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护顿时嗓子眼发热。

他没有提即将问斩的父亲,也没有提很快流放的大姐,却低声问道:“郭姑娘出嫁,我打算也送一份礼。韩大哥看,送多少合适?”

韩希夷意外,看着他半响不语。

若是个懦弱的,韩希夷会当他奴颜卑膝;若他像谢吟月一样有心机,韩希夷会当他在算计,眼下不过是以退为进;但谢天护是个骄傲的世家子弟,阳光纯净,他放下自尊主动向郭家低头,是真心为谢家以前对郭家所做的事认错,想化解郭谢两家恩怨。

这个少年,正在努力撑起谢家!

没听到回答,谢天护问:“不能送吗?也对,他们怕是不肯收。”

韩希夷摇头道:“你主动低头,是赔罪的意思,郭家不会为难你的。但不要送多了,多了他们不便收;送些吉庆贺礼,我想郭老爷会收的。”

谢天护点点头,道:“小弟知道了。”

韩希夷问:“这事你大姐知道吗?”

谢天护道:“先前问过大姐了,她让我自己拿主意。”

韩希夷目光一顿,道:“不服输不退让固然有气概,但低头认错、从头再来需要更大勇气。你此举,并不输给你大姐半分!”

当年在锦绣堂,谢家刚被掳去皇商资格时,谢吟月坦然自若,并不气馁,当时他们都很钦佩她的气概。但是后来,她为了争胜,越走越偏了,也失去了原本的大气从容。

谢天护轻声道:“谢谢韩大哥!”

韩希夷没有瞧不起他,不认为他懦弱,给了他很大信心。

韩希夷点点头,道:“走吧。”

二人遂并肩去了。

次日,谢明理在菜市口行刑。

郭守业带着郭勤郭俭去菜市口隔壁的茶楼观看。

当年,他第一次带着两个孙子来霞照,曾充满恨意地指点他们认识江竹斋、认识谢吟风,要他们记住江家、谢家对郭家所作所为,记得报复;今日,他带孙子来看谢明理砍头,却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教导他们,要他们对谢家引以为鉴,切莫得志便猖狂。

他对郭勤道:“看见了?再有钱有势,也不能随便欺负人。有些事啊,不能干!干多了,没准什么时候报应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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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斩首

郭俭连连点头,紧紧拽着爷爷的手,往他身边靠。

郭勤盯着刑场上那个囚犯,没有吭声。他犹记得谢明理昔日儒雅中透着威严的形象,和今日天差地别。爷爷的话,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在以后的岁月中,时刻谨记。

方瀚海提着一个食盒走上刑场,在谢明理面前蹲下。

谢明理吃惊地看着他从篮子里拿出两碟菜、一只玉壶、两只玉杯、一双筷子摆在面前空地上,不禁嘴唇颤抖,不知是怒还是气。

方瀚海头也不抬,淡淡道:“别小人之心。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当然,我也没有猫哭耗子的慈悲心肠。你好歹也算个人物,够资格让我来为你送行。何况,咱们还差点成了亲家。”

只几句话,便让谢明理平静了。

方瀚海斟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送到他嘴边。

谢明理仰头喝干了,道:“谢谢。”

方瀚海也喝了另一杯,又搛了一筷子菜喂他,然后自己也吃了一筷子,用的是同一双筷子,吃的是同一碗菜。

吃罢,方瀚海盯着他道:“既然走,就要放下一切,轻轻松松地上路。带着遗憾走,岂不死不瞑目!”

谢明理也盯着他,问:“什么意思?”

方瀚海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及早除掉郭织女?”

谢明理沉默不言,等于默认。

方瀚海叹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从郭家把技术转让给九大世家开始,谢家就动不了她了吗?你真白活了!”

谢明理失神——是啊,别说方家,严纪鹏和沈亿三肯定早有安排。类似的话,方瀚海当年在锦绣堂就对他说过。比刚才剖析更详细。

方瀚海继续斟酒、和他碰杯喝酒、喂他吃菜。

三杯后,方瀚海开始收拾碗筷。

谢明理感觉到末路的凄凉。

他看见谢天护在场外,偷偷地望着他。他双目湿润、心房剧烈抖动。临去时,他发现自己放不下的不是即将流放的女儿,而是才十几岁的儿子。他那稚嫩的肩膀,能扛得起谢家吗?

别的死囚亲属都是临行刑前上台送饭,儿子昨天就给他送了。这是不敢面对父亲被砍头呢。

他毅然对方瀚海道:“求你放过天护。他是个好孩子。”

方瀚海正将最后一只玉杯收进食盒。闻言动作一顿,然后抬眼看向他,摇头道:“这我可没法答应。”

谢明理睁大眼睛。目露恐惧。

方瀚海又道:“人是会变的。谁知他将来会不会是另一个谢明理?也许,是他不肯放过我呢,我有什么资格说放过他!”

说完站起身,转身就走。

谢明理松了口气。忙保证道:“天护不会的。”

方瀚海既然说到将来,说明他眼下不会动谢天护。

这一刻。谢明理无比庆幸儿子为人纯善。

若谢天护同谢吟月一样,方初等人绝不会放过谢家的。

方瀚海走两步,又转过身来。

他看着谢明理,认真道:“当年你若真除掉了郭姑娘。还是逃不脱这个结果。我儿子会更早提出和谢家退亲,和谢家决裂。这道理你本该明白,却为了你那个女儿。蒙昧了双眼和心志。”

说完,大步走出刑场。

谢明理脑中轰然炸开。彻底清醒:方初,在和谢吟月决裂到这样地步都没有对谢家落井下石的方初,如此重情义,怎会任由谢家对付郭清哑呢!从他接受郭清哑无偿转让技术那一刻起,就护定她了!他可以容忍谢吟月在商场上和郭清哑竞争,却绝不能容忍谢家采用阴暗手段对付郭清哑。同理,韩希夷也是一样。

谢家输给郭家的不是技术,是人心!

谢明理悔恨不已,泪水滚滚而落。

他不配做父亲,是他害了谢家,害了一双儿女!

正在这时,刽子手提着钢刀走过来。

刑场外,谢天护捂住双眼,低声哭道:“父亲!”

刽子手举起钢刀。

“大哥!”

随着一声悲怆的喊叫,人群中冲出一个人,不顾一切奔向谢明理。

谢明理一看,是谢明义,谢天良跟在他身后。

他激动地高喊:“明义!”

谢明义扑过来,被两个衙役拦住,他隔着他们对谢明理哭喊:“大哥,弟弟来了!弟弟来晚了…”

谢明理转头,对刽子手道:“让我跟他说两句话。”

不待他答应,就冲谢明义道:“替我照顾天护!”

这是他唯一牵挂的事。

谢明义撕扯着衙役,叫道:“我一定把天护当亲儿子待。大哥,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谢明理吓一跳,急声高叫“万万不可!”

上方,关县令扔下令牌,喝道:“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猛然挥刀砍下。

谢明理脑袋掉到地上,还盯着谢明义。

他想,把天护托付给弟弟真的对吗?

谢明理死了,郭守业招呼郭勤郭俭离开茶楼。

等上了马车,他才又对孙子道:“你们俩要记住:做人怂了不行,怂了容易被人欺负;太狠毒了也不是好事,得有点良心。没有良心的人,老天爷迟早要来收拾他的。咱们郭家现在起来了,你们在外面,格外要当心,别仗势欺人。等你姑姑嫁了,郭家除了那两牌坊,其实真不剩什么了。将来,郭家要靠你们兄弟姊妹…”

絮絮叨叨的话语,淹没在街头人流中。

菜市口,衙役放开了谢明义。

谢明义和谢天护哀哭着上前,替谢明理收尸。

这一刻,叔侄二人还齐心协力,然谢明理尚未下葬,叔侄两个便拉开了谢家内斗的序幕。引子,就是谢明理临去时托付谢明义的那句话“替我照顾天护”,谢明义认为,大哥把谢家交给他了。

当晚,谢天护就和谢天良在灵前争吵起来。

谢天良骂谢天护父母姐姐都不是良善之辈,害了谢家。

谢天护悲愤怒斥堂兄,指责说这一切都是谢家二房抛绣球选婿惹出来的祸,连累了大房,两兄弟由跪着吵站了起来。

谢明义喝道:“住口!你们大伯去了,我还没去呢。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骂着谢天良,眼睛却盯着谢天护。

他没想到,谢天护要跟他争夺谢家家主的位置。

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能担得起谢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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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野心

谢天护看着面色阴沉的二叔,哭哭啼啼絮叨的二婶,恶狠狠瞪自己的堂兄堂弟,大姐警告的话在耳边响起,心中沉甸甸的。

他想,他该做些什么了。

次日,他又听到一则消息:杨箐箐上吊自杀了。

原来,谢家接连出事,杨家哪敢再提谢杨两家亲事。不但不敢提,且连沾边也不肯。所以沉默观望了这些日子。今日谢明理被正法后,杨父便去找方瀚海,要把杨箐箐仍旧给方则做妾。

方瀚海断然拒绝。

他道,方家若答应了这事,别人不知是杨家嫌弃谢家,宁可把女儿送给方家儿子做妾,也不愿给谢家儿子做妻,还只当他方瀚海乘人之危,强占谢家儿媳,逼良为妾呢。

杨父无奈,只得打消这主意。

他便寻了一小商户,将杨箐箐许给对方儿子,收了聘礼。

他这样做,也并非踩低捧高,为杨家着想、趋利避害是其一。其二就是为女儿将来着想。谢家父女出了那样的事,加上之前欧阳明珠、谢吟风闹出来的事,任谁家都会躲避。

杨箐箐却不肯体谅父亲的心意。

她最掐尖要强的一个女孩子,先是换衣裳被方则看了,方则却不肯娶她;后谢天护主动要娶她,谢家又不同意;好容易谢天护周旋得亲事有些眉目了,谢家又出事了;如今她被父母聘给一小商户,当她没人要一样打发她,她如何忍得?便取一段白绫上吊了。

幸亏丫鬟发现早,才救了下来。

谢天护听后,触动心肠。

谢家遭遇家变。他看多了人情冷暖,这时候,杨箐箐竟然拼死也要嫁他,怎不令他感动。之前,他对她并无多少情感,如今上心起来,发誓不负她一片心意。只可惜他现在自顾不暇。帮不了她。

但是。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写了封信给方则,请他想办法带给杨箐箐一句话:好生活着,等他。他将来必定会风光迎娶她过门。

少年暗暗发誓,他终有一天要重新兴盛谢家!

谢明理乃是犯罪被斩,谢家不敢大肆操办丧事,次日便悄悄葬了。

下葬时。韩希夷来了,方则居然也来了。

谢明义见了一愣。

正惊疑不定时。韩希夷朝他看来。

谢明义沉痛道:“韩贤侄来了。谢家如今算败落了!”

韩希夷淡淡道:“天护这样聪慧,兴盛谢家是迟早的事。就怕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那才难以挽回。”

谢明义神色一僵。连悲痛都忘了。

韩希夷这是提醒他,谢家有今日下场,可说是他二房抢女婿引起的;还有。他支持谢天护执掌谢家。

他不打算和谢吟月退亲吗?

谢明义心中不安起来。

葬了谢明理,他便去大牢探望谢吟月。

谢吟月一改之前颓势。强撑着让锦绣扶她起来,靠在墙壁上,淡淡地看着二叔,不像被探望,倒像是接见属下。

谢明义面对这个侄女,也与对谢天护完全不同。

即便她就要被流放,他也半点不敢轻忽她。

他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伤势,跟着就叹道:“韩大爷对月儿真是情深不悔,谢家沦落到如此地步,他依然不离不弃。昨日大哥下葬,他也来了,帮着出头料理。”

这是打探韩谢两家可会退亲?

谢吟月心中冷笑,面上一言不发。

她知道韩希夷为什么还不公布两人已经退亲,可是这会儿她也不想说。他既然不公布,她也乐得借个势,为天护留个护身符。

谢明义见她不出声,不好再问。

刚丧父的人,悲痛没精神也是常情。

他便低声道:“那日大哥临去时,托我照顾天护。我让他放心,说我定把天护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这是告诉谢吟月:你父亲已经把谢家交给我了。

谢吟月像没听懂一样,道:“天护还小,掌管谢家尚有些吃力,自然需要族中长辈在旁扶持。二叔是父亲的亲弟弟,他不托二叔托谁?”

做大哥的尸骨未寒,你居然敢狼子野心!

谢明义忍不住了,道:“天护怎能掌管谢家?”

谢吟月反问道:“天护怎不能掌管谢家?自来家业都由长房嫡长子继承,天护掌管谢家天经地义!”

谢明义道:“方家就是二房掌家。”

谢吟月讥讽道:“二叔觉得自己有方瀚海的智谋?谢天良有方初的能力?若真这样,当初也不会干出拉郎配的事来!”

谢明义气道:“二叔没有智谋,谢天护乳臭未干,就有智谋?”

谢吟月道:“莫欺少年穷!二叔当年不就小看了郭家么。天护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聪慧过人,欠缺的不过是经验罢了。”

顿了下,她又道:“当然,他还小,还要二叔扶持他。”

谢明义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冷笑。

他再不争论,又嘱咐谢吟月两句,说牢头不让久待,便告辞了。

谢吟月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才松懈下来,一侧身倒下,闷哼一声,冷汗直冒,锦绣急忙上来为她伺候。

她闭上双眼,任凭锦绣伺候。

刚才,她很想警告谢明义,可她不敢太逼他,只能先用话稳住他,一切待以后再说。这样也好,就用他来磨砺天护。

几日后,谢吟月再受杖刑,又一次被打得皮开肉绽。

锦绣一面为姑娘上药,一面哭得哽咽不止。

她觉得,若是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这一次,姑娘却异常地坚持。

她不明白,姑娘这样坚持有什么意义。

被流放后,还有机会再重头来过吗?

谢吟月昏昏沉沉,朦胧间听见锦绣的哭声,也无心理会,她在煎熬,前面还有的煎熬。

日子越近,方家和郭家越忙。

绿湾村郭家,清哑闺房内,蔡钥和清哑对面斜靠在一张精巧的美人榻上,正说着闲话,都是各地奇人异事。

宋妈妈端了一碗汤来,让清哑喝。

清哑接过来,小口喝完,把碗递给一旁的细妹。

最近她喝了许多古怪的补汤,刚开始时还问“这什么汤?问过师傅了吗?”宋妈妈笑说“问过了”,她才肯喝。

现在,她都懒得问了,直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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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送妆

蔡钥见她来者不拒的模样,噗嗤笑了。

因起身,伸手拉她也起来,道:“你都成汤罐子了。才喝的,歪着不好,出去走走。”

两人便去竹林中转一圈,回来已经日暮了。

于是,又开始沐香汤浴、保养头发。

这次清哑不觉得烦了,因为有蔡钥陪她。

出浴后,两人又一块弹琴。

严未央见了嫉妒不已,又诧异:“你俩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蔡钥笑嘻嘻道:“我俩一见如故。三嫂不要吃醋。郭妹妹喜新不忘旧,并未忘了你这个旧友。”

严未央故意凶巴巴道:“她要忘了我,我不饶她!”

说完匆匆走了。

她可没小姑子这样闲,只要陪着清哑就行了,她被沈寒梅拉着去帮忙,为清哑整理各式新嫁衣,还要帮阮氏安排各项事。

清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歉意。

人人都忙,就她闲着等出嫁!

心中甜蜜,这歉意也乐呵呵的。

她免不了想:方初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跟她一样保养等成亲?

方初确实在等成亲,却没她这么闲。

八月十七,是送妆日。

方家将成亲地点安排在老宅,因为这里设有祖宗祠堂。

人常说“十里红妆”,那是夸张,但郭家嫁女儿,十里红妆肯定是不止的。嫁妆用大船运送到乌油镇,装了两大船。方家老宅后门临水,但嫁妆不能从后门进,再者那大船也开不进这岔水道,只能停在乌油镇的景江码头。从船上往下抬嫁妆。抬了近两个时辰。

从码头到方家老宅这一段路,红妆络绎不绝。

方家所在的后街,一条街的街坊们都敞开了大门,男女老少都来观看这场热闹,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又一抬!”

“不止一抬,后面好多!”

“还早着呢,我刚去那头瞧了。”

“我滴娘嗳。这都过了多少了?”

“这家子真有钱。陪这么多嫁妆!”

“方家这媳妇哪儿的?”

“哎哟婶子,原来你还不晓得呀!就是绿湾村郭家的织女,赐牌坊的那个。离这不远。前些年她娘和她嫂子常来咱这卖枣子,想起来了吗?”

“郭家呀,想起来了!”

“真是想不到,如今她家这样兴旺!”

方家门楣上。披红挂彩。

院内,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并有锣鼓阵阵、细乐悠扬,这是戏班在唱戏,还有表演杂耍的,给亲友们消遣玩乐的。

方瀚海和方初父子两个。站在大门口迎客。

郭家送妆来的是郭大全领头。

方家父子、严纪鹏等人热情接着,将他让进上房,好茶好果待着。又寒暄一阵,留下方瀚漫和方氏族中人相陪。又出去忙去了。

方初也告罪道:“大哥且坐,我出去支应一下。”

郭大全笑道:“你去吧,我这里和方大伯说话呢。”

方初便转身出来了。

到外面一看,方瀚海、严纪鹏和高老爷正在那边看着进嫁妆呢,他忙朝他们走过去。

方瀚海看着络绎不绝的嫁妆进来,脸上似喜似愁。

高老爷道:“你别皱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儿媳妇嫁妆少呢。你就偷着乐吧。要愁也该我愁才对。等到云溪和则儿成亲,我可没这么多嫁妆陪。他两妯娌一比,高家就被比下去了。”

严纪鹏笑道:“比下去就比下去了。你还想比回来?这是多少家凑起来的嫁妆,你能比得了吗!”

高老爷道:“正是。我说亲家,到时候你别指望我也能陪这么多。若要这么陪,高家非得陪穷不可。”

方瀚海和严纪鹏都被他逗笑了。

也不是说高家就没钱,可有钱也不能这么陪高云溪。高家可不止高云溪一个女儿,要这么陪嫁,真能陪穷。

方初过来叫道:“爹,大舅舅,高叔叔。”

方瀚海沉声道:“你去里面瞧瞧去。叮嘱他们当心些,都不是一般的物件,别乱堆乱放,到时候找不到,或被人顺手牵羊摸走一两样,回头对不上数。”

方初忙道:“是。”

便转身去后面了,牛二子跟着他。

方家老宅分正院、东院和西院,正院后面还有个花园。花园内也有三四处房舍。整个宅子算不上豪奢,在乌油镇算是头一家了。

方初命将嫁妆放进东院,将来他和清哑就住东院。正院留给长辈。虽然方瀚海和严氏不和他们住一起,但若是偶然过来看儿子呢,总不好临时腾屋子,得先预备着,这是做晚辈该有的尊敬。

东院二门内,圆儿正紧张分派:“这个抬去东厢。这个抬去西厢。这个——”他恨不得像哪吒一样生出三头六臂来,一边指派人一边两个眼睛盯着打开的嫁妆箱子瞧,一瞧之下急忙伸手关了箱子盖,唯恐别人看见——“把这个送去上房,请赤心姐姐接收。”

那箱子里有几个精致小匣子,一个里面放着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一个里面装了满满的各色宝石,一个里面全是龙眼大小的珍珠。

圆儿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也陪的太多了!

下一抬又过来了…

正忙着,忽见方初来了,忙叫“大少爷。”

方初点头,一面四下打量。

那些送妆的一瞧,这就是方家大少爷,郭家姑爷?

有那机灵的赶忙就叫“姑爷好。”

一人叫了,其他人忙都跟随。

方初听得一愣,接着便笑起来。

“二子,赏!”他看了一眼牛二子。

“嗳。”牛二子忙回身吩咐人打赏。

圆儿笑着对那先叫“姑爷”的少年道:“这兄弟,瞧把你机灵的,这一张口,就得了个双份。”

这些送妆的,方家早预备了赏封,方初说赏,是另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