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棉布只能卖给底层百姓;素色锦缎的市场也不大,有钱人买素锦除了特别原因外,主要为了在上面刺绣。

大家之所以争相竞价拍买这技术,一个原因是想涉足棉纺织和混纺领域,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将来发展奠定基础。

他又道,多年前她公布纺车、织布机就是一次冲击。

当时京中许多权贵在北方建立棉纺织作坊,为抢占市场聚敛财富,变尽方法强占良田、逼迫女织工卖身为奴,百姓为此破家不知多少。

引起这现象的不是技术,而是使用技术的人。

这一次,他做了充分准备。

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郭家和小方氏都不做出头椽子。

小方氏和郭家要抢先把奉州的纺织作坊建立开张,创出一个良好的市场环境。首先,以合理的工价聘请织工;其次,对棉花和羊毛等原料的购买也给予合理的价格。

良好的市场环境一旦形成,等其他的纺织商家开张,谁敢压低工人的酬劳、用不正当的手段掠夺原料,欺压百姓,谁就做了出头的椽子,朝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顺昌帝可盯着这块呢。

郭家和小方氏将稳步发展。

两家会成为纺织界的行首。

方初虽然也听清哑说过她前世的科技发展,却并不糊涂,觉得两个世界的发展情况不可相提并论,有些事也不能生搬硬套。他对当前大靖的纺织前景了然于胸,自有一番见地。

他侃侃而谈,一切尽在掌握中,锐气尽敛,浑然天成。

清哑看着他,不自觉微笑。

方初说完,见她笑,疑惑问道:“笑什么?”以为自己哪地方说的不对呢。

清哑毫不吝啬地夸道:“你好厉害!”

方初怔了下也笑了,眼中神采湛然。

他道:“也是你的功劳。”

又用手抚摸她隆起的肚子,柔声道:“你别想这些事了。安心将无憾生下来。这一个生了,往后再不用受罪了。”

清哑疑惑道:“再不用受罪?”

是什么意思?

方初道:“往后咱们不生了。”

清哑道:“不生了?不是多子多福吗?”

方初道:“四个够了。再生…你太辛苦了。”

他注视清哑面庞,目光很专注,看得很仔细。

良久,露出歉意和心疼神色。

他是不嫌儿女多,可是看看清哑,眼下虽然未见衰老之相,再生的话就难说了。再说孩子多,也分去他们太多心神,她怀孕更辛苦,生产又危险…不行,不能再生了!

清哑想说“我不怕辛苦”,却没说出来。

他的关爱,她深刻领会。

方初起身,携了她手,去找郭大有。

郭守业父子正和方瀚海说话呢,方瀚海要按拍卖折中价(最高标价和最低标价总和除以二)二十五万两支付郭家技术转让费,郭守业不肯受,一定要按最低价二十万转让。

********

为郭家庆贺吧,撒票!

第1173章 郭家女儿的价值

方瀚海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咱们是亲家。”

清哑有些理解公公心理,是不想再占郭家便宜,因此出面做主,就按二十五万转让,如此对双方都好。

郭家这次拍卖,竞争十分激烈,好几个都标了三十万。

在拍卖前,睿明郡王找到方初,暗示说曹侧妃娘家兄弟也会参加拍卖,要他照顾。还说本来曹侧妃要亲自来求郭织女的,被他劝阻了,说织女即将分娩,还是不要“打搅”的好,所以才来找方初。

方初见他抬出清哑,语气隐含威胁,心下冷笑。

他为难道:“这次是暗标,便是在下有心帮忙,也不知怎么帮。不过,依照在下和岳父舅兄的商议,少于二十万两怕是不能成。”

他知道曹家背后就是睿明郡王,曹侧妃的兄弟其实就是代睿明郡王参加拍卖的,存了心要叫他出血,便透露了一个高价。

谁知他太小看竞争的激烈程度,居然有四家都标了三十万。睿明郡王得了他提示,不敢少于二十万,在二十五万和三十万之间反复斟酌,最后标了二十八万。虽然出的银子多些,好歹标中了。只要标中了,他就有信心把这银子给转回来。

郭大有计算总账:除去严家的转让费要支付给巧儿外,这次拍卖郭家总计收入两百二十二两。

这是一笔巨额财富,郭家之前十年也没赚到这么多。

郭守业激动得老脸放光,老眼也冒光。

清哑建议爹和二哥,拿出部分银子在奉北府买荒地。

去年方初选了奉北,就有一番筹划。后来奉北经营权虽然被睿明郡王抢去,但土地又不是他的,谁想买地他管不着。买了地后,将来种什么卖什么,他同样管不着。小方氏也要买。

方郭两家人再次紧锣密鼓地忙起来。

下午,有官夫人来忠义伯府拜访严氏和清哑,含蓄地提起有人想和郭家结亲,相中的是郭俭,而郭家那边,商贾们直接请了媒人上门提亲。郭俭,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

蔡氏激动又兴奋,不知选谁好。

吴氏警惕,来和清哑仔细商议。

清哑想想侄儿那天说的话,便说这事不急,慢慢来,看准了再定,横竖现在大家都忙,她又快要生了,顾不得这些事。

吴氏答应了,再三嘱咐蔡氏不可随意答应人。

蔡氏心痒痒的,既感到光荣又嫌不足。光荣,因为小儿子亲事这样受公婆和姑奶奶重视,她脸上有光;不足,则是觉得婆婆不该限制她,她当娘的没权利亲自挑选儿媳,失去了炫耀的机会。

但她还是很听婆婆的话,不敢私自做主。

严家厅堂,严纪鹏特意当着全家人面,命管家支取了二十五万两银票交给巧儿,巧儿先恭敬地谢过,然后不客气地收了。

这次拍卖对梅氏的震撼是空前的。她感觉被郭家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她站在堂下,如芒刺在背,不敢抬眼看人,却又感到公婆乃至下人们都不时地瞟向她,目光充满讥笑;巧儿也嚣张地昂着头,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对她示威。

梅氏又羞又怒!

二十五万两,加上巧儿其他陪嫁,是一笔豪奢的嫁妆。

梅氏粗略估算了一下,将来严暮雨的嫁妆满打满算也不足巧儿三成,最大的差额就是这二十五万两。这让梅氏脸上如何挂得住?

郭家之所以让严家将转让费给巧儿,是因为这项技术有巧儿一份功劳在内。换句话说:这二十五万是巧儿自己挣回来的!

郭家,用拍卖证明了郭家女儿的价值!

以前不论是郭织女还是巧儿,说带技术陪嫁,就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很多人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甚至以为理所当然。

比如当年的江家人,用清哑的画稿赚银子,觉得天经地义,因为清哑即将嫁入江家嘛。后来清哑将画稿拍卖了三万银子,才让人们认识到她的价值。其实她价值根本不止三万两。

现在巧儿也继承了她姑姑的智慧和才能,其价值也远非这二十五万可以衡量。

梅氏原本对那“带技术陪嫁”不当一回事的,然这次拍卖砸醒了她,提醒她多么有眼无珠、“得了便宜还卖乖”,更主要是丢人!若是巧儿默不作声地把技术带来严家,哪里会有这些事呢?

想到这,梅氏隐隐后悔。

若她不闹就不会有拍卖。

经此一事后,可以想见郭家女儿将被人吹捧。人们,尤其是织锦世家,会觉得娶了郭家女儿,就好比娶个会下蛋的金鸡。

梅氏没有料错,这次拍卖后,郭家未嫁两个女儿——巧儿的妹妹郭义和堂妹郭芸儿都被人青睐。这些人也不想想,郭义和郭芸儿才多点大?将来也未必就有她们姑姑和姐姐的出息。

然世人都有跟风和从众心理,大家都看好郭义和郭芸儿。再联系郭俭的表现,他们认为郭家血脉中具备纺织方面的天分,郭义和郭芸儿即便不如郭清哑和巧儿,也不会太差。

此是后话。

梅氏现在对巧儿的感情很复杂,再准确点说,是又妒又羡。

她的嫁妆产业到现在还没巧儿多呢。

不过,巧儿的银子就是她儿子的。

当然,这么说并不太准确,准确说来应该属于严暮阳和巧儿生的孩子的,但这不重要啦,总之不会交回郭家就好。

谁知巧儿拿了银子,命陪房去奉州买地,并且指明了这地要和郭家买在一块。

梅氏又按捺不住了,心想这不是变相地把银子往娘家转移吗?郭家真要就拿去,别说给女儿陪嫁。现在说是陪嫁,却又变着法儿往娘家转移,好名声和实惠都让郭家得了,严家成了傻子了!

她这次学聪明了,没敢直接质问巧儿。

她去找陈氏,在陈氏跟前叨咕了一番。

陈氏当即斥责道:“那是她的嫁妆,怎么处置都由得她。好在你没去问她,不然丢人的就是你了。你给我记住:不许过问这事!”

梅氏摸摸鼻子,悻悻地走了。

走到半路,又想起另一件事。

当晚,她把严暮阳叫去,让他在巧儿面前提梅家表妹,和郭家联姻,等说好了,再请长辈出面做媒。

********

巧儿:(*^__^*)嘻嘻…我挣了二十五万呢,求月票奖励!

第1174章 郭织女产子

严暮阳诧异地问:“母亲不是瞧不上郭家吗?”

梅氏道:“那不同。现在郭俭做官了。”

严暮阳咧咧嘴,无奈道:“母亲!”

这事巧儿恐怕不能做主。

梅氏不悦道:“什么不能做主?她姑姑出嫁了,还当郭家半个家呢;她为弟弟说一门亲事的主意都不能提了?不是厉害很吗!”

严暮阳敷衍道:“我问问去。”

梅氏这才满意。

她很信心,觉得这事一定能成。这信心不仅来自娘家侄女,还来自巧儿。巧儿可是和梅如雪梅如霜关系好的很,她觉得巧儿会考虑好朋友做弟妇的。

因拍卖引发的各类琐事,也不能一一细述。

且说小方氏和郭家,奉州那边纺织工坊的建立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这日,方初和岳父以及二舅兄,加上郭俭和郭巧儿都去了奉州。

清哑在家安心待产,一直到八月份。

八月初五,方初就从奉州返回。

从此,就守在府中,静等清哑分娩。

八月二十二日午后,清哑开始发作。

方初和严氏等人守在产房外间等候。

严氏、方纹和刘心坐在小圆桌边。

严氏和刘心说话,无非是问他清哑的身体状况,照这样还需要多久才能生,还需要做哪些准备等等,都是慎重的意思。刘心笑着劝岳母别担心,说清哑身体好着呢,这次一定还是顺产。

严氏放下心来,端起茶盏喝茶。刚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方初站起来,走到产房门口歪着头听动静;听不到动静便转身回来,来来去去转了几圈,又坐下;然后又起来,又转悠,又去听;然后又坐下…

她忍无可忍道:“一初,你坐下!”

方初转身,诧异地看着他母亲。

严氏没好气道:“你转得娘头都晕了。”

方纹看着哥哥噗嗤一声笑。

方初不坐,问道:“怎么还没生?”

严氏扶额道:“这才进去多大一会!”

方初不信,他觉得清哑进去好久了。

刘心笑嘻嘻道:“大哥,坐下等,莫心急。师妹没事。这已经是第四胎了,肯定顺利平安。”说完悠闲地喝了一口茶。

方初心想我能跟你比吗?

你什么时候着急过?

嗯,清哑生适哥儿那次,快死了,他才真急了。

严氏见儿子对女婿的话充耳不闻,又在屋内打转去了,那挺拔的身躯没了平日的沉稳和气势,只有焦灼不安,忽然心软。

她朝产房紧闭的门瞅了一眼,道:“也不怪他急。这清哑也是,怎么生孩子也不吭声呢?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叫得惊天动地的,偏她没个声响。一点声音不出,反让人心里没着落。”

方纹也道:“大嫂真是坚强。”

怎么生孩子也不吭声呢?

这话让方初想起另一件事来。

他走到产房门口站住不动了。

他便一直望着那房门。

万幸,再煎熬的等候也有尽头。

晚间戌时三刻,清哑顺利产下一子。这,便是方无憾!

蒋妈妈笑容满面地抱着孩子出来给严氏瞧,“太太请看,哥儿长得虎头虎脑的。跟咱们大爷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严氏急忙接过去,抱在胸前仔细瞧。

一看之下失声笑起来。

方初要进产房看清哑,被杨妈妈堵了回来。

他只好凑近严氏看小儿子。

严氏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方无憾,然后笑对众人道:“真跟他老子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点不像清哑。就这模样,走哪都丢不了。将来往大街上一站,凡认得一初的人,都知道是他儿子。”

众人听了都哄笑起来。

蒋妈妈笑道:“可不是,莫哥儿最像大少奶奶,小伯爷是鼻子像,姑娘是鼻子嘴巴都像,就憾哥儿一点都不像母亲。”

方初瞅着那红红皱皱的小婴儿,耳内灌满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就只记住一句话——跟他老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一点不像清哑,只像他?

是为了证明什么吗?

他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嘴儿。

小婴儿不满地皱眉动了动,嘴一张,大哭起来,洪亮的声音响彻秋夜伯府天空,让刚进门的方瀚海吓一跳,随即欢喜地走过来。

他笑道:“好,中气足。”

一面说,一面走到严氏身边低头看孩子。

看了孩子一眼,又看了方初一眼,目光古怪。

严氏笑得合不拢嘴,道:“老爷瞧,是不是和一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猛不丁瞧着吓一跳,还以为这是我那年生的呢。”

方瀚海说道:“是像老大。”

适哥儿兄妹一直熬着不肯睡,也跟着祖父来了。

听见严氏这么说,适哥儿忙拽严氏手袖子,道:“祖母,让我瞧瞧弟弟。”莫哥儿和无悔则扯严氏的裙子,仰着小脸叫“祖母。”

严氏慌得道:“别扯,别扯。”

一面放低手臂,让他们看弟弟。

适哥儿稀奇万分,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婴儿脸蛋;莫哥儿见弟弟没哭了,觉得还算乖巧,可见他教导还是有用的;无悔最欣喜,糯糯地叫道:“弟弟,我是姐姐。”小姐姐瞬间爱心膨胀。

旁边,方瀚海问方初:“名字起好了?”

方初道:“起好了,方无憾。”

方瀚海道:“方无憾,合适吗?”

方初纳闷道:“怎么不合适?”

因见父亲不满地盯着他,心下疑惑,细细反思,把方无憾念了好几遍,忽然醒悟过来,忙道:“是儿子糊涂了。”

方无憾的“憾”和方瀚海的“瀚”谐音,虽然音同字不同,但也该避长者名讳,不然“憾哥儿憾哥儿”地叫,听着对长辈不尊重。

他便蹙眉,想用另外的字代替。

方瀚海见他意识到了,满意地点头。

他其实早就知道方初给孙子娶这个名,就等现在指正呢,也趁机把给孙子起名的权利夺过去。他便气定神闲地说道:“你也别费神想了,我替你想好了一个——”

方初忙问:“父亲想的什么?”

一面怀疑地看着他,怎么觉得有预谋呢?

方瀚海道:“就叫方无恨。《广雅》云:憾,恨也。无恨,还是无憾的意思。《国语.鲁语》又云:无憾而后即安。他小名就叫安哥儿,不然恨哥儿叫着不好听。”

********

安哥儿呀呀挥手,发出人生第一个请求:月票——

第1175章 弃婴

方初正要说“方无恨”不好,闻言闭嘴。

父亲这是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一套说辞了。

他还能违抗父亲?

罢了,就安哥儿吧。

产房内,刘心为清哑号了脉,然后开了调理的方子。

严氏命人好生照料大少奶奶,然后才和方瀚海带着孩子们走了。细妹将安哥儿抱进来放在清哑身边,又说了方瀚海改名的事。

清哑笑了,觉得无恨也蛮好。

还有,安哥儿听着也舒坦。

方初等父母去了,便溜进产房瞧清哑。

那时,安哥儿正睡在清哑枕边。

方初俯身看她母子,恰遇见清哑张开眼睛。

清哑微笑道:“你怎么还不去睡?”

方初道:“来瞧瞧你。”

因见她身上衣裳都换了干爽的,头脸也都干净清爽,脸色也还红润,才放下心来,和她讨论小儿子长相。

京城另一处,松山,慈安寺。

下半夜,寺院以东半里地,玉瑶长公主住的小院内响起一阵婴儿啼哭,又一个孩子诞生了!

室内点着好几盏玻璃花灯,照得明晃晃的,玉瑶长公主躺在床上,不顾精疲力竭,努力撑起上身去看荣婆子手中的孩子,锦绣急忙抢上前托起她,又拿了个大软枕垫在她腰后。

玉瑶坐稳后,接过孩子抱在胸前。

荣婆子笑道:“公主,哥儿健康的很。瞧,这眉眼和公主一个样。”

玉瑶看了一会,不确定地问:“是吗?”

一面看向锦绣,征询她意见。

锦绣便仔细瞧了一瞧,很肯定道:“是像公主多些,不大像他父亲。”

她说的是“不像他父亲”,而不是“不像驸马”。

玉瑶便笑了,低下头,用唇轻轻在婴儿额头碰了下,喃喃自语,也不知说的什么;又出神深思,好一会才道:“梦生。”

锦绣忙问:“公主说什么?”

玉瑶公主道:“告诉驸马,哥儿叫赵萌。萌芽的萌。”

锦绣忙道:“是。”

驸马赵辉正在堂间陪着安御医在说话呢,听说公主给儿子取名“赵萌”,蹙眉想了一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送走安御医,他走去看玉瑶长公主。

坐在床边,他打量睡熟的赵萌,笑对公主赞道:“这小子可真结实。瞧这天庭,多饱满!一看就是个有福的。赵萌好,好听!”

玉瑶公主面色柔和,点点头,道:“明日记得叫人进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兄报喜。还有,洗三也该叫人准备。还有满月酒…”

赵辉笑道:“公主只管放心,这些事我都叫人安排。”

玉瑶抬头,满意地对他笑一笑,道:“辛苦你了。”

赵辉笑逐颜开道:“我儿子么,这不是应该的。”

玉瑶公主神色微滞,目光一闪,旋即恢复如常。

赵辉便殷切地扶她躺下,劝她好好歇息。

次日上午,在京城以西,离京城约三十里地的官道上,几人骑马疾奔二来。当头那人一身月白长衫,广袖飘飘,座下白色骏马奔驰如飞,好像一朵白云从天边飘来,人马皆英姿神俊。

马上人是韩希夷。

他姿态虽潇洒,神情却沉凝。

他身后是韩嶂、小秀等人。

前方道路拐弯,弯道内树木密集,遮住了前方视野。转过这片树林,才豁然开朗。忽听一阵哭声传来,是婴儿啼哭。

韩希夷猛然勒住马,顺着哭声看过去。一只篮子放在右手树林边,哭声就是从篮子内发出的。仿佛为了留住他,啼哭一声接一声,不依不饶,叫人听了心里很不落忍。

小秀早跳下马,走向路边。

“大爷,是个孩子。”他探头看了一眼,便向韩希夷道。

“要你说!我难道听不出是个孩子?”韩希夷没好气道。

“看样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呢。”小秀又道。

“你们找找看附近,看谁丢的。”韩希夷道,一面四下打量,看可有人迹或者村落。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好的谁把孩子丢在这?我看八成是个私生子,见不得光的,不能抱回家,才故意丢在道旁,叫过路人捡去,也算给他寻了个活路。”一随从笑道。

“我看八成也是。”韩嶂也道。

韩希夷如被雷击,半边身子发木。

“抱过来,我看看!”他颤声道。

一面说,一面翻身下马。

下马时脚底一软,差点栽倒。

他扶住马鞍,站稳了。

小秀已经提着竹篮走过来。

韩嶂等人忙都下马来看。

篮子是普通的竹篮,厨房买菜用的,并无什么特色;包裹孩子的包被是普通蓝花棉布,并不是锦缎,也无刺绣;篮子里除了孩子,也没有书信或者其他东西,来提示这孩子是被人有意丢弃的。

小小的婴儿似乎明白自己获救了,啼哭声低落下来。他(她)肌肤粉红,眉毛淡黄,睁着一双黑亮纯净的眼眸“看着”众人。

韩希夷屏住呼吸,伸手将他从篮内抱出来。

软软的一团入手,他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胸口闷闷的疼痛。他一手将孩子紧紧搂在胸前,另一手解开包裹下端,只略一看,喃喃道:“女孩子。”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婴儿也完全停止啼哭。

韩嶂已经四下找了一圈,一个人影也不见。也怪的很,这会子官道上居然连个行人都没有。这可是奉州通往京城的官道,平常人来人往从不断的,现在不早也不晚,却没人。

他转来,道:“大爷,没见人。”

韩希夷没吭声,抱着孩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