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随从问:“大爷,怎么办?”

韩希夷道:“带回去!”

口气不容置疑。

小秀忙道:“交给我吧,我媳妇生了两儿子,我还没闺女呢。这个正好给我做闺女。我肯定把她当亲生的养。”

这是他机灵,想着大爷虽然好心,但韩家这样人家,若大爷带回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恐怕对他名声不好;更何况大爷和大奶奶最近本就不睦,若将这孩子抱回去,大奶奶还不知会怎样想呢。倒不如自己带回去养,既全了大爷一份心意,也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韩希夷却道:“不用。我带回去。”

小秀一呆,不知他为何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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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是个悬念…投票我就说!

第1176章 私生子

韩嶂笑道:“这孩子可真有福气,居然入了大爷的眼。这下好了,去了韩家,比她自己家强万倍。”他以为这孩子是哪个乡下姑娘丢的。看看那包裹孩子的蓝花棉布就知道了,不会是富贵人家。

小秀忙凑趣道:“这就叫缘分。”

说着仔细端详孩子,想再找出些话来奉承。还真让他找着了,吃惊道:“别说,这孩子长得真像大爷…”说到一半惊觉不对,急忙闭嘴,惶惶看向韩希夷,脸都白了。

韩希夷心狠狠一撞,蹙眉。

韩嶂等人也都凑近了看。

韩嶂看了道:“是很像。这眼睛、这鼻子、这嘴,简直一模一样呢,就是眉毛也像…这缘分还真是不浅。”说着笑了。

正笑间,便碰见小秀惶惶目光。

他觉得奇怪,正要问小秀怎么了,忽见小秀冲他摇头,示意他别说了,又看向韩希夷。他也看向韩希夷,只见韩希夷痴痴地盯着怀中的孩子。他想到一个可能,眼睛蓦然睁大,却再也没敢出声。

听了韩嶂和小秀的话,韩希夷胸中波涛汹涌。

他抱着小小的婴儿,身子发颤,大手攥着那包被,指关节发白。似乎嫌他抱得紧了,怀里婴儿小脑袋动了动,发出猫一样的细弱呀呀声,嘴又瘪了。他忙放松手劲,小心调整姿势。

小秀已经平定了情绪。

大爷既然要带这孩子回去,他便要安排接下来的事。他们都骑马的,带着一个婴儿放马奔驰肯定不行。他便道:“大爷,我去前面镇上雇一辆马车来。大爷你们带着孩子慢慢走。”

韩希夷道:“你想的很周到。就这样。”

想想又吩咐道:“韩嶂你跟他一块去。回头雇了车,你赶过来就行。小秀直接回京,让管事媳妇急速找奶娘。先多找几个,等我回去再挑选合适能用的。伺候的丫鬟也要选…”

小秀听了不住道:“是。”

韩嶂听了,则更笃定之前的猜测。

他问道:“大爷,那你们怎么走呢?”

目光对韩希夷怀中孩子看了一眼,又一扫在场几位,都是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恐怕都没抱过孩子。韩希夷抱着还有点架势。可是韩希夷也骑马,抱个孩子怎么走?

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韩希夷大少爷,别说骑马在路上走,就是在家里抱自己孩子的时候也有限。在家抱孩子,那是逗弄孩子玩儿,旁边随时都有人伺候着。若在这官道上抱个孩子骑马走路,人看了也忒怪异,实在有损他平日谪仙般的形象。

一个汉子主动道:“让我来抱。”

他自觉骑术好,便想为大少爷分忧。

韩希夷摇头道:“不必,还是我抱。”

小秀却模糊猜到大少爷的心思:既然认了这孩子,那她就是韩家的姑娘,当然不能将她随便交给一个粗汉抱在怀里。

他忙道:“让我来帮大爷。”

说完打开背后包裹,拿出一件上好的绸衣,从下摆处用力撕开,三缠两系的,做成了一个简易布兜。将孩子兜在韩希夷胸前,并将两端斜跨过肩膀,在背后系结实了。然后笑道:“好了。走慢些,就颠不着了。一只手还能托着孩子下面。”

韩希夷很满意,对他点点头。

“你们快些去吧。”他道。

韩嶂和小秀翻身上马,去了。

才跑了不过一里路,就见官道中间一辆马车车轮坏了,陷在一坑洼地内,旁边围了好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小秀道:“怪道我说刚才怎么没人呢,原来这里出事故了。”

一面说,一面放慢了马速靠路边走。

韩嶂没有接腔,只疑惑地看着那边。

直到走过去了,他依然挥之不去困惑。

因为身负大少爷嘱托,他很快丢开这件事,快马加鞭,一心只想去前面镇子上雇马车,好赶回来接大爷。

再说韩希夷等人,慢慢在后走着。

从这里到京城,若放马跑的话,顶多一个时辰就够了。现在他抱了个孩子,只能慢慢走。他便有空思索这件事。

他是七月初离开京城去的奉州,中秋节都没回京。

他告诉自己:谢吟月在汉中府,他独自回京做什么呢?

其实他心底清楚真正的原因:清哑八月生产,他不敢回京,不知该如何自处。前天,他接到京城飞鸽传书,说韩家商铺出了点事。他急忙便收拾赶了回来。谁知半路上捡了这孩子。算算日子,清哑也差不多正是这几天生产。

他低头看着怀里婴儿,心情复杂。

半个时辰后,韩嶂赶着马车来了。

韩希夷便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等到前面镇子,先找地方熬了些米汤给孩子喝了,才继续上路。这么来回耽搁,他们一直到天擦黑时才进京城。

回到韩宅,小秀果然不负他嘱托,早已找好五个奶娘、八个丫鬟,还叫人准备了牛奶,韩希夷一下车,婴儿就被人接手,伺候着洗澡换了衣裳、再喂奶,一切安排妥妥贴贴。

韩希夷不顾满身风尘,先挑选奶娘。

他坐在堂上,五个媳妇站在他面前。

韩希夷挨个打量她们,一面听管事媳妇回禀她们来路——都是韩家在京城的下人,以及都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等,小秀在旁补充。

妇人们受不住他灼灼目光,都红脸低头。

韩希夷毫无所觉,依然仔细打量她们,一面心里算计:腌臜不干净的不能要,年纪太大的也不好,目光轻佻的更不能要,太瘦的恐奶水不足…忽然目光定在一个妇人身上。

那是他手下叫周达的管事的媳妇,约莫二十多岁,不胖不瘦,正好是他见过的,不仅本人是个实在人,连她男人也都是实在人。

韩希夷便叫:“周达媳妇过来。”

周达媳妇目光一亮,忙走上前。

韩希夷道:“姑娘就交给你了。还要一个…”

他把目光在剩下的人中一溜,又指了一个姓王的,乃是他母亲陪房的孙子媳妇,用熟悉人他觉得安心。

然后,又选了四个丫鬟。

管事媳妇便将落选的人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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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章 困惑

韩希夷对两个奶娘和四个丫鬟道:“梦姐儿就交给你们了。她虽是我路上捡回来的,然我既然收养她,便不当她是捡来的,而是亲生的一样。否则,随便将她交给小秀带回去养活还省事呢——他当时就说要收养的,他正好没有闺女——我又何必费这个心思?所以,你们都要用心伺候。若叫我发现有人苛待梦姐儿,或者轻视她,一律赶走不饶。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都记住了?”

众人忙都道:“记住了。”

他又是亲自选奶娘又是选丫鬟,还郑重警告大家,众人都有些诧异。等周达媳妇接过梦姐儿一端详,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但她是个本分实诚人,什么也没说,便到旁边屋里去喂奶了。

丫鬟们也都散去准备,好搬过来。因为韩希夷把梦姐儿就留在自己院内,指了东厢房让奶娘和丫鬟们陪住。

等人都走了,韩希夷去到书房。

他命管家过来,问道:“最近京城可有什么事?”

管家回道:“就是铺子那件事,恐怕要大爷亲自去廉王府上拜访。其他的都是些人情往来:刑部赵大人父亲七十寿辰…”

韩希夷一面喝茶,一面听他回禀。

忽然他手一哆嗦,差点把茶盏给扔了。

就听管家道:“…郭织女昨晚生了个儿子,明日洗三。大爷既然回来了,就算有事不能去,也要派个管事媳妇走一趟。还有玉瑶长公主,后半夜也生了个儿子。这个还要请大爷酌量,去恭贺还是不去?”

管家说完,半响不见韩希夷回应,奇怪极了。抬眼看去,只见韩希夷正呆呆地望着地上。他看向地上,什么也没有,更纳闷了。

他便叫道:“大爷,我们要不要去玉瑶长公主那里?”

韩家原本和长公主府没有来往,因上次石寒坤谢吟风诬陷方家和玄武王府勾结一案中,韩希夷请长公主出面作证,提供有力证词,韩希夷便欠了长公主一个人情。这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长公主府有事,韩家上门恭贺也在情理之中。

管家不好擅自做主,便请示韩希夷。

韩希夷被他惊醒,艰涩问:“你刚说什么?”

管家便又重述一遍。

韩希夷沉吟了一会,才道:“长公主府那里,备一份厚礼送去。忠义伯府…也备一份厚礼,叫你媳妇带人送去。”

管家忙答应了。

韩希夷垂眸,仿佛随口问:“郭织女生了个儿子吗?”

管家笑道:“是呢。听说和方大爷长得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点不像郭织女。取的名字也特别,叫方无恨。”

韩希夷再次震动,猛然抬眼看着他,“长得很像?方无恨!”

管家被看得莫名其妙,问道:“大爷是不是要亲自去?”

毕竟是好友喜得贵子。

韩希夷满眼困惑,轻轻摇头。

管家只当他没空去,也就罢了。

韩希夷越想越困惑,神情凝重。

又低声念“方无恨!无恨!”

管家见他没吩咐了,正要退下,韩希夷甩甩头,深吸一口气,道:“你准备一番,择个日子发帖子给京城的亲朋好友,梦姐儿我要正式认在膝下。等回到临湖州,再上族谱。”

管家虽吃惊,却立即道:“是。”

韩希夷回京,且捡了个女儿的事很快传开。

玉瑶长公主时刻关注韩家,立即知道了。

她觉得蹊跷,急命人再去打听详情。

她生了儿子赵萌,公主府不断有人前去恭贺,她母子却没有离开松山回府,要继续在此静养至满月再回去。

这日上午,她让人将她和儿子挪到临窗的软榻上。她背后垫了两个蟒缎大方枕,靠在榻上,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秋阳,侧首打量儿子睡颜。看见孩子睡梦中无意识吧唧小嘴,她的心柔软极了。她伸出手指轻触孩子嘴角,孩子小嘴儿抿了下,她像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惊奇地瞪大眼睛,抿嘴笑,雍容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芒。

“公主,锦绣回来了。”

荣婆子在门外回禀道。

玉瑶忙坐直了身子。

“叫她进来。”她道。

须臾,锦绣进来了。

她先对玉瑶屈膝施礼,然后才回禀道:“公主,都打听清楚了。”

玉瑶长公主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回禀。

锦绣便将韩希夷在何处捡的孩子,带回来当晚便找了奶娘和丫鬟,又命管家发帖子正式请客,他要将捡来的婴儿认在膝下,且入韩家族谱等事,一五一十都回禀了玉瑶。

末了她道:“就这些,其他就打听不出来了。韩家下人嘴紧的很,关于那孩子的情况,他们都说不知道。也许是真不知道。哦,韩家也派人往公主府送礼了,是两个管家媳妇。我借机问了她们几句,她们都谨慎的很,没说什么有用消息。”

玉瑶吃惊地问:“照你看,那孩子…”

锦绣低声道:“只怕是方家送去的。”

玉瑶搁在身前的双手猛然攥紧了盖在身上的锦被,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方初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人了?

韩希夷误认了方家的女儿?

这误会大了!

她情不自禁侧首,看向睡在身边的赵萌。这一刻,她没来由的紧张,好像怕人来抢这个孩子一样。这个心理,来自对清哑的愧疚。这个愧疚,源自她刚做了母亲。方初把女儿送给韩希夷,郭清哑一定被蒙在鼓里。若不是蒙在鼓里,这个误会一定会被澄清。现在,方初亲手把亲生女儿给丢了,郭清哑却丝毫不知。玉瑶也是做母亲的人,且这件事因她而起,难免觉得不忍心。

怎么办?

若是她出面澄清,韩希夷会愤怒,以至于恨她;方初和郭清哑也会大怒,定不会同她罢休;皇兄和太皇太后知道了,她更难逃惩罚;还有,赵萌的身世暴露,将来会被人轻贱。

这三方人当中,她最怕韩希夷。

她不愿意被韩希夷恨。

她也不愿儿子被人轻贱。

她便紧张地思索对策。

忽然想起什么,她急问锦绣:“那方家呢?孩子送走了,方家对外怎么解释的?对郭织女又是怎么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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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8章 多出来的孩子

锦绣面现古怪,道:“这事说来奇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郭织女八月二十二日产下一子,比公主就早了几个时辰而已。”

玉瑶道:“孩子被掉包了?”

锦绣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不但孩子好好的,忠义伯府上下都传说,这个新生的安哥儿和方初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玉瑶失声道:“不可能!”

这是她第二次说不可能了。

方初到哪里找一个这样像他的孩子来代替“野种”?

锦绣道:“整个伯府都这样传,方家并不像韩家避讳,上下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假。安哥儿肯定是方初亲生的儿子。”

肯定是方初的亲儿子?

是方初和别的女人生的!

玉瑶再次道:“不可能!”

这是她第三次说不可能。

她眼前浮现方初用发簪猛扎自己手臂的情形,摇头道:“不可能!”中了催*情*药都不肯屈服的方初,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呢?

锦绣道:“是这样的…”

玉瑶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身子有些虚软,难受道:“是怎样的?你快说!”

锦绣便分析道:“公主想,倘若方初误会了郭织女,又发现织女怀孕了,能容忍吗?说不定早就谋划要将这个孩子丢弃。他又不敢把孩子随意弄没了——韩大爷可是知情人——于是就谋划和别的女人生一个孩子,代替这个他以为的‘野种’,悄悄的把她送给韩大爷。以韩大爷的性子,肯定对方初愧疚不已,肯定不会声张,只会认下。两人都心照不宣,只瞒过郭织女一人就行了。”

玉瑶双目放光,旋即又道:“你说得有理。可是生孩子又不比别的事,说有就能有。方初发现郭织女怀孕了,立即找别的女人睡,就算那女子怀上了,也来不及生啊。还不到日子呢。”

锦绣道:“可以催生的。”

玉瑶怔住,“催生?”

锦绣道:“我也是猜测而已。若是方初在发现郭织女怀孕后再找女人睡,恐怕是有些晚了。催生也很麻烦,且不能保证孩子安全。所以我想这事恐怕另有缘故。我想方初既然误会了郭织女,当时肯定伤心愤怒。他一怒之下找别的女人发泄,正在情理中。说不定,就发生在奉州乱民暴动那几天。这样一来,那女人岂不是和公主、和织女差不多时候怀上的?只要前后相差不多,催生就稳妥的多。公主不是也听安御医说过,可以用佛手散催产吗?”

玉瑶恍然道:“你这样说就能说通了。”

她仔细想了想,再次道:“一定是这样。你且派人去打听,方家可有丫鬟突然消失,或者被派出去办什么事。”

锦绣道:“是。”

玉瑶长公主终于为自己找到了正当的理由,把这件事继续隐瞒下去。若她出面澄清此事,那安哥儿的来历必将被郭织女发现,进而导致郭织女和方初的感情破裂。如此,还不如继续瞒着的好。对方家郭家都好,对郭织女更好,对玉瑶自己也好。反正郭清哑的孩子是送去韩家了,韩希夷会当她是自己的亲女儿养的,并不会吃苦。

虽然这样想,玉瑶还是有些怅然,不复之前喜得贵子的欢悦。这一隐忧如鲠在喉,日日让她牵挂不得安宁。

方初,终究还是没能守住!

她有些怀念那个为抵制催*情*药而不惜自残的男人,是怀着怎样悲愤的心情和郭清哑以外的女人共赴巫山*的?

还有韩希夷,以一种决然的态度承担了错误的后果。如果…他知道真相,会像认郭清哑的孩子一样认赵萌吗?

玉瑶抱起赵萌,把他紧紧贴在胸前,低声道:“你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若知道真相,即便怪我,也不会迁怒你的,不会不认你的…”

她反复重申,说服自己。

眼前浮现那个飘然若仙的男子,比少年时候更多了一份淡定和从容,仅仅想一想他,便会觉得心安、踏实,可以信赖依靠…

忠义伯府,外书房,方初刚从外面回来。他上午去幽篁馆和商铺转了一圈,后来遇见崔嵋午间落衙,硬拽了他去酒楼吃酒。一顿酒饭下来,脸红红的。刚到家,就听说张恒找他。

他知道张恒为了何事来。

肯定说玉瑶长公主的事。

清哑生了个和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儿子,奉州那边纺织厂也顺利建成,轰轰烈烈开张,诸事顺心,他最近心情一直很好。玉瑶长公主也生了个儿子,他让张恒打探详细情形,好向韩希夷说明这一切。奉州那晚的事,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他往椅内一靠,两手搭在扶手上,把腿伸直了,放松了身体,脸上带笑看着张恒,道:“说吧,情形怎么样?”

“大爷,韩大爷回来了。”张恒没提玉瑶长公主,反说起韩希夷。

“嗯,我今天听人说了。”方初不在意道。

“那大爷可听说韩大爷回京路上捡了个女儿的事?”张恒忙问。

“捡了个女儿?”方初有些诧异。

“是。听韩嶂说那孩子跟韩大爷长得十分相像。韩大爷吩咐满月时摆酒请客,要正式认下,入韩家族谱呢。”张恒道。

“长公主那边呢?”方初急问。他听出不对来了,把大长腿缩了回来,身子一正,坐直了,再无之前的慵懒姿态,凤眼迸射犀利的光芒,盯着张恒。

“长公主那边生了个儿子。”张恒沮丧道,“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太黑了,长公主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才生。期间我并没发现异常动静。兴许韩大爷捡的孩子是巧合,不是长公主的…”

“不可能!你刚才也说了,韩嶂说那孩子跟韩大爷长得很像。若不能确定,希夷是不会贸然认下这个孩子的。”方初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他,“长公主身边那个孩子肯定是假的!被掉包了!”

“可是我听长公主的侍女说,孩子很像长公主。”张恒苦恼道。

“难道她生了双胞胎?”方初怀疑地问。

张恒不敢肯定,懵懂又心虚地看着方初,总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力,才导致这个疏忽,竟然没发现多出一个孩子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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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9章 长这样还有理了?

“韩家哪天请客?我要去瞧瞧。”方初道。

“九月二十三。说是正好满月。”张恒道。

方初听了很不舒服,这日子正好比安哥儿满月迟了一日,倒和玉瑶长公主生产的日子相符。但韩希夷可不是因为玉瑶长公主二十三日凌晨生的才选了这个日子,而是以他捡到梦姐儿的日子为准的。

梦姐儿,韩非梦!

韩希夷心里,定然以为梦姐儿是…

方初越想越恼火,恨不得把儿子抱去韩家给韩希夷看。忽然他又想起一个疏漏:安哥儿长得像他,却丝毫不像清哑。他知道安哥儿是从清哑肚子里出来的,韩希夷未必相信。若玉瑶长公主的孩子长得真像玉瑶,这事可就复杂了,也说不清了!

方初“啪”一声捶在几上。

张恒吓一跳,以为大爷发作他。

方初忽问:“你刚才说韩嶂告诉你,说那孩子长得很像韩希夷?”

张恒忙道:“是。韩嶂是这么对我说的。”

方初疑惑:韩嶂什么时候成了大嘴婆娘了?韩嶂会主动对张恒说起这事,肯定是韩希夷授意的,想通过张恒传给方初一个暗示:他见到孩子了,也认下孩子了,让他放心。

“糊涂!”

方初再忍不住,又是一拳砸下去,乌木茶几很结实,只震了震,几上的茶盏却蹦了起来,差点摔下地。

方初也不管,站起身对张恒道:“叫方隐来。”

等方隐来后,方初吩咐他和张恒仔细从玉瑶公主身边查起,务必要查清此事,弄明白第三个孩子从哪来的。

回到内院,方初因为在外喝了酒的,先叫紫竹打水给他洗脸,又漱了口,再换一身家常衣裳,才进房去看清哑。

卧房外间,窗台下摆着一乳白圆肚花瓶,瓶内插着一大捧黄色雏菊,一簇簇的小花朵儿聚集在一处,热烈奔放,比那大菊花另有一种不同的热闹和野趣。窗扇撑了起来,秋日清爽气息透过浅绿纱窗漫进窗。套间内,清哑静静地躺在床上。静谧中,充满岁月静好的味道。

他放轻了脚步走向床边。

清哑午饭后睡了一觉,醒来看见方初正蹙眉看着自己枕边。她不由诧异,想起儿子睡在里边,是哭了吗?没听见啊。

她便转头看了安哥儿一眼,又看向方初,眼神很疑惑。

方初正对儿子发泄不满,被清哑捉个正着,只好赔笑道:“这小子,太没心眼了。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呢?也不知道挑着长。”

清哑目光不再疑惑,而是古怪,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

方初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又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是说,他该挑一样长得像你…”

清哑觉得这人就是逗自己玩的,也不追究他脑子是否有问题了,对他道:“扶我起来。”躺久了身上酸。

方初忙扶她坐起来,又拿了两个靠枕放在她背后,让她靠好。

清哑一动,安哥儿也醒了。不知是不是听见他爹埋汰他,小东西还没睁眼就放声嚎哭。哭得方初更嫌弃他了。再看看他那小模样:别的婴儿胎毛不管黑或黄,都是软软的;他一头黑胎毛都炸竖着,放声嚎哭时,更像须发怒张,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

方初道:“你长这样还有理了?”

清哑白了他一眼,替儿子回道:“你才不讲理!叫奶娘来喂奶。”

方初忙对外道:“紫竹!”

紫竹忙叫奶娘来。

这里,方初怕吵了清哑,抱起儿子走到外间窗边,一面观赏那黄艳艳的雏菊,一面晃荡着身子哄儿子。

他转眼间神情又温柔了。

原来,他很有自省精神,想安哥儿虽然长得“单调”了些,但韩希夷那件事却不怪安哥儿。那件事若弄不好,是他这个做老子的没本事,不能迁怒儿子。儿子这么小,纵有心帮他,也没能力不是!自己乱发脾气,儿子要笑话他的。为了不让儿子笑话他没本事,他便对安哥儿承认错误,婉转道歉。

他用唇碰了碰安哥儿的脸颊,柔声道:“爹才说你两句,你就哭了?哥哥姐姐可不像你这样脾气大。”一面左臂环绕托住安哥儿,腾出右手轻轻拍着儿子,还不停摇晃。

安哥儿便停止嚎哭。

方初凝视着他,失笑道:“你这小子,比鬼都精。你听懂爹说什么了?你知道爹心里想什么,得意了对吗?”

奶娘站在那看着大爷温柔地和小奶娃自说自话,眉目舒展,笑吟吟一张脸,全没有面对下人时的威严,很是觉得异样。想上前又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时候打断他们父子,似乎有些煞风景呢。

方初眼角余光瞥见奶娘来了,并未收起慈父貌,又逗了儿子一会,才将安哥儿交给她,她慌忙抱了去隔壁喂奶去了。

方初这才回身坐到床沿上,和清哑说话。

日日和她在一起,也没太在意她的变化,眼下忽然发现她着实丰腴不少,原本细巧的下巴都长圆了。虽然没有亲自给孩子喂奶,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引得他情不自禁靠近她,一面轻轻呼吸,一面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他们,好久都不曾亲密了呢。

两人低声说了一会话,就听外面青竹回道“大奶奶,姑娘来了。”

细妹带着方无悔和方丹青走进来,小姐俩是来看弟弟的。

无悔自从弟弟出生后,就不愿在祖母那住,而是住回了清哑和方初身边,一应起居都由细妹接手。除了读书时候,她早晚都会跑来看弟弟。对着奶娃娃说东说西、比手画脚,乐此不彼,一点不嫌烦。

这时,奶娘将吃完奶的安哥儿送进来,细妹接过去抱着,竖在胸前轻轻地拍,防止吐奶,一面走到清哑床前凳子上坐下,让大爷和大奶奶看孩子。无悔和丹青立即围到她面前,对着安哥儿各种逗弄。

丹青见弟弟没多大反应,跺脚道:“哎呀,他怎么还不说话呀?我天天都等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