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知秋姨娘曾在大太太跟前下了话,叫人来命令道:“将秋姨娘挪到后院小佛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也不许放她出来。”

后院小佛堂,那是方家犯了错的女人的“冷宫”。

只要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后半生都在里面陪伴青灯古佛。

秋姨娘哭喊着“我要见老爷”被拖进佛堂,当那道铁栅门被关上时,她满眼绝望,甚至不知为何老爷要雷霆震怒,这样绝情。

方瀚海回到房里,质问严氏:“这件事你可有参与?”

严氏道:“我并不知道。”

方瀚海道:“那你为何不阻止?”

严氏也火道:“大嫂和几位嫂子姑太太突然提出来,连老太太都吃惊呢,何况我?等我要开口的时候,亦明就责怪清哑狠毒,不该让一初发那个毒誓;然后方无适就发作了。我哪有机会插嘴。”

说起当时情形,她还觉得不可思议。

方无适那么小,怎么就知道维护娘亲?

而且他那喝骂的那个气势,比方初还要足。

她又道:“不管如何,清哑让一初发毒誓就不应该。这是闹着玩的吗?看在无适份上,我暂且不说,等回去我还是要问她。”

方瀚海恨声道:“你先问问你那个情种儿子,是他自己发的誓,还是清丫头逼他发的誓,你再做决定不迟。省得再丢人!”

严氏哑然,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跟着又道:“那也不能当众说出来。”

方瀚海喝道:“不说出来你要她答应帮一初娶二房?我记得这种事你自己也是不愿的吧。你儿子当年不是帮你撵了许多女人!”

严氏怒道:“我不愿?你的那些姨娘怎么进的门?”

方瀚海道:“还不都是些摆设!”

严氏道:“摆设能生出庶子来?”

方瀚海道:“你…你就知道拿秋儿说事!”

严氏冷哼一声,讥讽道:“哼,秋儿!可不正是老爷的好秋儿在背后捣的鬼么。一个姨娘能翻出这么大的风浪,真是老爷的福分!”

这话戳了方瀚海的短处,他气得浑身发抖,怒道:“闹,你就跟着闹!迟早要闹出大事!”

说完转身出去了,当晚歇在书房。

严氏怔住了。

出什么大事?

为什么她感觉老爷声音透着悲伤。

另一边,方初听了姐妹们偷偷告诉内情,也怒不可遏。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不在的时候,居然唱了这一出好戏!

他的好姑妈,只怕他真的错信她了!

他没有到处找人撒气,就像没这回事一样。

然他越这样平静,越让一干长辈心中不安,觉得反常。

晚间,他对清哑道:“那天你回的很好!”想想又道:“无适表现也好。咱家两个男人,当然要护着你这个女人。”

清哑听他把无适算作“男人”,忍不住笑了。

方初问:“祖母可说你什么了?”

清哑摇头道:“祖母什么也没说。”

方初沉吟…

次日是中秋节,阖家都聚集在春晖堂,共度中秋佳节。

晚上,所有院落都张灯结彩,春晖堂更是布置得满目辉煌。

宴席在春晖堂二楼举行,男人在右边大厅,女眷在左边厅堂,中间隔了一道八扇屏风。在高处举行晚宴,是方便看灯,也方便待会放烟花,还便于听笙箫琴曲和看戏。

宴席上,方初神色很冷淡。

有几个叔伯知道缘故,都尴尬。

酒至半酣,方初进入内堂,对方老太太笑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孙儿和清哑为祖母弹奏一曲,提前恭祝祖母寿辰。”

方老太太十分高兴,笑道:“还是清哑会选日子,恰好选了我的生日这天成亲。祖母好歹也算经过了大风浪和富贵,又活了这么大年岁,不说多么庇佑你们夫妻,保你们平安顺遂还是能的。”

方初跪下道:“孙儿多谢祖母。”

清哑忙也离座过来磕头。

方无适一见,忙也跑过来,也跪下磕头,“多谢老塔塔(太太)。”

众人哄笑,方老太太喜得心花怒放,直叫心肝宝贝。

接下来,方初便和清哑合奏了一曲。

在这满月的夜晚,二人格外情深意浓。

第762章 发动

林姑妈终失了一贯的淡然,如坐针毡,觉得席上所有人都在看她,看她笑话,幸好两个女儿都没来,不然羞愧死。

令她难受的却不是清哑和方初,而是方老太太。

从那日后,老太太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不大理睬。

她努力安慰自己,她是败给了侄儿,不是败给那丫头。

若侄儿没有发那样的誓言,结果便不同。

继方初和清哑弹琴之后,方则和高云溪也表演了吹箫,其他兄弟姐妹纷纷献艺,承欢膝下;跟着,过街楼上唱戏登场…

午夜时分,又放各色烟花炮仗助兴。

然后又听曲喝酒行令…

直到后半夜,大家才散。

日次十六,月亮更圆,方初请阖家上到三楼,观赏他为老太太排演的实景人物演出,说这是清哑提议,他叫兄弟们排练演习的。

演出的地点在方宅最前面的河埠头,距离春晖堂有段距离,又是在晚上,各院都挂满了彩灯,河边更是火树银花,远远看去,一片光芒璀璨,人物景致在灯光下朦胧梦幻,如同神话中的仙境。

方老太太等人都坐定,都要看他有什么奇绝的表演。

一老太爷笑道:“这戏台子有些远。”

方剑等人笑道:“正因为远,瞧了才有意思。”

一面说,一面命人放烟花,示意那边开始。

这实景人物戏就是他们兄弟在方初安排下排演的。

于是河埠头那边便开始了,春晖楼上也静下来。

只见河边某处灯光大亮,露出一户农家小院。寂静的夜晚,忽然一阵婴儿洪亮的哭声从院中传出,伴随着男女欢呼“生了”“是个小子”,又有狗叫声,母鸡凄厉挣扎惨叫声,然后炊烟袅袅,从屋顶的烟筒内冒出,一副农家生活景象。

众人都笑道:“这家人添儿子了。”

前方画面一变:一个皮实的农家小子坐在河边朗朗读书,读的是《论语》。河上雾蒙蒙的,好像是清晨。河边拴了一条小船,一只大黄狗伏他脚跟前睡觉,一头水牛在河边草地上啃草,不时的,牛抬头“哞——”叫一声。小院门口,他娘高声叫他回去吃晚饭。

老太太笑道:“哟,一晃长这么大了。”

画面又是一转:农家小子换成了翩翩少年郎,身后背着一个竹箱子,正往远处行走,身后一对农家夫妻殷殷挥手相送,爹喊“好好考”,娘说“早些回来”,大黄狗汪汪叫着撵着主人跑。

“上京赶考了!”众人恍然大悟。

那边画面又变了,一个身穿状元服饰,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少年衣锦还乡了,河边满是乡亲欢迎他,欢笑声此起彼伏。

接下来是成亲、盖祖祠,一幕幕演下来,人口越来越多。

最后,头发花白的老人儿孙绕膝,这日做八十大寿,亲朋好友络绎不绝上门,鼓乐声、欢笑声不绝入耳,传出数里之外。

那个声势,就跟方老太太正在做寿一样。

众人看到这,方看出眉目来:这出戏演的是家族兴盛的经历,赞美老太太福寿安康,暗喻方家子孙繁茂,将无限绵延下去!

老太太心怀大悦,连声说好。

众人也都七嘴八舌议论,说这演法新奇。

方瀚海问道:“那些声音怎么弄出来的?活像真的。”

方初笑道:“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口技。”

众人恍然大悟。

老太太叫把演戏的都带上来,特别要瞧那个放牛的少年。

结果带上来一看,竟是方利,穿着一身棉布短装,粉雕玉琢的放牛娃。方利是方瀚漫的小儿子,今年十二岁,生的极讨人喜,又聪慧机灵,在方家一干兄弟里面,老太太除了方则,就最宠爱他了。

其他表演者也都是方家子孙,如方剑等。

连最小的婴儿,也是方初大堂哥那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表演的,演生产的时候,大堂哥掐了儿子屁股一把,愣是把儿子掐得哇哇大哭。

众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老太太看着这些个儿孙亲自娱亲,喜得合不拢嘴。

方初笑道:“这是清哑出的主意。”

老太太笑道:“清哑就是比别人聪明。你们演得也好,都费心了。这个生日,祖母过得开心!来人,给各位小爷重赏!”

蒋妈妈忙带丫头取了许多玩物来,赏给众位少爷。

大家笑着把东西抢一空,看得老太太更加开怀。

她嘱咐方初:“等十八晚上再演一场,叫亲戚们都看个稀奇。这可是咱们家特别演的,别家都没有的。”她十分自得。

方初和众人都答应了。

赏毕,大家重下二楼,又开夜宴。

一夜都是道不尽的富贵喜庆。

十七日,远路的客人也来了,越发热闹。

十八是正日子,方宅更是宾客如云,上上下下都忙得团团转。

当方瀚海看见郭守业和吴氏、郭大全和郭大有都来了,莫名觉得有些不安,觉得来的人有些多了,何必如此慎重。可来者是客,总不能把人都赶出去吧,因此便好生安置,又请严纪鹏陪着。

巧儿接到郭勤,第一时间和严暮阳会合。

然后,严暮阳郭勤又找到方利。

他自参加了方初亲事后,就和严暮阳郭勤十分交好。

他今日是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严暮阳和郭勤等人。

午宴后,方氏族中几位老太爷都被方利请去祠堂,说是方老太太有请,叫开了方氏祠堂,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讨。

然后是方老太太,方利说郭家查出了陷害织女嫂子的凶手,要请她去主持公道,这人是方家人,郭家要个说法。

然后是方瀚漫夫妇,被请入祠堂,说方老太太有事公布。

然后是严氏,也被请了去,说是方初查出了陷害清哑的凶手。

然后是方初,被郭勤叫了去,说是查出了陷害清哑的凶手。

最后,郭家父子、严纪鹏、沈亿三和沈寒冰都来了。

所有人都来了,只漏了方瀚海和清哑。

祠堂内,方老太太威严地扫视众人,问道:“害清哑的人呢?”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祠堂栅栏门外,方利拖着林姑妈走来,仿佛嫌她走得不够快,死命拖着跑,林姑妈被他拖得跌跌撞撞,直喊“哎哟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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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3章 会审

方利一松手,转到她身后,两手推车似的搭在她腰上,弯腰使劲把她推着往前走,一面道:“姑妈快点。老太太等着呢。”

再不快些,药性就要发作了!

严暮阳和郭勤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等到门口,郭勤迅速上前。

方利一闪身让开,郭勤便代替了他的位置,推着林姑妈进去了。

方利转身后退,和严暮阳会合。

两人躲在一棵柏树后,向那边张望。

方利望着祠堂那黑漆大门,小声道:“咱们过去听听是怎么样的。”

严暮阳白了他一眼,道:“听什么听!还不走呢。”

方利还恋恋不舍,想去偷听壁角、看结果。

严暮阳扯了他一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想被人抓?你还有心思瞧热闹,要出大事了,躲还来不及呢。我告诉你,谁问你都不准说。更不准供出我来。你要不讲义气,休怪我和你绝交!”

方利瞪眼道:“出大事就出大事。哼,难道都不讲王法吗?我方利就要大义灭亲!便是我爹来,我也不怕!”

他年小心热,嫉恶如仇,哪里知道厉害!

严暮阳见这小子如此好骗,倒不好意思了。

他揽住方利肩头,低声道:“知道小表叔正直。可是搅了老太太的寿辰,你做孙儿的就是不孝。咱们还是走吧,让郭勤去闹。他是苦主!”

方利这才走了,一面还一步三回头地张望,一面心虚道:“祖母不会怪我的。祖母常教导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君子之道。

严暮阳心想,道理是如此,谁都能做圣人呢?

林姑太太可是老祖母的嫡亲女儿,她能不护着?

一面想,一面拉着他迅速撤离。

随着一声“来了”,郭勤推着林姑妈出现在人前。

看见林姑妈,方老太太心一沉,隐隐觉得不好。

林姑妈还不知身后换了郭勤呢,问道:“母亲叫我来有事?”

方老太太把目光转向郭勤。

郭勤转到前面,质问林姑妈:“你是怎么害郭织女的?”

林姑妈看见他一惊,声音尖锐道:“你胡说!谁害郭织女了?”一面朝众人扫视一圈,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要三堂会审吗?把证据拿来再说。怎么能听小孩子乱说话。”

几位老太爷都不满地看向郭家父子。

郭勤道:“你撒谎!是你下毒害我姑姑的!”

林姑妈道:“你胡说!我没有下毒!我怎么会下毒呢?我那天…”

她开始向众人说事情经过,说着说着,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清哑生产那晚的真实情形,还有方瀚海掐住她脖子无情叫她滚的情形,还有清哑和方无适前日羞辱她母女的情形…

她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满眼都是仇恨,咬牙切齿。

是药性发作了,她把真实情况说了出来。

“我就是要她死!她本来都要死了的,怎么忽然不肯死了呢?这不行,她要死!她一定要死!我就用一碗参汤要了她的命…”

她在无意识状态下,泄露了心中强烈的恨意。

这是被清哑那日气疯了,所以失了优雅。

在药物催发下,她的表情几近癫狂!

方初霍然站起,眼神十分可怕。

方老太太等人也满眼不可置信。

郭守业父子更是怒不可遏。

郭勤追问:“参汤怎么能要命?”

林姑妈得意道:“因为刚生产的产妇用人参会大出血…”

“住口!”

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随着这声音,方瀚海一头冲进祠堂。

郭勤张臂拦在他面前,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厢对峙!

郭勤神色凛然,目光锐利,像一只初次亮爪的鹰隼。

小少年寒声质问道:“方爷爷,你明明查出了真相,却袒护自己妹妹,不公平处置;前天又教她们又合伙逼我姑姑答应把林家女儿给姑父做二房。你们方家就是这样欺负我姑姑的?”

方瀚海脑子乱哄哄的,不知如何回答。

刚才,他发现几位老太爷和郭家人都不见了,一问才知都去了祠堂,再听说大哥和母亲妻子儿子也都去了祠堂,独漏了他,他便知道不好了,急忙吩咐方奎去林姑妈那看究竟,若她也被人哄来的话,务必要拦住她,他就赶来了祠堂,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林姑妈陷入癫狂,依然不住口地“招供”自己的罪行。

她话语纷乱,不如对方瀚海说时条理清楚,但众人都听明白了。

方老太太面沉如水,问方瀚海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

方瀚海扑通一声跪下,道:“是。可是母亲…”

“原来你早查清了。”方初看着父亲,双眼血红,愤怒、失望、伤痛…他把目光转向严氏和大太太,“怪不得你们联合起来逼她。可惜,你们的算计注定要落空。你们没想到吧?清哑若没了,我绝不会独活!到时候你们再把无适也给除了,偌大一份家业可不就给方家继承了。再把亦真表妹许给方制,人财两得,这才完美!”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严氏如坠冰窟,急叫道:“一初,这些事,娘都不知道!”

方瀚海则转脸喝道:“方初,你给我站住!”

方初在门口站住,却没有回头。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他斩截道,“一天内,我要听到姑妈的丧报。否则,自今日起,我便与方家断绝关系!”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冲出祠堂。

林姑妈触犯了方氏族规,必死!

如一些地方女子犯了奸*淫之罪会被沉猪笼一样,世家大族都有森严的族规。方氏族规对奸*淫、偷盗等罪都有严厉惩处。像林姑妈这样,因为不可告人的目的残害亲人,唯有一死,还要秘密处死,才能洗清其罪,才能免除家族声誉受损。更不要说,她触犯律法,现有郭家、沈家、严家数人作证。

林姑妈要将林亦真许给方初,固然有为女儿打算的因素在内,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她没有退路了。清哑知道她的秘密,这好比悬在她头上的一柄利剑,随时会落下来要她的命。

因此,她只能向前,无法退后。

她也知道方初和清哑感情深厚,要他纳林亦真做二房有些难,可是她没有办法,若不从此入手,她连接近清哑的机会都没有,而清哑,却一直在查那件事,形势对比,她只好利用大太太等人了。

第764章 退隐

郭守业父子也齐刷刷都站了起来。

郭守业冷冷道:“老太太,我们等着方家给交代。今日不得消息,咱们公堂见!还有,闺女我先带回去。留在方家,我怕她活不长。”

说完,他父子一起转身往外走。

郭大全临走叫郭勤:“勤娃子走!”

郭勤狠狠盯了林姑妈一眼,跟了出去。

沈亿三父子也站起来,扫一圈方家众人,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虽是沉默,父子二人隐含的怒气更压得众人心头沉甸甸的。

严纪鹏向方瀚海道:“你太叫我失望了!她虽是你妹妹,但郭织女也是你儿媳,还帮你添了孙子,还对方家有恩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我虽不是郭家人,但受了郭家恩惠。这事方家若不能决断,从此后我不敢再与方家相交!”

又朝严氏喝道:“你怎么做婆婆的?儿媳都差点被人害死了,你还帮着外人给儿子找二房。枉费了严家对你的教导!我严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说完也大步走了出去。

严氏只道“我没有”,便捂住嘴落泪,再也说不出别话。

方老太太捂住胸口,颓然向后倒在椅子上。

时刻注意她的方瀚海急叫“母亲!”

方瀚漫和大太太严氏也急急都围过来。

方老太太平息了一阵,问方瀚海:“既已查明,你为何不处置?那也是你儿媳,是你孙子的亲娘,你儿子的妻子!”

她一面说,一面重重顿脚。

方瀚海悲声道:“儿子处置了。儿子警告过妹妹,要她永不许再踏入方家一步,也不许再来见母亲。谁知她顽固不化、死心不改…儿子…儿子不忍母亲伤心…”

方老太太幽幽道:“你下不去手?”

方瀚海摇头道:“不是的母亲…”

方老太太不理他,自顾道:“我不怕!我能生她,也能绝她!”

方瀚海惊叫道:“不——母亲!”

虎毒不食子,他怎能让母亲担上这罪孽!

三房老太爷肃然道:“我们如今还有选择吗?不处置了这个孽女,郭家不会罢休的,一初也要和家族决裂了。”

另外几位太爷纷纷点头,都说林姑妈图谋把林亦真许给方初,很显然不是真要林亦真做妾,肯定还要再对郭织女下手,直到把林亦真扶上正妻之位为止,如此不思悔改,罪不可恕!

方瀚海抬起泪眼,对方老太太道:“母亲,儿子并没有袒护妹妹。只是她已经出嫁,儿子无法囚禁处置她。儿子便…给她用了药。她…没剩下多少日子了。母亲不必为了她染上罪孽…清哑也知道这事,儿子答应两年后给她交代…”

方老太太喃喃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林姑妈身子每况愈下。

大太太不满道:“既然清哑答应了二弟,为何言而无信,还要把这事捅出来?搅了母亲的寿宴,这让母亲怎么受得了!”

方老太太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方瀚漫对妻子低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敢说?”

大太太难堪地低头,也红了眼睛。

方老太太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今天这事根本就不是清哑背后主使的,是她那个侄儿郭勤!那还是个孩子!你们真当郭家是乡下来的好欺?若好欺也不能走到今日这地步。”

方瀚漫不信道:“郭勤?不能吧。”

方瀚海晦涩道:“是利儿。还有严暮阳。他们帮的郭勤。”

他刚来时看见了严暮阳和方利几个。

方瀚漫一听小儿子也搀和进来了,脸色十分难看。

方老太太无暇追究这些,把目光投向林姑妈。

严氏一见,立即上前将林姑妈揪了过来,用力扔在老太太脚下。

她如今恨极了这个姑奶奶,看她的目光像要吃人。

方老太太见林姑妈浑浑噩噩,还没清醒,便抬眼看向大儿子和大儿媳,命令道:“老大媳妇去吩咐蒋妈妈,把我里间小暗柜里一个红色瓷瓶拿来。老大你也去,把则儿叫来。”

方瀚漫和大太太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方瀚海仿佛明白了母亲的心思,脸色灰败。

这时,林姑妈醒了。

她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想起之前情形,心中一惊。

她抬头,急叫道:“母亲!”

方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不言语。

林姑妈触及那冰冷的目光,恍然明白了,凄然道:“母亲这是要放弃女儿了?哥哥,你也要妹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