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被派出来,是方瀚海发狠了。

方隐闪在一棵树后,一声不吭地抖手,射出三道光芒。

对面,卫昭对方初冷冷一笑,纵身跳下山崖。

那身体,暮色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方初一愣,不知他是中了暗器,还是主动跳的。

方隐沉声道:“只射中一支。”

方初闭着嘴,静静站在树林中。

这次,一定不能有失!

少时,方初和张斐会合后,请他下令官兵下去寻找卫昭尸体,找到的赏银一万;若找不到,就请守住各条通道,将这片山区封锁,卫昭这一跳肯定摔伤,若不得及时救治和调养,定捱不长久。

耗也要耗死他!

方初许了张斐重金,让他奖赏手下人。

天黑后,山上难行走,一队官兵举着火把下到山谷中,已经是半夜了,果然找到一具尸骸,肉都被野兽啃光了,旁边还有两团撕扯的破烂的衣裳,正是之前卫昭跳下去时身上穿的。

“哈哈,可找到了!”

官兵们一齐欢呼——这尸体值钱啊!

卫昭死了,方初却不踏实。

之前他敢断定,对面山崖上的人就是卫昭;但面对眼前这堆骸骨,他又不相信卫昭真死了,觉得这骸骨不是卫昭的。

这感觉很奇怪,且没道理。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跳下来,还能有命?

山中多野兽,尸体被啃烂了,也是常情。

张斐笑方初疑神疑鬼。

方初道:“贤弟不了解卫昭这个人,没这么容易抓的。”

张斐气道:“这算容易吗?”

费老大劲了,他手下还有人受伤了呢。

他想想卫昭不但是方家仇人,还是朝廷重要钦犯,也不敢大意,便道:“就按你说的,谨慎些,我让他们把这片山再封锁半个月。”

反正方初给的赏银多,他不在乎。

方初赞道:“这才是正理。”

这下他就放心多了。

就算卫昭使狡计逃脱,也休想在这封锁下逃走,只要封个十几天,他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事实上,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这一封,就是半个月。

方初没有再等,快马加鞭赶回湖州去了。

经过荆州城时,黑风问:“大少爷不买东西?”

方初双眼盯着前方,道:“不买!”

之前买土仪送回去,是怕清哑担心他,所以借送东西传达平安和思念;现在要回家了,对妻子儿女来说,他平安归家就是最好的礼物,还买什么土仪,况且还要去京城,有的是机会买。

黑风想不透:湖州是本地,少爷买了许多东西;这荆州是外地,风俗人情饮食都不与家乡一样,少爷却不买了。

方初心急火燎的,满脑子都是娇妻和三个孩子的身影。

一路快马加鞭,次后又换船,终在七月下旬赶到家。

见面,他一把抱起方无悔,就听娇娇女儿道:“想爹!”便把头埋在他颈窝,抱着他脖子不说话了。

那一瞬间,他差点落泪。

他摸摸两儿子头,再看着清哑问:“你也想她爹吗?”

清哑对着他温柔的目光,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韩希夷还在忙碌。

当日从方家回去后,谢吟月要他去把雀灵母子接来。

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卫昭对方家和韩家做下这等事,现逍遥在外,把卫昭的儿子捏在手中,保护也好,要挟也好,都是一招反击。

韩希夷当即带人去找雀灵。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雀灵母子不见踪影。

韩希夷大吃一惊,命人去附近打听,当地人说雀灵三年前一次发大水时,被洪水淹死了,她儿子也不知所踪。

韩希夷心沉沉的。

当年他帮雀灵逃走,也只是为了帮她脱离卫昭掌控,并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当谢吟月误认为雀灵是他养的外室后,他便撒手了,想着让雀灵过安静的日子,从此再未与她相见。

如今这个结果,到底是偶然还是人为?

他一面命人追查雀灵儿子下落,一面动用韩家力量助官府查抄卫昭明里暗里的产业,一面遥遥和方初联络消息。

根据他分析,卫昭不在北方。

但北方却有卫昭不少棉纺织产业。

废太子及其党羽利用卫昭,卫昭也利用他们建立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产业,大肆聚敛财富,他并非真要扶持废太子起复。

韩希夷在西北待了半个多月,于八月中赶去京城。

同时,方初和清哑带着适哥儿、巧儿等人也于八月中旬到达京城。

在清哑心中,大靖的京城大概位于她前世的陕西,犹如西安,而不是北京,从湖州往西北方行走,快则十来天,慢的要二十多天。

这次他们走的很快,没在路上耽搁太久。

到京城,中秋刚过,顺昌帝为了京城以西奉州连月大旱,颗粒无收,在松山慈安寺斋戒,为百姓祈福。

清哑便向宫中递了牌子,请求觐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没冷落她,很快派了她熟悉的杨嬷嬷来宣,并命她带适哥儿一同入宫觐见。方初送清哑到皇城南门,又知她这一去,还要和敏妃蔡钥相会,一时半刻不得出宫,约好傍晚来宫门口接她,然后自回德胜路的幽篁馆,召集在京管事查问买卖。

相隔数年,清哑再次踏入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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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偷听

在座除了太皇太后,还有蔡钥,如今已被封为敏妃。

清哑感觉,太皇太后老了许多。也对,快八十的人了,再保养的好,这宫中又复杂,也是要日渐衰老的。

太皇太后精力有些不济,略和清哑谈了几句,又叫适哥儿上前问了问被掳经历,夸赞一番,赏了些东西,便命蔡钥带清哑下去。

她对清哑温和道:“哀家今天有些倦了,让敏妃陪你。改日哀家再叫你进宫说话。既来了,就等哀家的寿辰过了再走。你献的织锦,哀家很喜欢。你有心了!哀家知道,你一向都以织布为要,为哀家织那凤服,纯粹是孝敬。哀家都知道!”

清哑恭敬道:“这是民妇该做的。”

太皇太后对蔡钥道:“替哀家好好招待郭织女。”

蔡钥蹲身道:“是,太皇太后。”

清哑也上前拜辞,然后随蔡钥出来。

走在宫道上,她问:“太皇太后似乎…”

蔡钥忙道:“太皇太后七月里生了一场病,现在虽然调养好了,身子还有些虚弱。她老人家实在看重你,你请求觐见,她不忍冷落你,才宣了你来,其实就想看看你。又知道你我在宫外就相交,便命我来陪你,算给你我一个相见的机会。”

清哑听了感动。

太皇太后召见她,虽只说了几句话,但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她进京即受召见,备受太皇太后重视,是太皇太后有意给她荣宠。

她问:“要不要去拜见太后、皇后。”

蔡钥轻声道:“不必。皇后身子不适,不便前去打搅,等下次进宫再觐见吧。太后…一直不大见人,也别去搅扰。”

说到后来,声音越低。

又靠近清哑微声道:“太后是废太子亲母。”

清哑恍然大悟,太子被废,顺昌帝又不是太后亲子,这太后就只剩一个名号了,皇帝是不会让她在后宫得势的。

敏妃因育有三皇子秦儀,封敏妃,赐月华宫。

清哑一边走,一边打量蔡钥,道:“你变了许多。”

蔡钥则回道:“你一点没变。”

又道:“都是三个孩子的人了,怎么两眼还那么纯净呢?真嫉妒你。等下咱们再试试,可还能弹了。”

清哑知道她说的是联手弹琴。

坤宁宫,大太监向吴皇后回道:“皇上回宫了。”

吴皇后忙问:“去慈宁宫了?”

大太监道:“去了。一会就出来了,往月华宫去了。”

吴皇后便不出声了,身形有些僵。

顺昌帝走进月华宫,只觉异常安静,袅袅的琴音盘旋回荡,空灵淡远,仿佛置身于旷野之中,风清月朗,身心澄净。

宫女太监们皆守在殿门口,见皇上来了,忙要跪拜。

他抬手制止,示意她们不得出声,自往琴声来处寻去。

转过正殿,到后面寝室暖阁前,停住了脚。

只见两个女子背影并坐窗前,其中一个是敏妃,另一个却陌生的很;再看她们各出一只手,弹拨挑抹,如同一人操弄,心头大震。

原来,当日郭织女出嫁时,是和敏妃携手联弹。

这世间除了方初,还有第二个人可以和郭织女联弹!

顺昌帝静静站着,默默倾听。

一曲毕,里面人久久无言。

忽听一个清冽的声音道:“你没变。”

清哑看着蔡钥雍容的脸颊,认真道。

蔡钥眼中晶莹一片,含泪笑道:“没变吗?是了,我还能和你一起弹琴,还能找到当年的感觉。”

清哑道:“难得你保持这份赤心。”

蔡钥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在宫中的生活。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谁料今天你来了。我还能静下心,还能和你弹出这样的琴音。清哑…我…我很感谢你。”

清哑沉默了会,问:“你后悔吗?”

顺昌帝屏住呼吸,生怕惊动窗前那对人。

就听敏妃道:“后悔?不…”

幽幽的声音,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不后悔。多少回,我梦见那个少年,站在祖父书房内,我透过窗户看他,是那么矜贵、耀眼。当时废太子也在,过于骄矜,不及他温暖、亲切。他就像天上的太阳,普照众生。

“后来我想,他天生就是皇者,虽贵气,却吸引人。

“刚嫁给他那段日子,我们极好,好的我都差点忘了他还有位正妃,好的让我以为我们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以天荒地老。

“那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足够我用一辈子来换取。”

清哑问:“后来不好吗?”

蔡钥道:“后来?后来就进宫了。宫里的女人多,多的我站在人群中,他都看不到我。那么多女人都需要他普照,我不怨他。”

清哑忍不住道:“钥儿,你太痴了!”

口气不无埋怨,为她不值。

蔡钥轻笑一声,震动了眼中晃动的泪,滚落下来,眼眸重新清明,失神道:“痴算什么。为了争宠,我们变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她转脸,对着清哑道:“谢谢你清哑。你来了,我忽然像梦醒了一般。清哑,这宫中的女子都是身不由己的。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记得帮我照看我的儀儿。”

清哑蹙眉道:“怎么说这话?三皇子父亲可是皇上。”

蔡钥道:“就因为他父亲是皇上,他才艰难。”

清哑道:“你又不要三皇子争皇位。”

蔡钥道:“这不是你不争人家就会放过你的。你没看见废太子的下场?当今皇上也不想争,我当时只不过想做一个王爷的侧妃而已。若知道他会登上大宝,我…我只怕会犹豫。”

清哑听得心乱如麻。

蔡钥又道:“我也想永远保持本心,可是那样的话,我的儀儿就活不下来了。你不知道,他…好几次都差点没了…”

说到后来,她声音哽咽,难以延续。

清哑不知如何劝,也不知如何帮她。

想了一会,她下定决心一般,对蔡钥道:“我教你跳一种舞,也许能帮你赢得皇上好感。”

顺昌帝心一跳,意外之下,又有些期待。

蔡钥吃惊地看着清哑,忽然笑了。

“清哑,你要教我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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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恩*宠

“嗯。那种舞皇上应该没看过。”

“清哑,这不像你作为。”

“还不都是为了你。”

“不用费心了。跳的再美,也不过新鲜三两月的工夫,甚至更短。我都这般年纪了,还用这种手段和新人争宠,没的让人笑话,倒是谨守本分的好。这宫里的女子,一茬一茬的,就像花儿一样,开败了又会有新的来,你别想永远占据枝头。”

“那你…三皇子呢?”

“能保他一天是一天。将来,还是要靠他自己。清哑,我不想再争了。每天就像带个面具一样,好累。天下有才艺的女子不知多少,能进宫的谁没些手段,怎么争宠都没用。我只要还能弹出今天这样的琴音,靠着刚成亲那些日子的回忆,想着在乡野间还有你这么一位知音,我在这皇宫中生活便也无憾了。”

清哑静默,好一会才道:“来,我们再弹一曲。”

于是,琴音又起。

这一刻,顺昌帝觉得眼前两个女子脱离了皇宫,好像清风,像山泉,轻灵自在,再不被人世名利红尘羁绊。

他羡慕她们自由的灵性,追逐她们。

可是,她们不属于他,他与她们咫尺天涯。

郭织女就罢了,他虽然曾经对她起过别样心思,却不能拥有她;蔡钥呢?他名正言顺地娶了她,为何也失去了?

顺昌帝从未这样失落过。

又一曲毕,蔡钥眼中清亮,再未流泪。

她侧首看着清哑,轻声道:“谢谢你清哑。”

清哑不语。

她们是真正的知音,不需要说谢。

蔡钥道:“改天你教我跳你说的舞吧。”

清哑目露疑惑——不是说不争宠了吗?

蔡钥道:“学了不跳给皇上看。”

一面低首,用手轻轻拨弄琴弦,“我也不会弹琴给皇上听了。心里存了争宠的心思,是谈不出今天这样的琴音的。”

她又抬头,对清哑微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颓丧的。往后我失意时,就一个人弹,一个人跳,给我心中的六皇子听和看。皇上不懂我,六皇子他会懂我。六皇子永远在我心里,一直都在。”

清哑眼睛湿润了,“好。我教你。”

蔡钥笑道:“别哭,我今天很高兴。”

清哑道:“嗯。我也觉得,六皇子一直都爱钥儿。”

她一改之前为蔡钥不值的口气,告诉蔡钥:她的爱情一直都在,再短暂,对于拥有它的人来说,都是永恒。

这下,换蔡钥落泪了。

顺昌帝实在没有勇气上前了,悄悄转身。

到外面,他低声吩咐:“不用回禀敏妃说朕来过。”

随他来的太监小声回道:“皇上,三皇子和郭织女儿子在寝殿,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顺昌帝静了会,道:“不去了。别打扰他们。”

也不知说的是“他们”还是“她们”。

一面带人大步去了。

傍晚时分,乾元殿太监总管给敏妃送来一架琴,是顺昌帝常伴身边的大圣遗音;当晚,顺昌帝去了月华宫;次日,内府派工匠去月华宫为敏妃建造琴阁…

一条条消息传到坤宁宫,吴皇后坐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沉声问。

很快人回:今天,敏妃和郭织女联手操琴被皇上听到了。

吴皇后愣住了,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她居然能和郭织女联手操琴!”

这可不是普通技艺,也不是光有技艺就可以成的,须得心无杂念、不染尘俗,全天下也就方初和郭织女能弹,那还是他们夫妻同心;敏妃居然也能弹,想到顺昌帝猎奇的性子,吴皇后再无法从容。

她是皇后,然这宫中还有太皇太后、太后,一把年纪了还都康健能活的很,再加上一群鲜艳的嫔妃,她这个皇后做的很煎熬。

像昨天,她不想见敏妃的闺中好友郭织女,便推病了。

既推病,便不能很快就好,少不得闭门养几日。

谁知,这一病,倒成全了敏妃。

吴皇后真不舒坦了,接连几日打听得顺昌帝都宿在月华宫,想装聋作哑又熬不住,又怕情形走到自己不能控制的地步。

各宫嫔妃便纷纷前来请安伺药。

玉瑶公主也进宫来探望皇后娘娘。

玉瑶公主是金尊玉贵的嫡公主,太后唯一的亲女,废太子的妹妹。先帝在时很宠爱玉瑶,只看这个影射“瑶池玉女”的封号便可见一斑;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喜爱玉瑶公主的活泼率真,连顺昌帝也不例外。顺昌帝登上大宝后,并未因为废太子的缘故而苛待这个妹妹,她依然是皇家得宠的公主。

当然,玉瑶比靖安大长公主(林世子祖母)还是要差一点。

靖安大长公主不但当年是炎威帝的心头肉,至今地位仍超然。

自古以来,皇室中都不乏污秽宫廷、荒唐糜烂之人事。

权利给了他们荒唐的机会和资本,脏唐臭汉便是这么来的。

玉瑶公主自嫁给定国公世子刘恒后,变得放浪骄纵,生活奢靡腐烂。先是和刘恒亲弟刘愉勾*搭成奸,后又将其表兄收服。刘恒和京中权贵子弟争执伤了头部,惊风后不治身亡,玉瑶公主更加恣意纵性,京中有些才名的俊俏子弟,甚至朝中年轻官员,成为她裙下之臣者不知多少。

数年下来,她赚了个大大的盛名。

玉瑶公主风流,顺昌帝也有耳闻,只当她是没了夫君所以生活放纵些罢了,哪里想得到糜烂到如此地步,再者也没有人敢把实情详细告诉他,不要命了差不多。

太后有名无实,人也不敢对她说。

太皇太后是老祖宗,更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不堪。

当下玉瑶公主到了坤宁宫,见了吴皇后,问了安,和皇后分坐在炕几两边,问些请医用药的闲话。

玉瑶公主笑道:“皇后病了,别是想皇兄想的吧?我听说,最近几日皇兄常去月华宫,敏妃可得宠了。”

那口气有些幸灾乐祸,还有挑拨的意味,也不是针对敏妃,她就是随心所欲惯了,恣意纵性,唯恐天下不乱。

皇后笑容不改,道:“妹妹说笑了。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要时时惦记皇上。若说想皇上想病了,可不成体统。皇上国事繁忙,岂能沉迷于儿女情长。本宫身子不适,皇上自该由别的妹妹伺候。本宫也盼着皇上舒心,如此才能从容处置国事。”

玉瑶公主嘲弄道:“听说皇兄将自己的琴赐给敏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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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 欲*望

皇后一笑,道:“妹妹好灵通的消息。妹妹可知为什么?”

玉瑶公主笑道:“自然是敏妃琴弹的好。”

皇后摇头道:“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原因是敏妃和郭织女能联手操琴。妹妹是知道的,郭织女和其夫方初乃神仙眷侣,心意相通,情感深厚,无人可及。方初爱重郭织女,视天下女子如蒲柳。”

她定定地注视着玉瑶,目光意味深长。

玉瑶被那眼神刺痛了——

她裙下之臣众多,可有一个像方初爱郭织女那般对她的?

她自诩国色天香,可能收服方初?

玉瑶公主冷笑道:“视天下女子如蒲柳?他有那么大脸吗!”

吴皇后歉意道:“这不过是本宫一个比喻罢了,妹妹别多心。郭织女纵然再出色,也是不能和妹妹比的。不过方初心中确只有郭织女,再容不下任何女子。听说他连一个妾都没有呢。真是个深情的男儿。”

这番话,激起玉瑶公主征服欲和毁灭欲。

她兴起了征服方初的欲*望,要毁*灭这神话般的爱情。

以玉瑶公主的地位,原不该对方初感兴趣,但自古人心都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好。方初和郭织女的恋情天下皆知,他们身后不但竖着一座贞节牌坊,联手操琴更号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方初忽然移情别恋…想必这个消息会震惊天下吧!

那让方初移情别恋的女子,也一定名扬天下。

郭织女会怎么反应呢?

玉瑶公主是皇家公主,就算抢了她的夫君,她也只能捏着鼻子承受,还敢跟皇家理论不成。就算她要理论,也无可理论,谁让她守不住夫君的心呢。闹狠了,就治她一个污蔑皇家公主之罪!

玉瑶公主还想起一桩事:方家豪富,多的是银子。

玉瑶身为大靖公主、定国公世子妃,认真说来并不缺银子,但那要看是多少银子。几千上万她有,几万她也能凑合着弄来;若要几十万呢?甚至于上百万、几百万呢?

她生活奢靡,每年都有巨额开支。

把方初征服了,就等于征服了方家。

征服了方家,就意味着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如此一来,将来的日子可就精彩了:郭织女这个妻子不但要忍气吞声奉献夫君伺候玉瑶公主,还要拼命织布,赚钱供公主挥霍。

玉瑶公主想着想着,忽然咯咯娇笑起来。

吴皇后纳闷地问:“妹妹笑什么?”

玉瑶公主轻蔑道:“这天下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吗?哼,那是他没碰上真正的国色芳华!一个会织布的村姑,皇祖父赐了‘织女’之名,还真当她是织女了?他们夫妻倒是会沽名钓誉。”

吴皇后宽容道:“郭织女算不错了。谁能都似妹妹这般国色芳华呢。便是别的公主,也不如妹妹尊贵,如同瑶池玉女。”

玉瑶公主明白皇后的心思,也不屑自夸自得,眼中却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睥睨之色,身体斜倚在明黄色绣牡丹大方枕上,胸前波澜起伏,媚态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