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和清哑低声闲话,严氏说起韩非花的事。

清哑吃了一惊,忙问:“掳走了吗?”

严氏道:“还不知道。不是我狠心,我倒想瞧瞧,她孩子要是丢了,她还这样张狂不张狂。照理说斗锦正大光明,可她不该选在今日。这不是故意对你落井下石吗?她有好的,为什么不早献上去?”

说到这,忽想起清哑那些锦也没早拿出来。

她又道:“你让了她四年,她还当你真没能力呢。”

巧儿悻悻道:“所以她还当她今年能夺魁,以为再拿出一匹好的来,姑姑就落败了,谁知姑姑也有后招。”

清哑半响才道:“应该不会有事。”

她是说韩非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如她不忿别人对她落井下石一样,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谢吟月幸灾乐祸,丢孩子的伤痛,她体会最深。

至于斗锦,过了刚才那阵艰难关口,无适又平安回来了,她也没那个愤激的心情了,也不在乎了。

严氏道:“说得也是。适哥儿要不是大意了,哪里会被那恶贼得手。赤心被我带回去了,一直锁着…”

清哑奇怪地问:“赤心怎么了?”

严氏叹道:“那天是赤心带适哥儿出去,才丢的。”

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因巧儿在旁,就没说赤心的心思。

清哑道:“这也不怪她,她也没想到。”

严氏见她这样单纯,不放心了,生怕她以后这方面再吃亏,便对巧儿道:“巧姐儿,我那边有新鲜果子,你带她们过去拿来。”

将巧儿支开后,才郑重对清哑道:“你呀,太大意了!往后要留心些。纵然一初没有歪心,也要防着别人有歹意。你道我为何锁赤心?她心思也不正!她恋慕一初,一初无心纳她,她便心生恨意。那天她本想把适哥儿带走呢,到底胆子小,没敢下手,结果被外人所趁。这样人,留在身边迟早出事。等这件事了结,你回去,把你那院里好好整治整治、肃清肃清。”

因爱生恨?

清哑顿时警惕。

严氏见她上心,又热情地毛遂自荐,道:“娘瞧你也做不来这个,到时候娘帮你去掌掌眼。那些狐媚子,娘一看就知道。”

清哑有些错乱,觉得婆婆越来越向亲娘吴氏靠拢!

人人都以为韩家孩子不会有事,毕竟韩家家世实力摆在那,难道韩希夷连一双儿女都保护不了吗?再者,陈家都查封了,就算韩非花有危险,也能及时救回来。

可是大家都错了,韩非花失踪了。

对方胆大包天,又用了迷药,挑在韩希夷动身去锦绣堂时下的手,韩家下人那会儿送主子出门,有点乱,韩嶂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发现情形不对,才发现韩非花失踪。

韩希夷也算用心,在一双儿女的衣服上都熏了特制的香料。

当时,他便命韩嶂牵了狗来,寻香味追踪。

一追追到陈家后院一间暗室前。

韩希夷松了口气,想女儿一定在里面了。然打开屋门,里面空空如也。那狗直扑进去,东嗅嗅,西闻闻,从开着的后窗一跃就出去了,狂吠着奔向远处。

韩希夷心沉入谷底,怕的迈不动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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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哥儿傲然道:“有些事还得小爷出马!”又笑嘻嘻道:“哥哥姐姐们仓库还有存货没有?别叫我翻出来了。”

第844章 逼供

韩嶂带人又追踪了一段路,香味到河边消失了。

那时,夏流星和黄知府正在陈家搜查,韩希夷将详情禀告,要求他们立即提审陈老爷夫妇,并发动衙役全城搜索韩非花。

夏流星不敢大意。

前次方无适失踪,闹的阵仗很大,若是韩家女儿失踪官府不能一视同仁,他必要被人指责,且此事牵涉到陈家幕后主使,又与谋反扯上关系,夏流星丝毫不敢懈怠,当即发布命令。

他一面派人在城内城外、码头路口盘查搜捕拦截韩非花,一面即刻升堂,审问陈家所有人,希望能得出线索。

霞照城再次戒严,捕快们挨家挨户地搜。

陈家,方初挺直如枪地站在夏流星面前,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沉声道:“这一次,大人要么平步青云,要么打回原形。”

夏流星冷然道:“本官无需你提醒。”

方初坚持提醒他:“大人没有多少工夫了。”

夏流星问:“此话怎讲?”

方初道:“那位可是湖州巡抚!你一个县令,能搬动他吗?”

夏流星道:“搬不动也要搬!”

他未说出口的是:不是你们逼我出头的吗?

方初没有嘲笑他,认真道:“眼下至多困住他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大人必须审结此案,然后具本上奏弹劾他!过了这段时候,他必定反击。他的官职高,权利大,到时将令大人掣肘,无法展开。”

夏流星眼中厉色一闪,道:“那本官就在两个时辰内审结此案!”

方初再次提醒道:“大人不能用酷刑逼供。”

夏流星道:“本官不用酷刑!”

接着,他发布一系列命令,调动三班衙役和六房胥吏不算,人手不够,还向方初借人手,让他去安排一些事。

可见,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一刻,方初和夏流星通力合作、配合无间!

方初看着他指挥征用陈家厅堂作为临时公堂,笔录文书到位,衙役们搬来他的印信和文房四宝令箭筒,差役们穿梭来往,流水般将各式木盆、瓦罐和木桶运到厅堂上,有些发呆,这些器皿内都透出同一种味道:辣!香辣!

这辣椒酱都是从附近百姓家买来的,足有十几家。

夏流星叫人品尝这辣椒,不辣的撤走,特辣的留下。

品尝辣子活动结束后,留下三家最辣的。

厅堂上弥漫着辛辣刺鼻的气味,适哥儿首先承受不住,打了个大喷嚏,然后就止不住了,鼻涕眼泪一齐流;更多的人狂吞口水,恨不能弄些饼啊面什么的来,就着这辣子吃上一顿才解馋。

方初忙带着适哥儿退到角落,并用帕子捂住他口鼻。

他已经明白夏流星要干什么了。

夏流星排开堂审的阵势,命人将陈老爷和陈太太带上来,一句话没问,就令人将他们双手插入最辣的那桶辣椒。

少时,又有人端上两大盆比开水冷一些的热水。

适哥儿看得有趣,问:“爹,县老爷要辣死他们?”

在他有限的人生中,只听说严刑拷打,没听说过辣人。

方初道:“你且看好,你母亲当年就是被人用的这刑。”

他一直将儿子带在身边,让他见识所有事,并不因为他年幼让他回避,眼下这案子更是儿子亲身经历的,当然不能错过。

适哥儿听了,怒问:“谁干的?”

方初道:“回去再告诉你。”

那边黄知府还在带人搜查,这边已经开始用刑逼供,从陈老爷到陈太太,再到万忠夫妇,还有管事仆妇,无一幸免。

这种刑罚不伤身,却最伤神经,火辣辣的双手被粗暴地塞入略烫的热水中,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心肺,又像千万钢针扎在心尖上。疼痛是细密的,感觉是敏锐的,无法忽略。也不会猛烈以至于晕倒,时时刻刻让人清晰地感受每一分细微的酸疼。用刑后,人看上去完好无损,内外无伤,但少有人能熬得过去。

很快,堂上就响起惨烈的嚎叫,此起彼伏。

出乎意料的,最先扛不住的是陈老爷,紧接着是万忠夫妇。

陈老爷哭喊着要招供,夏流星首先逼问韩非花下落。

陈老爷招认说,他确是废太子的人,和卫昭互相利用。这次的事是卫昭策划的。陈太太姐妹是卫昭的人。他是个阉人,娶陈太太不过是个幌子,陈太太姐妹都是卫昭用来魅*惑周巡抚的。周巡抚在西北任知府时,两人就暗度陈仓了。他表面是陈老爷,其实不过是个假男人,陈太太和周巡抚才是一对儿。又说掳方无适和韩非花的都是卫昭的人,因方无适逃走了,那些人一部分在外寻找方无适,一部分在霞照,但他却说不出韩非花被转移去哪了。

“我吩咐他们关在那屋里的,不知怎么没了。想来是他们临时起意,又将那孩子转移了。这要问她。”陈老爷攀诬陈太太。

夏流星又问,如何周巡抚扯到他和他妻妹身上。

方无适在锦绣堂提到他和妻妹,他不能不问。

他敢当着方初这样问,是因为自信,他自己没做亏心事;吴青梅十几岁的闺阁少女,每日也不过出去游玩赏景,绝不会做那谋逆或脏污之事,所以他不怕被牵扯,正要当堂审问出来才好。

陈老爷便道,那话是周巡抚听他女儿说的。诸葛夫人宴请周姑娘那日,吴姑娘和周姑娘相谈甚欢。吴姑娘言语间提及她姐夫为方家失子一案日夜忧心,说若不能破案,怕是要受牵连。又说不管活人也好,死人也好,只要能找到本人,破了此案,姐夫的责任就可卸了。周巡抚就命他全力追杀方无适,杀了把尸体抛出来。

周巡抚是携女来霞照的,到那日,诸葛鸿夏流星在醉仙楼为周巡抚接风,诸葛夫人便邀请了夏夫人姐妹,在自家园子宴请周姑娘。

大概两个少女年纪相仿,故而比别人话说的多些。

夏流星向方初道:“此一节弄明白了。本官妻妹也是怕本官受牵连,唯恐她姐姐跟着遭难,才说了几句。是周大人借此做文章。”

方初微微点头,并不发表意见。

他其实很怀疑吴青梅说这话的用心,然这是没根据的事,提出来平白地得罪人,于方家半点好处没有,不如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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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错乱

夏流星又审问其他人。

其他人也陆续招供,点点滴滴都汇聚起来。

唯有陈太太被折腾得衣衫尽湿、鬓发一缕缕都贴在脸上,却还咬着牙不松口,什么都不说,还对夏流星和方初冷笑不止。

与此同时,不断有衙役将搜查结果呈报过来:

在后院厢房内找到如棋,小姑娘身上有被虐打痕迹。

搜到几封书信,虽未署名,看内容是和卫昭的往来信件。

搜到各种奇珍异宝数箱,都标明送与何人,涉及湖州地方官十几人,其中就有周巡抚三箱,只不过顾忌眼目,还未送出去。

在书房暗柜搜到几本往来账目,上面许多商家名单。

没有找到韩非花。

这时,万忠扛不住交代:周巡抚去年上任后,年底曾来霞照巡查,暗地里来陈家和万忠妻苟且,万忠家的还调教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送给他,没几天便折磨致死,尸体就埋在后院老榆树下。

夏流星急命人前去挖掘。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陈太太,冷笑道:“你这样忠心卫昭,想必很爱他,甘愿为了他做任何事。卫昭可是出了名的俊俏男儿,不知多少女儿家倾慕他,也难怪你对他死心塌地。不过,若是你这张脸被划花了…又是周巡抚玩丢弃的,不知他看见会怎样?”

他仿佛很好奇,命人拿刀来,在陈太太脸上割一刀试试。

陈太太看着一衙役手握明晃晃的杀猪刀——夏流星特意指明用杀猪刀而不用匕首——在她脸颊旁比划,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就听夏流星喝道:“割!”那衙役便手起刀落。

陈太太感到疼痛,方知不是吓唬她,不由尖叫起来。

“你敢用酷刑逼供?”她嘶声喊道。

夏流星淡笑道:“先不敢。现在敢了。”

陈太太一脸血,疑惑地看着他。

他便好心解释道:“先前没有任何证据,本官若用酷刑便是逼供。现在陈老爷招供了,万忠也招供了,你妹妹也招了,卫昭周巡抚废太子勾结谋反事实具在,本官岂会对你再客气!你冥顽不灵,本官要向皇上尽忠,当然要下狠手。给我割——”

陈太太惨叫道:“我招,我招!”

凡是女人,都爱惜容貌,更不愿被心上人知道自己被毁容。

所以,陈太太见大势已去,便不再坚持。

可是,她依然回答不出韩非花在哪里。

听她的意思,韩非花被掳到陈家后,就关在那间屋里的,后来失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并未交待人转移别处。

夏流星不信,继续用辣椒折磨他们。

正在这时,黄知府带着韩希夷等人匆匆赶来。

黄知府上堂就问:“可招了?”

韩希夷同时问:“我女儿在哪里?”

而夏流星也反问:“可找到了?”

韩希夷焦躁道:“没有!”

他冲到陈老爷面前,双手提起被折腾得瘫软的太监,对他脸咬牙切齿问道:“你们把人弄哪去了?说!”

无论怎么逼,也无人能说出韩非花下落。

韩希夷快急疯了,待要去找,又不知往何处找;要不去找,又恐在这耗费了工夫,女儿遇到危险;又希望马上能有人招供。

方初劝他冷静,又吩咐请各家加派人手去城里搜寻。

黄知府疑惑道:“根据被掳时间推算,韩家反应迅速,很快就追过来了,我等也及时赶来,他们应该来不及把孩子转移走,怎么找不到呢?还得仔细审问这些刁民。”

夏流星就命上夹棍。

自审问突破后,他便无所顾忌了。

霎时,厅内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正混乱间,一神色张皇的少妇冲了进来,是谢吟月。

她捉住韩希夷双手,含泪问:“如何?还没找到吗?”

韩希夷无力摇头,“他们都说就在那屋里。可是我去时没发现,不知怎么回事。”他不敢说,女儿又被人暗中劫走了。

谢吟月转向夏流星,“大人,审问可有线索?”

夏流星肃然道:“没有。”

谢吟月猛然转身,直直地走向方初父子。

方初诧异,且警惕,不知她想要干什么。

谢吟月来到他面前,却没有对着他,而是弯下腰,紧紧抓住方无适双肩,问:“你知道妹妹在哪,对不对?”

适哥儿懵懂摇头道:“我不知道。”

谢吟月神经质地叫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适哥儿觉得她怪可怜的,解释道:“我去了锦绣堂。”

这会子,他也有些后悔:如果他没跟着陈老爷轿子去锦绣堂,留在陈家,会不会就能发现韩家妹妹被捉来,藏在哪呢?

方初以为她冲自己来的,不防备被她抓住了儿子,再听了她的问话,顿时火大,一面把儿子往怀里带,一面喝道:“你疯了!他怎么会知道?他才多大,他也是被掳的!”

韩希夷本就悲痛欲绝,见谢吟月这样失态,更加难受,扶着她道:“你冷静些。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官府也在搜查…”

谢吟月却不肯松开适哥儿,摇着他质问:“你怎么不救她?”

前世,明明是他救了非花的,为何今世变了呢?

适哥儿到底是孩子,心性纯善,一点没觉得她发疯——这样美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是疯子呢,她是伤心——他睁着明亮的凤眼,很认真地对她解释道:“我不知道上哪救。”

谢吟月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

适哥儿惭愧道:“我真不知道。”

方初忍无可忍,去掰谢吟月的手,“你放开他!”

韩希夷也去掰谢吟月手,觉得她真疯了。

谢吟月手抓得铁紧,那两人一时掰不开,她却被牵扯得扑倒在适哥儿身前,口内凄声叫道:“你怎么不救她?她是你妹妹呀!你不能不救她!她是你妹妹!是你妹妹!”

适哥儿终于不悦了,道:“瞎说!我妹妹叫方无悔!”

谢吟月脑中一片混乱,分不清前世今生,仿佛又回到前世某个夜晚,厉声对韩非梦叫道“方无悔不是你妹妹!韩非花才是你妹妹!”

方无悔,方初竟然给女儿取名“无悔”,可恶!

那晚,她的嫉恨达到顶点,要韩非梦永远不知道方无悔是他妹妹,恨方无悔也好,爱方无悔也好,就是不能当她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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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哥儿问:“各位哥哥姐姐们,你们说我是救啊还是救啊?你们慢慢说,我去你们票夹翻翻看,说不定还能捡漏的。”

第846章 疯魔

方初和韩希夷同时一呆,满眼愕然。

不但他们,堂上所有人都呆滞。

夏流星疑惑地看向方初,眼中意味莫名。

方初俊脸迅速涨红,连脖子都红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受,仿佛他真和谢吟月有沾染,羞恼道:“你…你真疯了!方初和韩希夷同时一呆,满眼愕然。

不但他们,堂上所有人都呆滞。

夏流星疑惑地看向方初,眼中意味莫名。

方初俊脸迅速涨红,连脖子都红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受,仿佛他真和谢吟月有沾染,羞恼道:“你…你真疯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你女儿失踪了就要别人也不好过吗?”

谢吟月故意恶心他也好,疯癫之下说出心底的期望也好,都令他难堪,因为她如今不仅是朋友妻,还曾经和他有过婚约。

锦绣骇然,大力摇晃谢吟月,“大奶奶,你醒醒!县太爷还在审问呢,未必问不出来姐儿的下落。姐儿一定没事的…”

她极聪明,用“你醒醒”三个字提醒众人:谢吟月骤然被打击,精神失常了,所以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韩希夷张臂抱住谢吟月往旁拖,心中羞愤欲绝,又悲痛自责,诸般感受合一,真是心如刀绞;面上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只痛惜地安慰“非花没事。月儿你冷静些,咱们一起想办法。”又百般自责“都是我无能,没保护好女儿,害你难过。是为夫无能!”

这个时候,他没有怪谢吟月丢他的脸面。

他尽职尽责地维护她、包容她,承当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夫君该承担的责任,和所有后果,包括羞辱。

谢吟月被他和锦绣摇晃得有些清醒了。

她终于松开适哥儿,茫然想:大家都怎么了?

她虽有些混乱,却还是记起自己说了什么,不禁又是恐惧又是羞愧,心中否认“我没有惦记他!没有!我再不会爱他了!”

可是这话不能喊出来,无法澄清她之前的行为。

她不敢看方初,更不敢去看韩希夷。

她急速思忖补救之计。

她还担心非花,思忖要救出女儿。

她便对适哥儿哀声道:“你这么聪明,自己都能逃跑,你怎么就不救非花呢?你一定能救她的!你一定能!我求求你,救救你非花妹妹…只要你能救她,我就答应把她嫁给你,决不食言!”

她说“你这么聪明,自己都能跑出来,你怎么就不救非花呢?”是变相告诉别人:她真急疯了,竟向个小孩子求助。还有更疯的:她承诺适哥儿只要救出韩非花,就把女儿嫁给他,落在别人眼里是很荒谬的行为,表明她口不择言。最后,这近乎荒唐的承诺,彻底澄清了她之前的话:若韩非花真是适哥儿妹妹,兄妹怎么能结亲呢?

她借着锦绣提示,要在场众人相信她确实疯魔了。

这只是她一个目的,她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要方无适救女儿!

她凭着前世记忆,固执地认为:方无适一定能找到非花!

前世,她曾不顾一切阻挠方无适和非花在一起;今世,她一开始也想杜绝女儿和方无适交集的可能,结果女儿没了。她再不敢像前世那样坚持,给适哥儿这个承诺,绝非戏言。

事关女儿,她愿意豁出一切,哪怕别人把她当疯子!

果然,众人看她的目光更怪异了,却没了暧*昧。

方初也松了口气,想起适哥儿丢的日子自己也急的想杀人,再不好怨怪她,只觉得她可怜。由此说明,当初适哥儿失踪,他选择不告诉清哑是多么明智,否则清哑也会疯掉。

韩希夷涩声道:“适哥儿这么点大,能知道什么?你冷静些,别再说荒唐话。两位大人正在审问呢,兴许一会就有结果。”

谢吟月固执地问适哥儿:“你是怎么逃的?你救救非花。你要能救她,我就把她嫁给你,绝不食言…”

反复念叨,彻底疯魔了。

又仰面恳求韩希夷道:“希夷,你也求!你求他救我们的非花。你告诉他:要是他救了非花,我们就把女儿嫁给他。”

韩希夷见她把适哥儿当菩萨拜,又难过又愧疚,将她螓首摁在胸前,低声道:“别闹了,听大人审问。一会就有结果。”

一面带着她走到角落,免被人张望打量。

适哥儿对谢吟月满心不忍,仿佛看见娘亲为他哭泣。

他便想,怎么才能帮到她、找到韩妹妹呢?

夏流星和黄知府也急,夏流星挨个逼问陈家人,那个掳韩非花回来的人被打得半死,也吐露不出有用消息,看来他确不知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人隐在暗处。

黄知府坚持认为:贼人来不及将韩非花转移,一定还在陈家,因而传令下去,叫众人仔细搜索各处,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正在这时,周巡抚带着诸葛鸿等人来了。

他到底不肯坐以待毙,硬闯出锦绣堂。

诸葛鸿没有立场和权限禁足他,只得跟来,防止他弄手脚。

周巡抚一动,方瀚海严纪鹏郭大全等人也都跟来了。

夏流星见了周巡抚,并不慌张,反冷笑不止。

周巡抚听说陈老爷招供了,又见堂上情形,严正道:“夏县令,你敢对嫌犯严刑逼供?郭织女当初就是被这种刑罚屈打成招,差点枉死,造成冤案。你竟然用同样手段逼供?如何取信于人!”

夏流星驳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当初周县令是半夜用刑,偷偷逼问郭织女;今日*下官却是当着众人,大大方方审问。当日郭织女无论如何受刑,都交代不出用何种凶器杀害江明辉,证据不足,周县令却草草定她死罪;今日,下官稍稍用刑,姓陈的便交代了和卫昭、废太子,以及大人勾结经过,有理有据,岂是屈打成招?”

他抓起案上一摞供状,向周巡抚抖了抖,“大人请看——”

抖得那供状哗哗响,嚣张地对周巡抚示威。

周巡抚面色铁青,道:“你若不用刑,他们怎会招?分明是屈打成招,想陷本官于不利。”

他来个死不认账。

夏流星肃然道:“周大人!大人身为湖州巡抚,下官只是一方县令,官卑职低,人微言轻,无权审问大人。但是——”他双手抱拳,向西北拱拜——“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查得这谋反之事,便不敢明哲保身,必要将此事上奏君前。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一番话掷地有声,正气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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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救人

周巡抚浑身轻颤,阴沉沉地看向黄知府。

黄知府再无之前的畏缩,严正道:“下官不敢辜负皇恩!”

这就是说,他和夏流星共进退了。

周巡抚道:“好,很好!你们与方家勾结,只手遮住江南了!”

他反扣了一顶大帽过来。

夏流星冷笑道:“大人口不择言了!大人可对任何人说这话,独不能对下官说。这江南谁不知道:下官与方家、与郭家曾有莫大过节?说下官与方家勾结,真乃天下奇闻。亏大人想得出!”

黄知府也道:“事实如何,还要朝廷彻查。下官会立即将此案报与湖州按察使司,请按察使大人处置。”

大靖各州,巡抚为最高长官,节制管辖三司;同时,三司对巡抚有相对独立性,若巡抚违法,三司主官有权向朝廷参奏。

所以,黄知府和夏流星都要将此案向上捅。

他们不怕,因为他们都知道,方家敢动手,必定有所依仗。

周巡抚面对这情势,急速思忖对策。

方初正看着,忽然方瀚海过来问:“无适呢?”

方初朝身旁看去,正要说“在这”,忽然呆住——

适哥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