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锁着他还把钥匙挂在腰上,也不知藏起来,不是笨是什么?

还有那个矮胖子,居然擅自离开了。他不跑,难道等着胖子回来再当面客客气气地告辞不成!

他想,等回去一定告诉爹,家里下人要严管,若发现像这两个家伙一样蠢笨干活还偷奸耍滑的,都卖了,省得留着早晚出事。

想罢,他透过树叶漏隙打量外面,寻找出路:村里牵出一条小路,蜿蜒向前方田野伸展,好像还听见水声,还有牛叫…

方无适迅速选定方向,跳下树,迈开脚步。

六月二十日,在乌油镇景江下游,发现一孩童尸体。

尸体泡烂了,面目全非,尸身上穿着锦衣华服,项上戴着镶宝石的项圈。那衣服也罢了,那宝石项圈据方瀚海确认,正是方无适随身佩戴,项圈上有颗佛珠,是清哑从慈恩大师送的那串佛珠上拆下来的,独一无二,连仿造也不可能。

方无莫和方无悔也有个同样的项圈,区别只在佛珠不同。

清园,方初见圆儿惊慌赶来,气色混乱,与平日谨慎举止大不相同,心一沉,拧眉问:“什么事慌成这样?”

圆儿道:“景江下湾村,发现一具小孩尸体…”

方初眼前一黑,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夕,天幕沉压压一片低暗,让人喘不过气来;同时,他双眼迅速充血涨红。

圆儿吓坏了,心想大少爷这副情形断不能让人看见,更不能去见少奶奶,情急之下拽他上船,自己先去和细妹细腰通了气,对清哑回禀,说少爷有紧急事要回老宅一趟,再送少爷去认尸。

去的途中,方初听圆儿说了事情经过。

他反复说“这不可能”,绝不相信方无适去了。

圆儿哪敢违逆他,一个劲地附和他。

等来到下湾村尸体现场,看着围在江边那群人,听着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声,方初才略清醒,再次心慌起来。

他双腿重逾千金,挪不动半步。

是不敢上前,怕认出不想认的。

慌乱中,他就听见那女人一边嚎哭一边数落,数落的是“我可怜的闺女”,他奇怪:不是说死的是男孩吗,怎么哭女儿呢?跟着精神一振,难道弄错了,尸体是小女孩?

********

这章可以求月票滴!是吧?

第809章 认尸

忽觉那声音有些熟悉,略一深想,这不是岳母吴氏么。

吴氏哭闺女…那不就是哭清哑么。

为什么哭清哑?

他不及深想,拔腿就往那边跑。

刚跑两步,就被人挡住,还是两个。

定睛一看,原来是郭勤和方则。

方初恐惧起来——

为何不让他过去?

是怕他见了伤心?

这么说,已经确认死者身份了!

方则郭勤得了方瀚海嘱咐,死命抱住他,不让他靠近。

方初咆哮道:“你们干什么?!”

方则哭道:“哥,哥,你冷静些!”

郭勤也道:“姑父,让圆儿去!让圆儿去看!”

方初挥拳乱打,怒吼道:“我的儿子,凭什么让他去认?要是认错了呢?别想弄一具烂尸来糊弄我!”

方瀚海听见这边喧闹,匆匆跑过来,扶着他肩膀,沉痛道:“儿子,听爹的话,不要去…”看了会受不了的。

亲爹都这样说了,方初绝望到痛断肝肠!

他喊道:“不——我要看!我要亲自去认!”

方瀚海颤声道:“没法认…”

郭勤和方则一齐泪流满面。

他们刚才都仔细辨认了,不顾尸体恶臭。

那身量倒是和方无适差不多,但方无适身上并没有明显标识,那尸体又实在肿胀腐烂,脸上皮肉都脱落了,无法确认。

可是偏偏又有衣饰、项圈、还有胸口的麒麟玉佩等等足以证明方无适身份的东西,明晃晃地挂在尸身上,谁能受得了!

方初坚持要去认尸。

他不信儿子真死了。

最后,方瀚海拗不过他,让他去看了。

方初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蹲下来凑近,把尸体翻转辨认,他走到离尸身一步远的地方就迟疑了,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一堆不辨形状的臭肉看。

就在方瀚海等人紧张地屏住呼吸,随时准备他发狂的时候,他开口道:“这不是我儿子!”说完,转身就走。

一旁嚎哭的吴氏愣住了,努力睁大红肿的双眼。

“女婿,你真认准了?”

她用破锣一般嘶哑的嗓子急切问道。

“真的!那不是无适。”方初头也不回地应道。

他走到江边,站定,看着江流发愣。

他并没有仔细看,但没来由的他就断定:那是不他儿子!

可是他也没有欣喜,儿子身上佩戴的东西跑到一具无名死尸身上,可见儿子处境之糟糕,实在没什么可喜的;还有,对手用这招李代桃僵,除了打击他和清哑,还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紧紧闭着嘴,思索起来。

身后,吴氏又哭开了。

方瀚海等人也落泪。

他们觉得,方初被打击了,疯魔了,不肯看,不肯承认,就像蜗牛一样把自己缩在壳里,躲避起来,不愿正视现实。

若那尸体真不是方无适,他应该欢喜,而不是现在这样子。

方初没心情理会众人,只顾想儿子处境。

吴氏的哭声不再清晰,飘渺、悠远,随江水流向远方…

方瀚海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哭吧儿子!别压着。爹陪你哭。在这里放声哭,回家可不能哭了。你要记住,你还有媳妇,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她;你还有无莫和无悔,你要护着他们。你不能在他们面前伤心,越是这时候你越要挺住…”

方初转身,茫然看着从不假辞色的父亲喋喋不休,忽然叫道:“爹!”

方瀚海道:“儿子,爹在这里陪你!”

方初道:“那不是无适!”

方瀚海忍住泪,道:“是。爹也觉得…不是无适。”

方初觉得他言不由衷,又重申道:“那真不是无适。爹,你说无适现在在哪呢?”

方瀚海看着认真询问他的大儿子,悲痛迅速转为怒火。

他命方则守护大哥,自己向夏流星走去。

夏流星正在仔细询问仵作验尸情形,又命发现尸体的村民在旁等候,忽见方瀚海阔步走来,忙停住,凝神以对。

方瀚海恭声问:“不知大人可有发现?”

虽是请问,却暗含咄咄气势。

夏流星被他目光笼罩,呼吸一滞,清楚意识到:若自己敢说方无适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或者有可能被方家那个叫赤心的丫鬟蓄意推入江中,只怕他当场就要发难。

方无适死了,方氏的怒火会席卷哪些人,谁也无法预料。

夏流星只知道,他必须不遗余力地彻查此案,还方家和郭织女一个公道,才能确保好容易挣来的仕途不会再次断送在江南。

他正容道:“本官觉得蹊跷。”

方瀚海问:“哦?蹊跷在哪?”

夏流星道:“令孙已经失踪五六日,若当时不慎失足落水,尸体早该被乌油镇人发现。那里水道密集,错综复杂,若非发洪水,是不可能将尸体冲到这里来的。

“如今尸体在此出现,看似被江水冲来,其实不通:这里一无弯道,二无阻碍物,滔滔江水,怎地遗留下他?分明是人为。

“再看仵作验尸,若是自然溺水,又泡了这些日子,那玉佩,那项圈,怎地还能完好无损?项圈毫无锈迹,系玉佩的丝绦结实紧密,并不松软腐烂,可见是才挂上去的…

“依本官看,这尸体到底是不是方无适,还难以证实。

“不过,也不排除凶犯先扒下方无适身上能证实身份的信物,后来情况发生变化,又不得不将配饰重新挂上去…”

他确对尸体的身份有些怀疑,言语间便留了后路,给方家一丝希望和安慰的同时,又不排除其他可能,思虑十分周全。

随着他述说,方瀚海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夏流星,并非平庸之辈,是有真才实学的。

方瀚海也十分希望尸体不是孙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向他寻求支持,因问:“大人以为,凶犯先拿了信物,是贪心吗?”

若不是贪心,那这尸体就不是方无适,是替身。

夏流星道:“贪心也不无可能。但还有其他可能。比如,若他拿了这信物,数年后让一长大成人的方无适出现在此。方家会怎么做?”

方瀚海点头道:“此招狠毒。”

心重重一落,失望又难受。

夏流星道:“还有其他可能,一时也难以分析得尽。还请方老爷放心,本官定当全力彻查此案,捉拿真凶,为令孙讨还公道!”

方瀚海道:“好!那草民便仰仗大人了。”

再次躬身抱拳,大礼拜谢。

他自称草民,夏流星哪敢真当他是草民,又不愿对他卑躬屈膝,忙道:“此乃本官职责,乃分内事。方老爷不必称谢。”

********

这标题忒恐怖了,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别的好的来,只好用这个o(╯□╰)o

第810章 巧合

最后,这具尸体用生石灰等处置,被夏流星带回县衙。

方瀚海坚持等案情大白确认无误后,才肯带回去安葬。

回去后的夏流星,煎熬得夜不能寐。

被方家逼急了,他便没了任何顾忌。

首先是韩家,在霞照的织锦作坊和商铺均被查封,韩希夷和谢吟月被传唤到霞照,勒令在别院不准外出,随时等候提审。

其次,霞照城内外搜查更加严密,挨家挨户的都搜过两遍了。郊野村庄,周边城镇也都没放过。他又将此事上报湖州巡抚,湖州和临湖州两地都发了海捕公文。

其三,他命人严密监视卫家在霞照的商行动静。

最后,他会同诸葛鸿,密切关注来参加织锦大会的所有商贾。

他始终以为,凶犯掳走并残害方无适,不仅仅为了报复,还有更深层的目的,目标直指郭织女和今年的织锦大会!

炎炎夏日,人们翘首盼望这次织锦大会。

不知织女得知儿子没了后,将会如何。

方无适此刻正在一艘船上睡得呼天呼地。

三天前,他得知这艘陈老爷包的大船是开往霞照的,费尽周折挤进一装货的篓子里,被抬到船上,藏在货舱中,到晚上扛不住了。

货舱东西不少,能吃的很多,可是没水。

他剥了一把肉桂吃了,甜腻得发齁,实在受不了。

再这样下去,他没饿死,也要渴死了。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他便从箱篓深处钻出来,把绣着如意云纹的千层底鞋脱了,掖在腰间,赤着一双白嫩嫩、肉嘟嘟的脚,踩在船板上,就像猫爪子的肉垫一般,悄无声息地出了货舱。

想着自己家船的构造,他往厨房摸去。

船的构造虽大同小异,但这毕竟不是他家的船,所以他转来转去转晕了,也没找到厨房,听着外面江水拍打船板的声音,他越发觉得口干舌燥了。——这要是守着一江水,还渴死了,岂不笑话!

正摸着,忽见前面一间舱房门缝透出亮光来。

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摸到船中间来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壮胆往前走去。

到那舱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声音传出:

“…昨天下午跑的,附近都找了…”

“蠢材!成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你们是行家,两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孩子,要你们何用?那陈九更窝囊,还把命给丢了!成日家板着一张脸,一副凶狠的模样,这么死了,他不憋屈,老爷都替他憋屈。那孩子就算再能,就算出娘胎方初就叫人教他习武,那也才六七岁,还能学成个高手不成。可见是你们懒怠…”

方无适自被捉来,还真没害怕过,可是这会儿,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咚”一声,跟敲大鼓似的,本能地拔腿就想跑。

冤家路窄,他撞见对头了!

先前那声音是矮胖子的,他记得;后面骂的声音有点尖细,像女人又不像女人,挺特殊的,听那意思两人一伙的。

这也太巧了!

天地这么大,他怎么倒霉撞这来了?

他纳闷啊,还不服气。

可眼下不是不服气的时候,得趁黑了逃跑才是,不然待在这船上迟早要被捉住,到时候蠢的就不是别人,是他了。

正要跑的时候,又听见下文,不由住了脚。

“…这里到霞照还有几天的路程,那孩子就算再能,身上一文钱没有,未必能靠着双脚走回去。我再给你留十个人,你带着他们,装扮成货郎和码头做工的模样,给我在这一带仔细寻找。只要他敢露面求助,就给我抓住了。记住,要活的!实在不行,死的也行。绝不能让他跑回方家去。眼看织锦大会就要到了,无论如何,在这之前不能让他逃出去,更不能让官府发现…”

“是,老爷。”

“有消息要及时传信给我。我警告你,这中间干系大的很,你再不可懈怠,误了我的事,别怪我手狠。”

“是。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方家的布样都拿到了?”

“拿到了。已经送给陈管家了。”

“好。我们陈家商行在北边一枝独秀,要想在江南站住脚跟,必须得踩着郭织女的肩膀上去…”

门外的方无适立即瞪眼,在心中痛骂“敢踩我娘,小爷踹死你!”

他心思一转,决定不走了,要跟着这个陈老爷去霞照。

姓陈的老东西不让他去,他偏要躲在他眼皮底下去。

到时候大喇喇地在他面前这么一亮相,气死他最好。

还有,听他说拿了方家的什么布样,好像有什么奸计要针对方家。这可不行,他得留下来打探消息,可不能让爹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吃了闷亏。再说,他此时走才危险呢,那坏蛋留了十个人给胖子,到处找他,他一上岸怕就被捉住了,还是先回霞照安稳些。

霞照,那绝对是他的地界儿啊!

到了那,他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总之,现在情势反转,方无适从被掳后逃跑的小可怜,化身为深入虎穴与虎谋皮的小英雄,誓要将这姓陈的狗东西拿下!

至于双方力量悬殊这个问题,适哥儿没想那么多。

他是小方氏长子,是郭织女的儿子;他是方无适,将来要顶天立地、扬名立万、叱咤四方,怎能害怕退缩呢。

哼,现在你们拿轿子来抬,小爷也不走了!

这次,就让你们尝尝小爷的厉害!

他对着舱门咬牙切齿地叫嚣。

当然是无声地叫嚣,又是龇牙又是挥拳。

虽然做了这决定,他却没丧失警惕。

他悄没声息地往回溜,怕胖子出来发现了他。

回去的时候,发现了厨房,炭炉子上还放着铜壶呢。

他又喜又纳闷,怎么先前找一圈没找着,转头就发现了呢?就好像有人成心逗他,把厨房给藏起来了;见他不找了,又把厨房掏出来搁他面前,引他进去一样。

他走进去,拎起铜壶掂了掂,满满一壶水。

他拎起那铜壶就走,直接回到货舱去了。

他也不管人家要是发现铜壶不见了,声张起来怎么办?会不会四处搜查,然后发现他,他只要有水喝就行了。

所幸此事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也没人发现他。

此后,他都躲在货舱内不出来。

吃喝拉撒都在货舱里,一直到霞照。

第811章 再见

韩希夷听见方无适死讯的一刹那,心中除了对谢吟月的痛恨,还有绝望,对自己绝望,竟始终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他去找她,看她的目光毫无温度。

“方无适死了。”他对她道。

“哦。”她反应平淡。

“你好像并不意外?”他敏锐地察觉她的反常。

“你觉得,我应该悲痛地落泪?”她反问。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

在他陌生的眼光下,她终于退让。

她不喜欢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又不是她害的方无适,和他为这件事离心,不值得。好容易建立的夫妻情分,都被这件事给毁了。这几天她想了许多,也反省了,那天实不该失态,该好好对他解释的。

她便放柔了声音,诚恳道:“希夷,这件事真与我无关!”

韩希夷看着她不语,心中暗忖:她又想做什么?

谢吟月也没指望一两句话就让他对自己释然,她有更重要的事叮嘱他,因道:“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然‘日久见人心’,以前我蒙蔽不了你,现在一样不能蒙蔽你。我相信,是非曲直终有明了的一天。

“我只求你一件事:你怀疑我不要紧,别忽视了非花非雾的安危。

“我再坏,再无情,做了母亲,儿女也是我的心头肉。

“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这次的事根本就是个误会,就因为我担心非花非雾,所以有些紧张过甚,落在你眼里,就显得反常了。”

韩希夷淡淡道:“我的孩子,我自会保护。”

谢吟月道:“我当然知道你会保护孩子,只是怕你忙,有了疏漏。你想想,方初难道不知道保护儿子?可还是让人得手了。可见对方蓄谋已久。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或孩子有个好歹,你我怎么办?”

这番话说得十分恳切,韩希夷动容。

他暗恨自己,总以为看透了她,却又每每被她迷惑,不知她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这种无法释怀的感觉,真的很累心。

他道:“你自幼便聪慧过人,又做谢家少东多年,谢家在你手上兴盛过,也衰落过,几番起落,你就没总结过成败得失?我不知你是怎样想的,我只想说:有时候,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断送别人也是断送自己。”

谢吟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方初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神色冷下来,把弥补夫妻情分的热情冷却了。

夫君心不在她身上,她再努力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横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说得冠冕堂皇,却不想想,郭家从未帮助过谢家,郭家一直在断送谢家,还不是越走越高。

今世,她不去对付郭清哑,也绝不会帮助郭清哑。

她倒要瞧瞧,她会落到怎样下场!

韩希夷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正是意料中的事。

他无意与她深谈,又道:“夏流星查封了韩家作坊和商铺,传唤你我二人去霞照,随时候审。你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

谢吟月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刚才那番话的用意是指这个!

她愤怒之极:她尽力不沾染郭方两家,不帮郭清哑就要被当做替死鬼?若她多管闲事,会不会被诬陷为别有用心呢?

郭清哑的儿子是皇子吗?

出了事就胡乱攀诬别人!

她冷冷地对韩希夷道:“若你不想后悔,就把非花非雾带上!”

韩希夷点点头。

他也不敢大意。

谢吟月对非花的紧张程度,他都看在眼里,足以警示他,若将二小留在家中让母亲照看,他还真不放心。

夫妻两个遂收拾起来,准备启程。

韩太太见终于牵连到韩家,气得头疼。

她命陶女跟去,照看哥儿姐儿。

谢吟月明白,婆婆这是给她添堵呢,并不放在心上。

一到霞照,谢吟月和韩希夷便被衙门传唤。

霞照县衙公堂,谢吟月再见夏流星。

因只是问话,并非审问嫌犯,所以韩希夷和谢吟月拜见县尊后,夏流星命他们起来回话,却把目光直直地投向谢吟月。

他目光如炬,犀利迫人。

她昂首挺胸,淡然以对。

他们是姨表兄妹,曾为了各自私心,心照不宣地合谋算计郭清哑;二十多年前的旧案暴露,使得他们母亲双双毙命公堂,这件事上,夏流星虽对亲娘不满,但更对谢吟月父母充满了仇恨。

再有就是夏流星矛盾的心理:他虽然借用谢吟月暗示的手段想得到郭清哑,却又对谢吟月敢算计他心爱的人恼怒,若不是谢吟月撇的干净,他当年就要告发她为郭清哑出气。

因此两点,他实在对谢吟月没有好感。

谢吟月清楚感受到他的不善,凛然不惧。

韩希夷处境最尴尬,身为丈夫,既要维护妻子颜面,又怕她真做出昧良心的事。然再担心也无济于事了。之前他在家对谢吟月各种威逼利诱,就是想事先查明内情,再酌情处置,以免被动。眼下到了公堂,却只能任凭县尊审问了。

就听夏流星问道:“听闻韩大奶奶近日与婆婆小有争执,不肯让女儿去见祖母,借口生病,实则担心被掳。可有此事?”

韩希夷心中一紧,想,看来韩家需要整治了。

谢吟月也诧异,若问其他,她都好回;唯有这件事,她解释起来有些困难,容易说不清。可见夏流星为了这件案子,是做了工夫的。或者说,对她谢吟月是用足了工夫的。

不过她也不怕,自韩希夷上次问后,她已经做了准备了。

偌大的临湖州城,想找一两件人口失踪事件,并不难。

当下她回道:“禀大人,乃是月初时,民女听下人说城东王家儿子丢失了,心中害怕,故而有此举。”

夏流星冷冷道:“王家儿子两天后回来了。”

谢吟月道:“是。只是民女当时不知道,听了传言自然不安…后来方家儿子丢失,民女再次悬心。这次来霞照,还把一双儿女都带来了呢,就怕出事。”

夏流星见她坦然提及方家丢失儿子一事,眼中意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