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主也不料这样容易,对方一分价没压,笑得合不拢嘴。

再看郭守业等人,只当是大富豪,心里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不知道,清哑不是有钱的主,不过恰好今天心情不好;手上又正好有一笔钱,这钱还是跟未婚夫退亲得来的,拿在手上戳手;还有,她急需一个地方,要办一件事,却不知从何做起,这宅子就送到眼前来了,所以顺手就买下来了。

郭守业两口子全凭闺女做主,只要她喜欢。

原本吴氏是要压价的,才张口就被郭守业一个眼神制止了。

今天的清哑就像一件瓷器,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生恐碰坏了她。本来钱也是她挣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第69章 宣传(四更求保底粉红)

要说这花钱的感觉就是痛快。

很快,郭家人就从客栈搬了过来。

偌大的陌生城镇,转眼就有自己的家了。

三进的大院子,他们再也不用几个人挤一间房。

银子花去大半,有了落脚的地方,清哑的心情轻松了些,悲伤淡了些。或者说,因为脑子清醒了,心里的计划也有了眉目,也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就无暇分心想江明辉了,所以悲伤自然淡了。

她先请大哥带着半匹织锦去锦署衙门;接着,又让二哥去街上买了笔墨纸砚和剪刀等物回来,让两个嫂子裁纸,自己写传单;又请爹娘找街上小叫花子来等候使唤。

很快,她写好一张传单。

传单标题是:拍卖

内容是:竹丝画图稿

拍卖时间:六月二十九日申正(下午四点)

拍卖地点:田湖南街槐树巷郭家(可先观图稿和真品)

写完了又拿起来细端详。

想了一会,在“图稿”后用括弧加了几个字:和织锦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添加后,觉得还行,就照着这张底子抄写起来。

越写越快,一气写了二三十张。

写好摞起来,交给二哥,说道:“叫他们拿到街上去散。给有钱人。最好是锦商。”停了下又补充道:“就说江竹斋原先用的这稿子。”

这就是借势了。

这图稿到底如何,看传单的人不清楚,未必有兴趣来;然江竹斋已经竖起了口碑,说江竹斋用的稿子,谁不想看看?想发财的只怕都要来看看。

郭大全眼神一闪。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出去后,把那些小乞丐都集中在院子里,先一人给了五百文。

小乞丐们哗然,都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娃壮胆问:“你想叫我们干什么?”

郭大有扬了扬手中的传单,微笑道:“把你们找来,是想请你们帮忙做件事。——我们付工钱的。这五百文是先预付,表示我们的心意。我们不是骗人的;等事情办好了。每人还有一两银子拿…”

还未说完,小乞丐们再次哗然,一个个眼放光。

一两银子啊!

郭大有忙提高声音道:“别吵!听我说:我要你们把这些单子拿到街上去散给人。不是随便散的。要散给看上去有钱、有身份的人,最好是锦商、卖竹器的东家。你们一人跑一条街。我到时候把单子编个号,你们一人领一样号数去散发。回头有人拿这个号的单子来找我们,来的越多。散单子的人得的钱就越多。可都听明白了?”

小乞丐们有的喊“听明白了”,有的说“没听明白”。有的问“我散给了人,他们不来怎么办?”乱糟糟的吵成一团。

郭大有便又解释了一遍。

并叮嘱他们,散发传单的时候,别忘了跟人说江竹斋用的就是这画稿。原来两家是亲家,因为江掌柜昨天被谢家姑娘抛绣球招做女婿,和郭家退了亲。所以郭家才要把原先准备给江家的画稿对外拍卖。

反复强调了几遍,众乞丐才都记住了。

随即。郭大有进去,让清哑给传单编号。

二十多个乞丐,共编了十个号,每两三个人一组,共用一个号。

清哑给他们都写了雇佣字据,他们也摁了手印。

然后,这些乞丐便像小鱼儿似的,拿着传单轰然散往霞照城各个角落。

郭守业也没闲着,在院门口栽了两根大毛竹。

一根毛竹上悬挂了一幅水乡图画,用竹丝编织的。

另一根毛竹上则挂的是意匠图稿,标注精密繁复。

那竹丝画跟江竹斋的画比起来,显得粗糙许多。因为,这是郭守业编的。他的手艺当然无法和江家专业的比。但是,这图只是样品,让人看个概略。重要的是那图稿,若有手艺精湛的篾匠,凭着那图稿就能编出不亚于江家的竹丝画。

郭家来霞照怎会带着这个呢?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郭守业和吴氏见江家半年都没人上门,心里气怯,生怕和江家较劲误了闺女的终身。和儿子女儿商议后,想借着这次来霞照,带几幅图稿给江明辉。解他燃眉之急,顺便也向江家老两口展示:这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出来的,江家要知道好歹。

可惜,东西带来了,却没用上。

清哑便想到了拍卖。

卖了图稿,就断了对江明辉的念想。

当然,顺带帮家里筹一笔钱也是好的,他们如今很穷。

这些图稿比江竹斋以前用的任何一幅都更复杂。

她有信心能一举成名。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后,就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到郭家新买的宅子前,仰头看那竹丝画,一面指指点点。

郭守业就站在门口,负责向人解释。

为了解释清楚,难免要告诉江竹斋的生意如何好,又扯出和江家的恩怨,然后扯出谢家抛绣球招亲、夺人女婿、逼人退亲的事。

这么一来,听的人就更有兴趣了。

听完了,转头又当新闻向亲朋邻里说。

加上那些小乞丐散发的传单,不到一个时辰工夫,霞照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谢家夺人女婿、郭家含愤拍卖画稿的事,然后就有更多的人涌到郭家新宅前。

郭守业满面悲苦,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个来的人解释。

郭大有则忙着布置拍卖场,就设在院子里。

时间太紧了,只能买了棉布来隔断,形成一个个小隔间;又去好几个木器行,将各式桌椅送了几十套来;粗瓷茶具也买了许多。

为什么要这样赶呢?

因为他们怕谢家出手暗算,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正忙着,郭大全从锦署衙门回来了。

见门前围了这许多人,不禁一愣,还当自己走错了门呢。

正疑惑地张望,郭守业踮着脚在里面叫他。

郭大全大喜,用力挤过人群,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拿到官帖了。天字号!”

郭守业强忍着笑意,道:“快去跟清哑说。”

郭大全却看着眼前人群问“这干什么呢?”

郭守业推他:“进去问大有。这儿你别管。”

郭大全忙就进去了。

他之前走的匆忙,所以不知清哑后来的安排。

他去了锦署衙门,交了半匹织锦。

这是织锦大会的规矩:凡来参加大会的锦商,必要拿出自家织的锦缎,展示技术和实力,才能确保皇商地位和名望,在大会上签订大量订单;不然的话,就算再有头脸的锦商,连续几年无进展,也会被淘汰。

参加织锦大会需要官帖。

那些有名的锦商自然不难弄到官帖,其他的则只能靠自身实力,或者钻营拍马,使尽浑身解数弄官帖。

郭大全以半匹织锦叩开了锦署的大门。

第70章 宣战

他被招了进去,锦署长史官鲍长史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以他阅人无数的双眼,也没看出他个好歹来,遂问“你主子哪家的?”

郭大全回道:“小人姓郭。”

鲍长史皱眉,因为从没听说过这一号人家。

因看着他想,怕又是哪一家要冒头了,倒不可小瞧了。

郭大全便道,七月一日,他的少东家会亲自参加织锦大会。

鲍长史想起他送来的那匹锦,非同小可,便给了天字号的官帖。

清哑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设计的这款锦,已经超越现有的织造水平。

但这成果却是别人抢也抢不去的。

就算拿到了她的图稿都没有用,因为还要织机配合。改进后的织机没有图纸,或者说,图纸印在郭大有和清哑的脑子里。所以,锦署衙门必须对她敞开大门,迎纳纺织史上一次技术飞跃。

郭大全兴奋地说完,又问家里怎么回事。

郭大有微笑着看了清哑一眼,简单将拍卖的事告诉了他。

郭大全眼睛一亮,喝道:“好!”

这真是好啊!

狠狠地打谢家和江家的脸面不说,这批画稿一传出去,江竹斋就不是一家独大了。不,往后的生意就难了。看江家那死老婆子还敢嘴硬,说他小妹的画不值钱。

“这事光靠几个小要饭的不成。得我亲自去。”他振奋道,“那些要饭的懂什么。真正的内行都在会馆里。像湖州会馆、岷州会馆、溟州会馆、京城会馆…大锦商都有人在里面。他们来了,这图稿才能卖得上价。不然,随便什么人来,出几百两银子。咱们倒是卖还是不卖呢?”

清哑听了他的话,停笔沉思。

想了一会,对郭大有道:“凡来报名的,每人交一百两银子。”

郭大全、郭大有都听呆了。

“这…这行吗?”

他们都很怀疑,谁肯出这个冤枉钱。

清哑不为所动,道:“就这么办。”

跟着又道:“拍卖底价五千两。”

只有这样,才能引来真正的买家。

那些想着浑水摸鱼、投机取巧的人。若是舍不得报名费。自然就退避三舍了;真正买家却是不会舍不得这个费用的。

说话间,清哑将才写的一大摞传单交给郭大全。

郭大全顾不得细想这措施是否可行,接了传单。丢下一句“大有你仔细想想”,就匆匆出去了。

他出面自然又是一番光景。

相比郭守业成心要败坏谢家名声,郭大有想借江竹斋的口碑宣扬,郭大全则将小妹的意思另作发挥:他去各大会馆对人说。郭家的图稿不仅能编出竹丝画,还能当织锦图稿用。若是那内行的,能从中看出巧妙来,不信可以亲自去槐树巷看。

几个会馆一跑,各大锦商便纷纷得了消息。

江竹斋。早饭后便迎来了回来敬茶的江明辉和谢吟风。

对这个结果,江大娘自然是十分欢喜,笑得合不拢嘴。精神健旺;江老爹就算别扭,然木已成舟。也莫可奈何了,只能强做笑脸;江老大和江老二也都赔笑;江明辉明显失魂落魄,然对着谢吟风又不好意思冷脸,勉强挤出笑容;谢吟风温温柔柔地敬茶,言语恭敬,礼数周到,举止贤淑优雅,让江家人别扭的心情好了许多。

接了茶,江大娘拿出一个盒子给谢吟风做见面礼。

然才一拿出来,江明辉便脸色大变——

那正是他给清哑买的玉镯!

江大娘见儿子神色不对,才想起她在谢家泄露的口风,忙惊慌地将盒子收入袖中,另外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递给谢吟风,口内说道:“娘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江家也比不上谢家富贵,这簪子还是明辉帮我买的,我可喜欢了。今儿送给你,虽然比不上你自个的,好歹是娘一片心意。”

谢吟风并没有错过刚才那一幕,装作不知道,笑吟吟地接了簪子,又谢过了,方才起身。

然经此一事,江明辉脸色一直没缓过来。

江大娘正使尽浑身解数活跃气氛,竹根惊慌地跑进来说道:“不得了了,大爷爷,郭家找了许多要饭的在街上发单子,说要拍卖竹丝画的稿子呢…”

弄清了缘故,江大娘拍桌痛骂。

“就晓得他们不安好心!明辉教会了那个哑巴,还给了五千两银子,还喂不饱他们,还要干这挖祖坟、断人根本的事!不要脸的东西!黑了心的小骚*货,难怪嫁不出去…”

骂着骂着,忽然觉得自己声音很突兀。

留心一看,大家都沉默,就她在骂。

还有江明辉,看她的目光很陌生、很痛苦。

江老爹阴沉着脸,呼呼喘气。

忽然他一拍桌子喊道:“不卖送给你?你是人家祖宗!”

江大娘被噎得一滞,然很快也喊道:“他郭家凭什么卖?要不是明辉教清哑…”

说到这,忽然没声了。

她自己也觉得憋屈:江明辉肯定教了清哑,可是为什么明辉自己却不如清哑呢?清哑会画的,明辉画不出来。这要怎么跟人说?

江明辉扭头冲进了厢房,还把门关上了。

谢吟风一面安慰江大娘和江老爹,一面派人回去告诉爹娘。

方初一早起来便忙着召集管事问话,筹备织锦大会事项。

巳时初,昨日安排的随从来报,郭家退了宏发客栈的房间。

他听了一愣,问“走了?”

那人摇头道:“没有。他们在田湖南街槐树巷买了一所宅子,搬过去了。”

方初静默半响,道:“再盯着…也别盯紧了,就留心他们干什么。也别出面干涉,有什么不对的回来告诉我。”

那人答应了,退了下去。

方初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因想:郭家没有走,却在城里买了宅子,这是常住的打算。他们要做什么?他们做什么别人管不着,可是,会不会对谢家不利?

想想又失笑,谢家是什么人家,岂会怕一个小小的郭家。

遂丢开此事,继续忙碌。

午初时分,韩希夷派人来相请,说中午在醉仙楼定了雅间,叫他忙完了就过去吃饭,还说有事相商,也请了谢家大小姐。

方初听了令来人回复,说他待会就去。

一时昌儿又来回:严家派人来请,说表小姐到了,请大少爷过严家吃午饭。

第71章 冲突(二更求保底粉红)

表小姐即方初的表妹,他母舅的女儿,名严未央,是严家的少东。

方初道:“去告诉表小姐,说韩大爷中午在醉仙楼定了雅间,我一会就过去了。请她也去。说谢姑娘也去。”

昌儿忙答应着去了。

田湖在霞照城南。湖面四四方方的,中间被两条柳堤交叉分割成四块小湖,成“田”字型,所以名为田湖。四小湖之间有水道相通,上建拱桥,湖中莲叶荷花接天连碧,风景极为优美。

醉仙楼坐落在田湖东面,以擅烹制湖、河鲜闻名。

方初到的时候,韩希夷正在二楼雅间听一伶人弹古琴。

他慵懒地斜倚在窗边,望着窗外水上连绵的荷叶荷花和堤上丝带飘扬的柳树,嘴角噙着笑意,十分悠然自在。听见动静,他立即坐正了身子,笑着对那弹琴的女子道:“多谢姑娘肯赏脸,为在下弹琴解闷。小秀,送姑娘回去。”

小秀会意,忙请那女子出雅间。

那女子盈盈美目在韩希夷脸上一转,轻声谢过,然后出去了。

等她一走,韩希夷便迫不及待问方初:“你从家里来,可听说街上的传闻了?那郭家…”一面执起青花瓷壶为他斟了一杯茶。

“听说了。”方初坐下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展开折扇摇着,才接着说道,“那么多乞丐散发单子,瞎子聋子才听不见。”

他神色有些晦暗,却没有愤怒。

韩希夷就叹了口气,不知再怎么说。

郭家卖画稿,难道还能不许他卖?

只是此举必定对谢家和江明辉有极大影响。

谢家抢人女婿的名声是传出去再收不回来了。

两人沉默着,雅间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方初抬眼问:“锦署衙门那有什么消息没有?”

韩希夷摇头,笑道:“还不是老样子。也没听说谁家送了惊人的东西去。到了这个地步,各家都差不多,再难进一步。就有些差别,也是花色、图案不同罢了。倒是谢姑娘呈上去的一匹缂丝还新鲜些。”

方初颔首,他是见过谢吟月的那匹缂丝的。

想起谢吟月,不禁又想起郭家即将要召开的拍卖会来。

韩希夷一看他脸色。便知他担忧什么。

因道:“不知谢姑娘可得了消息。”

“我知道了。”

随着说话声。雅间门推开,谢吟月走了进来。

锦绣随后跟进来,帮自家姑娘除去帷帽。扶她坐下。

方初起身,亲自执壶帮谢吟月斟了杯茶,一面关切地问:“天热的很,可要一碗莲子绿豆汤?”

谢吟月摇头。道:“等用过饭再喝那个。”

锦绣便退到她身侧,拿把团扇在她肩后轻轻摇着。

谢吟月饮了口茶。放下杯子看向那二人,微笑道:“外面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也没什么,你们不用担心。郭家自卖他的画稿,谢家不理会就是了。”

韩希夷道:“可郭家对人说这些画稿原为江竹斋准备的…”

然后就扯到谢家抢女婿的事上。

方初目光炯炯地看着谢吟月。想知道她对此事怎么说。

谢吟风垂眸,轻声道:“不就是些传言么,本就是事实。还能不让人说?说多了、说厌了,事情过了。也就散了。我谢家要是连这一点事也经不起,那昨晚干脆让江明辉走就是了。郭家拍卖画稿,对江竹斋也不会有影响。昨晚我看了二妹妹买的那些竹丝画,并不是多难,我自信也能做出来。没有郭家,江竹斋一样能兴旺。眼前且随他们去吧。说起来,确是谢家抢了人家女婿,还不许人家出一口气?”

淡然的声音,配合从容的神态,自信优雅。

方初松了口气,瞅着未婚妻微微一笑,又帮她续了些茶。

谢吟月也回他一笑,端起茶杯小口喝着。

韩希夷以扇击掌,赞道:“到底是谢姑娘!”

这话不仅赞扬了谢吟月的气度,更是赞她的才能。

谢吟月身为谢家少东,执掌谢家生意还在其次,尤其以聪慧灵秀著称,凡是经她眼的织锦,她便能看出其织造方法。所以,她说能编制竹丝画稿,那就一定能编制。

“哦,表妹已经到了。等会也要来。”

方初放下心思,神情轻松起来,说起严未央。

“严姑娘来了?我有好一阵子没见她了。”

谢吟月很高兴。

“要是卫昭来了,咱们五少东就齐聚了。”韩希夷笑道,“咦,严姑娘怎还不来?别是找不到地方吧?”

方初也觉得奇怪,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

正要差人去看,雅间门推开,谢吟月另一个大丫鬟锦云匆匆走进来回道:“姑娘,家里来人说,大少爷带着人去找那个郭家算账,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动了刀呢。”

谢吟月眉头轻皱,问道:“在哪里?”

锦云道:“在田湖南街槐树巷。”

方初和韩希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了起来,“走!”

三人便一同下了楼,谢吟月坐车,韩希夷和方初骑马,护持在马车左右,匆匆往槐树巷赶去。

从田湖东的醉仙楼到田湖南街并不多远,很快就到了。

远远的,就见郭家新宅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三人只好在人群外下马下车。

当下,随从在前开路,方初和韩希夷夹护着谢吟月挤入人群。

门前空地上,郭守业和郭大有一边一个,好整以暇地站在大门口。

与他们父子镇定不同的是,蔡氏手执两把菜刀,站在正当中,杀气腾腾地冲对面扬刀喊道:“来呀!来杀了老娘!有本事你杀了老娘,老娘就服你!”

在她对面,谢家二房大少爷谢天良骑在马上,神情愤怒,好似斗鸡一般恶狠狠地瞪着她。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家仆,都手执棍棒,严阵以待。

两帮人中间,还有两个骑马的少女。

打头的那个少女穿着红色骑马装,衣袂翩跹,红艳如火。头上梳着飞仙髻,鸭蛋脸,修眉凤眼,直鼻丰唇。只有一样特殊:肤色黑了些。不是黑炭似的黑,而是呈麦色。

这也够惊人的了。

试想哪个富家姑娘不是养得肌肤晶莹、吹弹可破?

她生的这样,显然不合世人眼光。

然她一身红衣配上黑肤和黑亮的凤眼、丰满的唇,加上张扬灿烂的笑,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野性的健美!

第72章 不平(三更求保底粉红)

就见她用马鞭指着谢天良笑道:“谢天良,你还有天良吗?人家拍卖画稿,干你什么事?你带这么多人打上门来。莫非霞照没有王法,是谢家的天下了?”

谢吟月心中“咯噔”一下,对谢天良严厉喝道:“天良,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叫他们回去!”

谢天良只比谢吟月小一个月,然听见她的声音,却立即跳下马上前拜见,“大姐,这郭家欺人太甚,污蔑咱们谢家抢人女婿…”愤愤然解释缘故。

那边,方初也对马上女子叫道:“表妹!”

严未央转头,丢给他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表哥来了。哟,还有韩大少!来的正好。你们惯喜欢打抱不平的,快来看这欺男霸女的恶少,带着这么多人就大摇大摆杀到人家家门口来了。眼里全没有王法。快来管一管。”

她很高兴,仿佛找到了帮手,却独独没有理会谢吟月。

方初和韩希夷都作声不得,一齐沉脸看向谢天良。

谢天良对着郭守业咬牙道:“这泥腿子让小叫花子四处污蔑我谢家…”

郭大有扬声问道:“污蔑?我们污蔑谢家什么了?江家不是靠我郭家的画稿发财的?江家没跟我小妹定过亲?江明辉没被谢姑娘绣球打中招做女婿?昨晚江家没和郭家退亲?这些事,你倒说说,那一桩不是事实,我们说错哪一桩了?”

谢天良气得瞪眼,上前指他道:“你…”

蔡氏冲他一扬菜刀,吓得他倒退一步。

待发现自己气怯,觉得很丢人,想这么多人当面。这农妇未必就敢真用刀砍他,所以壮胆要再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