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郭清哑,她叫人这么一传,可别想嫁了!

想毕,她也不骂了,也不管家务活了,就去了前面铺子。

街上到处传言,江竹斋作为故事中心人物的产业,当然免不了有人问。还方便呢,趁着买东西的时候问;不买的话,装作买也要来问。

江大娘就热情接待,一面跟人搭腔。

说起儿子和前未来儿媳的事,她抹起了眼泪。

“两个人好的很。明辉隔几天就去一趟绿湾村看他媳妇。我就想着早些给他们成亲,说不定过两月就能抱上孙子了——”这话暧昧,听的人睁大眼睛,急忙问“怎没成亲,又退了呢?”江大娘使劲抹泪——“亲家不肯。先我们都想不明白,怎么都这样了还不嫁呢?来了城里我们才晓得,原来我那儿媳妇会画,他们想多留闺女几年,好帮郭家挣钱…”

听的人跺脚叹息,说这闺女生生被爹娘给耽误了。

“…明辉接了谢家的绣球,也不是有心的。你说,人家那么金贵的小姐,嫁什么富贵人家不好,图我江家什么?我们能眼瞅着人家坏了名声吗?我们是实诚人,也没想跟郭家退亲,说好了两个都娶。郭家非说不行。我们为难,他们就要退亲…”

听的人更生气了,都说郭家不识好歹。

“…他们巴不得闺女嫁不出去,正好一直留在家挣钱。这银子多容易挣啊,反正我那儿媳妇跟我儿子学了竹丝画,随便画几幅就能卖几万银子…就是织锦,也是跟着编画儿来的…”

江大娘越扯越顺口,听得人觉得津津有味。

末了,他们中有人好心劝合:“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大娘看在儿子份上,把那闺女接过来吧。说不定,都有孙子了呢!”

江大娘道:“我倒是想接,人家不让。”

哼,她就是要逼,逼得郭守业和吴婆子走投无路!

谢吟风在过道内听得暗自心惊。

傍晚时分,她对婆婆说,江竹斋人来人往的,太乱了,对夫君养病不好。她有一处陪嫁宅子,在田湖西街,不如全家搬过去,江竹斋就只做生意。

江大娘听了有些迟疑。

第114章 隐忍(四更求粉红订阅)

谢吟风就带她坐车去看宅子。

路上,她细细告诉婆婆,眼下外面闲言闲语的多,要是不小心让明辉听见了,不定气得病上加病。不如搬过去,过些日子等他身子养好了,是回江竹斋,还是住田湖西街,都随他自己。

江大娘听了心里一跳,忙说那也好。

到那一看,三进的院子,小巧别致、清幽整齐,里面陈设更是和谢家一样富贵典雅,哪还有二话,立即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江大娘、谢吟风就带人把江明辉挪了过来。

江老爹父子不愿过来,依旧歇在江竹斋。

自这天开始,谢吟风诸事不管,就照顾江明辉。

等他病好些了,又百般变着法儿帮他调养;再时常劝慰他,叫他不要急,真想念清哑的话,等身子养好了再想法子去求郭家;还说她也会帮他想法子的,一定叫他和清哑相聚,极尽温柔体贴。

江明辉明知这不可能,好歹听着觉得安慰。

虽然想起清哑还是心疼,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再说郭家,外面传得那样,他们当然也知道了。

这日,开门就迎进来一个媒婆。

媒婆是来为清哑提亲的。

这件事是谢天良在背后指使。

他对几家奉承依附谢家的小锦商子弟授意,要他们找媒婆上郭家求亲。若郭家不答应,说明郭清哑还惦记江明辉,正好应验了外面的流言,给流言助势;万一郭家答应亲事,也不吃亏。郭清哑可是能织会画的,娶了她,就等于给家里娶了个赚银子的活宝盆回来。

“人长得挺标致。要是嫌她不干净,不碰她就是了。扔在那,你想纳多少妾,她还能拦你不成。就算拦,你不会养着搁在外头!”

谢天良的主意是成套的。连后续应对都想好了。

那些个少年听了也心热。只是面上拉不下来,恐怕人家笑话他为贪图银子,就愿意做活王八了。

谢天良就说。郭家未必答应,不过是给他们添堵罢了。

少年们便说,全当是帮他,不然肯定不出这个头。

于是。各人回家告诉老子娘如此这般。

谁料他们老子娘听了却大喜,真当一件正事行了起来。

媒人上门是喜事。就算不乐意,好好说就是,没有赶人的道理,吴氏便客客气气将那媒婆迎进家门待茶。

待听了来意。心里不免狐疑:怎么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又一想,怕是清哑在织锦大会上露了脸,所以人就来求了。

她倒欢喜的很。这总比闺女从此没人问了要好。

可她是明白清哑心思的,这次受的打击非同小可。眼下肯定不愿谈婚论嫁;再者,她和郭守业根本不敢再轻易为她议亲,更别提背着她议亲了。

因此,她就婉言拒绝了那媒婆。

媒婆急忙道:“这罗家可是锦商,家里也有十几万的家当。罗少爷在家是长子,郭姑娘嫁过去是做正妻的,可不是小妾。大嫂子连这样的也看不中?”

吴氏摇头道:“我们想等两年再说。”

媒婆掩口惊呼道:“还等两年?不是我说你大嫂,郭姑娘都这样了,你还挑三捡四的,这会误了她的!我干的这个营生,这城里半数多的人家都认识,什么人没见过,眼睛最毒不过了。我看这真真是一门好亲,可不能错过了…”

“都这样了”是哪样了?

吴氏瞪着面前的花婆娘,才明白她干什么来的。

她嗓子眼腥甜,努力压制,吞了一口热乎乎的液体下去。

阮氏一直站在她身后,见事不对,忙上前扶住婆婆。

她一面安抚地轻拍吴氏后背,一面对那媒婆笑道:“这位大娘,你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了,这事我们还要细商量。寻亲嘛,谁不是挑三捡四。我们郭家更应该了。大娘你也听说了吧?我们家前两次因为不小心,一次挑了个不要脸的,二次又挑了个更不要脸、还忘恩负义的。大娘你说,我们这次敢不仔细?这头一件,要两小的有缘分。俗话说‘千里有缘一线牵’,没缘分的话,就是家世再好、人再出色——比如罗少爷这样的——那也配不上;要是硬配对,说不定就是害人又害己。这第二件,我们要仔细筛选。回头再找个不要脸的,嘴上说是看中我家小妹,其实是奔着她会画和织锦来的,那不是比江家更不要脸?大娘说我们怎么能不小心些呢!要说耽误的话,我小妹虽然退了两次亲,可我们郭家做事凭良心,不像那些干了亏心事的人,心里有鬼,所以我们不怕耽误。好人总有好报的。俗话说事不过三,这一回我们仔细些,肯定能帮我小妹找一个品格好、又合缘的人家。到时候啊,还要请大娘你来喝喜酒呢!”

她越说越热闹,满面的喜气洋洋。

那媒婆眨巴两眼,觉得她不去给人做媒真是屈才。

话说回来,阮氏要去做媒,她这媒婆怕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这时,郭守业走进堂间,淡淡地说道:“多谢这大妹子好心。这亲事我们还要仔细想想。老二媳妇,送送大妹子。”

媒婆见他虽然笑着,眼神却很不善,且一来就开口赶人,顿时气怯了,忙忙地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就告辞出去了。

出了郭家院子,才松了心神,嘀咕道:“果真念着江掌柜?看也不像啊,把他骂得那样狠。”

一路疑惑着、嘀咕着,且回去给那家复命。

郭家正堂,等媒婆走后,郭守业才对吴氏道:“别人说几句,你就气成这样,能成个什么事?这来提亲的别管他是真是假,外头的闲话肯定是谢家在后头捣鬼。咱先忍一忍。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跟他家有得耗。你急什么!”

吴氏顺过气来,又见男人不慌不乱,心里也沉定下来。

她重重点头道:“老娘忍!老娘慢慢跟他耗!”

郭守业看向后院,眼中闪现冷芒,面现冷笑

清哑一天天好起来了,比他想象更硬气,他自然也硬气。

此后几天,连续有媒人上门,郭家都一样打发了。

第115章 反抹黑

每来一个媒人,吴氏都客气接待,然后细细跟人说江家靠着郭家闺女发财的经历,以及发财后忘恩负义攀上富家小姐的故事。

结果,外面流言又多了些内容…

有一次,郭大全从外面回来,顶头碰见一个媒婆正要走。

他忙上前,客气地跟人家打招呼。

媒婆觉得很有脸面,故作同情地感叹郭家的遭遇。

郭大全笑道:“唉,大娘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命!江明辉自打到城里来开铺子,跟我妹子有半年没见了,又出了这事,怕是他们真没缘分。我们来了这,听说谢家二姑娘以前常去江竹斋。江竹斋一开张,她就买了上千两银子的东西。后来江明辉接了二姑娘的绣球,谢家说他家闺女不能白毁了名声,江家要娶回去才行。当时我们也没多想,我们就信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就退亲吧,也算成全别人。我们从来就没多想其他的。”

媒婆瞪大眼睛——

这话由不得她不多想!

比如,江明辉和谢吟风早已暗通情愫。

又比如,谢吟风已经珠胎暗结,不得已才出了个抛绣球的计策,解了江明辉找不到理由退亲的困境。

总之,郭大全自己没多想,却让别人遐想无限。

那媒婆便浮想联翩地走了。

渐渐的,街面上的口风就变了。

谢天良不料这个结果,气得在家摔东摔西。

谢吟月还不知道此事,她接连几天约见各路商贾,凭借谢家雄厚的实力和良好的口碑签订了许多合约,其中包括运往海外的。

有几次。方初得闲也敬陪在座。

这日他们又在醉仙楼大设晚宴。

待来客散后,两人闲坐窗前喝茶。

“我想到一个主意。”谢吟月说。

“什么主意?”方初立即问,知道她说的是竹丝画的事。

“我将缂丝工艺改变后融入竹丝画。叫人试了试,还行,就是编起来太慢。不过我想,既然你往后要做这一行,江竹斋又断了图稿来源。不如弃大幅而就小幅。专门做些精致的小件,凸显出和缂丝一样的立面花纹来,也是一条路子。”她按自己想好的说道。

“那也好。我就专门做大件,不做小件。”方初爽快道。

谢吟月微笑道:“多谢你肯相让。”

方初摇头道:“总算吟月你聪明,想出这法子来。哦,你说给我听听。你怎么想到的?”

谢吟月叹道:“郭清哑穷尽神思,我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好的。只有这缂丝。我还算稍强她一筹,少不得拿来用。就这也费了我不少心思呢,毕竟竹丝和丝线是不同的,不能用梭子来织。他们那钩针还管用。就用钩针代替了。”

方初听了沉默下来。

不知为何,他心头很是不安,总觉得不对。

要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谢吟月看看外面,一弯上弦月挂在天空。照着下面水乡静夜,十分静谧美好。她却记起一件事:想要去江家,把这事告诉妹妹妹婿。因此,她就歉意地向方初告辞,说要先走一步,不能陪他赏月了。

好容易得这点空闲,方初自然是想和未婚妻共同赏月的。

听她说了缘故后,不满道:“这次你来,一心就忙她的事去了。就算忙别的,也是受她牵累惹出来的事,你来收拾善后。便是她嫁了,还要管她婆家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着话,又想起谢吟风那晚怨怪的目光——怨怪他不该出手救郭清哑——他心情越发厌烦,口气就很不好。

正要走的谢吟月闻言停住脚步,静静地瞅着他。

方初也看着她,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谢吟月扫了一眼门口等候的丫鬟,小声嗔怪道:“我不跟你说!你说得当然对。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倘或方家有人做了这样事,你待如何?”

方初想说我方家姑娘才不会这样,然看她流露出一丝娇嗔,不胜其情,哪还忍心说,说了不是伤她面子。便悻悻住口,反站起来送她出去。

谢吟月待他走近了,才又道:“等忙完了,我会多留几日。或许还会去湖州府城一趟。去天音阁看看,可有什么好琴。”

方初听了欢喜,不管她为什么都好,这便是对他俯就了。

因笑吟吟地伸手道:“谢少东请——”

谢吟月噗嗤一声笑了,当先走出雅间。

锦绣说谢吟风搬了,带着谢吟月去了田湖西街。

见面将来意一说,谢吟风大喜,拉着她手不住道谢。

江明辉却茫然失神,久久未说话。

他病体未愈,脸上没有血色,加上眼神落寞,风采大不如前

谢吟月见他神情不对,便对谢吟风使了个眼色。

谢吟风便叫道:“相公,大姐这主意可太好了。明日就叫意匠做些新图样来。咱们多弄些精巧的小东西,保证好卖。”

江明辉看看她,又转向端坐的谢吟月,轻声道:“不必了。”

谢吟风一愣,不知他怎么说这话。

谢吟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江明辉艰难地对谢吟月挤出一个笑脸,道:“我自己的生意,自己慢慢琢磨就是了。做大件也好,做小件也好,都凭我自己本事来,守着多大的碗吃多少饭。也不用大姐费神,也不要方少爷违誓。”

谢吟月心思一转,略有些明白。

她轻笑道:“妹婿莫非以为我不让你做大件?”

江明辉沉默不语。

让也好,不让也好,都是别人的事。

他只要按自己原来的路子努力就是了。

心里不存靠任何人的想法,也就没了烦恼。

无欲则刚,不外如是!

谢吟月的声音传来:“郭清哑以前给你的几十幅图,都是用同一种手法编织的;这次拍卖的十幅却不同,每一幅编织手法都不重复。幸亏是被方公子买去了,若是别家买去了,只要在市面上这么一露脸,你那铺子怕是就再没人光顾了。我建议你把重点放在小件上,是怕你吃亏,有扬长避短的意思,并非不许你跟方少爷抢生意。不过,目前你要做大件也没什么,横竖方少爷不打算在霞照开铺子——他准备去京城做。但日子久了恐怕就不行了,因为他的东西只要一面世,肯定会影响你的生意。京城虽隔得远,霞照但凡有头有脸的商家却是常去的。”

江明辉心疼得一缩——

清哑竟为了他这般费心思!

这一切原本都好好的,怎么弄到这步田地?

怪谢吟风?

不,不能怪她!

怪自己?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就又陷入那无穷无尽的苦海中,挣扎不起。

第116章 巧言(二更求粉红)

谢吟月因江明辉起疑,所以发了那番话。

说过了,便不欲再管他。

就是她之前插手管江家的事,也是担心他们在和郭家争斗中太落下风,影响江竹斋生意事小,牵连谢家丢脸事大。至于说她心里对江家存有愧疚,那却是半点都没有的。她心里想:江明辉要是对堂妹没一点想法,又怎么会接了堂妹的绣球呢?又怎会跟她拜堂呢?更别提江大娘了,对郭家切齿痛恨,那是巴不得和郭家退亲,对谢家谄媚巴结之意也十分明显。正如她对郭清哑说的,这件事责任并不在谢家。

因此两点,她说过这番话后,就站起身告辞。

方初之言犹在耳边,她也不想多管堂妹婆家的事。

谢吟风见江明辉听了堂姐的话神色悲伤,当即就有话要说。

只是这番话若当着谢吟月的面说出来,恐怕精明如她会觉察端倪,犹豫片刻,便想等她走了再说。

因见谢吟月告辞,便道:“天晚了,也不敢留姐姐,妹妹送你吧。”

一面对锦屏使了个眼色,一面就亲自送谢吟月出去了。

江明辉还在悲伤,竟像没看见一样,也不起身相送。

谢吟月并不以为意,心里却轻视了他三分,觉得他作为男儿,和方初韩希夷等人相差太远了,很没担当——

要么当初誓死不从;既选择了谢吟风,却又在这里悲感伤痛,左右为难,两个都难丢下,岂不可笑!

这么想着。便很为堂妹不值。

从此,她便不大愿意再管江家的事。

等谢吟月走后,锦屏上前叫道:“姑爷!”

江明辉惊醒,见谢吟月走了,怏怏道:“大小姐走了?”

锦屏没好气道:“走了!”

江明辉便站起身往后面去了。

走进他和谢吟风卧室外间,想起一事,想要找纸笔来画。然四下一扫。只见雕花刻草、锦屏绣帷。满目古雅富贵,却令他陌生茫然,不知何处找自己的东西。

锦屏跟进来。察言观色,问“姑爷要什么?”

江明辉道:“要纸笔。”

锦屏就去窗前的桌屉内翻出笔墨纸砚。

江明辉看了更心烦,因他绘图用的不是这种笔墨。

想要再说,又懒得再说。叹气摆手,转身掀起珠帘走进卧室。

锦屏气得对他背影撅嘴。

一时谢吟风回来。见此情形,问锦屏怎么回事。

锦屏便说了,“也不知想干什么!”

谢吟风却明白了,命她找绘图用的硬笔来。还有直尺等用具一并拿来。

随即,她走进卧室,挨着江明辉坐下。轻声道:“你想绘图对不对?我让锦屏另换了笔。这么的也好。还是你说得对,咱们慢慢琢磨。什么人也不靠,总能做出个样子来。我虽然不会意匠,却会画画。我就帮你画,你一心一意编稿子。”

说完,拉他起身,携手走到外间。

江明辉没想到她会支持自己,十分意外。

当下,他便坐下来制网格图。

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回味过去和清哑共同制图的时光,并不是及时要发奋,立马要做出什么成绩来。

见他安静下来,谢吟风才起身出去。

她原以为那流言能逼得郭家走投无路,谁知事态竟不朝她想的方向发展:郭家固然生气,却把江明辉说得一文不值,这光景是不可能把闺女送过来的了,江明辉上门勾引郭清哑只怕也不管用;这还不算,他们还反咬一口,说她和江明辉私通在先,把她也卷入漩涡去了。

这么一来,这步棋便失去作用了。

她只得另谋出路。

不管怎样,都要先安抚江明辉。

她亲自去厨房弄宵夜,却留锦屏在屋里伺候。

锦屏帮着点亮了好几盏灯,都拿到近前,一面对江明辉道:“姑爷要发奋,我们巴不得。姑爷近几日病着,不知道外面传言多难听。是小姐不让我们在姑爷跟前露口风,我们才瞒着的。”

江明辉听这话有文章,便疑惑地抬头看向她。

锦屏气愤地说道:“是郭家。他们逢人就说:姑爷是靠着郭家闺女发财的,却过了河就拆桥,死不要脸…往后他家找女婿可要擦亮眼睛看仔细了,免得一次找个不要脸的,二次又找个更不要脸的。——他们就是在媒婆面前说的这话,还污蔑小姐早就和姑爷勾搭上了,才合计做下抛绣球的套儿,专门堵郭家的口。哦,最近好些媒婆上郭家提亲呢。郭家已经放话出来,一定要找个又有财势又能压过姑爷的女婿。小姐听了那些话,气得背着人偷偷哭。所以刚才姑爷说以后要自己琢磨竹丝画,小姐才格外高兴。”

江明辉没有血色的脸迅速涨红。

他眼前浮现郭守业、吴氏、蔡氏等人面孔,目光嘲笑地看着他;耳边响起郭大有咬牙切齿的诅咒“我等着看你不得好死!”还有清哑,静静地望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退亲!”还有郭大全,似笑非笑地、漫不经心地望着他。

他禁不住颤抖起来。

清哑不会骂他,郭家其他人是完全可能痛骂他的。就像他家,他娘毫无道理地就骂清哑,若不是他亲耳听见,简直不敢相信。

还有,他们要帮清哑寻亲了?

虽然早知结果,听见这消息还是痛彻心扉。

锦屏挪过灯盏,又站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打扇,口里仍在数落不休:“…姑爷要能从此发奋了,也不枉我们小姐对姑爷一片心。我大胆说句话姑爷别不爱听:当初姑爷接了小姐的绣球,我本来没什么好说的——都是现成的规矩,砸中谁就是谁,有什么好说的!后来听姑爷说定了亲了,我就劝小姐算了,再重新扔一次,重选一个。以小姐的品貌家世,哪里找不到好的,何必选一个卖竹器的小掌柜。小姐说我不懂,姻缘的事怎么光能看财势呢。二老爷和二太太也不答应。小姐就说,既然老天爷安排江公子接了她的绣球,就是天意,她做妻也好,做妾也好,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就安心了。老爷拗不过小姐,才答应的。没想到后来惹出那么多事。谢家还被连累得丢了皇商差事。我老早就在谢家伺候小姐了,来来往往也见过许多大富之家,穷人也见过几个,就没见过像郭家这样的。那郭清哑再本事,我们小姐还比不上她一个村姑?小姐都肯屈就,愿意二女共事一夫,她凭什么不愿意?自己不愿意就算了,还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埋怨谢家夺了她女婿,真是不讲理。本来,以谢家的家世,还能怕了他们?不过是让着他们罢了。偏不知好歹,一次又一次使巧计害人…”

正说得热闹,谢吟风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

第117章 欠她(三更求粉红订阅)

江明辉先还静听锦屏说,后来见她称清哑“村姑”,心里很不悦。刚想烦躁地打断她,就见谢吟风进来了,于是想起锦屏刚说的她所受的委屈来,又不忍当面斥责她的丫鬟,恐惹她多心多想,只好忍着。

她们都没错,就是他有错!

他再无心画了,也不想吃东西。

然谢吟风柔声道:“不吃怎么能好呢。等吃了,我给你看几张画。今天晚了,就别绘图了。等明天我把谢家的意匠叫一个来,你们互相说说。趁着这段日子,你好好拟拟头绪。往后,咱们谁也不靠…”

说着,她眼中现出憧憬之色,似对江明辉存有无限期望。

江明辉黯然低头,端起了碗。

从前清哑也是对他寄予无限希望的。

不管为了谁,他都要奋进。

然而,不管是红袖添香的温馨,还是夜静人稀的温存,都抹不去他心底那一丝隐痛和不甘,到底意难平!

再说方初,送谢吟月离开后,便去找韩希夷。

韩告诉他外面的流言。

郭清哑和江明辉之间的事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清哑确实为了江明辉心碎神伤,以至于差点丢了性命,虽是流言,却都属实。可是,传言说郭清哑已经和江明辉有了夫妻之实,却有些毁人清誉了。就算确有此事,也不该在外乱说。这根本就是断送郭清哑的未来!

韩希夷不屑道:“这一定是你那小舅子的手笔。下作!”

方初听了眉头轻皱,想到一个人,江大娘。

流言如此盛传,若单是谢家搞鬼,恐怕还达不到这效果。

他冷哼道:“若不是那江老婆子可恶。这件事未必会闹这么僵。郭家纵然不甘,郭姑娘放不下江明辉,也只好认命。”

韩希夷却摇头道:“郭姑娘不会答应做妾的。”

方初道:“为何不会?她离了江明辉简直不能活。”

韩希夷叹道:“越是这样,眼里越容不得一粒沙子。”

方初嗤笑道:“你不愧情种,看得这样透彻。这又何必呢!”

韩希夷悠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女子亦如是。”

方初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眼前浮现那被薄冰包裹的黑瞳。心口有些气闷。

那些流言。郭家若听到了,会怎么样呢?

他心里担忧起来。

他命人给谢吟月送了信,告之这件事。

第二天织锦大会散后。韩希夷匆匆将他拉上船。

坐定后,才对他道:“刚才有人来回我,说街头巷尾如今都在议论:谢二姑娘早就跟江明辉勾搭上了,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江明辉又定了亲,他们就慌了。才想出抛绣球这个法子来,掩人耳目。”

方初气得猛拍桌子:“郭笑脸!”

这一定是郭笑脸的手笔。

谢天良这个混蛋,终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害了自己妹子不算。还害得吟月跟着受累。这脸面要往哪搁?

韩希夷叹气道:“那些人说得有理有据:郭姑娘可是半年都没跟江明辉见面了,谢二姑娘却常光顾江竹斋,这中间怎么回事。人家不会自己揣想?”

他一直不愿提这个,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老实说。他就头一个怀疑。

方初又气又怒。

这件事就像阴魂一样,没完没了地缠上了他。

可是,他却想不出一个决断的法子彻底解决。

每一次以为已经解决了,过两天就会掀起更大风浪,考验他的智慧和神经,挑战他的能力和底线!

更可气的是,江家和郭家两方人都不在他掌控之内,郭清哑自不必说,他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兴出什么花样,会造成什么后果;江明辉那边也是;甚至,连谢家他也不能掌控,比如这次谢天良的愚蠢行为,比如谢吟风的争风吃醋,而这些人做出的结果,却统统都跟他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