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纪鹏见妹夫抢了自己发言的风头,瞪了他一眼。

不过,他心里却很高兴:方瀚海这是隐晦地表明了立场,绝不会帮谢家对付郭家,这正是他乐意看见的结果。

郭大全忙站了起来,拱手笑道:“晚辈多谢方伯伯。”

方瀚海见清哑纹丝不动地坐在那,眼神一闪,也站起来接着道:“今日,我方瀚海父子当着九大锦商之面,向郭家为前事赔罪。之前的事,是小儿鲁莽。此事已无转圜。我也不辩解,也不推脱,只赔罪!请郭家原谅,请郭姑娘宽恕。”

说完,自己躬身一礼不算,还命方初方则出来给郭家兄妹行礼。

方初和方则都走出来,对着郭家兄妹弯腰施礼。

郭大全急忙遥遥还礼。

完了,方瀚海又命方则亲去为郭家兄妹斟茶。

厅中霎时落针可闻。

连郭大全也没料到方家会来这么一出,笑得有些僵硬。

清哑看着方瀚海,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方初见她神色,领会的却是“真是老狐狸!”

他面皮抖了抖,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看她。

清哑却站了起来,清声道:“不敢当方伯伯和方少爷赔罪。方伯伯也不必如此。前事已过,不必再提;后事如何,还待将来。誓言,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方瀚海愕然,笑容僵在脸上。

方则正来到郭家兄妹几案前斟茶,闻言忍不住道:“姑娘不信我方家?并非天下人都是无信义之辈。我哥哥那也是被蒙蔽了…”

方瀚海急忙喝断他:“则儿不可强辩!错了就是错了!”

清哑扫了方则一眼,认真道:“我信方家!信方伯伯!”

但这是郭家自己挣回来的资格。

郭家争得了和九大锦商平起平坐的机会,自然无人敢小觑。

方则听见她说信了,才释然。斟完茶诚挚道:“在下方则。请郭姑娘原谅家兄过失。我给姑娘赔罪,也代家兄向姑娘赔罪。姑娘如此善良,将来一定有好结果的。”

说完,又是躬身一礼。

清哑便起来蹲身回了一礼。

方则直起身,对她绽开一个笑脸。

清哑本是礼节性地回应,目光一带而过,见他笑得这样阳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知为何想到郭大贵。觉得这少年有些三哥的味道。想罢忍不住又看向方初,觉得他两兄弟很不同。

方则见她终于留心自己,不由自主又笑了。

方初见清哑看自己。忍不住心里气道:“你就算讨厌我,就把我全家都当坏人了?我弟弟可是极好的。”只恨不能当面对她说这话。

郭大全忙对方则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方兄弟请回座。”

方则看向清哑,见她也伸手道“请——”想要再说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回到方瀚海身边去了。

方瀚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很好。

严纪鹏就哈哈一笑,道:“好,好了!”

沈亿三也呵呵笑道:“还是方老爷大气!”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卫昭盯着方则。眼中意味莫名。

韩希夷也打量清哑,却没见她再追着方则看。

他便轻轻一笑。

方瀚海叹道:“大气什么!说来丢人。”

因又向郭大全道:“郭贤侄,我方家和谢家是亲家。虽感激郭家恩情,也不会为了郭家跟谢家反目、去对付谢家。但是居中协调我还是能做到的。我今次来霞照,就为的这事。若谢老爷不听劝,那时我自会决断:帮理不帮亲!你可信我能做到?”

郭大全笑道:“信!晚辈信!”

这会子他也觉得方瀚海有手段:若是一味笼络郭家,未免让人小瞧他见利忘义,为了笼络郭家连亲家都不要了;然他声明出面协调,若谢家不听劝,他帮理不帮亲,这就让人无话可说。

清哑扬声道:“谢方伯伯高义!”

与向郭家示好比起来,她更信任这种中立的处理方式。

方瀚海愣了会,方笑起来。

他总算看出清哑的心意了。

可见,要拍她的马屁并不容易。

她轻易不相信人的。

一段插曲过后,众人又恢复原来话题。

条约并不复杂,稍作商议后,大家便轮流上前和郭家签文书。

轮到方家,方瀚海亲自上前。

这边,方则忍不住悄声问:“怎么去年定那么高,今年反少了?”

韩希夷在旁答道:“郭家已获皇商资格,光供应宫中和官用棉布这一块,就足够应付了,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之所以还同九大世家签这协议,是想借我们遍及各地的商铺,尽快为郭家布树立口碑而已。你想,还有比这个法子更快捷的吗?”

他说着,满眼都是敬佩。

方则恍然大悟,瞄向正在奋笔疾书的清哑,低声问方初道:“大哥,她真有这么厉害?一条条想那么周全?是她哥哥想出来的吧?”

方初瞅他一眼,道:“干你什么事?”

方则脸“腾”地就红了。

他知道大哥在讽刺他。

上次大哥才提了个头,道是想跟郭家联姻,他就吓跑了,如今又来关切人家,确实可笑。可是,他不能不关切。他看出爹有跟郭家结亲的意思,他当然不能糊涂,要好好了解这个郭清哑了。

只是,这心思却不好说出来的,只能偷偷地观察她。

清哑签完九份文书,暗自松了口气。

这一年的努力总算尘埃落定,有了结果。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转而猜测朝廷对郭家贡献机器的反应,一面询问郭家兄妹是如何想起来将新技术在衙门备案和收费转让的。

这也不算秘密,正要人了解才好,郭大全就讲述起来。

锦商们听后没有嘲笑郭家异想天开,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这一举措对市场影响巨大。若能施行,不但纺织业,其他行业也将受到波及。

这时,夏织造带领几个官员和太监来到偏厅。

郭大全等人忙起身迎接,又将刚才的事回禀了。

夏织造听说郭家联合九大锦商推广献给朝廷的机器,自然大喜。这样一来,他更好报功了,替朝廷省了许多人力物力。

只是,他觉得这事应该先上表朝廷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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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打击(二更求保底粉红)

才说了这个意思,佟公公就插嘴道:“夏大人就令他们以织造衙门的名义行事不就好了!然后即刻拟了奏章送去京城。咱家也派人回去,一齐回禀皇上。这样好事,皇上是肯定批的。如此两下都不耽搁,又快又省事,还成全了郭家一番忠心。”

原来他早接到消息,知谢家囤积了大量棉布专等郭家和九大世家合约期满,就要对郭家下手。郭家这样急着推广机器,就是还击谢家、令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当然乐得在后推一把,卖郭家一个人情。

夏织造略一思忖,也明白了奥妙,当即答应了。

九大锦商无人敢耽搁,立即出去安排此事。

这里,夏织造将郭家兄妹招到堂上,和颜悦色道:“郭姑娘,你兄妹说的技术备案一事,本官刚才与几位公公商议了,少时再召集众商家磋商,然后本官上奏本给朝廷,请皇上定夺。你们只需耐心等候即可。”

清哑和郭大全谢过,又将刚才大家意见略说了些。

夏织造听得倒认真,还令文书记下了。

次后,郭大全又特意请佟公公关照。

佟公公对他如此识相笑眯了眼,说他已经安排好回京的人了,定不耽误他的事,“大全你放心,郭家如此忠心,咱家一定据实回禀皇上。这件事,谁也别想弄鬼!”

他叫郭大全的口气,好像叫自家侄儿。

郭大全再次恭敬致谢,又对其他太监和宫嬷致谢。

再说方瀚海,出了官厅后,将郭家的任务交给管事去安排。然后和方初径直来到谢家廊亭,将刚才的事告诉了谢家父女。

谢明理强忍心头激荡,回头吩咐管事:“传信出去,按先说的办!”

这是要抢在郭家的机器传播开来和新棉上市之前把囤积的棉布处理完,否则将血本无归。

管事听后匆匆而去,也不顾别家的异样目光了。

谢吟月则猛然趴伏在桌上,侧身呕吐起来。

因早上只吃了些燕窝粥。所以没呕出什么来。

方初等人大惊。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锦绣急忙倒水给姑娘漱口。

方瀚海心里叹气,想未来儿媳以往太顺了,骤然经此打击受不住。

谢明理一见他神色。心中凛然,忙对谢吟月喝道:“不过就是输了一场,何必惊慌!”

谢吟月漱了一口,才道:“父亲教训的是。”

因抬头看向方初。柔声道:“还是你有远见。断绝别人的生路,说不定就是绝自己的后路。当日是我目光短浅。不听你劝,所以有今日之败!”

她坦承自己错误,半点不提父亲的授意。

方初自不好苛责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因为他看出她与其说是省悟了,不如说是在认输。换言之,若是今日郭清哑没能以绝对强势压倒谢家。她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心中索然,半响才道:“不过是亏了些银两。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后总能赚回来。”

多的话他便不想再说了。自有父亲去说。

谢吟月觉得他面色不似平常,心中狐疑。

就听方瀚海道:“亲家,一初说的对,不过是亏了些银子,谢家还担的起。亲家要看的是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谢明理反问道:“亲家有何指教?”

方家父子从官厅出来就来到他这,绝不是闲坐安慰他们那么简单。

方瀚海道:“指教谈不上,肺腑之言倒有几句,亲家不把我当外人,我便说了。若是能听则听,不能听就当我没说。”

谢明理忙道:“亲家这是什么话!咱们自己人,你有话就说。”

方瀚海便正色道:“你收手吧!不要再对付郭家了。”

谢明理沉默下来。

谢吟月头脑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

锦绣时刻关注她,见状急忙扶住。

方初也察觉,跟着扶住。

他看着她,低声问:“怎么样了?”

谢吟月对他淡笑道:“我没事。”

方初沉默——她那模样哪像没事!

只是这个时候,便是安慰的话听在她耳内也觉得刺心吧。

另一边,方瀚海对谢明理道:“亲家也是在生意场上打滚几十年的人了,偶然输一次,要输得起!此其一。其二,以你的眼光,难道还看不出来郭家已经成气候了吗?虽然他们现在根基还浅,也绝不是谢家能搬倒的。其三,不是我说你亲家,这件事你从头就错了。以谢家的庞大去对付一个郭家,实在是欠妥。就为了一个侄女,你闹得搭上谢家值得吗?别说侄女婿了,你跟我舅兄那番恩怨比这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好好的!”

他的舅兄,就是严纪鹏。

原来严纪鹏和谢明理当年都喜欢同一个女子,就是谢吟月的母亲。最后,谢明理抱得美人归。这还罢了,等小一辈长大,严未央喜欢韩希夷,偏偏方、韩、卫等一班少年全部青睐谢吟月,一齐涌去谢家提亲。严纪鹏新仇旧恨攒在一块,从此看谢家上下都不顺眼。

去年听说谢家二姑娘抢了人家夫婿,他真是乐不可支。

不是为谢家高兴,而是笑谢家姑娘丢人。

谢明理听了方瀚海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嗤笑,想这些都是虚词,真正的原因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不过他惯来心机深沉,心里如此想,面上丝毫不显,因叹息道:“你当我想与郭家为敌?吟月和一初当时在锦绣堂当众向她赔罪…”

方瀚海抬手打断他话道:“这事不必再提!若他们当时只诚心赔罪还好,错就错在不该借着夏大人干预想要求郭家将织锦和织机让给谢家。这哪是赔罪,简直是火上浇油!我已经责过初儿了。”

谢明理皱眉道:“即便如此,郭家与谢家势同水火,难道我要眼睁睁等他坐大,然后再来对付谢家?”

方瀚海咂嘴道:“你呀你,就是这想法误了你!”

说着,把手往后边一指,道:“那些个二三流的锦商,就算跟你没仇,哪一家坐大后不会与谢家竞争?你能据此都把人家踩翻吗?一家两家你能踩,这么多家你踩得了吗?再说,朝廷量刑也要据实,若有人尚未作奸犯科只凭他有无歹心便要将他明正典刑,如何服人?还有,说是商场竞争,谢家手段却欠妥,都弄出人命来了,先就失了大义!”

谢明理皱眉道:“此事与谢家无关!”

第171章 呕血(三更求保底粉红)

方瀚海道:“别人眼里这就是谢家干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严厉,这是在敲打谢吟月。

她虽然还未进方家门,却是方家未来儿媳。

他很不满她,尤其是查知儿子曾经劝阻过她,她还一意孤行。

今日谢家丢脸,又何尝不是他方家丢脸!

谢吟月面色又白了两分,神情也僵硬起来。

方瀚海见好就收,低声对谢明理道:“我见过那郭清哑了。依我看来,她绝非心狠手辣的女子,十分纯良,也十分聪慧坚定。这种人只可善待交结,不可威逼欺压,否则遇强则强。还有她大哥,不是个简单的人。谢家真要能收手,并诚心悔过,郭家顶多不过像严家一样不待见谢家,却绝不会不择手段对付谢家。若你再这么下去,那后果可就难说了。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方家在此事上不会帮谢家。不但不帮,若你做得过分,我一定出手帮郭家!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自有我的处事原则:在这边,谢家是我亲家;在那头,郭家连续两年对方家有大恩惠,两厢对峙,我帮理不帮亲!”

谢明理听了张大嘴看着他。

方瀚海对他点点头,意思他没听错。

谢明理忽然道:“你想跟郭家求亲?”

到底是老相知了,迅疾看破他心思和打算。

谢吟月惊愕地看向方初——

她以为这定是方初在后推动的。

方初神色不变,对此既不承认,也未否认。

因为这一次决定可不是他的主意。

方瀚海坦承道:“是有这个想法。但是也要看郭家肯不肯。”

方初插嘴道:“不是郭家,是郭清哑!”

方瀚海忙问:“你说郭清哑?她自己亲事自己做主?”

方初淡淡地说道:“若是她不喜欢的人,管是什么高门大户、少年俊彦。都没用。她连续两次退亲,深受打击,其爹娘是不会逼迫她的。不管谁去求亲,必定要获得她本人首肯才成。”

谢吟月轻声道:“你倒是很了解她。”

方初微滞,很快回道:“我猜的。她的性子你难道不知?”

谢吟月垂眸,不再说话。

方瀚海道:“那这事倒不可造次了,要好好斟酌才是。”

谢明理心中电转。其实情势已经无可扭转。只能顺势下坡,因笑道:“就冲着亲家想人家做儿媳妇,我也不能不听亲家的。再说。你叫我要输得起,我岂能输不起。从此可不敢惹郭家了。”

方瀚海嘲笑道:“咱们自己人,你在我面前就别惺惺作态了。你不敢?抛绣球也好,卖画稿也好。织锦大会也好,传播流言也好。你侄女跑去金缕坊堵人家也好,后来的打压也好,一直不都是你们谢家在惹人家吗!人家可没招惹你们。”

谢明理见他如数家珍、了如指掌,不禁老脸发红。

方瀚海敲了他一记。又低声与他分析当前形势起来。

旁边,方初对谢吟月道:“我回头跟史舵大哥说一声,请他帮忙将棉布运一批出海。”

谢家这次输得惨淡:除了棉布亏损。还有为打压郭家而集中人力物力在棉纺织这块,从而荒废的织锦隐性利润损失。怕有几十万。就算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谢吟月对他轻笑道:“多谢你为我操心。”

这谢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不是她不诚心,而是她心不在焉。

方初看出来,便随口道:“谢什么。便是我不提,你也会这么做。”

谢吟月摇头道:“那可未必。郭家来了这么一出,商家们便要买布,也要等等看看,看价格会跌到什么程度才会出手。若没有你的面子,史大哥怎会买谢家的账。”

这回倒是说得恳切,可见她深思此事。

方初道:“你们不是降价了吗!”

棉布价格再跌也不会白送,不然谁还会织布!

谢吟月却没言语,看着一处淡笑。

方初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却是郭清哑从官厅出来了。

她那小侄女便从一号亭冲出来,像只蝴蝶般迎向她。

她站住,掏出帕子帮小女孩擦脸上汗,然后牵着她走回去。

一大一小,一静一动,相亲相携,画面十分温馨动人。

他也不禁看痴了。

却听谢吟月幽幽道:“我终究还是不如她!”

方初心中一滞。

谢吟月显然在等他的回答。

他细想了一番,认真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又何必执着于和人比高下!之前你领先行内多年,我们其他人还不是一样做买卖。只要尽心做了自己能做的,便不枉此生!”

谢吟月本想听他安慰鼓励自己,说她当然比郭清哑强,不过一时落在下风,来日方长,将来她总有超过她的一天,谁知却听见这样一番话。

她便想:“他这是觉得我比不过郭清哑,叫我认命了!”

因淡笑道:“是。我不该没有自知之明的。”

方初愠声道:“吟月,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谢吟月忙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会好好的。”

一面让锦绣帮他端冰镇的解暑汤来。

方初明知她言不由心,不由颓然无力。

少时,方瀚海和谢明理说完了,他父子才告辞回去。

谢吟月看着方初的背影,脸上笑容敛去。

再说清哑,从官厅出来后,回到一号廊亭。

只见沈寒梅正带着丫鬟可儿和阮氏细妹摆点心。因大会要到未时末结束,中途暂歇半个时辰,大家会预备些点心充饥。

一份份精美的点心都用食盒装着,打开后,香气四溢。

她深吸了一口。心情轻松阳光!

这不仅因为和谢家一轮争斗暂时取得胜利,还因为郭家将织布机等公开后,又有了皇商资格,从此可敞开经营、不必缩手缩脚了。

虽说会有些损失,但清哑不担心。

只要她始终在技术上领先一步,郭家就能稳步发展。

“清哑妹妹,你来了?快来吃茶。”沈寒梅招呼。

“这是沈姐姐拿来的?”清哑问。

“是呀!不是说好了我安排你们饮食吗!你们只要忙就好了。”沈寒梅谨记自己的任务。带领丫鬟们尽职尽责地忙碌。一面问郭大贵,“郭三哥,你在这边吃还是过去我家那边吃?等会郭大哥和郭二哥都要过去跟我爹一块吃呢。”

郭大贵急忙道:“我才不过去。”

沈寒梅白了他一眼。“胆小鬼!”

郭大贵呵呵笑了。

清哑看着二人那情形,更是喜悦。

当下,她细心照顾巧儿,一面又叮嘱郭勤:“勤儿。小心别掉身上了。”

乡下男娃子,随意散漫惯了的。蔡氏又不是细心的娘,郭勤吃饭时像漏下巴一样,掉根菜、滴点汤在胸前,把衣裳弄得油腻腻的是常有的事。故此她才叮嘱,怕他弄得形容狼狈在人前失礼。

郭勤也知道自己这个缺陷,忙乖乖答应了。

倒是郭巧要强些。阮氏又教的好,吃的还算斯文。

沈寒梅走来走去问他们这呀那的。

郭大贵见她额头细汗都出来了。心疼道:“你何必来呢。”

沈寒梅道:“郭妹妹不是来了。”

郭大贵道:“你跟我小妹能比?你娇滴滴的,喝个茶都要人伺候,还来伺候我们。”

沈寒梅嗔道:“你说我没用?”

郭大贵一滞,强辩道:“你本来就没干过。”

清哑微笑道:“三哥是心疼沈姐姐累。”

郭大贵破天荒脸红了。

沈寒梅更是脸飞红,转身回去沈家廊亭去了。

阮氏对清哑一笑,问她签合同的情形。

郭大贵忙也过来用心听。

郭家如今敞开经营,特分出冬儿等一部分人来霞照,在去年买的西街作坊内开另一间作坊。郭大全还起用仇一为管事,要他招揽原来得用的旧人。这一块总由郭大贵管理。

正说着,严未央牵着严暮阳来了。

彼此说笑间,严暮阳和郭勤又对上了。

严暮阳无声骂“黑炭头!”

郭勤也微声骂“纨绔佬!”

严未央一转头看见,正要说,就有曾家父子来拜访。

郭大贵忙让郭勤去沈家亭内叫大哥二哥。

跟着,一起一起的人都来天字一号拜访,且还带了家中少年。

那些少年若有若无地打量清哑。

清哑安静如常。

郭大全趁机与每家人协商,要他们支持专利提议。

众人也都看出这项提议的好处,又有郭家相求,因此无不答应。

少时休息结束,官厅传下话来,请十大锦商去官厅议事。

议的就是专利的事。

同时,又命其他商人互相探讨磋商,回头将结果递交官厅。

这次,郭家三兄弟和清哑都去了。

谢家亭内,一个管事匆匆过来,对谢明理和谢吟月说了一番话。

谢明理面色大变,咬牙道:“好个郭泥腿——”

谢吟月则面色灰败,正好那时九大锦商和郭家正往官厅去,她望向前方,盯着郭清雅那优雅沉着的背影,眼前一黑,一股腥热涌上喉头,猛呕出一口鲜血在身前茶几上。

血滴溅起,落在她身上不少。

锦绣惊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