更不用说,大呼小叫地吆喝。

因见郭大贵船回来了,郭勤等人忙跑下坡来。

清哑便对他道:“拿刀来。”

江明辉正有此意,忙补充道:“拿来杀鱼。”

郭勤听了掉头,飞奔去厨房,拿了菜刀又飞奔回来。

清哑接了刀过去,准备杀鱼。

她看着桶里默算:鲫鱼红烧,桂花鱼清蒸两条,再做一个水煮鱼片…算毕动手捞鱼。

江明辉忙伸手拿过刀,道:“小心割了手。我来。”

清哑且不动,且让他弄。

江明辉笨手笨脚地捞了条鲫鱼,还没离开水桶,就被它头尾一翻一翘,“扑通”一声又滑进水桶里。

他急忙又捞,这次将菜刀放下,两手死死抓紧了鱼。

抓上来却不知往何处放,左右乱看。

清哑往后退一步,又将水桶提到岸上,示意他将鱼放在洗衣的石板上杀。江明辉便将鱼压在石板上,操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