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一位姑太太忙道:“郭家也有儿子,也要娶人家闺女。”

蔡氏听了精神振奋,忙道:“那是。我大儿子…我小儿子…”

然后又是洋洋洒洒一大篇话,证明她两个儿子将是郭家希望。

梅氏听不忿她吹,心想你那两儿子再出息能有我儿子出息?

她更不忿的是:郭俭一个屁事不懂的木匠,居然被封七品主事。她觉得皇帝封官太不讲规矩了。这让那些千辛万苦考上的进士们情何以堪?让她的六首状元儿子情何以堪?

梅氏不想再听蔡氏炫耀,便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嫁妆上来。

然蔡氏的表现让梅氏后悔万分,还不如听她吹儿子呢。

巧儿的嫁妆单子上,头一项就是郭家的水力驱动机械技术。

蔡氏因对梅氏笑道:“东西再多,值钱也有数的。房子和地就不同了,每一年都能生利息。这技术也一样,将来能年年赚钱的。”

梅氏扯了扯嘴角,对这看不见的技术不太关心。

众人忙说严家沾了新媳妇光了,郭家出手大气。

蔡氏笑喳喳道:“那是。有巧儿陪嫁,严家就不用去拍卖了。那技术卖多少银子,就等于我们郭家给女儿陪嫁多少银子,严家把银子给我们巧儿就行了。那可是另外的,不在今天抬来的嫁妆里头的。

“这要是不拍卖哪个能晓得值多少钱?

“不晓得的,只当这都是应当的。

“当年江家就是这样:我小妹帮江家画了那些图稿,江家没说一句好,还怪我们没早些把小妹嫁过去帮他们画。这样不讲理,气得我公婆恨不得跟他们吵,又说不清。

“结果,我小妹退亲了,把画稿拍卖了三万两银子。

“哎哟,当时把我给惊得哟,心想这画这么值钱呢?

“谁知我还是算少了。我们姑爷买了那些画稿,开了幽篁馆,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将来还能赚,就和置办田地庄子是一样的。

“你们说说,这要是不拍卖,悄没声的就给了,谁知道呢?人家赚了银子、发了财,再看我郭家,还是穷酸,还瞧不起我郭家,还说拉拔贴补我郭家,搞得像郭家打秋风似的。”

梅氏听了个开头,还没从严家要付银子给巧儿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见蔡氏说“拉拔补贴郭家”、“打秋风”等等,顿时又羞又怒,又不知如何应对蔡氏,也无法和蔡氏争执——争不过蔡氏!

感情这位今天报仇来了,专打严家脸面。

梅氏强笑道:“亲家大奶奶,郭家转让技术也不是白让的。我也不提其他事,就说郭织女当年被诬陷妖孽这事,要不是大伙儿出手相救,能有命回来?命都没了,还能有什么技术?”

蔡氏拍手道:“这恩情郭家记着呢。要不这些年了,凡是能转让的技术,我郭家一点没藏着掖着,都让了。我们最是知恩图报的。不像有的人,得了好处一点不提,嫌这个嫌那个的,摆个高高在上的嘴脸,活像郭家依靠了他们,不然早活不下去了。”

梅氏觉得“有的人”就是指的自己,脸色涨紫。

众人见两人越说越不对,忙都打圆场,说“谁不说郭家慈善呢。郭家的女儿最能干的,谁娶了都是福气。”

蔡氏毫不谦虚地受了这恭维,笑道:“那是。连皇上还说郭家有功呢,还赏了我们小儿子一处宅子,还封了他一个官儿,太皇太后也赏了巧儿许多嫁妆。这是多大的体面!说起来,阳哥儿十年寒窗,我们俭儿也学了十年手艺,跟他姐夫一样做官了…”

她满脸笑容,一面说,一面左右四顾,颇有傲视群雄的味道。

又盯着梅氏喋喋不休,说郭俭、说郭巧,又说郭勤,还抬出清哑,证明郭家后继有人,郭家的女儿都出息,娶回去旺家旺夫旺子,严家娶了郭家女儿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郭俭封了官、郭家拍卖技术引得各方侧目,梅氏也很高兴,勉强觉得巧儿能配得上自己儿子了。但蔡氏把郭俭和严暮阳相提并论,又把巧儿说得天下无双,说严暮阳能娶巧儿是祖坟冒烟,梅氏哪里会服气。应该说巧儿能嫁严暮阳才是福气呢。

她一万个不服气,就和蔡氏斗口。

蔡氏久经沙场的妇人,两片嘴皮就像刀子一样。且她在乡下恣意惯了了,不像梅氏说话讲究个含蓄,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一句是一句。她揪住梅氏曾踩踏郭家这事,把郭家帮严家的种种事一齐抖露出来,包括清哑和严未央合开伊人坊的事都翻了出来,直接说严家“得了便宜还卖乖”,梅氏不知好歹。

梅氏吵不过蔡氏,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她觉得这蔡氏就像滚刀肉,比阮氏还难对付。阮氏好歹讲究脸面,蔡氏说话赤裸裸的打人脸,典型的小人得志嘴脸。

严氏借着查看嫁妆的机会,和严未央避开众人说话。

主要对严未央倾诉不满,说梅氏近几月的荒唐言行。

等她们回来,便见蔡氏和梅氏当着来客争持起来了。

严氏面上笑容不减,咬着牙悄声对严未央道:“你听听,我刚才怎么说的?你母亲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就是做主娶了你大嫂。郭笑脸这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人碰一块,大家省了去看戏了,光看她们俩演戏就够了,比唱戏还要精彩。”

严未央目光一扫堂上,道:“姑姑别恼,看我的!”

她走上前,往蔡氏和梅氏中间一站,笑道:“两位大嫂,大喜的日子吹什么呢?要吹也该对吹,怎么你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众人见她说得幽默,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蔡氏高声道:“我怎么自卖自夸了?”

严未央便转向蔡氏,道:“阳哥儿要是不好,郭家舍得把闺女嫁过来?就算你们都答应,清哑也不会答应。六首状元呢,古往今来科举第一人!郭大嫂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抬手制止蔡氏的辩驳,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然后再转向梅氏,道:“巧儿要不是好的,我爹能那么早就把严家的貔貅悄悄送出去吗?皇上金口玉言夸过的,郭家又一个织女,大嫂你敢说她配不上你儿子?”

口气隐含威胁:你敢说你公公、皇帝都比不上你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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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6章 清哑渐入佳境

梅氏再多不满,也恨恨闭嘴,不敢吐一个字。

蔡氏见严未央说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依,张嘴就要嚷。

还没等她开口呢,严未央就转向梅氏,也刻薄了一顿。

见梅氏被噎得瞪眼,蔡氏舒坦了,也不争了,也不说了。

严未央见震住她二人,这才放心。

又对她们笑道:“阳哥儿和巧儿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你们非得比出高低来。有这么比的吗?”顿了下对众人笑道:“等巧儿进门,把他们分别称一称,谁轻谁重不就清楚了。”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轰然笑起来。

梅氏忙笑道:“那肯定是阳哥儿重。”

她以为,严未央还是偏向侄儿的。

严未央瞅她道:“是,刚开始肯定阳哥儿重。可是,等巧儿怀孕了,就是巧儿重了。巧儿生几个孩子一生,谁能比她重?”

严氏暗赞侄女会说话,越发的老道。

这等于说:巧儿刚嫁进来,肯定是以夫为天。但是,等她为严家诞下儿女后,那个分量就截然不同。

梅氏见严未央眼神不善地瞪着自己,偃旗息鼓。

这个姑奶奶,她可不敢沾惹。

谁让人家嫁的好呢,公婆又最疼的。

一场风波这才平息下来。

接下来,严未央主持了内宅局面。

尽管严未央出面化解了蔡氏和梅氏的争持,严氏还是很不痛快,攒了一肚子火气带回了幽篁馆。回到幽篁馆,见方初把管事们使唤得团团转,便又想起郭家拍卖一事,心情更加恶劣。

她也知道郭家拍卖不是针对方家,然闲话是方家下人说的,弄得好像方家得了便宜还卖乖,才引得郭家不忿,所以才拍卖技术。

因此,严氏脸色不好,头疼,杨妈妈帮她揉着太阳穴。

清哑带着孩子走来吃晚饭,见状忙问:“娘怎么生气了?”

严氏虽然经验丰富,但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再者她很清楚清哑的性子,对她耍心机不管用,有话就要说明白了。

她便解释澄清起那天和今天的事。

说着说着,语气难免愤激,有些怨气不平。

她道:“…方家不是不讲情义的人家。从你第一次转让技术给方家,方家就记着这人情了。若不然,我们也不能和谢家翻脸。这次的事都是我管教不严,下人多嘴闲话。还有我那不争气的侄媳妇惹事…可是,清哑你嫁到方家也有这些年了,你该知道,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如今外面都传说我们得了便宜卖乖,这脸面往哪搁?我也知道郭家拍卖技术的用意,不是针对我们,就是说起来难堪…”

清哑安静地听着,有时点头。

等她说一段完了,清哑才开口。

她道:“娘不用生气,也别多心。我第一次遇见娘的时候,娘就告诉我,叫我心胸开阔些,和谢家的竞争,是磨练郭家的机会。还说世家都是这样磋磨过来的。经过磨练,才能经历更大的风浪,不然就像暴发户,起来得快,败落的也快。”

严氏想了想,笑道:“好像是说过。亏你还记得。”

清哑道:“这次的事也是对郭家的考验。本来就不该靠别人,要想法子自立自强,拍卖是一个手段…”

原先郭家不拍卖技术,是为了赚人脉。

现在,郭家有些根基了,要扩展实力。

经营的宗旨要随着情势的改变而不断调整,一成不变是不行的。竞争残酷些,才能逼得郭家上下齐心、不会死于安乐。

严氏听了眉目舒展,心里舒服多了。

她笑道:“娘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最近心浮气躁起来?要你一个小辈来开解我。我听了你这番话,心里好受多了。”

清哑心中一动,道:“娘叫师兄来诊脉瞧瞧。娘不是那心胸狭隘的人。有时候身体不舒服,也会心浮气躁。不知道的人,只当自己脾气变坏了,其实都是身体在作怪。”

她想婆婆的性子的确不该这样,莫不是更年期到了吧?

严氏听了这话,心中更加舒坦,因郭家拍卖产生的膈应彻底没了。

她笑容满面道:“你这说的倒是。我也奇怪:以往那么大的事都经历了,也没慌张失措,怎么最近这点子小事,倒让我心烦意乱的。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回头让刘心帮我瞧瞧。”

清哑赞同地点头,觉得十有八九是更年期影响。

她如今和婆婆相处,渐入佳境,很能互相体谅。

严氏看着清哑,忽然噗嗤一笑。

清哑问:“娘笑什么?”

严氏道:“说起我那不争气的侄媳妇,今天可被你大嫂给压伏了。蔡大奶奶在严家好一顿发挥呢。严大奶奶棋逢对手了。”

心结解了,她也能坦然面对此事了。

说起蔡氏和梅氏的冲突,带着调侃的口吻。

清哑没去娘家那边,忙问怎么回事。

严氏便将蔡氏在严家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清哑。

清哑道:“我大嫂说话就是那样子,其实人很好。”

严氏听她偏袒蔡氏,更笑得厉害。

清哑诧异,不知婆婆为何笑得这样。

严氏道:“好一个‘说话就是那样子’!这不跟阳哥儿他母亲一个脾性么。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俩亲家见面可热闹了。”

说着忽然心中一动:蔡氏这性子,亲家吴氏能不清楚?

既然清楚,还要派她去送妆,是有意的呢,还是…

肯定是有意的!

严氏略一思忖就有了结论。

同时,她也明白吴氏的用意:你严家媳妇性子就那样,我郭家也有个媳妇说话就那样,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清哑觉得,不是自己偏袒,蔡氏就是比梅氏强。

次日,是巧儿成亲正日子。

清哑必须要去送巧儿出阁。

方初反复叮嘱她:到那不必待客,只和巧儿话别。

又叮嘱紫竹等女,凡有来客求见织女都推了,就说织女怀着身孕,连日劳累,需要休息静养,不宜见客,紫竹一一答应了。

同昨天一样,方瀚海严氏都去了严家,方初方制兄弟则往郭家帮忙,还有沈寒冰、刘心:内宅除了吴氏婆媳,还有郭盼弟、王瑛、方纹等帮忙张罗接待各方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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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儿要嫁人啦啦…给丫鬟取名叫金锁和银锁的巧儿:那个,你们知道我需要什么,不用说吧?各种支持都需要!

第1157章 向郭清哑的儿子行礼

郭家是近年才发家的,在京城并无多少姻亲故旧。

来郭家恭贺的多是商场同行,和方家亲朋故交。

方初和郭大有站在门口迎客,当看见韩希夷骑马,引着一辆马车来到近前,笑容便淡了,看向马车的目光也转深沉。

韩希夷看见方初,心一紧,脸上笑容也木了。

方初和他寒暄了两句,便问:“韩大奶奶也来了?”

韩希夷道:“是,正好回京城,便一起来了。”

方初笑道:“我还以为韩大奶奶回江南了呢,谁知没回去。大奶奶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舍得儿女,离家这些日子也放得下。”

“舍得儿女”几个字触动韩希夷,眼中闪过伤痛。

方初言下之意,一说谢吟月无情,把教养儿女的责任丢给婆婆,不配为母;二指谢吟月不死心,今日来郭家是寻机给清哑难堪的;三,谢吟月只顾报复清哑,全不管这事闹开对儿女影响,真舍得。

韩希夷以为,方初会找借口不让谢吟月进去。

然方初说完,便含笑将他二人往院内让。

一面又命管事媳妇引谢吟月马车进内院。

韩希夷有些不确定,不知方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一想到“怀孕”的清哑,他便如在地狱中煎熬。今日郭大有嫁女,他不能不来。既来了,又不知如何面对方初。他心知保持淡然最好,可是想的很好,又怎能做到若无其事呢?何况谢吟月也跟来了。

早上,他坚决阻止谢吟月一同来郭家。

谢吟月从容道:“我已经到了京城,除非躺在床上不能动,否则的话,就凭方无适救了我们女儿这点,我今日若不去郭家恭贺,别人会怎么说?只怕流言更甚!”

韩希夷知道她说的对,然心中总不能踏实。

他坚定道:“那你就生病!”

谢吟月道:“抱歉,明日谢家有锦缎展示,我必须露面。今日病,明日就好了?你若不心虚,又何必百般阻挠我。”

韩希夷看了她半响,忽然笑了,云淡风轻。

他道:“那就去吧。我不阻你就是了。”

谢吟月反被他忽紧忽松弄得迷惑。

且说眼前,韩希夷和谢吟月进去后,方初略一思索,对郭大有道“我进去一下,回头就来。”便走去东厢书房,命人叫适哥儿。

适哥儿正在清哑那儿,陪着蔡扬兄弟说话。

清哑早上过来后,看见一众人都围着巧儿忙碌,这个侄女很快就要被花轿抬去严家,从此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待在自己身边,便有些伤感。这情绪蔓延影响了胎儿,方无憾在肚里也烦躁起来,动的特别厉害。先前有女客进来拜见吴氏时,清哑也跟着见了几个。后来便觉得支持不住,不得不找了间安静的屋子躺着。

因此,再来客人郭织女就都没出面接待。

只有严未央,过来后直接带进了清哑屋内。

严未央虽然是严家姑奶奶,却是两头都送礼的,上午先来郭家周旋,等新人发嫁后,再去严家。

清哑歪在美人榻上,斜倚着个两个大靠枕,捧着肚子,正听坐在榻前的严未央说昨天送妆时蔡氏和梅氏争持的情形:“…你是没见到,那两个妇人,当着一屋子客人面,自吹自擂…”

这时,细妹走来,说大爷叫适哥儿。

严未央停下转头,清哑也看过去。

“适哥儿去吧,可能叫你会客。”清哑道。

“好。严姑姑,我和扬哥哥一起去好吗?”适哥儿恳求严未央。

“去吧去吧。你们也该学着待客了。”严未央道。

于是,适哥儿便和蔡扬往前面去了。

再说谢吟月进来,迎接她的是郭盼弟。让座上茶后,谢吟月恭贺了几句,便把目光四下一扫,没看见清哑,暗自揣测。

她笑问盼弟:“怎不见郭织女?”

盼弟笑吟吟道:“我姐姐怀着身子,要静养,外面事多人杂,不便出来见客。韩大奶奶很想念我姐姐?”

谢吟月微微一滞,不禁正眼打量盼弟。

昔日毫无见识的村姑,如今也厉害了。

也对,能在沈家那样大户人家立足,总能学得三句两句。

她淡然道:“确实有些想念织女。”

盼弟在心中撇嘴,暗自嘲讽道:“装什么装!你男人身子我都看过了。哼!”仿佛看了韩希夷的身子,是占了谢吟月大便宜似的。

她心里藏着这个秘密,在谢吟月面前得意的很。

接着,王瑛引着几位女客来到,厅中更热闹起来。

谢吟月始终没看见清哑出来,心下了然。

正在这时,适哥儿和蔡扬走进来,挨个对众人见礼。

适哥儿今日穿着正式的一等伯吉服——暗红底蟒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凤眼凛凛,小小的男孩身上居然透出一种威严。

当他目光一对上谢吟月,谢吟月莫名心一紧。

她面对方初和韩希夷时强势凌厉,因为理直气壮。

面对适哥儿,她却无法理直气壮。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愧对这个孩子。

适哥儿看向谢吟月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他不欢迎她,郭家也不欢迎她,并质疑她的来意,到底是恭贺还是找茬?

他是伯爷,谢吟月见了他要行礼。

谢吟月觉得他是故意到她面前来显摆,看自己对他屈膝弯腰,以此为荣,并打击她,可她又不能不行这个礼。

她少不得忍辱负重,对郭清哑的儿子屈膝弯腰。

适哥儿站着没动,大大方方地受了她一拜。

谢吟月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心中不悦,对适哥儿的愧疚也淡了许多,然她面上一点不显,礼罢,从容坐下,仪态端庄。

却见适哥儿走过来,再对她施晚辈礼。

谢吟月忙站起来,道:“不敢当小伯爷行礼。”

适哥儿正色道:“父亲和韩叔叔是至交,晚辈对婶婶行礼是应该的。婶婶快坐下吧。别计较虚礼了。”

谢吟月被尊重,心中却更不舒服了。

这孩子,小小年纪行事就滴水不漏。

她便赞道:“小伯爷真识大体。”

一面重新坐下。

众人也都夸赞适哥儿。

适哥儿谦虚地一笑,接着问:“韩婶婶,非花妹妹还好吗?婶婶怎么没带她上京城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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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8章 金钻级女婿

谢吟月心中一凝,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这次和你韩叔叔到奉州有大事要做,很忙。他们太小了,带出来唯恐照顾不周。”

她忽然明白了:适哥儿不是自己来的,而是方初让他来的,就是为了对付她。适哥儿刚才问起非花,并不是真惦记非花,而是提醒她和在场众人,他救过她女儿,是韩家的恩人。

今天,若她在郭家弄出一点动静,都会被人指责忘恩负义。

果然,众人听了他们对答,都想起适哥儿救韩非花的旧事。

一夫人便问适哥儿,当时害怕不害怕。

适哥儿说:“没害怕。没想那么多。”

众人纷纷赞他英勇无畏,真是好男儿。

又有人问:“小伯爷,怎不见郭织女呢?”

适哥儿解释道:“我母亲怀了弟弟,很辛苦;表姐出嫁她又难过,这会子有些不舒服,正躺着呢。晚辈代母亲向各位表示歉意。”

众人见他人虽小,言行却大方,加上方家富贵,他身上又有爵位,品貌又好,将来前程不可限量,看他的目光不由炙热起来。

若是能和方家结亲,这女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旁边还有一个蔡扬,也是一等一的名门之后,早听人说他少年聪慧、有神童之称,将来也是前程不可限量的。

众夫人便你一言我一语,问两个男孩许多问题。

蔡扬矜持不肯多言,适哥儿话多些,有问必答。

不过,若是仔细留心便会发现,适哥儿其实并没说什么,只是问及家事时回答多些,比如父亲怎样教导他们兄妹,母亲如何疼爱他们,听去一副和睦亲爱的家庭生活,令人羡慕。

他也没坐,就站在当地,一派从容自如。

有时命丫鬟给众人添茶倒水,跑腿传话。

谢吟月见适哥儿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且不时扫她一眼,跟她耗上了,不由很受煎熬。想到大肚子的清哑,格外的刺心。脑海中,适哥儿救非花的场景正逐渐模糊,被大肚子清哑代替。

蔡扬郁闷极了,不明白适哥儿今儿是怎么了,好好的爷们,要待客也该去前面,怎么在内院耗上了?

也不知方表叔刚才对适哥儿说了些什么。

这些夫人看他们的目光太热烈,他浑身不自在。

正要找借口叫适哥儿走,忽听前面鼓乐齐鸣,人声鼎沸,严家迎亲的队伍到了。沈怀婉、方丹青、方无悔等女孩子跑进来找哥哥,说是新郎要催妆了,要他们去拦阻严家姐夫。

无悔当头,走得有些急,进门差点被门槛绊倒。

蔡扬忙抢步上前扶住,柔声道:“妹妹慢点。”

说罢两手插在她腋下,将她抱进来。

接着,他看向后面的丫鬟,小眉头不悦地皱起。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那丫鬟却看懂了他的目光,是怪她伺候不精心,没跟紧姑娘,若是姑娘跌倒了,怎么办?

丫鬟惶恐又委屈,还不好辩解,不是她不精心伺候,是婉县主说要牵表妹的,所以她才没上前,唯恐打搅了姑娘们。

无悔仰面看着蔡扬,软声道:“扬哥哥,新郎来了。猜谜。”

蔡扬微笑道:“好。”

丹青嚷道:“快去叫他猜。猜不中不许开门。”

蔡扬侧头对适哥儿做了个眼色。

适哥儿这才起身,很有礼地对众人告退。

临去时,特意看了谢吟月一眼。

很普通的一眼,一扫而过。

谢吟月却觉得他大有深意,心下恼怒不已。

适哥儿等人去后,她又听见众人议论:

“忠义伯聪慧过人,品貌出众,真是难得。”

“是啊,小小年纪就这般出息,织女真好福气。”

“郭织女肯定好福气。就不知道将来谁家女儿也好福气,能嫁与忠义伯为妻?方三奶奶可知道,小伯爷定亲没有?”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没听大嫂说过。”

“沈三奶奶呢,可听织女说过?”

“我也没听姐姐说过。应该没定亲。适哥儿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