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明郡王和王妃却是自以为是的一对夫妻。

玉瑶长公主那了然通透的目光,让王妃更难受了。

正在这时,锦绣在外叫道:“公主。”

玉瑶道:“进来。”

锦绣走进来,看了王妃一眼没说话。

玉瑶主动问:“郭织女他们去了哪里?”

锦绣回道:“到桃园去了。连行礼都收拾带走了。方丈大师和主持大师亲自送到门口,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王妃听了道:“如何?我就说公主想多了。”

玉瑶道:“但愿是我多疑。”神色间却依然有些隐忧。

王妃又劝了她一会,才告辞。

下山时,她走的山北面那条路,免得碰上人。

在轿中,她远远看见桃园中有不少游人,有一群人似乎正是郭清哑和方初。她摇摇头,放下轿帘,想自己都是受玉瑶影响,也快魔怔了,满脑子都是方初和郭清哑。

方初,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呢?

桃林内那群人的确是清哑他们。

清哑见桃枝上鼓起好多小包包,忙叫王瑛等人看,道:“这是花苞。就快要开花了。要是咱们再晚些来就好了。”

郭家大院桃杏枣子树都多,阮氏比较熟悉这些树的习性,拉下一根桃枝在眼前端详,心里估算了一下,道:“估计还要十天半个月就能开花。比咱们家的桃花要晚不少日子。咱家桃花现在应该开了。”

巧儿点头道:“十天半个月差不多能开。”

方初见清哑有惋惜之意,便道:“等过些日子咱们再来。”

清哑却知道自己未必能来,严氏定然不许。

她道:“到时候你带无悔他们来玩。”

桃杏都没有开花,梅花又开过了,众人本是在下山的时候随便走一走,疏散心情。走了一会,王夫人等有年纪的人格外谨慎,顾忌清哑怀着身子,主动催她起身,早些回家,不可劳累了。

方初忙感谢几位夫人关心,和阮氏催清哑上竹轿下山。

家里,严氏正等他们吃午饭呢。

和严氏一同等待的,还有梅氏。

郭大有夫妇来京城,按说该和严家长辈会一会。

两姓结亲,通常男方该主动些,表现求亲的意思。

梅氏却自有想法,觉得郭大有夫妇该先去严家拜访。

一来严纪鹏是长辈,郭大有是晚辈,难道不该以长者先?二来郭家在京城连宅子都没有一幢,郭大有夫妇进京后便落脚在幽篁馆,算是客居身份,他们去了,到底拜访方家还是郭家?再者,梅氏觉得严家家世好,郭大有和阮氏就该先去严家拜访。

可惜严纪鹏不这么想。他想郭家在京城没有宅子,严家算是地主,应该尽地主之谊,主动去幽篁馆看望郭大有夫妇,再接他们来严家。所以等严暮阳会试后,他便催着大儿子和大儿媳去方家看望亲家。虽然亲事还未定,以世交来论,礼数要做到。

梅氏无法,只得和严予宽遵命。

严氏才和清哑商定了要带阮氏去京城权贵家拜访,日子都拟好了,故而不能打乱,方初又要带清哑去松山上香,便让侄儿今天来。

严予宽和梅氏来了,阮氏却不在,只郭大有在。

严予宽便和郭大有先见面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心里再有想法,面上话都说得大气、敞亮。故而,两亲家初次见面还算和气。

梅氏原以为清哑他们吃过早饭就会下山,谁知一等不回来,二等也不回来。眼看都中午了,传说中“很厉害”的阮氏还不见踪影。她便有些沉不住气。甚至怀疑郭家故意拿乔,就为了之前她对这门亲表现不太愿意,现在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来时站意昂扬,端着架子,憋足了精神要压阮氏一头。

结果等的时候长了,劲气泄漏,心烦气躁,士气萎靡。

她对严氏笑道:“表弟妹真好精神,怀着孩子还能玩到现在。”

严氏本就担心清哑身子,听了这话更不高兴,又不能在梅氏面前说清哑不好。在她看来,清哑是儿媳,梅氏是侄媳,并不比清哑更亲近,当然不能在梅氏面前说清哑不好。因此道:“这么远呢。怀着孩子才要慢慢走。又没什么要紧事,那么赶做什么!”

梅氏听了气得不行。

自己被晾在这等,还不算要紧事?

姑太太胳膊肘往外拐,也太不顾娘家脸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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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7章 儿子是自己的好

正愤愤间,有丫头来回:“大爷大奶奶回来了。”

严氏松了口气,忙叫方纹去迎一迎。

方纹昨天去蔡家玩了,所以没能和哥嫂同去。

清哑和阮氏、巧儿来到严氏上房,梅氏瞬间战意复苏,忙站了起来,再无之前的不耐烦,堆起满脸笑,对清哑道:“表弟妹,可算回来了!累不累?快去炕上坐着靠一会,好好歇一歇。”

一面说,一面微不可查地目光一扫。

略去巧儿、王瑛,落在阮氏身上,心里开始评估。

阮氏以前虽是农妇,然这些年已经不下地劳作了,日常保养和穿衣打扮先有清哑指点,后是巧儿亲自打理;也没少和霞照有头脸的商家和官家来往,言谈举止自然比以前不同。

然不论阮氏蜕变得如何,在梅氏眼里还是农妇!

她以世家的苛刻标准评价,瞬间挑出阮氏一堆缺陷:

皮肤粗糙,即便画了妆,也很老相;

笑容太假,很不矜持、很不得体;

气质太差,矜贵的衣服穿她身上也显土气;

举止不端庄、不优雅等等…

梅氏评价完毕,自信大增,矜持地笑着,等人引见。

严氏先和阮氏寒暄,又为她二人引见。

阮氏客气地招呼梅氏:“大奶奶好。”

巧儿也过来拜见梅氏:“严伯母好。”

梅氏忙扶住巧儿,把她上下一瞧,笑着说“别多礼。”

亲切的口气,仿佛她对巧儿不知多满意似的。

严氏在心里不厚道地想:“这么端着架子,还有些样子。”

可她终究还是奢望了,梅氏固然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阮氏也没有如她期望的襟怀广阔、大度相让;还有清哑也维护二嫂,时不时来一句,使得这次亲家见面热闹极了,以严氏的手段和能力,竟然不能掌控和左右全局,夹在中间周旋,吃力的很。

只有巧儿,打过招呼后便退入里间和表妹玩去了。

这个场合,她纵有千般手段和心思,也不能使出来。

她还未嫁入严家,若以未嫁姑娘的身份便压制了未来婆婆,传出去绝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严氏也会不悦。

当下,清哑待二嫂和梅氏招呼后,请双方都坐下。

严氏依然坐在炕上主位,阮氏被让到炕几对面,清哑也上炕了,坐在阮氏身后,斜倚着两个大枕头歇息。

其余方纹、王瑛、梅氏都坐在炕前椅子上。

清哑看着梅氏问:“表嫂早来了?”

梅氏巴不得这一问,笑道:“可不是。这原是应该的。郭二爷和郭二*奶奶来了,我们应该来看望,等这一会儿算什么。”

阮氏忙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下山才和去报信的人碰面,才知道严大爷和严大奶奶来了,急忙就赶了回来。要是早知道大爷和大奶奶来了,昨天就不去了,一早就在家等大奶奶。”

梅氏笑容微僵,不知所措地看向严氏。

严氏这才发现,这都是自己失策,昨天在清哑等人走后才命人告诉侄儿侄媳,叫他们今天过来,算准了方初和清哑中午能回来,想都是自家人,略等一会不算什么,谁知梅氏挑理起来。

她笑道:“这都是我的不是了,是我安排的。”

众人当然不会追究她的不是,于是一笑而过。

这时,人回严老爷和严小爷来了,正在前面和郭二爷说话呢。

严小爷,就是严暮阳。

他很快就是进士了,下人们称呼起来很尊敬。

严氏笑道:“他们掐的这个时辰倒准,来了就能吃饭。”

阮氏笑道:“严老爷事情忙,阳哥儿又要考试,都不得闲。”

说话间,严暮阳就进内院来了,大礼参拜阮氏。

少年穿着橙红绣天马行空图案的锦袍,如玉树临风;浓眉漆黑,凤眼明亮,齿白唇红;微微一笑间,神采奕奕、俊雅风流。

在南方时,严暮阳没少跟郭勤去郭家,阮氏常见的,因此并不生疏,此时见了更觉亲切,忙笑着扶了起来,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梅氏也看出阮氏是真心喜欢严暮阳,又得意又发酸,有一种宝贵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想到从此后儿子要对阮氏尊敬地叫“岳母”或者“娘”,她就感觉不舒服,觉得儿子被抢了。

丫鬟搬了椅子来,放在梅氏身边,严暮阳坐了。

坐下后,悄悄打量一圈,也没看见巧儿。

又向里间瞄了一眼,也看不见,也没听见声音。

里间,巧儿自严暮阳来后,便嘴角含笑,将手指竖在嘴边,对两个小表妹做了“嘘”的动作,示意她们别出声,好听外面谈话。

二小虽不知怎么回事,但巧儿神秘的举动激起她们兴趣,都使劲闭住嘴,连出气也不敢大声,彼此悄悄地挤眉弄眼,偷听外面说话;无悔还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探头看外面。

她一下子和严暮阳眼光对上了。

严暮阳眨眨眼,无声问“姐姐呢?”

无悔看不懂,把小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

严暮阳偷笑起来,想巧儿一定在里面。

清哑看着严暮阳,心里也十分满意。

便微笑道:“还有两天就放榜了。”

严暮阳也笑道:“是呢。”——也不知能不能中头名。

梅氏则故意道:“也不知能不能考上。”

这可是谦虚过了,龚大人早说他肯定能高中,就看名次。

众人忙都说,肯定能考上。

梅氏笑得合不拢嘴,又嗔道:“这孩子,到这时候才来。就算二*奶奶心下不说你,你自己就不觉得失礼?”

阮氏道:“这有什么。我们也是刚回来。”

严暮阳道:“刚和祖父见了位客人,就来晚了。”

梅氏要显摆儿子,自己不好自夸的,须得借别人的口说出来,这个人最好是阮氏,所以她一直找机会贬低严暮阳。

她贬低了,阮氏肯定要夸奖,这是常情。

她眼中带着自豪的神色,嘴上却对阮氏道:“别看他这会儿规规矩矩的,其实脾气拗的很。被我跟他父亲惯坏了。又是长孙,他祖父祖母也看得重,难免养得金贵。只怕二*奶奶看不惯他的做派,不如郭勤能吃苦,又会做人,又会处事…”

郭勤能吃苦,因为是乡下的,天生的吃苦命。

郭勤会做人处事,那是因为他性子奸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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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8章 媳妇是人家的好

阮氏看着严暮阳,笑得很亲切,道:“大奶奶太谦虚了。谁家的孩子不金贵呢?便是我们小门子小户的人家孩子,那也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严家这样大户人家,阳哥儿又是长孙,自然看得重。”

梅氏讪笑道:“那是。”

心里却道:“那能比吗?”

又听阮氏道:“叫我说,大奶奶有这样的儿子,睡着了也能笑醒呢。阳哥儿这么好的孩子,在大户人家中很少见的。文采是不用说了,人家考一个状元就了不得了,他连着四次得了头名。再要中状元,那可是古往今来都少见的六首状元。为人也懂事,又有主见,又肯读书,性格也大气,又明理。那一年,他和我们勤哥儿打了一架,过后就成了好朋友了。这要是搁在其他大户人家少爷身上,还不知想出什么手段报复呢,还肯和他做朋友?可见阳哥儿是个心胸开阔的好男儿。男儿家就要心胸开阔,不能小肚鸡肠,跟个婆娘似的斤斤计较。阳哥儿将来定是个做大事的人,能当宰相的。宰相肚里能乘船…”

阮氏不负梅氏所望,对严暮阳不吝夸赞。

不过,她反复夸严暮阳心胸开阔,主要还是希望他将来成亲后能让着巧儿些。巧儿性格好强,阮氏这个亲娘很清楚。若严暮阳也好强,两强相遇,必定两败俱伤。所以,她反复夸严暮阳大气。

至于其他的话,阮氏也是真心说的,并不会为了压梅氏一头而有意贬低严暮阳。女婿好,她面上也有光彩。难不成找个窝囊无能的,让亲家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郭家就有脸面了?

严暮阳见未来岳母这样赞自己,喜悦极了,俊脸飞红,微笑垂眸,随手解下腰间配的荷包把玩,那是绣着“独占鳌头”的荷包。

梅氏听得眉开眼笑,就是嫌阮氏说得太俗了些。

若是阮氏能说得文雅些,那就更完美了。

“唉,到底是乡下的,没受过专门教养,能回答这样也算不错了。”梅氏这样想道,大度地原谅阮氏粗俗。

严氏却隐隐听出阮氏一些用意。

正想着,就听阮氏话锋一转,对梅氏道:“说起来,我们巧儿才真的平常呢。乡下丫头,粗粗笨笨的,大奶奶怕是瞧不上。”

转眼就将同样的问题扔回给了梅氏。

严氏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看向梅氏。

那眼神很具有压迫和威胁性——你敢说瞧不上试试!

梅氏自然不会蠢到说瞧不上巧儿,可是她也不知怎么夸呀。

关键是她觉得巧儿确如阮氏所说很“平常”,没什么好夸的。

照理说,这件事对梅氏来说并不难。若在某个汇聚的场合遇见人家的姑娘,随口奉承夸赞一番,有什么难的?但那是与自己不相干的,说的再好听,说完就算;巧儿就不同了,将来要嫁入严家的,梅氏作为未来婆婆,岂能随便夸?比如,人人都夸巧儿聪明伶俐,然梅氏最不喜巧儿的“聪明伶俐”。她心里一直认为巧儿就是凭着小聪明把严暮阳哄上手的。等巧儿进门,她第一件事就要敲打巧儿,别弄小聪明、小手段。现在要她夸巧儿聪明,她怎么愿意夸出口呢?

如果让她夸王瑛,她便能很轻松地夸出来。

梅氏这么笑容一顿,又一犹豫,阮氏立马感受到了。

当下,阮氏固然淡笑不语,清哑也不悦地盯着梅氏。

严暮阳等了半天没听见母亲说话,也抬眼看究竟。

方纹也看着表嫂,纳闷想:“巧儿那么能干,夸几句不是很容易吗?就算不能干,奉承几句也简单,表嫂怎么说不上来?”

王瑛努力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不是怕太突兀,她都要起身避入里间去和巧儿作伴了。

严氏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急得直瞪眼。

若她能代替梅氏说,肯定当仁不让。

问题是阮氏指明说“大奶奶怕是瞧不上”,严氏就算有本事把巧儿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没有,也不能代替梅氏回答,并让阮氏满意,因为阮氏就是要问梅氏,梅氏才是巧儿将来的婆婆。

梅氏被严氏无形压迫,再者也要把这场面应付过去,便干笑一声,道:“巧儿才不粗笨呢,连皇上都夸赞过的。说她…”

说到这她顿住了,记不得皇上说什么了。

可见,她对巧儿有多不上心。

清哑安静道:“皇上说郭家后继有人,又出了一个织女。”

梅氏忙道:“对,对!巧儿从小跟着郭织女,是织女一手教出来的,还能差了?纺织女红、厨艺、琴艺、设计绘图,哪一样不是拔尖的!她还会武功呢。咱们这样人家,虽不是武将世家,能会个三招两式的也不错。比如上次慈善中心闯入了刺客,若不是巧儿恰好救了众姑娘,要多死多少人?那些人谁不感激她!巧儿行事也大气,听说太皇太后、靖安大长公主都当众夸过的。我一来京城,常听见人夸巧儿。就连曾经和她结仇的慧怡郡主,如今也和她成了好朋友。可见巧儿会做人。这样的好姑娘,我怎么敢挑剔看不上呢?我要是不珍惜,别人正好等在那抢呢,不知多少人家排队等着…”

她先还搜肠刮肚,后来越说越顺。

因为这都是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以前她对巧儿不屑,所以听了也不以为然;今儿要用到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从记忆中翻腾出来,摆果碟似的一股脑都往桌上端,不知不觉摆了满满一大桌。

她自己也数得心惊了,原来巧儿这样盛名?

严氏满意地笑了,总算把这节给应付过去了。

严暮阳也笑了,松了一口气。

清哑…没笑,她看出梅氏言不由衷。

阮氏淡淡地笑,她对梅氏之前犹豫很上心,看来这个亲家对这门亲是相当不满意,只因为无可奈何才屈服。

阮氏不满意,梅氏同样不满意。

她觉得自己的话金贵的很,字字珠玑,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甩给巧儿,感觉十分肉疼;忽然看见严氏满面笑容,又欢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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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 嫁妆问题

昨晚设定的七点定时发布,不知为何后台抽风,明明已经显示发布了,可是书页那里却看不到。幸好我上来看见了,马上去找编编大人解决。抱歉的很!

…………

她想:“反正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索性再大方些,姑太太也喜欢了,传到老爷耳朵里老爷也喜欢。至于将来,巧儿进门后我是婆婆,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何必争眼前一时之气。”

她想的很好,要在人前表现大气量。

然而,说话不比写诗词文章,写诗词文章可以细细推敲词句,不合适的还能删改。而人们在交往中,有些话总是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常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人们都想表现挥洒自如、从容大气、应对得体,事实上很难做到,那只是人们理想中的自己。

即便平常从容大气的人,也不能在任何情形下都能保持。

睿明郡王夫妇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王妃想在纺织会展上露脸,结果反而丢脸,心里不快,加上事先就对清哑有成见,认为织女的名声是像捧红牌一样捧出来的,心里存了这个念头,也未经斟酌,下意识便说出让清哑和青楼红牌一起弹琴义演的话。这并非她平日为人行事的作风。以至于后来引出更大风波,终于闹得和方初郭织女结仇。这是他们夫妇生来太顺遂,从未经历过这种强烈翻转的挫折,骤然失了平常心的缘故。

所以,人们才常常自省,要“谨慎言行”。

梅氏想着要表现大气,说出的话却有些偏离。

她笑道:“从我们姑太太这边论起来,郭家和严家也算老亲了。方家娶了郭织女,家业兴旺、子孙繁盛,这谁不知道!可见郭家女儿是真的好。在江南,提起绿湾村牌坊郭家,那是人人夸赞。想当年,郭织女出嫁,十里红妆,羡煞多少人!到现在还有人说呢。那陪嫁怕有一百多万呢,光宫中的赏赐就不知多少…”

严氏急忙打断道:“说起来都是方家沾了光,人财两得。”

又环视众人笑道:“所有娶媳妇的都是人财两得。只有嫁女儿亏:辛辛苦苦养那么大的女儿嫁人就已经很难受了,还要搭上一笔嫁妆。要不世人都不愿养女儿呢。所以,我们做婆婆的要善待儿媳。”

清哑和王瑛都敬佩地看着严氏,还是她会说话。

阮氏笑道:“太太真会说话。以方家的家世家业,哪会在乎那些嫁妆。方家看中的是我们姑奶奶。若是我们姑奶奶不好,抬再多嫁妆去,方家也不会稀罕。一样的,我们也是看中了姑爷人品。不然的话,我们姑奶奶也不会请赐牌坊了。”

严氏赞道:“二*奶奶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她觉得,阮氏比自己还会说话。

然刚这么想罢,就听阮氏又说了一番话,不由笑容一僵。

阮氏对梅氏道:“大奶奶有所不知,我们姑奶奶的陪嫁不全是郭家陪的,大多是几大世家添箱的,为了还郭家转让技术的人情。不然,郭家能有多少家底?哪能陪嫁那么多。就是你们织锦世家嫁女儿,也不能陪那么多。当然,这人情原也是我们姑奶奶挣回来的。我公婆最讲公道,郭家一点没留,全部都添进我们姑奶奶嫁妆里了。”

梅氏红了脸,讪笑道:“郭家行事就是大方。”

她也听说了清哑的嫁妆是九大世家添箱外加宫中赏赐凑成的,然私心认为:郭家乡下人家,最会算计的,未必舍得将添箱全部都给了织女,肯定截留了不少。如今巧儿嫁了严暮阳,比方初更胜一筹,难道不该多陪些?所以言语试探。

阮氏这一解释,她闹了个大红脸,面上下不来。

严暮阳也觉不对,脸也红了,有心解释,又无可解释。

就听清哑又道:“巧儿陪嫁不会比我少。”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她,阮氏也吓一跳。

阮氏以为清哑要为侄女添箱撑腰,那得多少?她又不止巧儿一个侄女,若不能公平对待,会引起娘家怨怼的。

然清哑道:“巧儿的才能都装在脑子里。这才是根本。”

言下之意:将来巧儿不会少为严家赚钱。

严氏瞪着清哑,眉心直跳。

这几个不省事的东西…

她听出来了,阮氏唯恐梅氏期望太高,巴望巧儿也会像姑姑一样风光大嫁,故而先把话说开——清哑陪嫁那么多,是情况特殊,巧儿不可能跟她姑姑一样陪嫁。织锦世家嫁女也陪不了那么多。

清哑更绝,直接说的巧儿本人就是一个会下蛋的金鸡,嫁去谁家,就会一直帮那家下金蛋,嫁妆算什么!

这都是梅氏一番话引起的。

严氏暗恨梅氏不会说话,又怪阮氏丝毫不相让。

她急忙道:“所以说,女儿好才最重要。哪怕她什么都不会呢,只要人贤惠,‘妻贤夫少祸’,将来相夫教子,必定能兴旺家业。”

阮氏忙道:“到底是太太,说的话比我们就是不同。”

严氏一笑,果断站起来,道:“摆饭了。走,咱们去那边屋。”

于是众人纷纷站起来,往厅堂去。

严暮阳急忙告辞,去前面和男人们坐席。

出去时,心里带着隐忧——似乎母亲和郭伯母之间有些不对味,母亲不喜巧儿,可千万别出岔子才好。

王瑛偷偷地松了口气,心想吃了饭就去找秋姨娘。

忽然又想:不行,不能在秋姨娘那多待,回头婆婆以为她对秋姨娘嘀咕刚才的事、笑话她就不好了,还是去找巧儿。

心中计较已定,就跟着大家去了。

巧儿没出来,另外要了饭菜,带两个小表妹在房里吃。

等外面人都走了,无悔才对巧儿道:“表姐聪明,不笨。”

她听阮氏说表姐“粗粗笨笨的”,觉得不好,表姐那么聪明,会讲故事,会做衣裳,会做饭,还能跳上房顶抓鸟儿给她,为什么二舅母还说表姐笨?要不是巧儿不让她出去,她都要跑去跟阮氏理论了。

巧儿正微笑呢,回味刚才两亲家交锋情形。

似乎、好像,她亲娘要略胜一筹。

听了小表妹的话,她开心地抱着她用力亲了下,道:“那是!无悔最聪明。丹青第二聪明。表姐第三聪明。我们三个是最最聪明的女孩子。谁娶了我们都是天大的福分…”

两个小女孩被她逗得扬起清脆笑声。

金锁和银锁也高兴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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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0章 这就是缘分啊!

再说清哑等人,去厅堂入席。

梅氏在阮氏手上没讨到丝毫便宜,不禁对这个未来亲家重新认识,也体会到清哑说的“我二嫂很厉害”不是假话。阮氏的确很厉害,而且是和蔡氏不同的厉害——梅氏听说过蔡氏的泼辣粗野——阮氏的厉害表现在心机手段上,一点亏都不肯吃。

梅氏总算明白郭巧儿的聪明伶俐传自谁了。

她越发后悔这门亲事:一个过于伶俐的儿媳就够她受的了,再加一个同样有心机手段的亲家,将来还不知怎么难缠呢。

可是到了这一步,就算还没定亲,也是不可能回头了。

她心中难受,食不下咽,根本不知吃的东西什么味道。

阮氏也在心里掂量梅氏:原以为她大家出身,就算心里不喜这门亲事,面子头上总要做个样子,谁知把嫌弃摆在脸上,活像郭家女儿嫁不出去,要巴结嫁给严暮阳一样。这口气谁能忍?与其被她这样瞧不起,还不如将巧儿嫁去玄武王府,好歹为郭勤将来当官寻个依靠,也免了巧儿将来被婆婆揉搓。

心里这么想,她对梅氏便淡淡的,不大理会她。

清哑心情还算平静,主要是她对二嫂有信心。

虽然梅氏自视甚高,但梅氏和阮氏比道行差远了。

她微笑着,亲自帮阮氏搛菜。

阮氏并不谦让,都笑着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