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嵋急切道:“胡说!那些居心叵测人的话怎能相信!”

说罢转身指着含香二人道:“将这两个贱婢绑起来看管,等我发落。”他也不让母亲处置了,要亲自处置。

立即有两个婆子上前捆人,含香哭喊,崔老夫人浑身乱战。

这一切都没有影响林亦真,她微微仰面,凝视着崔嵋的眼睛,无视周围一干人,眼中只有这个男人,轻声问道:“记得当年夫君曾答应妾身:要与妾身和睦相亲,白首偕老。这话还算数吗?”

崔嵋眼底映着白发红颜,那浓烈的感情将他心房填满。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白发,轻声道:“算数!一辈子算数!”

林亦真含泪道:“妾身可以依靠夫君?被人欺辱时,夫君可以为妾身主持公道?不会嫌弃妾身白发,弃了妾身另娶她人?”

崔嵋斩截道:“不会!今生,崔嵋只有真儿一个妻子!”

他也不知怎么了,脱口就说出平常绝不会说的话。

他仿佛沦陷在林亦真双眸中,又被她丝丝白发缠裹住身心,面对她哀伤凄美柔弱的神情,恨不得放弃一切护住她。

他轻柔地帮她擦去泪水,满眼心痛和自责。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崔嵋一心都在林亦真身上,听见了也不在意,直到对方连续咳嗽,他被打搅,才头也不转地呵斥道:“狗东西,你得痨病了?”

骂完,周围才清静了。

不过,静得有些诡异。

他正要扶林亦真进屋去歇息,林亦真轻推他,并且看着他左侧,嘴唇轻轻动了动,“母亲!”

崔嵋忙转头,只见崔老夫人正怒视他。

他吓了一跳,尴尬地问:“母亲,你,怎么了?”

难不成刚才是母亲咳嗽?

可不正是崔老夫人咳嗽,想提醒儿子有伤风化,谁知被儿子当众骂得了痨病,怎一个羞愤了得!

崔老夫人被儿子骂,还不能骂回去,这一来等于坐实了儿子骂她,她便打马虎眼,喝道:“你骂谁呀?这么冷的天,周妈妈咳嗽两声怎么了?你长脾气了,连周妈妈也骂起来。”

周妈妈就站在她身边,她想以此混过去。

崔嵋急忙道:“儿子没分辨出周妈妈的声音。”

周妈妈忙说,她知道大爷不是故意骂她的,将这事担了下来。

崔老夫人满腔怒火,阴沉地盯着林亦真:这个妖精!失节弑父、欺骗世人不算,还公然在她面前诱*惑崔嵋,毫无端庄之态。白发如鬼怪,做出烟视媚行之举,哪怕崔嵋是她夫君,这样行为也是不妥。更可气的是崔嵋,居然被她所惑!

她虽愤怒,却再不能像先一样说话行事,因为林亦真有了依仗:已经生了一儿一女的她又怀孕了。纵然她身子不便管家,老夫人也不好跟她抢。她既敢承认自己怀孕,必定有了万全准备。

果然,就听林亦真道:“夫君,妾身怀孕要养胎,让槿姨娘和秀姨娘帮妾身理事。她们一向谨守本分,现在正该她们出力。”

崔嵋忙道:“就这样。你安排很好。”

一面得意地瞟了方初一眼,那意思是:他娶了妻也纳了妾,妻妾和睦,半点不比方初和郭织女感情差了。

木槿和明秀是崔嵋妾室,各育有一子一女。

两人上前谢过林亦真,崔嵋又吩咐了几句。

林亦真对她们道:“槿姨娘,你和秀姨娘接管家务,万不可让婆婆操心,表姑娘费心。有什么不能决定的大事就来问我。”

两人听了齐声答应。

林亦真又轻声道:“若你们怕劳累,我便找个能干的妹妹来伺候夫君。那时,就不用你们费一点心了。你们就可以享清福了。”

那两人心一凛,她们可不想“享清福”。

“享清福”意味着她们色衰爱弛,成了摆设。

林亦真,这是警告她们呢!

两人忙都说不敢偷懒,一定帮夫人把爷伺候好。

林亦真道:“如此,我们姐妹同心协力,也可让夫君少为内院操心,专心应付差事。连婆婆也安心,也能睡得着觉了。”

这是暗示她们和她齐心,守住崔家后院。

若再挤进来一个女人,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槿、秀二人齐声答应,十分恭敬。

这辈子,她们还是紧跟着夫人妥当,换一个新夫人来,谁知她们什么下场。至少林亦真没有亏待她们,她们都生了孩子不说,孩子也都平安长大,且都养在她们自己屋里。

槿姨娘立即问:“夫人,这两个丫头…”要如何发落?

林亦真对崔嵋柔声道:“夫君,还是由母亲处置吧。”

含香她们是崔老夫人的人,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崔嵋若为了她惩罚母亲的人,婆婆必定迁怒于她;她若接过来,罚重了,是打婆婆的脸面;罚轻了,她不甘心,婆婆越发以为她可欺,往后越要拿捏她,所以,她很“孝顺”地请婆婆自行处置。

崔老夫人若要人信服,必定要严惩含香。

崔嵋极擅心机权变,对母亲和妻子今天交锋虽不通透,也能咂摸出一点火药味道。林亦真面对婆婆不失恭敬,又不堕强势,将两个姨娘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很是欣赏,他就喜欢这样的妻子。

在这个家中,他就是天,类似朝堂上的君主。

君主喜欢能干的臣子,他也喜欢能干的妻子,可以辅助他;再者说来也怪,林亦真顶着一头白发,如雪晶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乌发红颜,她一个眼神、一抹哀婉的笑,都那么勾魂摄魄,让他沉迷不能自拔,恨不能捧在心口,时时爱抚。

这时听她坚持不让他处置母亲的人,很觉贴心。

他忙点头道:“好,就听夫人的。夫人站了这么久,又跪了半天,如何吃得消,快进屋去歇息吧。”说时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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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8章 方初的警告(月票600+)

林亦真道:“妾身不要紧。刚才母亲就说不舒服,你快扶母亲进去。”

崔嵋这才想起只顾怀孕的妻子却忽视了母亲,感激地拍拍林亦真的手,将她交给章妈妈和林亦明扶着,自己过来扶住母亲,道:“请母亲进屋去歇息。”

崔老夫人见儿子被林亦真完全捏在手心,叫他怎样就怎样,哪有心情进屋去歇息;况且外面上房还安置了灵堂,她躲晦气还来不及呢,忍着气道:“娘还是回去,你陪你媳妇吧。”

又刻板地对清哑告辞:“郭织女,请容老身失陪了。”

却是理也不理方初。

清哑道:“老夫人请便。”

方初看了这一场戏,心下冷笑。

这老妖婆太可恶!

严厉苛刻的婆婆他见过,没见过她这么歹毒的,不但要将儿媳置于死地,还要连带儿媳外祖家一同覆灭,他岂能甘休。

林亦真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

倒是崔嵋有些出乎他意料,居然对林亦真如此用情,看来上次是在试探他,生恐林亦真对他旧情不忘。

崔嵋也看出母亲生气了,当着人不好说什么,还是等晚上再开解,于是对韩青道:“劳烦表妹送母亲回去,我这里要陪客人。”

韩青瞅了林亦真一眼,柔声道:“表哥请放心。”

林亦真走过来,和崔嵋站在一处。

崔嵋马上扶住她胳膊,怕她站不稳似的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林亦真也对韩青道:“劳烦表姑娘了。”

韩青不得不抬眼,说“这是妹妹应该做的。”

目光触及他们相拥的身形,都穿着孝衣,一白发一黑发,一婉柔一阳刚,竟然很协和,急忙垂眸,扶了老夫人转身就走。

崔老夫人却站住了,转过身来。

儿子不管她,说要陪客,叫侄女送她回去,这客人却将崔家的人送去大理寺了,这么一审问,她的脸往哪搁?

她对清哑淡笑道:“听说郭织女抓了我们家两个碎嘴的下人,送去大理寺了。老身在这里给织女赔罪,请织女高抬贵手放了她们。咱们好歹是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儿媳妇面吧。”

说完煞有介事地扶着拐杖,冲清哑蹲身。

崔嵋一听忙道:“正是。方兄,她们得罪了郭织女,该本官来处置,如何问也不问过本官就送去衙门?郭织女脾气也太大了些。”

清哑没有告诉他就直接把人送去大理寺,他很恼火,刚才诸事汇集,他忙着应对,便忘了那件事,这时才想起来。

清哑道:“不行!”口气少见的坚定和坚持。

崔老夫人像被人打了一耳光,老脸居然红了。

清哑道:“她们要是说别的闲话,我可以当没听见;她们说林表妹弑父,还说林姑父确实知道方家勾结玄武王府。人命关天的大事,谋反大罪,怎么能算了?你们说算了,我方家不能算了!”

林亦真也决然道:“表嫂说的对。夫君,这两个人不能在家处置,必须要经过衙门,否则,妾身再难活命!”

方初盯着崔嵋,犀利道:“崔大人这是想替镇南侯翻案?还是那天崔大人在公堂上说的话是戏弄皇上?下人碎嘴本是小事,可外人却不会这么想:若表妹有个万一,别人会说崔大人为了抛弃糠糟之妻,不惜诬陷妻子弑父,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说到后面,他看向崔老夫人,目光深沉——

老东西,你敢动我表妹试试!

崔老夫人和崔嵋齐齐变色。

不过,两人心境截然不同。

崔老夫人是吓得,吓得乱颤。

崔嵋则是气得,气得发抖。

崔嵋不是气清哑方初,是气家中下人,他只听说清哑把两个下人送去大理寺,并不知为什么缘故,谁知竟然说妻子弑父。

这还了得!

他有些不满地看向母亲。

崔老夫人再不能支持,头疼发作,立即告退。

崔嵋和林亦真亲自相送。

方初嘴角一勾,拉着清哑也送到院门口。

清哑见林亦真拖着疲惫的身子强撑着在婆婆跟前周旋,不敢有一丝闪失,忽想起方老太太临终的嘱托来,要为她撑腰,因对林亦真道:“太皇太后赐了我不少补药,回头我让人送来给老夫人。”

林亦真心领神会,立即道:“表嫂厚爱,妹妹感激不尽。”

清哑看见前面崔老夫人身子顿了下,觉得这狐假虎威的效果不错,便又搬出大长公主,说:“不用谢。你怀孕了,要好好养胎。靖安大长公主也送了我不少回雁谷的土产,我待会儿就叫人送些来给你尝尝。”

林亦真没来由地嗓子一热,道谢的声音黯哑哽咽。

崔嵋忙也向清哑称谢,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方初道:“崔兄何必见外,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林世子上次还说呢,说之前不见大人为方家说话,还奇怪呢;谁知到关键时刻,崔大人就站出来了,那一番话掷地有声,叫人佩服。”

崔嵋心中凛然,忙道:“方兄说的是。”

又赞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实在看重郭织女。”想想又补充一句“也看重方兄。方兄以商贾之身得皇上如此看重,实在难得。”

那口气,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亲密许多。

崔老夫人还没吃着灵芝,也要先道谢。

她看着林亦真和清哑,心里又怒又怕,明白清哑这是给林亦真撑腰:林亦真虽父母俱亡,但外祖方家颇有财势,表嫂深受太皇太后和皇上恩宠,又和玄武王府靖国公府交好,不是她能欺辱的。

当年,她心里为崔嵋选中了媳妇,就是韩青的姐姐。

两家正要商议亲事,崔嵋却在宁波定下了林景逸的女儿。

林亦真过门后,相夫教子、贤良淑德,无可挑剔。

崔老夫人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这次林景逸出事,林亦真一夜白头,又有那不堪的流言传出,崔老夫人很是震怒。后来三司会审证实方家无罪,但林亦真和方初的流言不可避免影响了崔家名声;再者,林亦真顶着这样一头白发,简直让崔家和崔嵋成了京城人的笑柄,她便厌弃这个儿媳了。

可是,她再厌弃也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能除掉林亦真。

她不愿休了林亦真,因为那会让崔嵋被人指责。

崔嵋仕途坦荡,正在上升的时候,她可不想儿子被人骂。

她便从女子名节入手,想借流言生事,更想借郭织女生事。若是郭织女听了夫君和表妹苟且之言醋海翻波,闹将起来,林亦真在崔家便没了立足之地,只能自裁。林亦真若是自裁,方家也脱不开干系,旧案会再次被翻出来,朝廷必要追究其中真相。方家覆灭,林亦真死,崔家完全是无辜的,不过倒霉娶了林亦真这样的儿媳。

这借刀杀人之计不费一点力气。

事后,崔嵋再娶个妻子消消停停地过日子。

老夫人早已为崔嵋选好了接替林亦真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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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没有自信的人才疑心

谁知,郭织女是闹将起来了,却是为林亦真出头。

林亦真更是绵里藏针,将崔老夫人和韩青逼退。

老夫人又气又恨又怕,不但不能动林亦真,且怕今天的事败露牵扯到她身上,急于要回去想法子挽救颓势。

送走崔老夫人,方初和崔嵋去了前面。

清哑又陪林亦真坐了一会,说了几句话才告辞。

林亦明主动送她出来。

章妈妈出去传信,方家跟车来的小豆子叫车夫将马车赶到东厢后门口接清哑,紫竹等人也都过来了。

林亦明一路沉默,这时才道:“谢谢表嫂。”

虽是道谢,依然不屈地抬着下巴,不肯低头。

清哑看着林亦明,想起当年在方家和她争吵的情形,她不许清哑嫁方初,说清哑不配;清哑那天喝多了,坚决说偏要嫁。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傲慢的女孩已经学会道歉了。

是的,林亦明这是变相对清哑道歉。

清哑先道:“不用谢。”

又说道:“你舅舅送了不少年货来,回头分你一些。”

林亦明红了眼睛,低声道:“多谢。”

清哑也不多说,正要上车,忽然崔嵋走来,对清哑道:“郭织女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亦明警惕道:“姐夫想对表嫂说什么,我不能听?”

崔嵋温文一笑,道:“没什么,你进去陪你姐姐吧。”

林亦明不动,看向清哑,只要清哑不答应,她就不走。

清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静静地看了崔嵋好一会,忽然抬脚就往回走,走了两丈多远停下,但还在众人视野之内。

崔嵋会意,便跟了过去。

细腰没有跟过去,却紧紧盯着他们。

崔嵋看着清哑,清哑也看着他。

崔嵋知道自己不问,她是不会主动开口的,遂轻笑一声,径直问道:“今天织女听见那些话,难道一点都不生疑?”

清哑道:“没有自信的人才疑神疑鬼。”

崔嵋微诧,还以为会听到“我相信方初”这样的话呢。

正要反驳,就听清哑又道:“你觉得自己比不过方初。”

崔嵋不禁冷笑,道:“郭织女很会说话嘛。看来传言不可信。”

清哑道:“那年,方初救了谢吟月,我一点没生气。”

和不亲近的人交谈,清哑言语格外简洁,这给谈话造成阻滞,使人不知如何与她深谈下去。崔嵋面对她没有这种困扰。崔嵋是个聪明人,极善揣摩话意,清哑一句话出来,他闻弦歌而知雅意。

比如清哑说“没有自信的人才疑神疑鬼”,他立即明白清哑讥讽他没自信。再比如清哑说方初救了谢吟月她没生气,他马上想到清哑是在嘲讽自己不如她,因为谢吟月以前是方初的未婚妻,方初跳水救她,清哑毫不吃醋,不但自信而且非常有气度。

崔嵋不高兴了,他堂堂男子怎会不如一个女子?

他瞅着清哑道:“但不知当年对江明辉,你可有自信?”

这是他恶意揭清哑的疮疤,因为江明辉面对谢吟风时踌躇不决,这等于背叛了清哑,想必清哑对这段往事不会感到光彩。

清哑没有回答,清清淡淡地看着他。

崔嵋先以为她不知如何回答,在心中措辞,悠闲地等了好一会,她忽然转身就走,一直走到马车旁,登车去了。

直到马车走得不见影子,崔嵋还站在院中。

清哑到底是逃跑了呢,还是不屑对他说呢?

他蹙眉细想,蓦然醒悟过来:清哑对江明辉,不是自信,而是很自信,所以她不屑和谢吟风共侍一夫,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写下退亲文书,洒脱地转身离去,她这一走,也带走了江明辉的心。

正想着,崔老夫人派人来请他。

他也有事要对母亲说,便往老夫人那边去了。

清哑到外面,方初让人先送她回去,他还要在崔家周旋一阵。

很快,崔嵋来找他去大理寺,清哑将崔家碎嘴的婆子和丫头送去大理寺,可也不能任由她们胡说,连累崔家。

清哑到家后,发现方剑从奉州回来了,带了几大箱东西,堆在外书房的明堂上,适哥儿正兴致勃勃地一样一样翻看挑拣。

方剑坐在一旁喝茶,见清哑进来,急忙放下茶盏起身。

“三嫂回来了。三哥他们还在那边?”他问道。

“他们还没回。”清哑道。

说着话,目光一扫那几只敞开的大箱子,里面都是些奉州土产,也有藤编工艺品,也有古董,也有画卷轴,还有翡翠和玉器。

方剑忙道:“这藤编的玩意是奉州常卖的,这些是弟弟从民间淘换来孝敬三哥三嫂的。那边受灾,好些人家卖家传的宝贝呢。”

清哑觉得他这行为有些像趁火打劫。

方剑不知她心里所想,兴致勃勃地拿起一座白玉佛给她看,道:“三嫂瞧这个,这里还有个机关呢。”

说着把玉佛的拈花手指轻轻一旋,那佛肚忽然打开了,因为机关是沿着衣服的皱褶雕刻,外面竟然一点看不出来。

他又展示其他古董,都不是凡物。

若只有一两样或者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可能是他自己掏钱买来孝敬哥嫂的,这些花大价钱淘换来的古物,就不简单了。

清哑听方初说过这里面的窍门:各地从分管商务买卖的族人,到下面执事人等常拿抽头,又买私物报公账,或多报账,中饱私囊,只要不太过分,也就由他们去,遏制是遏制不住的。

这次去奉州赈灾,方初没有向方家支取资金,而是将从户部要来的五十万分给他们带下去,每人十万。方剑的任务是在奉州城买房地、建作坊、开铺面,其他人则从奉州周边收购棉花运去。

等江南的粮食一运到,就展开以工换粮活动。

十万银子,方剑肯定抽了不少。

清哑对方剑的印象主要来自成亲那天,记得他十分鬼机灵,又顽皮淘气,比方利还要精明活络,敢和方初嘲笑对嘴。

清哑解了斗篷,坐下,问他:“你吃回扣了?”

方剑听得莫名其妙,问:“什么回扣?”

清哑道:“你捞了多少油水?”

方剑先愕然,接着紧张地瞥了适哥儿一眼,见适哥儿一脸懵懂,才幽怨地对清哑道:“三嫂,你就不能含蓄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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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章 悄然转变

清哑嗔道:“没出息!”

方剑嬉笑道:“弟弟是比不上三哥有出息。”

清哑问:“你很缺银子吗?”

方剑苦着脸道:“三嫂,别这么说弟弟。”

清哑道:“这次赈灾很重要,你又不真缺钱,为什么雁过拔毛?你就只记得捞油水,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方剑傻傻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类似的谏言他不是没听过:长辈的教诲,方初的忠告,从小听到大。听的时候洗耳恭听,过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以方家的家境也没机会给他当头棒喝。今天听清哑这么说,似乎感觉有些不同。

她并没有很严格教训,只是很随意地说说。

他便讪讪道:“弟弟笨…”

清哑道:“你三哥说,你很聪明,就是不用功。”

方剑再次愕然,也很意外。

停了会,许是觉得不说些什么有些辜负清哑,他主动解释道:“方家能人多,弟弟再努力,也就能当个管事用用。不过因为是主子,才被尊一声‘东家’。其实我便不去,管事也能管好买卖。”

丫头端了茶来,清哑接过去喝着。

喝了几口,才对他道:“这回是个机会。”

方剑忙问:“什么机会?”

清哑道:“奉州啊。你三哥那天说的你都忘了?这么好的开始,你要是抓住了,也算方家能人了。你想这么混一辈子?”

方剑听了暗自沉吟。

他并非没有大志。

方氏很重视对后辈的培养,当年方瀚海就因为能力出众,压过嫡长兄方瀚漫成了家主。方初也以绝对的实力成为方氏少东,叔伯和族兄弟们都很心服他。到方则继任家主,各房都不服气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反对。为什么?因为人家有个能干的爹,还有个能干的兄长。可以预见,在方瀚海有生之年,都会在背后为方则掌舵;等方瀚海死了,还有方初和清哑支持方则。若是别个人接这家主之位,则肯定镇不住方氏,方氏一定会乱。

方剑兄弟被派来京城协助方初打官司,事了后直接参与奉州赈灾,祖籍那边就没有另外再派人来,这是他们几人的机会。

方初再厉害也已自立门户,不能直接掌管大方氏,且随着小方氏逐渐壮大,他也没有多余精力监管大方氏。从长远来筹谋,他会帮弟弟培植羽翼,辅助弟弟,有能力的会得他重用。

还有一点:若方则能够守成最好,若不能守成或犯了大错,或者他的儿子无能,等方瀚海一死,这家主之位不换也得换。方初既负监管之责,便不能徇私。到那时,族中谁有能力谁上位。

方剑悄然间,心中已是斗转星移,深谋远虑。

清哑不是爱说教的人,不过是碰上了才说两句。

方剑送来的这些东西,自有方初处置,她没有管。

她让细妹去把宫中赐的灵芝捡了一支,再配些其他补品药材,都装好了,让赵管事送去崔家给林亦真。

安排完毕,她才问方剑奉州灾情种种。

方剑一面说,一面打量她:因去拜祭林姑父,她穿着石青色对襟锦袄,白色棉裙,脱了大披风,又围了条紫貂披肩,头上只插了根白玉梅花簪子,清清淡淡的素雅,是长嫂,更像长姐。

他忽然心生冲动,想跟三嫂诉说诉说。

他问:“三嫂觉得弟弟真能做些事?”

清哑道:“当然。你这么聪明。”

方剑忙问:“那弟弟要怎么做?”

清哑奇怪道:“你三哥不是都说了吗。”

她是真心不能体会方剑的想法,在她看来:方家要钱有钱,要口碑有口碑,要技术有技术,要人手有人手,她这个织女又将方家声望推高,方家子弟并不需要艰苦创业,只要脚踏实地就能取得成功。

这是别的商家轻易无法做到的,因为起点不同。

可是大多富家子弟就是不肯脚踏实地,反而使劲作死!

她这样想,也这样对方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