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急忙喝问。

清哑哭道:“招…”

只听得这一个字,周县令大喜道:“快拿出来!”

婆子便将她双手拿了出来。

这一次,她想不会再用刑了,用块细布仔细帮她擦干净手。

一离了水面,清哑指间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便消失,只剩下火辣辣的感觉。再等一会,连火辣辣的感觉也没了,一切恢复正常。

只是,她身上衣衫已经湿透了,额上头发也湿透了。

聂无心细,命拿来纸笔,叫清哑自己写供词。

次日,周县令升堂宣布江明辉被杀一案告破,凶手就是郭清哑!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但郭家沈家,连方家严家等人都震惊了。

郭家自然不服,说他夜晚提审,屈打成招。

周县令从容不迫地命带郭清哑上堂。

今日吴氏也来了,一看见清哑,就抱住她连声问她可是被逼招供的。

那时,堂上十数双眼睛一齐盯着清哑,看她如何答。

周县令虽早做好应对的准备,这时也有些紧张。

然清哑一言不发,任凭吴氏怎么问都不出声。

她像以前一样安静。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少了些灵性。

以前她的眼神纯净,让人感觉安心,现在则有些呆滞、漠然。

郭守业马上发现不同,颤声道:“你们…你们干了什么?”

沈亿三也沉下脸,问道:“请问周大人,郭清哑为何不会说话了?”

周县令道:“胡说!她明明就会说话。本官未曾伤害过她。”

他设想过清哑上堂会翻供,却没想到会这般表现,事先准备好的招数全用不上。

吴氏哭喊连天,质问他对闺女做了什么。

周县令恼怒万分,说他并未伤害郭清哑,是她自知死罪难逃,才故意如此,因当堂判决她死罪,上复朝廷秋审后处斩。

吴氏尖叫道:“我不相信!我闺女没杀人!狗官…”

余下的话被郭大有一把捂住她嘴,阻住了。

郭大有一手捂住娘的嘴巴,眼望着周县令,愤怒道:“大人,我妹妹如今这个样子,要我们如何相信大人没有逼供?又如何心服?”

郭守业道:“大人若不能让小民心服,老汉便告到大理寺去。”

周县令今日就要把郭清哑的罪名坐实!

因冷笑道:“本官依法判决,天日可表!尔等不服,只管请大夫来为郭清哑诊脉。本官绝不阻拦!”

沈寒秋一面命人去请大夫,一面对上抱拳道:“大人,小民有话说。”

周县令道:“你说!”

沈寒秋道:“据供状称,郭清哑杀死江明辉时,没有外人在场,她一人独自进行。试问一个弱女子,这可能吗?此其一也。其二,供状称,杀人凶器为长铁钉,被她拔了出来事后扔进田湖。没找到物证辅佐证明,这说法不可信。其三,供状称,尸体交由郭大全带出。此事郭大全可供认?若郭大全没有供认,郭清哑杀人便不能确定。她一个弱女子,被逼之下胡乱招供,所以前言不搭后语。大人须得提供让我等心服的理由。”

他一条条辩驳比吴氏嚷闹厉害多了。

第241章 约见(二更求月票)

周县令严厉道,证物被郭清哑扔进田湖,田湖水深,无法打捞,但她本人都招供了,且未翻供,还有什么可说的!至于郭大全,他乃从犯,认不认由不得他。至于说郭清哑一个弱女子如何杀人…

说到这里,他停下思索。

谢吟月一直盯着清哑。

她才不信清哑有问题呢。

不过,她也很奇怪清哑上堂不翻供。

只有一个可能:真是她杀了江明辉!

别的事她都不能判定,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郭清哑深爱江明辉,江明辉也深爱郭清哑!退亲是爱,因为不能容忍背叛;还有那一场差点要了她小命的大病;还有在金缕坊迫得江明辉当众下跪、崩溃逃走,都是两人相爱相杀的证明。

爱得越深,恨得越深,这点她现在深有体会。

所以,江明辉果真是郭清哑杀的!

所以,昨日郭清哑被关押毫无惊慌之色。

所以,今日郭清哑心丧若死,因为仇报了,心上人也没了,心就空了,人生也了无生趣了!

想到这,她走上前,接过周县令的话道:“别说郭清哑一个弱女子,就算是一个壮汉,要想杀了江明辉而不留下任何伤痕,都很难。但是,大人忘了民女昨日分析的?若江明辉根本就是求死呢?郭清哑是他深爱的人,他宁愿死在她手上让两人都解脱。这就能解释通了。”

周县令赞赏道:“正是如此!”

江家人听了,都仇恨地看向清哑。

吴氏对谢吟月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谢吟月脸一沉,问道:“大人,咆哮公堂该当何罪?”

周县令喝道:“掌嘴!”

就有两个衙役上前要打吴氏。

郭大有上前一步,挡在吴氏身前。

沈寒秋道:“大人。民妇无知,还望大人恕罪。不知大人在证据未足的情形下,定人死罪,又该当何罪?郭大全没有招供暂且放在一旁,就说那凶器,大人是否还要传仵作问话,什么样的铁钉会导致死者头顶留下那么深一个洞?这点不能查实。我们必定是要上告的!还有郭清哑。若她一直如此,大人便不能定她的罪。因为我们怀疑她被人动了手脚。”

周县令气道:“你…”

想到已经没了退路,把心一横道:“铁钉已经被郭清哑扔进田湖。田湖水深。如何打捞?有她本人供状已经足矣。所以本官坚持判决,你若不服只管上告!”到底没敢叫人打吴氏了。

沈寒秋微笑道:“自然是要告的。在此之前还请大人保护好郭姑娘,万一有个闪失,只怕大人吃罪不起。”

周县令听他*裸威胁。心下愠怒。

然沈家虽是商贾,却也有令他忌惮之处。只好忍住。

这时,大夫被请来,为清哑把脉后,说毫无问题;沈亿三也叫了宋妈妈来。带清哑去内室检查全身上下,依然毫无问题。

周县令得意万分:哼,查。只管查!

他本来就没伤害郭清哑,能查出什么来?

昨晚审讯结束后。他让婆子帮郭清哑双手涂上他女儿最好的保养护肤香脂,今早又涂了一遍,将那双手保护得细润光滑,连点红痕都没留下,更别说身体了。

霞照城的百姓简直无法接受:才一天工夫,郭清哑就被判斩刑!

大街小巷都议论疯了,人人谈论这件事。

有人说,郭姑娘是因爱生恨才杀了江明辉。

这人立即被人骂得抱头鼠窜,狼狈逃走。

郭家和沈家一面派人去大牢探望清哑,一面派人去景泰府和湖州上告打点,一面又去织造衙门找夏织造代为关说。

夏织造也不相信这结果。

他官职虽比周县令高,却不能插手当地政事。

他便悄悄命人招来周县令询问。

周县令将供状给他看,并回禀审案全过程。

夏织造也糊涂了,但郭家怀疑周县令对清哑做了手脚,他便亲自派了大夫和婆子又去为郭清哑检查一遍,确定毫无问题,不禁犹疑。

周县令趁机道:“大人,下官不敢胡乱断案,这都是郭清哑亲手写的供状。正是朝廷秋审之际,此案还要上报朝廷审查,方能定案处斩人犯。大人何不拭目以待?倘或郭清哑确实杀了人,也免得大人被人质疑说徇私,毕竟之前大人因为郭家受到朝廷嘉奖,该避嫌疑。”

夏织造觉得有理,口中却道:“此案还需详细审问,本官也会修书给知府大人,禀明个中详情。周县令不可擅自主张治罪。”

周县令听他口气转了,无不答应。

过后,夏织造同样将这话转给郭家。

沈亿三叹气,示意郭守业不要对他再抱希望,修书什么的,不过是面子情罢了,管用的时候便是人情,不管用的时候什么也不是。

郭守业暗自痛恨,关键时刻,人心一试便明。

八月六日,韩希夷回到霞照,听此消息大吃一惊。

随后,严未央也回来了,更是义愤填膺。

她当即就要去找谢吟月,被严纪鹏拉住,警告她不可造次,此事不是使蛮力可以解决的。又劝她不要着急,说严家和方家都派人去景泰府和湖州打点去了,务必要引起知府和巡抚大人关注此案。

严未央只得罢了,便要去郭家安慰吴氏等人,再去监牢探望清哑。

骑马走在湖堤上,身后两骑追上来,却是韩希夷主仆。

他也发现严未央,扬声招呼道:“严姑娘!”

严未央回头见是他,心里一喜,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希夷道:“刚回来。严姑娘可听说郭姑娘的事了?”

严未央便冷笑道:“怎么没听说!谢吟月好强的手段,竟把郭清哑栽赃了杀人的罪名,还秋后问斩!”

韩希夷道:“严姑娘,别这么说谢姑娘,她也有不得已。谢家和郭家本就不睦,这中间恐有不为人知的内情。我约了谢姑娘在醉仙楼见面,正要细问此事。咱们一块过去吧。”

严未央见他这时还替谢吟月说话,不禁大怒。

又听他说约了谢吟月面谈,且忍下气,到时听谢吟月怎么说。

两人纵马疾驰,来到醉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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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更可能会很晚,等不及的亲明早起来再看。

第242章 相信(三更求月票)

谢吟月接到韩希夷书信,本想不来的,后觉不妥——

避而不见岂是她的作风?且显得她心虚。

于是,她便带着锦绣来赴约。

她比韩希夷早一步到,正等在雅间内。

才喝了一盏茶,就传来敲门声。

锦绣走过去打开门,身着月白素绸长衫、外披天青色斗篷的韩希夷出现在门口,姿态俊逸如常,眼中却没有以往随性的笑意,星目炯炯,神色郑重。在他身后,是身着淡紫骑装的严未央。

谢吟月见严未央也来了,心一沉。

“劳谢姑娘久等了。”

韩希夷见她先到了,有些歉意地说道。

“无妨。韩少爷远道归来,自然要收拾一番。”

谢吟月站起来笑道,又向严未央招呼“严姑娘好。”

严未央冷哼一声道:“不好!”

谢吟月被噎得一滞,遂垂眸坐下。

韩希夷在谢吟月附近一张椅子旁站定,对严未央伸手道:“严姑娘请坐。”

严未央便坐下,墨玉过来斟茶。

韩希夷这才在二女对面坐下,连斗篷都未解。

锦绣忙上来帮他斟茶,然后退到谢吟月身后站定。

韩希夷且不喝茶,两眼望着谢吟月,开门见山道:“今日请姑娘来,是想问江明辉被杀一案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了下人回报,总觉疑点颇多,便想不如亲自来问姑娘。到底江明辉是姑娘妹婿,这件事想必姑娘比旁人更清楚。”

严未央也直愣愣地盯着谢吟月。

谢吟月见韩希夷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心里一动。

她可不会认为他关切谢吟风年轻丧夫,或者关切她谢吟月丧妹婿。

他这关切是为了大牢里的郭清哑!

她沉吟了一下。才微笑道:“我说的话,韩少爷信吗?”

韩希夷点头道:“自然信的,不然怎会来问姑娘呢。”

谢吟月转向严未央,“严姑娘呢?”

严未央一扬下巴,道:“你先说!”

口气很专断,意思看你怎么说。

谢吟月叹了口气,从七月三十一日郭家兄弟在景江酒家遇见江明辉起口角说起。到江明辉尸体在翠竹镇被发现。到郭谢两家对簿公堂,到郭清哑招供杀了江明辉,详细都说了一遍。

这其中大概经过韩希夷和严未央都已知道了。

就算如此。严未央也是一忍再忍,好容易忍到谢吟月说完,便“啪”地一拍桌子,上身前倾。直问到谢吟月脸上:“你说郭清哑杀了江明辉?谢吟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简直丧心病狂!”

谢吟月冷冷地看着她。道:“严姑娘,请你自重!”

严未央厉声道:“我很自重!谢吟月,原来我虽然讨厌你,好歹还佩服你的能力;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斗不过郭清哑,连这样卑鄙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你彻底疯了!你疯了!!!”

谢吟月冷笑道:“严未央,认清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郭清哑杀人你接受不了是不是?接受了就意味着你识人不明。对不对?那也不能罔顾死者和律法。事实就是郭清哑杀了人,有她亲手写的供状为证!”

严未央也冷笑道:“三木之下什么事不能扭曲!谢吟月。你好手段!骗得了别人休想骗我!”

谢吟月点头道:“好,很好!我身为死者亲属,也只是根据当时情况做的指控。具体审案是众目睽睽之下,原告被告都在堂,由县尊大人审理判决的。郭清哑亲手写的供状你不相信,那你这样不问皂白,只凭你对郭清哑的印象就断定她不是杀人凶手,并一口断定这件事是我谢吟月使手段,又怎知不是扭曲?”

严未央霸道道:“我就是不信!!说你谢吟月杀人我信——你还真干的出来——说郭清哑杀人,对不住,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饶是谢吟月定力足,也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便看向韩希夷。

他听了谢吟月的话,一直拧眉沉思。

二女争吵,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劝解。

严未央喝问道:“韩希夷,你信不信郭清哑杀人?”

韩希夷被她提名道姓点醒,不禁一愣。

严未央又问了一句。

韩希夷想也不想便断然道:“我不信!便是郭姑娘亲手写了供状,我也是不会信的。”

谢吟月听得怔住,呆呆地看着他。

严未央则得意地冲谢吟月哼了一声。

韩希夷又对谢吟月道:“谢姑娘,在下知道郭谢两家一直不和,江明辉遇害我也深感痛心,但是郭姑娘绝不会杀人,尤其是杀江明辉。这中间恐怕另有隐情,还望姑娘谨慎细想。否则郭姑娘固然含冤莫白,江明辉更是枉死,真凶却逍遥法外。”

谢吟月淡笑道:“你们都错了,情之一字最难解。郭清哑和江明辉的过往你们难道不清楚?”

韩希夷道:“情之一字是难解,但郭姑娘已经解了。她心性不同寻常闺阁女子。当日亲笔写下退亲文书,就好比挥剑斩情丝,已经断了跟江明辉的感情。只听她在七夕之夜弹的曲子便可明白她的心声:相爱是缘,相离也是缘,她心地纯净无邪可见一斑。说她耿耿于怀,对江明辉因爱生恨,决不可能。事实上,她一直保持纯善的心地。我猜想,江明辉被杀她心里应该很难过,更别说亲手杀他。”

谢吟月端茶的手微微颤抖,道:“你这样看郭清哑?这么说,这次你想帮郭家对付谢家、对付我?”不知不觉放下茶盏。

这话问得刁钻。

韩希夷听了一愣。

通常情形下,他应该回答两不相帮。

严未央仿佛预料到他的回答,愤而起身道:“我去大牢探望郭清哑。”看也不看他们就往外走。

韩希夷忙叫道:“严姑娘,等等我,咱们一块去。”一面又对谢吟月解释道:“在下怎会帮郭家对付谢家呢。但我不信郭清哑会杀人,所以这件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谢姑娘,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江明辉绝不会枉死的。”

说完便起身匆匆而去。

严未央很意外,回头讥讽地看着谢吟月——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还指望他两不相帮?

谢吟月看着二人消失在门外,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再次端起茶盏——之前端了两次又放下了,忘记喝——喝了一口茶,觉得满口苦涩。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郭清哑不会杀人?

幸亏方初不在,否则他会怎样?

还不到深秋,她忽然觉得彻骨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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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探望

出了醉仙楼,韩希夷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严未央见他斗篷后满是皱褶,问道:“你回家未梳洗就出来了?”

韩希夷放慢马速,等她走近,两马并行,才道:“是。”

严未央看着他哼了一声道:“你还算是正直。不像谢吟月。”

韩希夷想了想,正色劝道:“严姑娘,你太误会谢姑娘了。郭谢两家结仇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次江明辉被杀,谢家人固然悲痛,郭家人也觉得冤屈,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足为奇。然我们局外人却不可偏向一方,凭意气用事。不管真凶是谁,都要找到真凭实据才行。”

严未央目光古怪,像不认识一样把他上上下下地看。

韩希夷狐疑地问:“怎么,严姑娘,在下说的不对?”

严未央道:“对,说的太对了!”

韩希夷道:“那你这样子是…”

严未央道:“我在想,韩大少爷其实枉担了风流的名声。枉你自称见识过无数女子,其实一点不了解女人心。韩大少爷,你真可怜!”

她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韩希夷张大嘴巴,连控马也忘了,任凭马儿自己走。

严未央见他憋屈,想问又不好问的模样,不禁好笑。

因问道:“你说不要意气用事,那怎么认定郭清哑没有杀人呢?”

韩希夷忙道:“郭姑娘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杀人!”

严未央道:“可是谢吟月认定她杀人!”

韩希夷道:“谢姑娘和郭姑娘一直有些误会…”

严未央懒得再听,催马就跑,一边大声道:“可怜啊可怜!”

韩希夷说了一半,听众却跑了。难受的很。

可是严未央任性惯了,他也无法,只能摇头催马跟上。

到了县衙大牢外,小秀先去打点,直言探望郭清哑。

看守拒绝了,说是太爷交代下来,除了郭家人。不准外人探望郭清哑。以防有人使坏。

韩希夷很意外,想了想,和严未央先去拜访周县令。

周县令知严未央和清哑交好。这才写了手书,让他们进去。

因为清哑是待决死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探望的,小秀和墨玉便留在外面。只韩希夷和严未央进去了。

那牢房是独立的,透过铁门上的铁栅栏可看清里面情形。

当看见端坐在草铺上的清哑。他二人都怔住。

清哑并非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相反,她身上衣裳整齐,面色如常。她盘腿端坐。凝视着面前一尺之地,久久不挪目光,听见动静也没有抬头看。这很不寻常。

严未央轻声叫道:“郭妹妹。我们来看你了。”

喊了几声,清哑才抬头看向他们。

韩希夷忽觉心中某处扯了一下。双手紧紧抓住铁栅栏。

她的眼神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甚至,不知生死。看见他们,她没有露出惊喜或者悲伤委屈的表情,仿佛从一个梦中刚醒来;或者分别太久,已有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陌生。

严未央捂住嘴,流下了眼泪。

韩希夷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冷峻神情——

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女狱卒。

那是个矮矮的妇人,还不及他肩膀高,面对潇洒俊逸的他已觉压迫和不自在,见他看过来,忙赔笑道:“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她看守清哑,也觉得瘆的慌。

从没见过这样的犯人,比和尚打坐还有定力。

韩希夷再转向清哑,轻声唤道:“郭姑娘!”

清哑又垂下目光,不再理会他们。

韩希夷抓住栅栏的手攥紧了,道:“郭姑娘,我知道你没有杀人。你告诉我…”

只说到这,他便停住了,因为说不下去。

他要清哑告诉什么呢?

她那天在家好好的,有什么可告诉他的!

江明辉去哪了,怎么死的,她怎么知道!

他凝目扫视整个牢房,以及周围。

忽然他蹲下身去,在地上用手指捻了捻,然后把指头凑近眼前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指头上,有些红色的粉末,有些辣味。

是辣椒粉!

他蹙眉。

站起身,他问那女狱卒:“郭家人来过吗?”

女狱卒道:“来,天天来!一天来两趟。晚上还要在这守着呢,可是太爷不许。”

韩希夷再问:“她可曾吃东西?”

女狱卒道:“吃。饿了就吃。”

韩希夷听了长眉一挑。

女狱卒忙解释道:“我们把饭端来,喊她吃,她不理。她家里人带吃的来,喂她,她就吃了。没人喂,她就不吃。”

韩希夷见严未央还对着清哑流泪,扯了扯她衣袖,轻声道:“别打扰她了。咱们还是去做些有用的事吧。走!”

严未央抬起泪眼,哽咽道:“可是…”

韩希夷却已调转目光,对清哑道:“郭姑娘,你放心,在下一定将此事查个明白,绝不让你含冤莫白!”

清哑听了这话也没反应。

韩希夷深吸一口气,拽着严未央转身就走。

等出来,他们就近来到韩家一间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