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向正上方和方初清哑这边进行两次。

谢吟月紧闭着嘴,看着他磕头。

等他磕完,她才对清哑道:“谢氏无状,给方家和织女带来惊扰,不敢恳请织女宽宥,愿禁足五年,反省思过。然此事与希夷无关,全是我一人之过,请你们莫要怨怪他。”

说完,也伏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这是她第一次向郭清哑认错,连公堂那次都没有。

在公堂上,她只认了罪,没认错。

韩希夷听她为自己撇清,微愕之下,心更沉: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宁愿对郭清哑磕头认错和禁足五年也不愿说出来?

清哑觉得这一刻的谢吟月,有些模糊。

起身的时候,谢吟月主动去扶韩希夷。

她低声道:“对不起!”

刚才,他陪她共同面对了难堪,哪怕知道他并不爱她,娶她只是为了困住她、圈禁并监视她,她也感激,总比她一个人跪着强。

也许,没有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没有失望也就不会怨恨,不会不甘。

今世答应和他成亲,她并没指望他能真心对她,更不指望他的爱,他们各有目的,她是为了一双儿女,为了有个栖身之地,所以看到他陪自己下跪、赔罪,才觉得分外可贵,仿佛意外收获。

至少,他承当了一个夫君该承当的。

韩希夷没理她,他要的不是她的道歉。

等他夫妻重新落座,韩太太才死里逃生般透了口气。

她看出方家人不大满意——人家只想知道谢吟月的目的和用心,并不稀罕谢吟月道歉,谢吟月禁足不禁足,人家也不感兴趣——忙赔笑说起那口头婚约,要叫方家人放心。

才开了个头,清哑就道:“我不答应这亲事。”

直言不讳,毫无转圜。

公婆当前,夫君在座,没有人觉得她抢先说话失了规矩,别说适哥儿是她儿子,便不是,她在方家也有权利说这个话。

韩太太面对清哑格外心虚气短,难以直腰。

当年她弃清哑而选谢吟月,如今清哑是身后有两座御赐牌坊的风光无限的织女,谢吟月是遭流放获赦的品行有污的罪女;刚才一个坐在上头责问,一个跪在堂下赔罪,带累她儿子也跟着赔罪,明晃晃提醒她多么有眼无珠。

她强笑道:“我们也知道织女不想和韩家结亲…”

清哑认真道:“不对!韩非花要是我女儿,我也绝不会为她定这门亲。你对女儿太不负责了!”最后一句话是对谢吟月说的。

谢吟月反问:“你说我不够格做母亲?”

她神色凛然:先前清哑的质问她无可辩驳,所以低头认错。这并不代表她今天一直要弯着腰对清哑,她不是送上门来给清哑踩踏的。她只对自己做错的事低头。清哑指责她对女儿不负责,她不能认!

若不是为了女儿,她能来方家吗!

清哑道:“你的确做错了!”

谢吟月道:“你怎知我做错了?我对女儿的爱护不比你对儿子的爱护少一分。你可以怨我骂我,不可以指责我对女儿的用心!”

清哑道:“可是我不同意这亲事!我儿子听了我们的事,也不想娶非花了。你打算怎么办?”——这还不算害了自己女儿?

清哑的话刺激了谢吟月,她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拳头又攥紧,长长的指甲刺在手心,一阵疼痛,才让她头脑清醒过来。

她垂下眼眸,掩盖了眼底的冷笑——

郭清哑,有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不知你儿子为了娶我女儿,曾跪下苦求我。

如你所愿,我一切都任由你们决定。

我倒要看看,方无适会不会爱上韩非花!

千万千万,你们将来别转过头来求我才好!

清哑也在想:别说两个孩子太小,将来变数太多,就冲她和谢吟月水火不容的关系、谢吟月和方初尴尬的过往、她和韩希夷尴尬的过往,也不该将他们往一起凑,不然等成亲后,小夫妻两个夹在娘婆二家之间,会很难做,那日子怎么可能过好。

例如严氏和吴氏,出身相差极大,也曾互相不满过,但她们却为了共同关心的人言归于好,昨天她们都推心置腹了。

谢吟月和她能做到这样吗?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人电光石火间,言来语去地又交锋了一阵。

众人都来不及插话,都凝神听着。

等交锋暂停,韩太太首先喝道:“好了!这件事本是谢氏失言在先,怎不承认?昨晚你还对我下跪认错,难道是假心?”

尽管她不愿在外人面前落谢吟月面子,落谢吟月的面子就是折韩家面子,但清哑的话正中她下怀,她昨晚可不就这么骂谢吟月的;再者她还有事要求清哑呢,于是顾不得韩家体面,出言警告谢吟月。

韩希夷皱眉,也觉得谢吟月这争执莫名其妙。

他喝道:“此事本就不妥,郭织女并非辱你!”

方初正要张嘴,见韩家母子这么说,又闭上了。

严氏在心里对吴氏道:“亲家,你瞧,不是我不护着清哑,是根本用不着我开口。就让她年轻人多历练吧,我在旁照应着。”

谢吟月很快稳定了情绪。

今天,一切都要忍为上!

她便认真对清哑道:“对不起,都是我昨天一句疯话引起的。请郭织女放心,我们今天不是来逼方家定亲的。我们也知道,你我前仇太深,不可能成为亲家…”

清哑不等她说完就道:“你又错了!”

谢吟月暗怒——她怎么又说错了?

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同意亲事的?

清哑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仇恨是阻不住的。”

她想起莎翁著名的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忽然失神,隐隐伤感,安静的目光也失了焦距。

她不答应这门亲,是要趁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杜绝他们相爱的可能,不然等他们真相爱时,再强制阻挠,就太残酷了。

谢吟月一下子涨红了脸,满眼屈辱——

清哑和方初以结仇开端,却以成亲结局;

谢吟月和方初定有婚约,却以退亲告终。

这个时候,清哑这样说,是告诉众人:她和方初是真相爱的,谢吟月和方初的婚约没禁住考验,这是打谢吟月的脸。

严氏等人也以为清哑是这个意思,韩希夷也尴尬垂眸。

身为纠葛主角的方初却很坦然,觉得清哑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就听清哑幽幽道:“有两个家族,是世仇。他们的儿女相爱了。他们拼命阻止。女孩子不想嫁人,吃药装死逃跑。男孩子见了她的尸体,痛不欲生,自杀了。女孩子醒来,看见男孩子死了,也痛不欲生,也自杀了。”

谢吟月心头涌起惊涛骇浪,两眼发直地瞪着清哑,如见鬼怪,牙齿咯咯轻响:“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她恍惚觉得眼前一片红,好多的血啊!

“非花——”

她再次神智错乱,凄厉地叫了女儿一声,一头向前栽倒。倒地时,两手本能撑地,才避免了鼻梁被砸扁的悲剧。可是她陡然晕倒,手臂无力,根本撑不住,那额头就“咚”一声磕在地上。

方家这会客的正堂,为了庄重,地上铺得是大块青石雕板,不像昨日那花厅,都铺的木地板,到冬天再加一层羊毛地毯。

谢吟月额头磕在雕花纹青石上,霎时就见了血。

众人被她惨叫激出一层冷汗。

韩希夷首先急跳起来,“吟月!”

严氏韩太太等人也都一拥而上。

方初先高声命人去请刘心,因见众人围紧了谢吟月,便站到清哑旁边,怕她受惊一样,攥住她的手道:“不关你的事。”

清哑木木点头。

不是她的错!

她不过就说了个故事…而已。

她身子有点抖,反抱住方初胳膊依靠。

好突然,好可怕…

谢吟月这一磕太吓人了,等扶起来已经满脸是血,且顺着额头往下挂,鲜艳的数条,挂在紧闭双眼的白皙脸颊上,看去十分艳丽恐怖,像凶杀案现场的女尸。

方初忙上前一步,遮住清哑目光。

他蹙眉想,谢吟月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呢?

她昨天和今天的言行都太反常了。

严氏急叫仆妇们进来——刚才为了两家颜面,都打发出去了——命抬了软椅来,将谢吟月挪到她屋里去,让刘心诊治。

韩太太和韩希夷也将韩家仆妇指使得飞奔来往。

看着被韩家仆妇匆匆抬出去的谢吟月,清哑缓过劲来,开始纳闷:她不就说了个爱情故事吗?这故事至于让谢吟月听后晕倒吗?

罗密欧与朱丽叶,和谢吟月什么关系?!

严氏陪着韩家母子去了,堂上只剩下方瀚海、方初和清哑。

方瀚海老谋深算,也想不明白谢吟月怎么一回事,冷哼一声道:“就她爱出幺蛾子!一出一出的,净折腾咱们。”

方初自语道:“会不会是苦肉计?”

以谢吟月的过往心性,他有此猜想也正常。

方瀚海想了想,摇头。

这苦肉计也忒伤本了,他可是看的真真的,谢吟月那一下实实在在地磕在雕花纹的青石地面上,伤势绝轻不了。

清哑也不信是苦肉计,命细妹去瞧瞧,“看伤势怎么样。”

细妹点点头,身姿挺直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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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看奥运去了么?别忘了过来溜达一圈。清哑:谢吟月那真是意外,不是我干的!你们要相信我…求月票求推荐求订阅!

第864章 巧儿

清哑目送她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一面心里想,谢吟月千万别摔坏了脑子,不然这事就说不清了,人家还当方家暗算的呢。

正想着,忽察觉异样。

一转脸,与方瀚海沉沉目光相撞——公公正看她呢。

她主动解释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

方瀚海道:“谁说你故意的了?”

说完若无其事地起身,出了厅堂。

到了廊下,那绷着的表情才裂开,泄出几声急促短笑。

他一想到那清哑无辜和莫名其妙的表情,就忍不住同情谢吟月:在锦绣堂斗锦输了也就罢了,好歹那是靠“真才实学”;这听个故事就失态地摔倒,也太倒霉了,运气太差了!

不管清哑是怎么撞中她痛处的,都是她倒霉。

因为,方瀚海看得很明白,清哑确实不是有心的。

他在廊下走了两趟,忽见细妹转来了,忙又进去。

就听细妹对清哑和方初回禀道:“没有性命危险,但要好好调养,不然恐怕会落下头疾。会留下疤痕。”她在后一句上加重语气。

这是破相了!

清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刚才还气她气得跟什么似的,忽然她就摔了,这算不算心想事成?

清哑有些懵。

方初又一次道:“这不关你的事。”

清哑点点头,是不关她的事。

她虽然气谢吟月,也没本事使妖法。

方初又道:“我看她遭报应了,自食恶果!”

他想起之前的事还很生气,觉得谢吟月自作孽,他们这些人完全都不知她在想什么,她自己就作摔了。

方瀚海顾不得幸灾乐祸了,开始发挥他深谋远虑的习惯,追问清哑:“你说这个故事什么意思?”

也许听了清哑解释,他能想通谢吟月为什么突然摔倒。

方初眼望着清哑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仇恨是阻不住的。”

连死亡都阻不住!

清哑点头,道:“我想告诉他们:适哥儿和非花还小,不应该把他们扯上关系。不然等他们真相爱了,咱们再阻挠,会很残忍。”

方瀚海听了深深拧眉。

他道:“你的意思,要是他们真相爱,你就不会阻止了?”

方初断然道:“他们不会相爱!”

家族世仇和杀母之仇能比吗?

他昨晚已经告诉适哥儿:谢吟月差点要了清哑的命,若是这样适哥儿还能爱上韩非花,他定将这个儿子给打死!

园子里,巧儿和表弟妹们聚集在一水亭内。

早晨,园内花草格外精神,草尖儿绿叶上和花朵上的露水还未干,水亭以西溪水潺潺流淌,深吸一口气,觉得身心都清爽。

可是巧儿他们不像是趁着早晨凉爽出来赏景,一个个或坐或站,都把目光瞄向主院那边,一面议论“会不会摔死了?”

巧儿道:“胡说!哪那么容易就摔死!”

她心中,谢吟月是千年的祸害,哪那么容易死。

适哥儿也在场,小脸上神情很严肃。

昨晚,他听爹把方韩——准确来说是郭方谢三家——的仇怨说了个大概,已是又气又恨;今早起来遇见巧儿表姐牵着无悔妹妹去逛园子,他和莫哥儿也跟了去,路上又问表姐细节。

巧儿和方初叙事的风格完全不同。

方初平日对儿子很纵容,一旦说起正事,就会摆出严父的威严。昨晚他以叙述事件为辅,分析引导儿子为主,向适哥儿描绘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商业战争,清哑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严酷迫害…

巧儿则完全相反,活演了一出戏剧,一人串多个角色。

她抱着方无悔,坐在游廊的栏杆边,适哥儿和莫哥儿分坐她左右,四只眼睛从两边仰望她,摆足了架势听她演讲。

巧儿从郭家初进城说起:被豪强谢家欺负,各种欺辱;谢家两姐妹都不是东西,妹妹谋杀亲夫,姐姐污蔑清哑杀人;原先方初和谢吟月定有婚约的,后来也不能容忍她恶毒,断手退亲;谢吟月为了报复清哑,挑唆夏流星诬陷清哑是妖孽…

巧儿一贯口齿伶俐,况且这些事又是她亲身经历的,站在郭家立场进行描述,所有人被她简单划分两类: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听在适哥儿兄弟耳中,除了好人就是坏人,很容易懂。

谢吟月自然是坏人,大大的坏女人!

巧儿说到动情的时候很自然地流泪了。

比如当年清哑被谢吟月诬陷杀人关在牢里时。

又比如清哑被诬陷为妖孽抓走时。

巧儿哭不像小时候,张着嘴大哭,她现在哭得很好看——

杏眼中汪满了泪,然后溢出来,沾在睫毛上,然后顺着腮颊滚落,她捏着水红丝帕轻轻拭去,一面说,一面轻轻抽噎。

说到方初断手退亲时,她发挥了想象,因为她不在场啊,但她不肯简略带过这一节,务必要两个表弟加深对谢吟月的仇恨——爹娘都受其所害,能不恨吗?所以她叙述十分惨烈悲壮。

用刀剁手当然惨烈悲壮!

她还不懂男女之情,想象不出方初断手的撕裂心态,无法从正面描述方初的表现,便巧妙地从侧面描述——借用了严氏来渲染烘托。

严氏昨天愤怒骂谢吟月的样子她可是见了的,顺手拈来。

这烘托的效果很好。

适哥儿完全被代入了,哭得满脸是泪。

他又怒又愧又恨,跟认了贼作父似的!

巧儿对适哥儿表现很满意,眼角往左一瞥,莫哥儿面无表情地坐着,只眼神冷了些、毒了些,不禁腹诽:这孩子怎不哭呢?

都说的这样了还不哭,没心肠吗

不过没关系,晓得恨就好。

再看向靠在她怀里的方无悔,乖巧地没笑,眼神有点忧伤,完全是被巧儿营造的气氛感染的,至于巧儿说的什么,没大听懂。

还是太小了。

不过不要紧,先混个耳熟。

等将来说多了,小表妹就懂了。

巧儿觉得,自己身为织女的侄女儿,都已经这样“出色”,小表妹是织女的亲女儿,必须更上层楼,比她还要机灵能干才行。

她十分勤恳地教无悔,各种手段都教,一点没藏私。

巧儿正演的投入的时候,看见紫竹从那边过来。

她急忙扬声叫:“紫竹姐姐,从哪来?”

声音清脆悦耳,丝毫不像刚哭了一场的样子。

适哥儿没有表姐的功力,又怕紫竹发现他哭,慌忙转脸用小手背胡乱抹一把,发现手背不吸水,又改用袖子擦,因为他没带帕子。

擦干了,才转过来,若无其事地面向紫竹。

至于莫哥儿,还是冷漠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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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5章 义子

紫竹过来,先蹲身给他们行了个礼,才回道:“太太叫去二少奶奶那取人参。韩家人来了,韩大奶奶摔伤了。”

巧儿听了双眼大亮,急问:“怎么摔伤了?”

紫竹忍下笑意,道:“具体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是听大少奶奶说故事的时候,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巧儿“哦”了一声,道:“姐姐去吧。”

紫竹便走了。

巧儿便对适哥儿道:“听见没有?好好的听故事,怎么能栽倒呢?这是亏心事做多了,面对姑姑的时候心虚。报应!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的。”

适哥儿点头,认为她说的很对。

适哥儿要亲眼去瞧瞧,好解气。

巧儿不让他去,说“等紫竹转来,让她去探明白了来告诉我们。”适哥儿才罢了。

巧儿对适哥儿说谢吟月报应,她自己却是不信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细腰在暗中守护她姐弟几个,见他们坐在游廊下一直不走,忍不住就要过来看他们做什么,怎还不回去。

巧儿见了她眼睛一亮,似乎明了。

她笑着站起来,迎上去,笑嘻嘻道:“细腰姑姑,你越来越美了!唉,我要是有姑姑一半的美丽,我也不用烦心了。”

一面说,一面偷偷地瞄向细腰的丰*胸,满眼的羡慕之色,在低头看向自己胸前小笼包时,变成了委屈和不满意。

细腰被她暧*昧举动弄得窘极了,没好气道:“你那什么表情?”

巧儿赔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太瘦了。”

说着凑到她近前,低声问:“可是姑姑做的?”

细腰纳闷道:“做什么?”

巧儿暗示道:“谢吟月。”

细腰还纳闷,问:“谢吟月怎么了?”

巧儿也纳闷了,奇道:“谢吟月忽然一头栽倒,不是姑姑下的手?”

细腰不屑地把头一昂,道:“我是那背后偷袭的人吗?我要出手她早死透了。她在方家出事,方家怎能逃脱责任,谁会傻的对她下手?”

巧儿道:“那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报应?”

细腰道:“哼,谁知怎么回事!也许她装的呢。她一向诡计多端,可别被她给骗了。”心里却想,谢吟月遇见织女,栽倒不是很正常吗!她都栽了多少回了。

巧儿觉得细腰说的有理,便对适哥儿分析:谢吟月用苦肉计,故意在方家摔一跤,方家就不好怪她误导适哥儿了,反而歉疚。

适哥儿吃惊,这人怎么这样狡猾?

又有郭孝等人飞奔来,也说谢吟月受伤的事。

原来吴氏放心不下适哥儿这件事,一早就带着孙子孙女过来方家,一来打探究竟,二来还要和女儿厮守亲热一天。

“听说很严重。”郭义道。

“怕是摔傻了。”郭顺道。

“咱们就在这等紫竹姐姐回来。”巧儿拿主意。

于是众人就集中在水亭内,等紫竹回来。

忽听郭义急切道:“来了来了!”

只见紫竹从前面花径上走来,仿佛知道他们在等她似的,已上了游廊,朝他们走过来。

等到近前,巧儿忙问:“伤的如何?”

紫竹朝姑娘小爷们行了个礼,才回道:“还半昏迷着,说要静心调养几月。额头上要留疤,破相了。”

巧儿叹道:“可怜!”

适哥儿道:“活该!”

巧儿忙踢了他一下,道:“适哥儿,别这么说。韩大奶奶头一回来你家——哦,也不是头一回了,以前她常来,可能是触景生情,一时心生感慨,所以神思恍惚,然后一个没留神,就栽倒了…”

紫竹等人一齐转脸,掩饰笑意。

细腰则隐隐得意——有徒如此,很让她欣慰!

巧儿却有些遗憾,她对适哥儿卖力地表演了一早上,单等谢家人来后,好安排适哥儿去谢吟月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辈子他都不会娶她谢吟月的女儿,他们是仇人,一辈子的仇人!

当着一屋子的人,让谢吟月难堪,那才痛快呢。

谁知谢吟月不肯配合,居然摔了。

这下,巧儿也不好安排适哥儿出去闹了。

她是很善良的女孩子,不会落井下石的!

正院正堂,韩希夷半个时辰后才独自回来。

谢吟月已醒了,但还昏沉,韩太太留在那边守护,将一切事交给韩希夷处置,本来他就是家主,况早有了决定。

韩希夷心情糟透了。

至此,他确定谢吟月心里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还和非花有关。他不想逼她说出秘密,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神智失常,让她自己、让韩家和韩家人承受恶劣后果,他疲于应对!

韩希夷压住各种糟心的感觉,先处置眼前事。

他正容对清哑道:“我明白织女的意思了。请你们放心,之前我和一初定的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不作数。今后,韩家也会尽量避免让非花和适哥儿见面。只是,非花和适哥儿毕竟当着人定了婚约,此事需有个安排——”

清哑张口就想说话,被韩希夷抬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