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晗微微一笑,道:“让哥哥操心了。那我回去了。”

便越过他。往前走去。

待她走后,卫昭对身后道:“从今天起,不论姑娘去哪里,你都要跟着姑娘。不要惊动她,只需把她的行踪传给我就行了。”

一女子声音回道:“是,少爷!”

夏家,夏流星和卫晗走后。夏流萤又在莲花湖边开始漫步。

过了今日。她再见不到这样美的月下莲花了。

丫鬟绿萝劝道:“姑娘,明日要早起赶路,回去歇息吧。”

夏流萤道:“急什么。横竖明日走水路。在船上有的是工夫睡觉,便是今晚一夜不睡又能如何。”

绿萝无法,只得任她去了。

夏流萤直到四更天才回房。

她走后,莲花湖岸边一丛芦苇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听轻轻水响。一个黑影溜下水,无声飘向远处。

到得墙边水闸处,他才探头向岸上打量。

园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几间屋子透出灯光。那是上夜的人值宿处,这会子正低声吃酒说笑呢。

“哗啦”一声水轻响,黑影爬上岸。

他来到院墙边。一扬手,往墙头上扔了个什么东西。又扯了扯,觉得勾结实了,便攀爬而上,三两下便翻墙出去了。

水边,复归平静。

次日,夏流萤启程上京。

船行两三日,在上岸改行陆路的前一晚,夏流萤被劫。

夏织造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派人报官,又多方查证,然女儿如石沉大海,别说消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想也不想,便认定此事乃郭家所为。

出手的,定是沈家人手!

他含恨道:“既如此,就别怪老夫下狠手了!”

清哑听说后,悄问郭大贵,此事可是沈寒秋所为。

郭大贵摇头,说沈寒秋还反复询问他呢。

清哑本来怀疑三哥,但看他那样子,又不像有隐瞒,他不善隐瞒,因此满心疑惑,不知何人劫走了夏流萤。隐隐猜测,也许是方初或者韩希夷。但随即又否定,那二人可不是冲动之辈。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好暂时丢开。

湖州府大牢。

在梅雨季节来临之际,牢中阴暗潮湿,气味浓重。一包头媳妇小心搀着冬儿,缓步走在通道内。冬儿抱着孩子。许是被牢里刺鼻的气味熏得不舒坦,新生婴儿咿咿呀呀发出猫儿似的叫唤。

这稚嫩的声音在牢中显得很突兀、很清晰。

通道前方的栅栏内乱草堆中,一团不明物事抖动了下。

跟着,乱草被扒开,那物事钻了出来。

原来是个人!

刘虎双手抓着木栅栏,看着那渐渐走近的熟悉身形,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喃喃道:“冬儿!是冬儿来了!”

冬儿也看见了形容狼狈的丈夫。

纵然恨他糊涂,这一刻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虎子哥!”她哭了。

“你来做什么?”

刘虎先是目光热烈地看着她,张口要叫“冬儿”;接着似乎想起什么,放下脸,没好声气地叱喝她。

“我来看你,把儿子也带来了。还带了些吃的来。”冬儿好像没看见他摆脸色一样,回身对扶她来的媳妇道,“把篮子给我。”

那媳妇低着头,上前将个篮子放在冬儿身边,也没看刘虎,就又退到一边的阴影中去了,想是让他夫妻单独说话儿。

刘虎以为是服侍冬儿的,也没在意。

以冬儿现在的能力,买个丫鬟仆妇也容易。

冬儿蹲在地上,一手抱儿子,一手从篮子里往外拿东西。

刘虎想不看,又忍不住斜着眼睛看。

冬儿带的有衣服、有吃食,一样样都从栅栏缝中送进去。

刘虎想把东西扔出来,可是下不去手,也舍不得。

冬儿把东西都递进去后,又将手中孩子往前送,示意刘虎看,口中道:“虎子哥,你来看看,看咱儿子。长大了不少呢。娘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没起名儿,等你回去给起一个。”

刘虎瞅向那娃儿。

孩子很小,粉红嫩嫩的,是不是像他小时候他不清楚,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但他看得很清楚:孩子眉眼像冬儿,秀气的很,这会儿正蹙着小眉头,好像有些不耐烦,跟冬儿撒小性时一个模样,爱死人了!

他心中涌动不明情绪,不知该说什么。

因问道:“娘呢?她怎么不来?”

冬儿道:“娘她…生病了。就没来。”

事实是,刘母被儿子气病了。

她一直跟大儿子过,对小儿子家事不清楚,也没能力管。但眼见小儿子家要败了,她揪心之下又担心他,就病倒了。

刘虎心里一震,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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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要过凌晨了,朋友们明早起来看吧。所以,我先对你们说一声“早上好!”

第427章 贤惠?

前面有四章别看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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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察言观色,便打叠起万般柔情劝道:“虎子哥,不管你对郭大爷存了什么误会,但从我嫁你这些年来,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不能冤枉我。这儿子是我十月怀胎,好容易挣命才生下来的,也是你的骨肉。你不管不顾的诬陷郭大爷,你自己不顾结果,难道也眼睁睁看着我们娘儿两个被人戳脊梁骨?再说了,要是你有个好歹,叫我们怎么活?好虎子哥,你听我一句劝:你回头吧!郭老爷说了,只要你说出来是谁挑唆指使你的,从前的事他都不计较了,还算你立功。你想想,上哪找这么好的东家去?这两年你也算见了些世面,那些织锦世家,除了家生的奴婢,不把人家的卖身契攥在手上,谁肯真心传你手艺?谁像郭家这样对底下人?咱们夫妻两个在郭家做事,挣的家当比以往多许多,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等将来儿子长大了,也能置一份家当…”

她言辞恳切,说到动情处,潸然泪下。

然她说别的还好,刘虎还能安静地听,只一提到郭大全,提到郭家,刘虎脸色就变了,被她先前勾起的温情和感动也冷了下来。

他道:“谁诬陷郭大全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冬儿急道:“胡说!郭家什么时候收人银子了?”

刘虎道:“我收的!郭大全叫我收的。”

冬儿道:“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刘虎两手一摊,道:“郭大全不让我说啊!他是大爷,我不能不听他的话,所以我就没告诉你。你们天天在家织布,哪晓得外头的事。”

冬儿见他冥顽不灵。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感化打动他了,怒道:“大爷真让你跟人收银子了?你敢用你老娘发誓?”

一句话戳中刘虎心思,不由恼羞成怒,叫道:“还说我冤枉你!不孝的东西,为了个野男人,连婆婆都咒。你还是人吗?”

冬儿哭道:“你才不是人!瞧你干的这丧天良的事!”

刘虎咬牙道:“是郭家丧天良。郭家。不得好报!”

冬儿呆呆地看着他。觉得陌生之极。

刘虎见她不说话了,问:“你没话说了?”

冬儿幽幽道:“你疑神疑鬼,所有的事都猜错了。不过有一件事你没弄错:在我心里。确实觉得郭大爷比你强,至少比你像个男人!只可惜我没早些遇见他,嫁了你这么个人。这是我命不好。费心费力为了你,为了刘家。结果你就是拎不起来的猪大肠。”

刘虎哆嗦道:“你…你这个贱*货!”

冬儿对他嫣然一笑,道:“那也比你瞎了眼、黑了心强。”

说完。伸手将刚才塞进去的吃食和衣裳往外拿。

刘虎扑过来一顿踩踏,“贱*货!贱*货!”

冬儿怕被他伤了,一缩手,往后坐在地上。

她被人扶住了。那包头媳妇走了过来。

她搀起她,吩咐道:“你先走。在外等我。”

冬儿吞咽了一口,含泪抱着儿子踉跄离去。

那媳妇却在牢房前好整以暇地蹲了下来。看着刘虎,好像看一道美食。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刘虎看清了她的面容,一惊,“是你!”

蔡氏笑道:“可不就是我!”

刘虎板脸道:“你来干什么?别想我反口。”

蔡氏忙摇头道:“不,你不用反口。多大点事。”

刘虎诧异万分,警惕地看着她,以防她耍花招。

蔡氏道:“不相信?我说真的。”

她往栅栏边凑近些,低声道:“你晓得吧,郭家眼下可不比从前了:我小妹是御封的织女,我们家还有御制的牌坊,我们家还和沈家是亲家,我们家还和严家、方家、韩家关系都好,就是来这府城,都有好些官儿照应呢。要不我怎么能进来这里!我公公说了,郭家的专利可是朝廷准了的,收钱也好,没收也好,都不算什么大事,反正我们又没下手杀人。你再闹,还能把郭家给闹得满门抄斩?我的娘嗳,你别做梦了!”

听了这话,刘虎惊疑不定起来。

蔡氏又道:“我瞧见你就有气。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敢害我男人,我要叫你这辈子都不好过!”

刘虎强硬道:“哼,还不晓得谁不好过呢!”

蔡氏道:“你猜猜:郭家发家了,我最怕什么?”

刘虎道:“关我屁事!”

蔡氏忙道:“怎么不关你事?跟你可有关系了——我最怕男人纳妾!可眼下我改主意了。凡有钱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的。我防得了初一,还能防得了十五?不如我帮娃他爹纳一个回来,还显得我贤惠。我想过了:就纳冬儿!纳冬儿好哇,能解恨哪!要是纳别的女人,我肯定气得吃不下去饭;只有纳了冬儿,我才心里痛快!看到我男人天天睡你媳妇,睡得越多,我越痛快、越解恨!还有一桩好处:冬儿能干哪。纳了冬儿,从此她就死心塌地帮郭家织布挣钱了。她聪明,将来就算比不了我小妹,比一般人还是强许多的。”

说了一大篇,她停下喘气,顺便想词儿。

刘虎目瞪口呆道:“你疯了!”

在他心里,蔡氏就是个醋罐子,绝不会容忍郭大全纳妾的。

蔡氏笑道:“我才不疯!瞧,你心里不好受了吧?”

刘虎两手不由自主攥紧身下稻草,咬牙切齿。

蔡氏见他这样,更得意了。

她笑道:“纳了冬儿,我也不怕她和我争,她也争不过我。我的勤儿都这么大了,又是郭家长子,还聪明,正读书呢。我公婆他们把他和巧儿两个当少东家培养的。我还有个小儿子。哦,你儿子我也不会亏待他。这个你放一万个心。你死活说他是我男人的种,我们就认了。不过给碗饭他吃。连狗郭家都养了十几条呢,多个人算什么。我也不怕他将来祸害郭家。我男人可不像你这么糊涂,这亲儿子和外头带进来的能比吗?将来呀,你儿子就是给我儿子跑腿的命…”

她一面说,一面看着刘虎扭曲的脸,觉得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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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救人

刘虎终忍不住怒吼道:“你做梦!”

他的意思是郭家马上就要倒霉了,她别想霸占他媳妇。

蔡氏道:“怎么是我做梦呢!你想说冬儿不答应吧?不会的,这事冬儿肯定会答应的。我男人比你强多了。要是我不答应,她还没主意;只要我点头了,认她做妹妹,她巴不得呢。”

这话正和之前冬儿说的话对上了,刘虎气疯了。

蔡氏还在喋喋不休:“…等将来她和我男人生个一男半女的,有了郭家骨血,你这个儿子她可就顾不上喽!还不是当小厮的命!”

刘虎扑到栅栏前,伸手抓向蔡氏。

蔡氏成功地打击了他,胜利地起身。

她昂首挺胸,扭着腰款款离去,和来时低头大不一样。

出了牢房,看着外面明亮的天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她长长吐了口气,然后就见冬儿抱着孩子小步蹭过来,两个婆子跟在旁。

“大奶奶。”冬儿流着泪水叫她。

没说动刘虎,她又愧又伤感,有些撑不住了。

“妹妹别伤心了。那么个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妹妹放心,你是你,他是他,郭家肯定不会为了他怪你的。你为人怎么样,我们平日都看在眼里,都喜欢你。姐姐也不怪你。别哭了啊!你还在做月子,这哭长了对眼睛可不好。”蔡氏一边劝,一边帮冬儿擦眼泪。

冬儿听后惊疑不定,因为蔡氏对她关切得过了头。

之前来的路上,她对她可是没有好脸色的,怎么忽然好了呢?

蔡氏不管她,亲热地挽起她胳膊。道:“冬儿妹妹,咱们回去。”

冬儿呐呐道:“大奶奶,你…我对不起你。”

蔡氏道:“别说对不起。我也想通了:妹妹摊上这么个男人,心里够苦的了,比我更苦。我再要怪妹妹,妹妹更难了。冬儿妹妹放心,我从此不怪你了。”

一句“比我更苦”。冬儿被触动心肠。呜呜哭出声来。

蔡氏忙道:“妹妹别哭了。大爷也不会怪你的。背地里他就常和我夸妹妹呢,说你又能干又贤惠,刘虎那家伙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上回刘虎差点把你推倒,他过后跟我说,他当时吓得心都差点跳出来了,心疼死了…”

一面说。一面扶着她走向马车。

身后,两婆子诧异地交换目光。

回到住处。蔡氏向郭守业回禀了探监情形。

听说刘虎执迷不悟,郭守业很愤怒,道:“他找死!随他去!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有他后悔的日子!”

蔡氏咬牙道:“看他有什么好果子吃!”

冬儿含泪跪下道:“是我对不起郭家。”

蔡氏忙去扶她。一面对郭守业道:“爹,这事不怪冬儿,都是刘虎鬼迷了心窍。冬儿对郭家做事可是尽心尽力的。”

郭守业也诧异。大儿媳怎么如此通情达理起来?

他冷哼道:“我是那不分皂白的老糊涂吗?”

又冲冬儿道:“你先起来。”

蔡氏忙把冬儿往起拽。

冬儿站起来,抽噎道:“可是。眼下怎么办?大爷还在牢里。”

蔡氏也急道:“是啊爹,好歹想法子先把勤儿他爹弄出来。上回坐牢,他腿就受了寒气;这回可不能在里面待久了。”

郭守业没好气道:“这还用你说?”

他正在想法子。

忽然人来回:沈老爷来了。

郭守业忙道:“快请!”

于是蔡氏和冬儿避进内室。

沈亿三匆匆走进来,寒暄过后,立即问案子进展。

郭守业将情况三言两语告诉了他。

沈亿三果断道:“既然这样,先别管刘虎了。哼,一个下贱胚子,和他耗什么!他敢这样诬陷郭家,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等那撑腰的没了,看他还玩什么!”

郭守业拍桌道:“亲家这主意好!但不知怎么个釜底抽薪?”

沈亿三目光炯炯,道:“该惩治贪官了!”

郭守业眼睛就亮了。

郭家落脚的地方是沈家宅子,原本郭守业想住段日子,等案子了结,也就回去了,后来听严未央说要和清哑建立伊人坊,他便改了主意,要在府城买栋宅院。

伊人坊开张后,郭家必定要派人过来。

严未央便指了个内行人帮郭家选购宅院。

今日,郭大有便是跟蔡家人出去看宅子了。

严未央已选定伊人坊铺面地址,就在平湖路上街,郭大有就在那附近转悠,最后选中了离伊人坊最近的一处宅院,在平湖路下街。

选定后,当即付银,由蔡家人帮着去办理房契转让。

郭大有牵挂大哥,便带着两个随从匆匆往回赶。

刚走到巷子口,便看见三个闲汉围着一个孕妇,正恶形恶状地羞辱,说她冲撞了他们,不由皱眉——这世道,坏人横行了吗?

他忍不住就上前去看究竟。

正好那大肚子孕妇惊慌跑过来,竟是他认识的。

这是曾氏,初次让他动心的女子,想娶没娶着的(注释)。

郭大有忙上前挡住那几个闲汉,沉脸问:“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孕妇,还有点良心吗?”

两个随从也摆开架势,迈步上前。

三个闲汉见他们人多且衣着不俗,气焰矮了一截,色厉内荏道:“谁欺负她了?她刚撞翻了我们的东西。我们就问她。她不承认,还反咬我们一口。”

另一人道:“算了,晦气晦气!咱们别跟女人一般见识。”

说完拉着另两人,也不分说了,急速退去。

郭大有疑惑地看着他们跑远,才转头对上曾氏。

曾氏红着眼睛上来道谢。

郭大有道:“不用谢。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曾氏满面愁色,摇头道:“我没惹他们。他们是专门来找茬的。”

郭大有奇怪道:“专门找茬?你…”

不禁上下打量她:姿色虽然不错,但挺个大肚子,实在不能吸引男人,劫色不可能;劫财嘛,她穿戴只能算一般,还有什么可劫的?

曾氏被他看得很不安,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郭二爷,今日多谢你了。”

郭大有问:“不用我送你?”

曾氏道:“不用。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说完又冲他福了福,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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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同行

这不过是小事,郭大有很快丢开,急着回家了。

回去后,见沈亿三也在,彼此见过。

郭守业命他即刻回绿湾村。

他道:“你大哥的事有沈亲家帮我,你就回家去吧。家里你媳妇要生了,你最要紧是守着她。到日子了,你娘也是要回去的。”

郭大有道:“是。”

沈亿三也道:“二贤侄回去吧。霞照城里有你沈大哥帮大贵,有事能照应;绿湾村须得有个人压着,光靠族里人可不行。我听你娘说,过些日子,你小妹还要来府城呢,为了伊人坊开张。”

郭大有遂回房收拾,准备启程。

那天说变就变,午后就下起大雨来。

湖州码头,笼罩在一片雨雾中。

郭家船工已经接到消息,就等郭大有来,随时起程。

这时有个大肚子孕妇,撑一把油纸伞蹒跚而来。

她问明郭家船是开往霞照的,便请求船老大带她一程。

船老大道:“我们的船不搭客。那边有搭客的船。”

那孕妇苦苦恳求,说她没钱,无法搭船。

船老大听了为难。

不是他心肠硬,而是郭家最近多事之秋,这孕妇来历不明,他不敢私自就捎带她,倘或出了问题,那时说不清。

他见那妇人身形臃肿,在大雨中摇摇欲坠,不敢太过分驱赶她,便从兜里掏出一角碎银,交给她,道:“罢了,这给你搭船吧。”

孕妇推辞不受,说道:“大爷捎上我就成了。”

船老大警惕起来:“你做什么非要搭我们的船?”

孕妇疲惫道:“大爷你行行好。我也是没办法…”

正说着,郭大有带人匆匆赶来。

船老大急忙迎上去,指着孕妇低声把情况告诉他。

“已经给她银子了,她偏不走。”

郭大有便走近前来,看是何许人。

一看之下奇道:“又是你?!”

原来又是曾氏。

曾氏见了他,面上现出喜色,也顾不得了。忙求他。指望他看在相识的份上,允她上船,带她回娘家。

郭大有认真问:“你为何一定要跟郭家船?”

曾氏摇头道:“不是一定要跟郭家船。是——”说到这停下,向他身边凑得更近些,又放低声音——“我不敢在那边搭船。我男人在布政使司衙门里做事。最近衙门里查账,闹得厉害…我总被人找麻烦。我害怕,想回娘家躲躲…”

雨声哗啦啦响。船老大等人听不清她说什么。

但是,最后郭大有让她上船了。

上船的时候,他小心扶了她一把,“别踩滑了。”

郭家船离开码头。江边一棵大柳树后才闪出一个男人,望着消失在江心的船,阴沉着脸。半晌才离开。

郭大有将曾氏安全带回霞照不提。

他在霞照住了一晚,次日便和吴氏返回绿湾村。

大雨接连下了三日。江水暴涨。

此后也一直是阴雨连绵。

这日,陈氏带着严暮雨去府城看严未央,清哑随着严家大船一同前往。她既为了伊人坊和严未央会面,也顺便了解郭家专利案的进展情形。她特地带上巧儿和沈怀谨,为的是让她们亲眼看见伊人坊成立,增长见识。本来福儿和盼弟也要随同她去的,可是盼弟却说,她要留下来帮三嫂照应家里,况且她最近织布有些心得,要好好琢磨,不想出门。清哑见她最近确实用功,便留下她了。

严纪鹏和沈寒秋都派了精干人手护送。

在景江码头,他们又遇见韩家大船。

“郭妹妹,我正好也要去府城一趟。”

韩希夷笑望着清哑,一副巧遇的样子。他一身白衣,说不出的潇洒飘逸,看向清哑的目光,比江边的草树还有生机,比天上细雨还要绵柔,比表面平静、实则一往无前的滚滚江流还要决然!

清哑想问:“这么忙,你怎么走得开?”

可是很明智的,她没问出口。

问了也是白问,他肯定有一套合理说辞应对她。

她便道:“那我们正好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