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话发泄出来,韩希夷先是一愣,接着就大笑。

“这是报应!你抢了人家女婿,就要赔偿。”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戏谑神情,“郭姑娘可是盯上你了:第一次是在谢家,她对谢大姑娘说,‘等你的未婚夫被人抢了再说这话’,可不是盯上你了?第二次是在郭家,她直接写了保证书,言明你若把她的图稿变相让给谢家或者江家,你和谢大姑娘将背道而驰、永世离心离德,你还就乖乖地签字了。我说方兄,你没把图稿给谢大姑娘看吧?”

“别胡说!”

方初心跳起来,在他说到“保证书”几个字的时候,就出口喝止;再听他最后一句话,脸都黑了,绷紧得好似刚被人打了一巴掌。

韩希夷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给她看了?”

方初艰涩道:“吟月就是看看,又没打算拿给江家。”

韩希夷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响才道:“你…你真给她看了?”

方初烦躁地说道:“不过是一个誓言,能耐我何?”

跟着又傲然道:“我就给她看了,如何?!哼,郭清哑又不是神仙,说我们离心离德,我们就离心离德?我待吟月心如磐石,任它什么诅咒也休想分开我们!”

韩希夷干笑道:“那是。可是你…”

方初“啪”一声合拢折扇,指着他道:“不许再提这件事!也不许拿这事说笑!我可以容忍郭清哑诅咒我,却不能容忍你取笑我!”

韩希夷忙道:“那是自然,你欠她的嘛!”

方初一听,脸又黑了,“我欠她什么了?”

韩希夷差点脱口说“你欠她一个夫婿”,好险才忍住了,因咳嗽一声,道:“好了,好了!我不过说笑两句,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别说你,就是我不也受这件事牵连?在下这么受女子青睐,唯独郭姑娘见了我不屑的很。我费了好大心思才哄得她对我笑了一笑。唉!都说‘千金难买一笑’,古人诚不我欺也。”

方初诧异地问:“你哄她?”

韩希夷点头道:“对呀!小弟受不了女孩子对我横眉冷对。”

方初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哄得她?她可不是一般女子,你那些手段未必能哄得动她。只怕是花了什么特别的心思。让我猜猜——”他以扇抵额,蹙眉思索道——“她心里都是伤心事,玩乐是提也不能提的;钱财珠宝也想都别想,拿去了准招她也啐你一口;好吃的她吃不下;穿的么…如今她最关注的莫过于织锦了。难道你许她看韩家的织锦?”

韩希夷站起身来,指着他道:“你…你不是人!”

第118章 对策(四更求粉红订阅)

方初失笑,问:“你真让她看织锦?”

韩希夷点头,把心中打算说了。

方初正听着,忽然目光盯着前方一处不动了,且神情异样。

韩希夷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那边有一艘画舫,前舱窗户内几个女子在说笑,正是严未央、沈寒梅和郭清哑。

“她出门了!”他喃喃道。

方初不语,只盯着那边。

那个小姑娘伏在窗边,专注地望着水面,侧影优美而宁静,和身边话语激昂的严未央、含笑倾听的沈寒梅形成鲜明对比。

她听见那些流言会怎么想?

他忍不住试着揣测她的心思。

然这一次,他的心里却没有自动浮现任何想法。

看来,必须面对她,他才能知道她想什么。

“可要过去?”韩希夷问。

“不!”方初道。

他可不想见她,躲还来不及呢,这时候倒凑上去。

韩希夷笑道:“也是,去了保不准要挨骂。”

也不知他是说严未央呢,还是说郭清哑。

方初也不追究,也不辩解。

韩希夷便命人将船往另一个方向划去。

“如今你打算怎么应对?”他问方初。

“还没想好。这时候轻举妄动不得,动一动则流言更甚。譬如那水,总是越搅越浑的;若不理会,过会子它便沉淀清澈了。”方初道。

韩希夷听了沉吟。

忽然他用扇子一拍手心,道:“有了!眼看就是七夕,咱们出个彩头,让各大花坊评选花魁。这么一闹,那件事也就遮盖过去了。”

方初眼睛一亮。赞道:“到底是希夷,出个主意也是风流的。”

韩希夷笑道:“我倒为你分忧,你倒取笑我。”

方初目光炯炯道:“这事你先找花坊主事的来谈。彩头却要等去郭家的那日,拉上其他几家加入才好,也顺便告诉郭家一声。”

韩希夷会意,道:“这是自然。”

这是要卖郭家人情。

他们这么做固然为了谢家,也是为了郭家。费心巴力的。总不能白干,总要让人知道,他们是在替双方调和。

商议定后。两人便分头张罗起来。

再说严未央,她见清哑身子好些了,便偷空带她出来游田湖。

等上了严家画舫,没有别人在跟前。她便大骂谢家无耻、行下流手段散布流言、毁人清誉等等,“谢吟月我原先还算佩服她。这次我瞧不起她!行这等龌龊手段,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风范!且自取其辱,如今外面连她妹妹也给编排上了。”

沈寒梅见她气得俏脸黑红,壮胆道:“这事应该不是谢大姑娘做的。”

严未央道:“我当然知道不是她干的。我就是觉得她无能:连自家弟妹都管不好。出了这等事,还有什么脸面!还敢自诩行内第一女少东、‘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倒是,沈寒梅不说话了。

因偷偷看向清哑。眼里有深深的担忧。

在她想来,清哑遭遇的事。换做她碰见其中任何一桩,只怕都活不成了,就算活着,也不敢出来见人;可清哑看上去总是那么安静,像没事人一样,她着实敬佩,又心疼她可怜。

严未央自然也想到这点。

她抱着清哑肩膀安慰道:“清哑,你别难过。我还没见你时,听见你和江家谢家的事就十分敬佩你,就因为你有志气。我虽与你性子天差地别,志趣却是相投的。我也是这样倔强的。等闲人别想让咱们屈服。你听我的,别把这些龌龊事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白让那些人高兴。”

清哑转脸,看着她微微一笑,点头。

严未央见自己劝动了她,十分欢喜。

她便不再说这伤心话题,转而向她指点田湖风光、各处古迹来历等等,一路赏玩。

清哑看着在夕阳下的湖面上下翻飞的白鹭,思绪落寞。

跟失恋相比,流言对她并无多大影响,只给她添了些感慨。

这些日子她所经历的,比她前世二十多年经历的加起来还要多,让她深深体会到人心诡谲和险恶,感受到世情的变幻莫测。

失恋在这些事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七月六日,郭大有将新织机做了出来,九大锦商便各带了一名熟练织工和一名意匠到郭家,学习织锦和绘图。

来的人很齐全,该来的都来了。

比如沈亿三,沈寒梅已经在了,他还是来了。

方初在来之前很是踌躇,有些不想来。

可他又想:前次拍卖和织锦大会,郭清哑可都是兴出了花样的,这次不知又有什么新招对付谢家,他不能不去。

韩希夷就怕落单,闻言立即道:“是该去。你还怕她不成!”

方初竖眉道:“我怕她?笑话!”

韩希夷忙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怕她。只不过你看她是女流之辈,不与她一般见识。再说,咱们今天不是还要说那选花魁的事么,你要不去,这个人情让我卖?”

方初沉脸不语,和他不早不晚来到郭家。

郭家,郭守业先行回乡去了,只吴氏和郭大全兄弟等人在。

见面后,大家寒暄客套,十分热闹。

因郭家没有下人,大家很体谅,凡事自己动手。

新做好的织机就摆在堂间,共众人观看。

传授技艺的是吴氏和阮氏,两人共同操作那织机。

阮氏学艺也算精湛的了,然她终究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于织工提问都能解答,对意匠所问却说得含糊其辞。

每当这时,就得清哑来解答。

这时,大家算是领教她惜字如金的秉性:少则一两个字,多则四五个字,那真是多一个字都不肯说。若非众人已经知道她脾性如此,还只当她藏私不肯教人呢。

好在阮氏只要经她提示,马上就能进一步解释,众人才感觉好些。

看了约一个时辰的实际操作,众人已基本明白突破原有技术桎梏的关键在哪里了。

然明白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一回事。

大家便眼巴巴地看着清哑,希望得到进一步指点。

韩希夷不耻下问:“郭姑娘,在下还不甚清楚。”

清哑瞅了他一眼,没作声。

转身却拿来一幅图稿,挂在一扇屏风上,现场解说。

大家急忙自己动手搬椅凳,乖乖坐好听她讲。

方初自然坐得离清哑最远,不愿离她近了。

韩希夷见他这样,就想坐前面去,也不好丢下他一个,只得和他坐一处;严未央、沈寒梅坐得离清哑最近,再就是卫昭了。

第119章 搭讪

清哑的讲解很特别,用一根小木棒指着图上某处解说,随着她的解说,小木棒不住移动,“这里,到这里…”

众人看着、听着,似懂非懂,又不知如何问。

先都坐着,后来都站了起来,往她面前靠近。

好容易弄懂一步,都觉得匪夷所思,不知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那刘少爷试探地问道:“这图稿…是姑娘画的?”

清哑点点头。

众人都目光奇异。

凡他们家意匠作出来的图,因为是为织锦用的,重视织出来的效果,落在图稿上却未必生动,因为会有一个比例缩放的偏差;而清哑绘制的图,在网格图中就栩栩如生,织出来的样品完全吻合,不但形似而且具备神韵。

这必须要同时具备高超的画艺和编制图稿的技术,不是一般意匠可以做到的。至少在场九家挑选来的意匠,没有一人可与她比肩。

方初默默看着前面那个小姑娘,心思复杂。

忽然,他目光一凝——

只见卫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郭清哑的身边去了。

严未央和沈寒梅都伸头听清哑讲解,都未留心。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清哑不厌其烦地解答,并不隐藏,只是她仿佛不擅长言辞,说得很费力。

卫昭道:“按姑娘说的,这地方要穿梭?像缂丝,不然织不了。”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口中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旁。

清哑感觉,立即回头,正和他脸对脸。

她看见一双清冷的眸子。目光中带着探究。

她说了两个字,“织机!”

然后也不收回目光,也探究地盯着他。

锦绣五少东有三个是男子。方初和韩希夷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了,这个卫昭她却很陌生。刚才他已经知道了这部分变化是靠改进后的织机完成,并非像缂丝一样用梭子挖织,却还要装不知道来问她,为的是什么?

经历一系列变故的清哑如今很留心身边人事。

卫昭和她对视了一瞬。见她不羞不让。甚为诧异。

他问这个,并非真不懂。他见她有问必答,每次却只用简单几个字。心里觉得怪异,于是问了这个问题。若她要解释这地方不同于缂丝,而是通过改进后的织机织出来的,加上怎样织。那可是一大篇话。他就是想看看她如何说这一大篇话。

然她依然回答两个字“织机”,噎得他无言以对。

“是在下愚钝。忘记了。”他轻声道。

接着,又向她绽开一个清冷的笑容,淡淡的。

清哑只礼貌地点点头,就转过头去了。

卫昭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沉默。

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方初鼻子里轻笑一声。

方才他分明觉得清哑以目光嘲讽卫昭:“你没长眼睛。没看见那织机?没长耳朵,没听见之前我嫂子说的话?想搭讪也别用这招!”

韩希夷凑过来轻声问:“卫少这是想做什么?”

方初微声道:“搭讪!”

韩希夷微愣,“卫昭?寒冰要融化了!你觉得他可是真心?”

方初冷笑不语。

那边。郭大有也将织机的改造关键仔细告诉各家木工。

总之,郭家并不藏着掖着。而是把全部秘密都展现在人前。

这些人,谁家没有不传之秘?

面对郭家的坦荡襟怀,一个个老于世故、精明算计的行家也不免感动,自叹不如。这一刻,他们不但对郭家诸人尊敬有加,彼此之间也融洽非常、一团和气。

眼看到了晌午时分,沈亿三一挥手,命人去醉仙楼定了几桌酒席送来,“一为答谢郭大侄子和侄女;二么,难得咱们聚得这样齐全,怎么也要庆贺庆贺不是!”

众人都轰然附和,十分凑兴。

此话传去不大一会,醉仙楼的美味佳肴便流水般地送了过来,摆在东西两边厢房内。

严未央闻见菜香味,忙拉清哑道:“不说了,吃饭去。”

又朝众人道:“郭妹妹身子刚好,不能太劳累。”

众人急忙起身,都说不急于一时,吃了饭再讲吧。

清哑便停了手,看着人群鱼贯而出,她心里却空空的。

这寂寥、空泛的心境,要持续多少日子,才能再充实起来?

严未央挽着她胳膊,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走,吃饭去。我跟你说清哑,醉仙楼的银鱼蒸蛋味道极鲜美。我们家怎么都做不出那个味道。你可要好好尝尝。还有醉虾…”

沈寒梅四下看看,见吴氏婆媳还在织机边忙碌,忙走过去微笑道:“郭大娘,去吃饭了。郭大嫂郭二嫂,先放下这个,下午再织吧。”

吴氏一面答应,一面笑道:“来我们家,倒要你们破费请吃喝,真是叫我不好意思的。”

沈寒梅道:“大娘说的哪里话!该我们不好意思才对。原是我们扰了郭妹妹和大娘哥哥嫂子,别说请吃饭,就是做再多也该的。”

吴氏感激她这几天陪着清哑,使得闺女开解不少,因此看她十分顺眼,因笑对两个儿媳道:“听沈姑娘说话就是贴心。”跟着又道:“严姑娘人也好,爽快,有一句说一句,不像那两面三刀的。”

阮氏笑道:“沈姑娘看着就是贤良温柔的。”

蔡氏哼了一声道:“比那什么谢姑娘强万倍!”

沈寒梅便红了脸,又不便接话。

吴氏瞅了蔡氏一眼,收拾了一番,大家一块出去了。

沈寒梅又吩咐沈家的意匠和织工招呼其他人。

当下众人分两处坐席:郭家人和锦商在东厢,织工和意匠们在西厢。东厢内,吴氏婆媳母女陪严未央等人坐在里间,男人们在外间。

外间,沈亿三等人都向郭大全兄弟敬酒。

他举杯道:“大侄子,薄酒一杯,与你们郭家今儿送的东西比是寒碜了些,却是沈伯伯一片心意。往后,有什么为难事只管找沈伯伯。”

说完,先仰头干了。

郭大全忙赔笑喝了一杯。

也不知什么酒,反正是没喝过的,闻着那香就醉人。

众人也都纷纷举杯敬他们兄弟,感谢的话说了又说。

一圈下来,郭大全觉得头有些晕。

第120章 交手(二更求粉红)

他笑嘻嘻站起来,向众人道:“各位愿意记郭家这份情,我们当然高兴。不过各位也请放宽心,我郭家不会从此就赖上你们了。我们转让这个,其实也不白让的。大家想:这织布、织锦可是千千万万的人都做的事,虽说眼下只准你们九大皇商做,往后肯定会传开的。天底下谁不穿衣裳?这难道不是我郭家在积德行善?我总想,好人是有好报的!我家把这手艺让出去,也不图别的好报,要是老天有眼,从此保佑郭家平平安安的,爹娘老小都没病没灾,那就比什么都强了。你们说是不是?要说赚钱,郭家乡下人,没本事,你们都有本事,就让你们去赚好了。我们只要赚些小钱,丰衣足食,就够了!”

说着,他打了个酒嗝,扶着桌面呵呵直笑。

桌上忽然就静了下来。

也有人想说些客套话应付他,却说不出来。

似乎面对如此大实话,太虚伪的话难以出口。

沈亿三叹道:“大侄子,你…唉!”

自己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讪讪的,自己喝了起来。

方初看着那个庄稼汉,心里发堵。

他不确定他是说的心里话,还是故意说的。

他说希望“从此家里平平安安的,爹娘老小都没病没灾”,是针对最近的不平遭遇吗?故意说给他听的?

忽然卫昭道:“好人有好报?”

他用疑问的口气重复郭大全的话,引得一桌人都看向他。

他却看向方初,轻笑道:“郭家以前有没有好心得好报,我不知道;之前退亲的事我也不好论断是非;倒是这几天外面中伤郭姑娘的流言太不堪。到底怎么一回事,方兄你不会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郭大全还在笑,郭大有面色却沉了。

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看着他二人静观其变。

方初见卫昭又寻上自己,警惕万分。

他笑道:“卫兄弟你忘了,我姓方,不姓谢!我只是谢家未来的女婿!外面的流言我也听了些,肯定与谢少东无关。在座各位都是家大业大的人。谁能担保家中上下主仆个个都是明白事理、不惹事生非的?至于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依我看,不问也罢。况且流言又不是光针对郭姑娘的,不也有编排谢二姑娘的吗!我今日来本就要提这件事。与其追究谁做下的。不如想法子平复流言才是最要紧的。”

沈亿三急忙问:“怎么平复?”

他倒是真心想为清哑尽力。

方初含笑看着卫昭不语。

卫昭鼻子里轻哼一声,道:“方兄既如此说,想是已经有主意了?那就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若真平息了此事。也算你报答了郭家。”

方初压住心头火气,笑道:“‘谣言止于智者’。辟谣是不成的。这种事,越描越黑,水越搅越浑,莫不如另行一件事吸引大家的目光。有了新的题目议论。原来的事就会渐渐被人淡忘了。”

刘少爷忙道:“这主意好。方兄快说,行什么事?”

方初瞅着韩希夷笑道:“这是韩兄的主意,我可不敢抢他的功劳:就是趁明日乞巧节。大家出个彩头,让各花坊评选花魁!”

众人怔了一怔。忽然一齐大笑起来。

“好!好!这事热闹!”

“岂止热闹,最是吸引人的。只要一放出风声,管教全城人早晚都议论不休。”

当下,众人都说就照这行事,又凑彩头。

韩希夷笑道:“凑彩头为的是叫大家都拿一份,才显得隆重,才更吸引人。还有,到时候免不了要各位前去捧场。”

众人笑说那是自然的,于是约定:每家出五千两银子。

郭大全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合拢。

因叹道:“五九四十五,四万五千两银子选花魁,怪道有那些人做这没本的买卖——来钱太容易了。我几辈子也挣不来这些钱呢!”

沈亿三哈哈大笑,众人也都忍俊不禁。

韩希夷“噗”一声喷了口酒。

他忙掩饰般地向里边扬声喊道:“严姑娘也要参加吧?”

他喊严未央,一是告诉一声,二是叫郭清哑听见。

严未央等人坐在里面,早把外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听见韩希夷叫,严未央忙答应道:“嗳!我…”

“我”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众人不知为何,都等着她出来解释。

少时,只见她和清哑从里间走出来,站在房门口。

严未央抱歉地对方初和韩希夷笑了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方初就看向清哑——又是怎么了?

就知道今天休想顺利!

清哑也看着他。

每次看见他,她就会想起谢家那一幕,心中悲愤难以遏制,兼厌恶不耻种种情绪掺杂,又疑惑:

明明就是无耻小人,为什么要装君子呢?

害了她还想对她施恩?

她可不要欠他的人情——上次他帮着请大夫,她已经回报他了,否则他今天就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除此外,她想不出自己还有哪地方欠他的,只有他欠她的!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小人吧!

想毕,她对众人道:“若为了我,就别参加。”

方初沉声问:“郭姑娘这是为何?”

清哑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何必管他!”

韩希夷听了一愣。

他是最善体贴女儿家心思的,便猜想清哑这是在跟方初赌气呢。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谢家抢了她的未婚夫惹出来的,现在无论如何做都嫌晚了。然而,任由流言散乱也是不行的。

他便站起来笑道:“姑娘,我们也不刻意去辟谣,只是…”

方初心里冒火,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因对清哑轻笑道:“姑娘品性高洁,对这些市井俗人不屑一顾,然姑娘可曾想过父母家人感受?可曾想过吐沫也能淹死人?若是姑娘受此牵累,影响终身大事,又待如何?”

清哑看他的目光蓦然转深邃,半响不出声。

好一会,才漠然道:“爱信就信!沽名钓誉之辈,我也看不上!以前,江明辉,不也没留住么!”

说完,微微抬起下巴,仿若遗世独立。

那单薄的身影,安静的目光,透出倔强和孤傲。

第121章 再挫(三更求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