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五大爷忙抱了那琴追过去,马车启动,已是递不出去了。

他只好对着马车背影大叫:“嗳,嗳,我是不会送的!”

马车早走远了。

他回头,嘴里嘟囔说只见过抢东西的,没见过强要送人东西的。

忽见细妹跑过来,道:“五大爷,姑娘说这琴就搁在门房,不用理他。”

郭五大爷忙道:“噢,我知道了。”

细妹才又跑了。

清哑到上房门口,望眼欲穿的吴氏立即出来接住

“怎么说?”她低声问。

“进去说。”清哑对她微笑。

母女两个便手拉手进了堂屋。

郭守业父子都没出门,都等在家里,正说什么。

见清哑进来,大家一齐停住,看向她。

“小妹。”郭大全叫。

“我回来了。”清哑对所有人说。

吴氏拉着她走向郭守业坐的矮榻。

天气冷了。矮榻上铺了织锦棉褥子,立着靠枕、拐枕,吴氏和清哑坐下,和郭守业将她夹在正中间,郭大全、郭大有和郭大贵则坐在榻旁椅内。

郭守业便问清哑:“怎么说?”

清哑道:“我跟他说,我是不会喜欢他的。他说,我以后一定会喜欢他的。我说不通。懒得睬他。我就回家来了。”

说着。撅嘴做出无奈的神情。

前世她就跟父母最亲近,只苦于不能说话而已。

穿越后,这两年来她和郭家人越来越亲密。对郭守业夫妇更是当爸妈一样贴心,因此丝毫没有大姑娘的矜持,就像外出归来的孩子,把所经历的一股脑告诉长辈。还带着撒娇。

郭守业两口子和儿子对视,没说话。

若是别个人家。他们定会大大嘲笑一通,说这人没脸没皮。

可夏家的家世摆在那,他们心里虽也那么想,却笑不出来。

郭守业想了想。对清哑道:“别怕,有爹呢。”

清哑进来看见父兄摆的这个阵仗,已明白他们在商议大事。并且有眉目了。她没有着急,也不担心。她的家人一再叫她刮目相看。没文化,却丝毫不比她前世的爸妈能力弱。父兄联手,加上她时不时在旁提点一下,那威力只看谢家和周县令的下场就知道了。

再有就是:她不是这个地方的人,观念自然不同。

在前世,别说分手退亲,就是结了婚生了孩子又离婚,也多的是,她才不在乎呢!这地方社会观念虽不同,但她的家人也是异类,她从不担心家里人因为名节问题抛弃她。

所以她对郭守业道:“爹,我不怕。”

想想又加上一句,“爹不怕,我就不怕。”

郭守业见她面色明朗,松了口气。

他哼了一声,道:“他皮痒了,敢欺负我闺女!看老子怎么收拾他!”说话的口气好像他是皇帝,而不是个乡下出来的庄稼老汉。

郭大全笑道:“我常听沈伯伯说起他们发家的经历,哪一家不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咱们家遇见这些事儿根本不算什么。将来呀,等咱站稳了,爹闲的时候就跟孙子重孙子们说古,‘那时候我跟你们大爷爷二爷爷姑奶奶他们怎样怎样。’听了多风光!”

他就是会说话,一番话说得爹娘和弟妹们全都喜气洋洋。

笑着,清哑不自觉把头歪在郭守业肩上,十分安心。

她知道,爹和大哥肯定有法子了。

歪了会,忽想起什么来,抬头叮嘱郭大全道:“大哥,他要逼紧了你就先答应。我抓紧把毛巾再织好些,到时候叫沈伯伯在京城找人作主。”

郭大全叫她放心,道:“大哥心里有数。”

郭守业又说一遍叫闺女不要怕,凡事都有爹。

清哑道:“只要爹和娘不嫌我坏了名声,我什么都不怕。”

这么一闹,就算将来能全身而退,也会影响名节。

而这里的人很看重名节,女儿家名节尤其重要。

郭守业狠狠“呸!”了一声,道:“狗屁的名声!老子才不稀罕!”

他早就不要脸了!

或者说,是抛开虚伪的脸面了。

当初李红枣和张福田闹出事的时候,他真是觉得丢人之极,气得咬牙切齿,所以想主意整那两个小崽子;后来跟江家退亲,他又承受一次丢脸的刻骨仇恨;儿子女儿入狱,再承受一次,如今他还要脸做什么!

他看得透透的:那些人比他更无耻虚伪。

再有就是,他自信的很:他的闺女要是不好,怎么退亲一次又能找个更好的?再退亲一次,上门求亲的人更多。

求亲的人越来越多,家世越来越富,身份还越来越贵。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闺女很好!

那名节什么的都是狗屁!

他对儿子们道:“将来你小妹跟你们一样,不管出嫁不出嫁,这家业都有她一份。可听见了?”

郭大全郭大有都笑道:“这是应该的。”

跟江家议亲的时候都能陪嫁二十亩田,更何况眼下。

这正符合老爷子的治家宗旨和精神:人心齐,整体家财呈增长趋势。就不在乎分出去多少;要是兄弟姊妹心不齐,整体家财呈现萎缩局面,再算计也没用。

清哑微笑听着,并没有推辞。

她也觉得,这是她该得的。

将来无论嫁不嫁,都不用担心后半辈子生活了。

说笑间,清哑说肚子饿了。

吴氏大惊小怪地问道:“你没吃东西?”

她去的可是醉仙楼。夏流星不会小气不叫吃的吧。

清哑轻皱琼鼻。道:“我不吃他的。”

电视上常放女主被人迷晕什么的,她既然不信任夏流星,当然要谨慎。

郭大全称赞道:“咱小妹就是精明。”

吴氏如梦初醒。道:“对,不能吃他的!”

又忙叫:“走,走,去吃饭。饭早就好了。”

和一般暴发的家庭充满算计不同。郭家越经历挫折,全家人心越齐。不论早晚吃饭。都是一团和睦热闹的气氛。

蔡氏等三个媳妇端完菜后,想学人家媳妇在一旁伺候、立规矩。

吴氏招呼道:“老二媳妇,你有身子了,快坐下吃。老大媳妇。老三媳妇,都坐。挤一挤,人多吃饭才香。咱不学人家摆那空架子。都坐下吃。”

于是大家挤在一张八仙桌上,围得严丝合缝。

清哑和爹娘三个人坐一方。郭勤巧儿三小都坐在桌角。

郭守业和郭大全郭大有喝酒。

喝了一杯,郭大全就笑道:“上回听人说了一件事:有个人家养了个儿子,没大出息。看上了一家闺女,上门去求。人家看不上他儿子,又不好说太直,怕他脸上下不来,就随便说了个理由,不答应亲事。那人说‘我们实诚人家,不嫌弃你闺女。你把闺女嫁我儿子放一万个心。’人家说‘你不嫌弃,我心里过意不去。’那人说‘你要过意不去就多陪些嫁妆。’…”

还未说完,众人都笑倒。

清哑也笑了,知道他是嘲讽夏流星。

沈寒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怎么这样不知趣呢?”

郭大贵帮她搛了一筷子菜,嫌弃道:“有些人就是不要脸!”

沈寒梅眨巴两下眼睛,觉得很困惑。

忽然巧儿嫩声问阮氏:“娘,弟弟什么时候出来?”

吴氏等人听了都非常高兴。

郭勤嗤笑道:“就你尖!你怎么晓得是弟弟?”

巧儿道:“就是!等我弟弟出来,我就有‘亲’弟弟了。不要你做哥哥。我爹也有儿子养老了。”

他们平常吵架,郭勤说她女娃子,将来是人家的人,又说二叔二婶没人养老;时常大伯娘蔡氏也透露出生了两个儿子的优越感,巧儿就很不忿,盼望弟弟比郭大有夫妇还心切。

郭守业和郭大全碰了下杯,一仰头“嗞——”喝干杯中酒,放下杯子对孙女道:“这是跟谁学的?你爹小时候都是你大伯背着玩,怎么你们还没长大就分亲的疏的了?等成了家还得了!”

郭大全马上对郭勤瞪眼道:“是不是你又欺负妹妹了?”

不然巧儿不能说这样话。

郭勤急忙否认,又对巧儿道:“你有亲弟弟了,我还是你哥。哥哥越多越好。你瞧三婶婶,几个哥哥给她陪嫁了多少好东西。将来你出嫁了,在婆家叫人欺负了,全靠我们做哥哥的帮你出气。你都这么大了,二婶婶就算急急忙忙赶着生,等你出嫁的时候弟弟也长不大,有了事还得我和俭儿帮你。是不是?”

巧儿极聪明的,一想可不是吗!

出嫁什么的她还没想过,但被欺负了没人帮忙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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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撼天

她立即搛了一块鱼送到郭勤碗里,讨好地笑道:“勤哥哥,给你吃鱼。往后我当你是亲哥哥孝顺。我帮你做鞋,做衣裳,做点心…”

她数了一长串东西,简直把郭勤当爹孝敬了。

郭勤眉开眼笑道:“好!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背你。”

巧儿脆生生地应道:“嗳!”

郭俭忙争道:“我也背姐姐。”

巧儿笑眯眯道:“都背。”

哥哥弟弟多就是方便!

清哑觉得侄儿侄女实在是太可爱了,噗嗤一声笑起来。

众人也都笑得前仰后合。

吴氏瞅巧儿道:“也不知随了哪一个,精的跟鬼似的,再不吃一点亏的。你小姑这个性子,你可帮她扳回本来了。”

郭大有和阮氏看着闺女,十分有脸面。

阮氏凑趣道:“我们巧儿生出来就是帮小姑扳本来的。”

巧儿就道:“小姑,等我长大了帮你扳本。”

她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呢。

郭守业和吴氏听了越发高兴。

蔡氏见巧儿这样讨人喜,公婆一点不嫌她是女娃,心痒痒的,嫉妒道:“我也生个闺女就好了。”

郭大全忙道:“生!明天咱就生!”

众人哄笑不已。

一时饭罢,众人闲话聊天的时候,西坊的仇管事来找郭大全。

若是西坊内务,他定是回禀郭大贵,找郭大全乃是另外的事。

两人在厢房厅内嘀咕了半天,郭大全仍旧回到上房堂屋。

他把人都支使走了,他父子三个加上吴氏清哑商量事。

他道:“…他本来就跟鲍长史有仇的。早盯着他了。这回打听了不少鲍家不少龌龊事。我叫他先别声张,等到时候再说。夏大人那边也是…”

他说的是仇一。

郭守业点头道:“也不能全指望他。我瞧那个马长顺机灵,你用用。”

郭大全点头道:“马长顺是不错,我也安排了。”

郭守业就对清哑道:“我跟你哥哥这样想的…”

如此这般对清哑说了一番话,清哑不住点头。

郭大全道:“上午我见了几个买卖上的朋友,答应将来把毛巾让他们做。等明儿我还要再见几个。所有跟咱们家合伙的商家都让做,还有进贡给朝廷的。到时候咱们就捏着这东西。好就拿出来;不好的话。哼哼…”

不好的话自然是卡着不放了。

卡着的缘故还不是由郭家说。

这众怒谁犯得起!

郭大有也道:“过两天小妹你先跟我回家去,瞧他还好意思撵去乡下。等回去了把那些机器和图纸都烧了,就留一台咱俩琢磨。从今往后。坊子里再不许织毛巾,也不往京城进贡了。”

他说的那个人是指夏流星。

清哑点点头,道:“嗯,就说还在研究。”

说完又问吴氏:“娘也回去?”

吴氏道:“我跟你一道回去。这里你大哥大嫂和你爹在就成了。你三哥三嫂住城西,看着坊子。把巧儿和俭娃子也带回去。省得跟放牛的一样没人管。勤娃子读书了,自个管自个吧。”

郭大全笑道:“娘,我跟媳妇还在呢。”

吴氏道:“我晓得你俩在。可你们忙得还要人伺候呢,还有空管他!就管也管不好——他那书你又不认得。大字不识一个。”

一句话说得郭大全没了声音,觉得很郁闷。

他们说话的时候,郭守业坐在那静听。

听了一会又端起茶盏喝一口。盖上,然后放下。把身子往铁力木四出头官帽椅内靠了靠,耷拉着眼皮轻哼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哼,当官了不起了?当官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哼,惹火了老子,跟你拼命!”说着把脑袋歪了歪,又往后靠了靠。

听了这话,郭大全笑眯眯地看着爹,一点不惊慌。

郭大有则作沉思状,好像想什么问题。

他父子当然不是狂妄,但俗语说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人逼急了,撼天的事都做得出来,何况其他,这经验在郭家过去两年已得证实。

清哑看看爹,又看看娘,又看看大哥二哥,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他们都说完了,很细致,比她能想的周全。

吴氏正要再安慰闺女几句,杨安平家的在外回道:“东家,严姑娘来看咱家姑娘来了。”

严未央得了严纪鹏提点后,立即就赶来看清哑。

清哑忙起身迎客,让进自己房里,在美人榻上坐了说话。

寒暄几句后,严未央直入主题,问清哑夏家求亲的情形。

清哑便大略说了。

严未央安慰她道:“我请蔡三少爷去劝说夏少爷了。你们两家结亲不太合适,把其中利害剖析给他听,说不定能打消夏家这想法。”

清哑闻言眼睛一亮,道:“多谢你。”

严未央叹道:“谢什么,还不知能不能行呢。”

清哑想起夏流星的霸道和坚持,也觉得欢喜早了。

严未央问道:“夏少爷怎么忽然就向郭家提亲了呢?”

她有些怀疑夏织造觊觎郭家层出不穷的新技术,才故意借联姻将郭家买卖霸占,作为夏家赚银子的工具。

清哑道:“他说,他听谢大姑娘夸奖我…”

将夏流星的话大致学了一遍。

严未央听后有些疑惑,却不像方初那么肯定。因她想象不出:谢吟月怎么知道夸奖清哑几句就能让夏流星喜欢上清哑呢?这不太说的通。

严未央是个正直的女孩子,没根据的事不会乱说。

像她自己,只见过蔡铭一面就被他喜欢上了。答应亲事后,蔡铭告诉她,说她那天一身火红纱衣策马从远处奔来,仿佛天边飘来一朵红云,“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和洛神比,她身上更多了一种奔放热烈的激情,他当时看痴了,发誓要娶她为妻。严未央听得又喜又羞,原本是不得已才屈就蔡铭的,却因为这番表白感动不已,把惦记韩希夷的心思彻底丢开,对他产生了爱恋之情。

当然,这些话她没好意思告诉清哑。

她想自己这样的都能得蔡铭一见钟情,谢吟月更是无数裙下拜臣,清哑这样优秀,夏流星会喜欢她一点不奇怪。

所以,那疑惑一闪而逝,也就罢了,却撇嘴道:“哼,她倒会摆姿态。你知道她厉害了吧?谢家受了这样打击,她居然能做到镇定自若,又能放下身段,做出一副愧疚悔恨的模样。谁还会相信她当初是诬陷你的?”

两人说着话,细妹拿了封信笺进来,递给清哑。

第310章 报信

“是卫姑娘身边的妈妈送来的。”她道。

“做什么?快拆开瞧瞧。”严未央好奇地问。

清哑便拆开来看,原来是卫晗约她明日去金缕坊看刺绣。

清哑想了想,问细妹:“来人还没走吗?”

细妹点头道:“她等着回信呢。”

清哑便叫她准备笔墨,她起身回了信,答应去赴约。

细妹拿了,送去前面。

忙完,清哑才对严未央道:“我想从她那找个人教巧儿刺绣。”

严未央笑道:“原来这样。她那里绣娘多。不过…”

她迟疑了会又道:“再怎么样,她也应该推荐好的绣娘教巧儿。毕竟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对九大锦商都有莫大恩惠,卫家也不例外。”

清哑笑笑,道:“不用特别好的。巧儿将来又不做刺绣。我就是要她学这方面知识,增长见识。”

严未央恍然,才明白她在全面培养巧儿。

她很高兴,因为若无意外,将来严暮阳可是要娶巧儿的。

严未央听说清哑过两天要回乡下去,便没急着走,拉着她说了好一会私密话;清哑也恭贺她即将定亲,又请她代为感谢蔡铭的出力,直到傍晚严未央才离开。

清哑前脚送走了她,后脚迎来了韩希夷。

他行色匆匆,还未到郭家门口就跳下马,把缰绳一扔,随小厮去安置,自己大步走来,蓝斗篷如云翻飞,眼中带着焦急之色。

瞥见清哑正要进院,忙叫道:“郭姑娘!”

“你怎么来了?”

清哑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天都要黑了呢。

“抱歉,这么晚了还来叨扰姑娘。”

韩希夷到近前仔细打量她,见她面色如常,心上一轻。

因见她眼露疑惑,忙解释来意,又未免有些失落:听她口气好像见到他并不喜欢,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韩少爷有什么急事?”清哑问。

“确有一件事要告诉姑娘。”韩希夷道。

他这样说。清哑便只好请他进去。

让至上房堂屋坐下。又命小丫鬟去请二哥来陪客。

郭守业和郭大全先前出门去了。

韩希夷显然真有事,正低着头想措辞,所以也没留意她做什么。等想好了。抬头要告诉她时,郭大有已经进来了,“韩少爷来了?”

韩希夷忙站起身,和郭大有寒暄。

寒暄毕坐下。郭大有问:“韩少爷这时候来,肯定有事了。”

韩希夷微笑道:“也没什么大事。”

转而问清哑:“姑娘明日可是要去金缕坊?”

清哑一愣。心想自己才做的决定,他怎么知道?

她点点头,道:“卫姑娘邀请我去看刺绣。”

韩希夷道:“我也是听朋友说的。他说,明儿夏大少爷和夏姑娘也去呢。”说完看着清哑不语。目光温润柔和。

原来,他这两日外出,下午才回来。

一回来就听说夏家求亲郭家拒绝的事。心惊的很。

当下他便细思对策,先也想到蔡铭。然以他之前和严未央的尴尬关系,有什么脸面去求蔡铭?说不得还要去找方初出面。

恰在这时,一好友来访。他一向倾慕卫晗,求而不得,见了他不免倾诉苦闷。从他口中,韩希夷得知卫晗和夏家兄妹明日有约,而夏流萤特地叮嘱卫晗请了郭清哑。

夏家兄妹借卫晗之手诓清哑出来,用意明显。

他便顾不得了,交代一番便匆匆赶来郭家。

清哑这才明白他来意,这是警告她来了。

她便认真道:“谢谢你。”

她这么说并不怕他糊涂。

既然他来报信,显然听到风声了。

韩希夷见她明白了,松了口气,面不改色撒谎道:“谢什么。我要去城西办事,正好经过这里,看见姑娘在门口,顺便进来瞧瞧。”说着又转向郭大全,道:“郭二哥暂不回乡吧?不如明日小弟请郭二哥喝酒。”

郭大有笑笑,道:“明早我们就要走了。”又对清哑道:“叫个人明天给卫姑娘送个口信,就说娘要带你回乡下去,不能去她那了。”

清哑道:“嗳!”

韩希夷见他应付顺溜,仿佛早这样安排了,更放心。

忽然郭大有转脸问他:“韩少爷都知道了?”

他从吴氏那里知道韩希夷最近往郭家跑的勤,怕是动了求亲的心思,便用这事试探他反应;再者,他知道韩希夷、方初这些人能力不凡,想听听他可有什么好办法,借鉴一二。

韩希夷“嗯”了一声,半天没有下文。

有些不好回答。

若说不知,那他这会子来做什么?

若说知道了特地来的,又太关切了。

最后他选择实话实说,因道:“听说了。但不知郭伯伯怎样决定?”

郭大有道:“能怎么样!我们这样人家,小门小户的,又不大懂规矩,我们高攀不起——”说到这,忽想起大哥晌午说的笑话来,心想夏家会不会说“我不嫌弃你闺女,你要觉得高攀了就把毛巾做嫁妆吧。”他忍不住想要笑,好险才忍住了,见韩希夷疑惑,忙接道——“夏家高门大户,夏少爷又是嫡长子,配不起!”

虽然心里很抵触,但嘴上还是这样说了。

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最堂皇正当,还不得罪人。

韩希夷点头道:“此事确实不妥。夏家一位任边关大员的长辈调回京城了,在工部任职。听说他要培养夏大少爷,正帮他物色亲事呢。要借助联姻巩固夏家在朝中地位。夏家,是不会娶郭姑娘为正妻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声。

这是他匆匆来郭家另一个目的。

说完关切地看向清哑,怕她气愤难过。

清哑倒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郭大有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虽然郭家一开始就没奢望同夏家结亲,但夏家这样做仍然令他气愤不已,这不是骗婚吗?

这根本就是欺负乡下人不懂事!

这在外人眼中看来天大的喜事,害得郭家拒绝都找不到好理由,因为拒绝这样的亲事会被人骂不知好歹。

谁知竟然是空话!

他追问道:“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