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侧身让开,示意她先行。

虞南梦不解地看着清哑。

清哑也凝视她,满眼探究。

方初目光一闪,抱歉地对虞南梦笑笑,道:“姑娘先请。去前面剪开了斗篷,交给紫竹就是。我和大奶奶还要逛一会。”

虞南梦霎时头脸紫涨,颤声道:“大爷大奶奶请便。”便垂头冲出亭去。待踏上花径,她又停步,回过头来看向亭内,只见清哑依然安静地站在那,不笑不怒;方初却一直注视她,见她回头,又歉意一笑。虞南梦心中一松,冲他们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步履比先前从容了许多。

等她转过假山,方初才对清哑道:“走吧。”

清哑默默点头,向亭外走去。

自始至终,她都没说一个字。

走了一会,方初大概觉得她的安静有些异样,笑问:“生气了?”

清哑摇头否认。

不是她矫情、口是心非。刚才她看见方初和虞南梦几乎抱在一起,大脑一瞬间空白,都不知作何反应。方初和虞南梦都解释,说是方初看错了人、系错了斗篷,她便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是误会而已,况且已经说开了,实在没必要揪住不放,或对方初盘问不休。

她不是聒噪的女人。再者,成亲这么多年了,比不得新婚情浓,矫情吃醋的话随口说来,不但不觉肉麻,反觉甜蜜;老夫老妻的,就算心里有异样,也只能就事论事,情情爱爱的话别扭说不出口。

清哑摇头,方初也不再提这事,且不回家,而是牵着她往园子深处走去,又问起刚才她和虞南梦商议的织锦计划。

他们从园后门出去,到外面河边石阶上坐下。

石阶下清澈河水静静地流淌,两岸花光柳影、空气中充满醉人的气息,有花香,有清新清甜的草木味道;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懒懒的;再听着蜜蜂嗡嗡声,昏昏欲睡。

方初靠在清哑胸前,清哑抱着他,一面对他说起来。

方初静静听着,若不是偶尔问一句,清哑都以为他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回到东院,虞南梦已经剪开斗篷离去了。

紫竹向清哑回道:“虞姑娘说今日实在冒撞,还请大奶奶海涵。”说时语气刻板、平铺直叙,又垂着眼眸,对斗篷如何系在虞南梦身上、清哑又是如何看待此事,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清哑看着放在美人榻上的斗篷,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方初淡声道:“不过是误会,什么海涵不海涵的。药呢?拿来我喝。”

清哑示意紫竹端药来,伺候方初吃药、漱口,然后扶他到床上歪靠着,嘱咐他眯一会,养养神。

方初点头,听话地闭眼。

清哑便出去了。

经过妆台前,她不自觉停住脚步,侧目打量镜中身影:不到三十岁,已经生了四个孩子,身材和容颜保养的还算不错。然保养再好,也不再鲜嫩,面对面看了十几年,就算不厌倦,也没了激情吧?

身后床上,方初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她。

女人到了一定年纪,便不能光看容颜,而要看气质。

妆台前的女子目光沉静,没有在人前盛装的光芒和耀眼,只是母亲,只是妻子,浑身上下积淀了岁月静好养成的淡泊,触之令他安心、安宁。可是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在想什么呢?

清哑照了一会,从妆台前走开,去忙自己的事。

后来进进出出,每次经过妆台前她都要停住脚步,看一会镜中的自己。有次正看着,镜中忽然多了个高大的身影,从后抱着她腰,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想弹琴了。陪我弹一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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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南梦是方初买周记时带过来的织工。适哥儿被绑架一案中,方家图纸被外泄的那个内贼,虞南梦和福儿都是嫌疑人。

第1205章 酸酸甜甜

她点点头,和他走到外间琴案前,并肩坐下。

方初侧,对她微微一笑,随手拨弄起来。

清哑紧随,也是信手弹拨,却能和他完美融合。

袅袅琴音升起、又扩散。

清哑心境为之一空。

在柴米油盐等家务俗事侵蚀下,在孩子们吵闹中,他们还能情一心、异手联弹,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安。

正弹着,外面传来适哥儿兄妹说话的声音。

方初和清哑不受干扰,继续弹完剩下的,方初才以手盖琴,笑道:“皮猴子回来了,自在不成了。先吃饭吧。”

一语未了,安哥儿先一头冲进来,高声叫“爹!娘!”清哑笑着起身接住,捧着他小脸说“看一头汗”。然后,适哥儿、莫哥儿和无悔也进来了,挨次给爹娘见礼。清哑便吩咐紫竹摆饭。

龚大人听说方初要为适哥儿兄弟请西席,便荐了自己的同窗黄夫子。黄夫子在江南很有才名,是“江南四才子”之一。然有才名的人未必能考中科举。这黄夫子自十三岁中了秀才后,二十多岁又中了举人,后来参加了五六次会试,均落榜。他之前喜在外游历,后来有了家小拖累,又屡次不中,求一官而不得,只好另外寻求谋生之道。龚大人推荐他来方家教小伯爷,又反复赞誉方初和清哑人品、方无适前途无量等语,他便连妻儿一道搬入方家老宅西院。

从此,适哥儿和莫哥儿就在西院读书,宝儿和殷圆的儿子殷平陪读。安哥儿也常赖在西院,哥哥们闲时教他说话背书,混个日子。

无悔没请女先生,她的琴棋书画等由方初和清哑抽空亲自教导。

当下,一家人去外间吃饭。

孩子们总有无数新鲜话题,叽叽喳喳向父母说不停,直到饭菜都上来了,才安静吃饭。吃饭也是各有形态:适哥儿十岁了,越生龙活虎,胃口十分好;莫哥儿清冷安静,吃相永远优雅;无悔雪玉般可爱,无论怎样举止都让人喜欢;数安哥儿最闹,又挑食,两个丫鬟围着他伺候还不够,莫哥儿眼刀子频频甩过去,才好些。

清哑关注一溜高矮不等的小萝卜头,吃什么、吃多少都要留意;还要分心照顾方初,为他搛菜舀汤,自己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在外地吃家乡菜,做的再好也觉不地道;如今回到江南,用当地的食材、当地的水烹饪,又是春暖花开、鱼肥笋美的季节,味道自不是京城能比的。偏又赶上生病忌口,所有鱼虾不许吃,油腻不能沾,煎熬了七八日,今日面对这满桌佳肴,直咽口水。

适哥儿正吃糖醋鱼,酸甜的味道刺激得他如五爪挠心。

方初便对清哑道:“我觉得今日好多了。那个糖醋鱼…”当着儿女面,他不好意思说馋嘴想吃,可是闪亮的眸光泄露了他的希冀。

清哑心下了然,点头道:“师兄说你不必再忌口了。”

方初大喜,忙要去搛鱼。

清哑早帮他搛了一大块鱼肚肉,又细心剔除鱼刺,才示意他吃。方初三两口吃了,忙看向清哑,还想再吃。清哑却从紫竹手上接过一粉彩小碗,放在他面前,道:“这是银丝鱼翅。”

方初十分开心,忙低头吃起来。

鱼翅只半碗,三两勺就舀没了。

吃完,清哑又为他夹了油焖春笋。这也是他爱吃的,前几日都不许吃,说是油重了。一直吃的是用高汤卤制的青笋,虽然鲜美,可是他肚里没油水,总觉得有些寡味。

清哑不断为他布菜,吃了十几样,再也没轮着糖醋鱼。

方初总算明白了:虽然不用忌口了,但清哑还是不许他放开了吃,所以换着花样转移他视线呢。清哑这样精心照顾他,他既感甜蜜,吃不着鱼又觉苦恼。这甜蜜的苦恼滋味正如糖醋鱼——酸、甜!

适哥儿也看出母亲用意,又见父亲不住瞟糖醋鱼,比安哥儿还馋嘴,与他往日形象大不相符,觉得十分有趣,低头闷笑。

方初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次日,沈寒冰和郭盼弟来了。

他们是去绿湾村看望郭三叔三婶的,回城途中来方家住了一晚。

第二日回霞照时,在婉儿鼓动下,适哥儿和无悔也要跟去。方初因为不几日就要进城,恭贺郭俭成亲,心想让孩子们先去玩也好,反正他们外祖和二叔都在城里,两边都能住,于是便允了。安哥儿吵着也要去,清哑怕他年纪小不容易带,不让去;莫哥儿却是自己不去,说等过几日跟爹娘一块走。莫哥儿留下,安哥儿再也不敢闹了。

适哥儿和无悔走后,家里安静许多。

这日,清哑去了研中心。

虞南梦带领福儿等人在议事厅恭候清哑,见了她,神色还有些不安;清哑看她的时候,目光也带着审视和探究。

虞南梦犹豫一会,上前屈膝道:“那天真是对不住,请织女勿见怪。”

福儿等人都诧异地看着清哑,不知虞南梦惹了什么事向她赔罪。

清哑瞅了虞南梦一眼,非常不悦——她有说什么吗?这样反复赔罪!她径直对福儿道:“人都来齐了吗?把这图纸先让大家看一遍。”

福儿接过图纸道:“是。”

转身散图纸去了。

虞南梦见清哑不理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退到一旁站定。

清哑对众人安排了近期的研究方向和具体内容,便回来了。

那时,方初身子已经大好,便和清哑商量,要去五桥村观音庙拜访慈恩大师。清哑正要找机会去春游,顺便上香,忙就答应了。家里只剩下莫哥儿和安哥儿,自然要一并带上。

方初便将殷圆和虞南梦等人都招来,将家里内外做交代安排。

圆儿道:“大爷请放心。家里有我跟虞姑娘守着,没事的。”

虞南梦也道:“请大爷放心。”盈盈目光注视着方初,那保证胜过千言万语,却只化为这一句。

方初点头道:“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又向圆儿道:“我们回来了,家里人事也多多了,你需用心些操持。研中心有虞姑娘在,她是直接向大奶奶回事的,不比我们在京城时,凡事需要你来拿主意,现在你可以不用管了。这几年,亏得虞姑娘在研中心坐镇,经营得和冬管事在时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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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虞南梦是谁的人?知道你们不喜欢这情节,会很快过去的。进入收尾,所有支线主线都奔向终点。

第1206章 孩子

?5j??b#z??42a???&k1?2ym???jx?5?t???j?~_{??道:“大爷谬赞,愧不敢当!”\r

垂眸微笑,很是低调内敛。\r

方初认真道:“你当得起!”\r

又叮嘱几句,方才让他们退下。\r

两人出来后,圆儿向虞南梦笑道:“大爷很看重虞姑娘呢。”\r

虞南梦道:“看大总管说的,大爷更看重大总管。说起来,咱们都是大爷带出来的人,大总管跟大爷的年头比我还长呢。大奶奶也带了不少人,个个能干,咱们就算比不上,也不能给大爷丢脸不是。”\r

圆儿笑道:“都是一家子,还分什么大爷的人、大奶奶的人。”\r

虞南梦道:“不是我分的,是大家论起出身来,难免会说是跟大爷的,还是跟大奶奶的。比如总管你,谁不知你是大爷一手调教出来的!”\r

圆儿呵呵笑道:“这说的倒是。”\r

正说着,忽见福儿低着头匆匆走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虞南梦忙叫:“福儿妹妹!”一面上下打量她,目带揣测。\r

福儿抬头见是他们,神色一僵,飞快地瞟了虞南梦一眼,似乎不愿和她对视,垂眸招呼道:“殷总管,虞姐姐。”\r

圆儿含笑答应一声,没说话。\r

虞南梦则问:“福儿妹妹做什么去?”\r

福儿道:“回家。我先走了。”说完让过他们,低着头从旁走开。\r

虞南梦见圆儿看着福儿的背影沉思,主动解释道:“福儿妹妹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总不大理会人,不如从前活泛。”\r

圆儿笑道:“许是家里事烦。”\r

虞南梦笑道:“也许是。”\r

两人说罢,各自分头去了。\r

次日一早,方初清哑便乘一艘中等大小的船,往五桥村行去。\r

自成亲后,方初一直将五桥村观音庙当家庙一样供奉。观音庙扩大不少,不但增加了殿堂,还加盖了好几座幽静的禅院,可以供贵客在此落脚和歇息。观音庙得益于慈恩大师和郭织女的名声,香火更加鼎盛,常有霞照城里的豪门富户来此进香。\r

方初清哑到达后,先去各殿上香,然后去拜望慈恩大师,喝了一杯茶,清哑便带孩子出来了,方初陪大师下棋。\r

清哑见天气晴好,香客也不算多,动了写生的念头。她令人摆桌案和纸笔,还摆在那棵开满槐花的槐树下,正对着千年银杏树和古庙。她便教莫哥儿作画,安哥儿在附近跑来跑去地疯玩。\r

她教了莫哥儿几句,然后任他画,自己静静地观看眼前景致。\r

槐花散甜腻的香气;银杏树依然古朴,村民在树下做买卖,香客们对着古树跪拜、往树上系签文;树后的庙宇依旧清幽…\r

这棵银杏树,她在很多设计中都用到过,几乎刻在脑海中,然每次看到它,依然会带给她乎寻常的感觉。她全心体会这时光变迁的沧桑和花开花落的淡然情怀,努力在画中表达出来。\r

正看着,忽然膝盖一沉。\r

她低头一看,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生的雪团一般,睁着纯净黑亮的杏核眼,扑在她膝头仰面看她。\r

小女孩身上穿着鲜亮的粉红绣花锦缎,头上虽只扎了两个小包包,戴的珠花却十分精致,珠花上的粉红珍珠足有小拇指大,成色极好,绣花鞋头也镶嵌着宝石,显然不是五桥村人。\r

清哑觉得孩子眉眼很熟悉。\r

她忙看向周围,看了一圈,现没人关注孩子,便诧异地看向细妹。细妹摇头,表示也不知。这么点大的孩子跑来,她也不好拦阻,谁知就扑到清哑身上了。\r

清哑也不问了,人家现孩子不见了自然会找,无需操心。\r

她便低头,对着孩子微笑,伸手摸摸她小脸,“你叫什么名字?”\r

女孩不出声,乌黑的眼眸如小兽一般,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好像要亲近她,又防备她伤害自己,带着试探的味道。\r

清哑心一软,已经生了四个孩子的她,很懂婴幼儿的习性,不会因为他们小而无视他们的举动,他们虽然不懂事,但会凭本能看大人的眼色,判断他们是否爱自己。她很奇怪,通常孩子在爹娘等亲人面前才会这样试探,有时还通过撒娇、哭闹等手段达到目的,这孩子为何对她一个陌生人试探呢?\r

清哑忍不住抱起小女孩,放在膝头,不小心手碰到她右胳膊,女孩小身子一抖,忙用左手捂住右胳膊,似乎很疼的样子。\r

清哑奇怪,试探地将她衣袖轻轻往上捋,想看看怎么回事,一面看着小女孩,目光询问“我看看好吗?”\r

女孩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看懂了她的目光,看懂了她不会伤害自己,没有抗拒,任她捋上去了。一大片刚刚愈合的伤痕便呈现在清哑眼前,粉色的疤痕,刚生出新肉,就像米汤表层才凝结的那层米油,脆弱的似乎一碰就破,在旁边白玉一般肌肤衬托下,很是狰狞。\r

清哑不由心一缩——幼儿身上出现这样的伤痕,不论是烫伤,还是其他伤害造成,都太惊悚,真不敢让人想象当时情形。\r

她见那伤疤处似乎涂了药,凑近闻了闻,是熟悉的祛疤药膏珍珠养颜霜,也很珍贵,然这孩子的伤疤太厉害,恐怕不能复原。\r

她忙叫细妹“把白玉生肌膏拿来”。\r

细妹便从身边拿了出来,递给清哑。\r

这白玉生肌膏是太医院配制的,祛疤养颜的好东西。后来明阳子又添加了些材料,刘心配制了出来,方家是常备的。前两日莫哥儿玩闹时刮破了脸颊,清哑怕他破相,一直在涂这个。这次来五桥村,他们要住一晚,便带了两盒。多预备的那盒,以防意外。\r

清哑先用帕子轻轻擦拭女孩伤处,将原有的药膏都擦干净了,然后拿起白玉生肌膏,拧开盖子,一股淡香溢出,她用指甲挑了一点儿,抹在女孩胳膊上,轻轻旋磨、运开。\r

女孩靠在清哑怀里,乖乖地任凭她涂抹,还是眼不眨地看着清哑。\r

清哑抹均匀了,才放下她的衣袖,又将白玉生肌膏盖上。\r

莫哥儿见母亲抱个不知哪来的女孩子,停止作画,看过来。\r

清哑托着白玉生肌膏的盒子,对他道:“把这个给妹妹,好吗?咱们家还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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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猜猜这女孩是谁?(*^__^*)

第1207章 赠药

????y%x????b??1???v?7b?/??????f】?5??x$???11??1???把目光转向女孩,打量她一会,才点点头。\r

清哑便对细妹道:“把另一盒也拿来。”\r

这么大一片伤痕,一盒肯定不够,起码要用两盒才能彻底令肌肤复原。清哑好人做到底,让细妹把另一盒也取来,等女孩家人找来时,好当面交给人家。这孩子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家孩子,怕不会随便用外人东西,须得说明了,让他们先找大夫看过再用。\r

细妹忙进庙去取了。\r

清哑便将女孩往地上放,“玩去吧。”小女孩却不肯下去了,伸手环住她脖子,贴在她胸前,叫道:“娘,娘。”\r

清哑只好继续抱着她,又微笑纠正道:“是姨。叫姨。”\r

小女孩固执地重复“娘。”一面忽闪着乌黑的眼睛看她。\r

清哑不跟她较劲了,转开话题,问:“你叫什么名字?”\r

女孩娇声嫩嫩道:“梦儿。”\r

清哑再问:“梦儿,谁带你来的?”\r

梦儿道:“爹爹。”\r

小手指向观音庙。\r

清哑想,原来是跟她爹一块来的。这人也忒粗心了,女儿不见了这半天,都没现吗?她就在庙门口,若是找出来,一眼就能看到。\r

她又碰碰梦儿的胳膊伤处,问:“这伤怎么弄的?”\r

梦儿小身子一抖,眼中现出惊惧神色,说道:“烫。”\r

原来是烫的!\r

清哑心疼地问:“疼吗?”\r

梦儿道:“疼。”说着把脸埋在清哑胸口,很是濡慕和依恋。\r

清哑实在想不通,为何这孩子这样亲近自己?忽见莫哥儿盯着梦儿,满眼不悦,心想儿子吃醋了,低头对梦儿道:“叫哥哥。”\r

梦儿下意识地抱紧了清哑脖子,戒备地看着莫哥儿。\r

侧殿院中,韩希夷一身天水蓝的广袖锦袍,从净室祈福出来,从容走向正殿外。在这清幽的乡间古庙内,飘然优雅、不染尘埃的他,仿佛真是一尊菩萨,从神座上走了下来!\r

他来到正殿外,站在殿前台阶上寻找女儿和丫鬟,目光一扫,停在开满槐花的槐树下。他身子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了一会,忽然醒悟过来,急忙闪身退回庙中,心狂跳。\r

这时,他才想起不见紫霞和紫云两丫鬟,忙又悄悄探头,在庙前搜索。扫了一圈,才现紫霞在一个摊子前买平安符和福袋,紫云则不见人影。他不由暗怒:该死的,竟敢这样懈怠!\r

他心乱如麻地看着槐树下抱着孩子的女子,好温馨的画面,任谁见了都会以为她们是母女。半响,他才收回目光,转身看着大殿正中神像下的供桌,上面摆着签筒。当年,他就是在这里抽了那支中上签。解签的和尚说,得失全在他一念之间。\r

如今回头再想:好个一念之间!\r

正痛苦,紫云从殿后匆匆赶来,见了他忙问道:“大爷出来了?我刚去找大爷呢。梦姐儿要爹爹。”一面说,一面朝庙门口看去。一看之下,诧异道:“咦,梦姐儿呢?”目光乱转,找梦姐儿。\r

韩希夷道:“梦姐儿在那边。你去抱回来。我们马上就走了。”\r

紫云道:“是,大爷。”\r

便匆忙出去了。\r

韩希夷看见紫云走到银杏树下,责怪地对紫霞说了句什么;紫霞惊慌地转头四顾,找梦姐儿;然后两人一齐向清哑那边走去,对清哑赔笑施礼,紫云伸手去抱梦姐儿,然梦姐儿抱着清哑脖子不松手。清哑低头哄劝梦姐儿,将她手从脖子上拉下来,递向紫云。梦姐儿扭着身子不愿,紫云硬抱了过去。细妹递给紫霞不知什么东西,对她说着什么,紫霞不断点头,然后屈膝向清哑拜谢。\r

两女告辞,抱着梦姐儿往回走。\r

梦姐儿扬手冲身后叫“娘,娘!”\r

韩希夷如被雷轰,僵住了身子。\r

他不仅惊诧韩非梦叫清哑“娘”,还惊诧梦姐儿开口说话了。梦姐儿再过几月就两周岁了,却一直没开口说话,且很怕生人。因她会哭会笑,不可能是哑巴,但韩希夷还是担心她会说话不利索。\r

谢吟月就曾讥讽过,说梦姐儿秉承父母脾性。\r

旁人不明这话深意,韩希夷却明了:这是暗指梦姐儿是清哑女儿。清哑小时候就是天哑,被明阳子治好后,依旧寡言少语。后来涉足商场,打交道的人多了,言语才丰富些。\r

谁知,今日梦姐儿见了清哑,却开口了。\r

韩希夷心中涌起惊涛骇浪。\r

可是,他却不能过去!\r

他双脚如同钉在地上,动弹不得!\r

他转身往回走,立即就能动了。也不知怎么回的禅院,正坐在椅子上出神,紫霞紫云便抱着梦姐儿回来了。\r

梦姐儿见了韩希夷,伸手叫“爹爹”,韩希夷眼眶一热,忙接过女儿抱在怀中,柔声问:“梦儿会说话了?”\r

仿佛证明自己似的,梦姐儿又叫道:“爹爹。娘。”\r

紫云喜悦道:“可不是呢,姑娘忽然就会说话了。把奴婢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哦,刚才那夫人还送了咱们姑娘这个药,说是涂了不留疤呢。叫我们让大夫先看好,然后再给姑娘用。大爷要不要去道谢?”\r

韩希夷问:“什么药?我看看。”\r

紫霞忙递上白玉生肌膏,又道:“再好还能比姑娘用的珍珠养颜霜强?况且姑娘也不能随便用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奴婢本要推辞的,又想着人家一片好意,若说咱们的药比她的强,未免让她脸上下不来,我便接了。可不敢随便给姑娘用。”\r

韩希夷让梦姐儿靠在怀里,接过瓷瓶旋开盖,瞧一瞧,又凑近鼻子闻味道,并不认得。清哑既说涂了不留疤,想必是宫里赐下来的好药,市面上没的卖,所以他才没见过。\r

他暗暗吃惊:难道清哑知道梦姐儿被烫了,今日来此不是巧合,而是打听他带梦姐儿过来祈福,特意送药来了?\r

梦姐儿见他看药,忙捋袖子让爹看自己的伤处,又说:“娘。不疼。”她想说这是娘给的,已经抹了,不疼了;她还想让爹带自己去找娘,因此手指着外面,想出去,想去观音庙门口。\r

紫霞慌道:“哎呀,这人太不知规矩,怎么随便就给姑娘抹上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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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被盗起点币了。敬告大家一声,每次少充值,看完再充。那些人利用网络知识行窃,咱们惹不起!

第1208章 落网现行

s?7??7???2????7?vq?y?va?{5?_??????no?)??a??韩希夷责怪照顾姑娘不周,以至于用了来历不明的药。\r

韩希夷瞅了她一眼,淡声道:“你谨慎原没错,只是口气太大了些。人家不是说了,叫请大夫瞧准了再用吗?这还没让大夫瞧呢,你怎知就不是好药?这药连我也没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比咱们的药强?你就这样贬低人家、质疑人家一片好心!”\r

紫霞惶恐道:“我瞧那女人穿戴平常…”\r

话未说完,韩希夷便不客气打断她道:“那是你眼拙!再者,你有现在指责人家的,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不见你跟着姑娘?你如此懈怠,是不是也要像紫烟一样被卖?”说到最后,口气十分严厉。\r

紫霞惊得魂飞天外,忙跪下叩头道:“奴婢一时大意了,没看好姐儿,望大爷饶恕奴婢,奴婢再不敢了…”\r

紫烟就是照顾梦姐儿不周,导致她被烫伤的丫头。,事后,韩希夷震怒,将她打了五十板子,卖了。今日,紫霞原和紫云一块照顾梦姐儿的,因紫云进内去看韩希夷祈福完了没有,好打点动身回家。紫霞有些小女儿心思,等紫云走后,便带着梦姐儿去大殿求签。她拿着签文求和尚解签时,梦姐儿便独自跑出来了。紫霞找出来,见梦姐儿在银杏树下玩,她便放心了,遂往树上系签文,然后又买福袋和平安符,挑挑拣拣的,就忘了孩子。幸亏遇见清哑,若遇见拐子,十个孩子也抱跑了。\r

韩希夷冷冷地盯了她一眼,没理会,对紫云道:“准备走吧。”\r

韩希夷一行从侧门出来,悄然离开,没有和方初清哑会面。\r

到渡口上船后,他抱着梦姐儿站在船舱的窗边,远远望着观音庙,听着梦姐儿软声说“娘,药”,心中尖锐地痛。小小的孩子感觉如此敏锐,对着谢吟月胆怯不言,连笑容都没有;今日却一见清哑就叫娘,这难道是上天注定吗?\r

再说清哑,偶遇韩非梦,一时心软送了两盒药膏,因不想摆出施恩嘴脸,也就没表露身份名姓;紫霞则没将她的药放在眼中,也懒得问她名姓,又矜持自傲,也不愿透露韩非梦是韩家的女儿,故而清哑并不知自己将药膏送给了韩希夷的女儿。\r

她当这是一桩小事,很快就丢开了。\r

他们夫妻在观音庙住了一晚,次日吃了晌午饭才离开。\r

回到乌油镇老宅,圆儿迎主子进门,对方初回禀了一桩事。\r

方初冷笑道:“她果然自大!这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转向清哑问道:“你可觉得累?若还能坚持,就同我一起审问她。”\r

清哑点点头,又不相信地问道:“真的是她?”\r

方初道:“可不是她!”\r

两人起身,同圆儿去了研中心,命叫虞南梦来议事厅问话。\r

虞南梦来后,见方初和清哑端坐在厅上,面上一派肃然,不由心一突,忙上前行礼,然后道:“大爷和大奶奶回来了。”\r

方初盯着她,沉声道:“上午见的谁,你自己说!”\r

虞南梦吃了一惊,带着疑惑赔笑道:“大爷让我说什么?”\r

方初道:“你说呢?”\r

虞南梦不安地看向清哑。\r

清哑也凝视着她。\r

这是个清爽俏丽的女孩子,聪慧过人,为人行事大方磊落,等闲大家闺秀也不如她,清哑对她十分赏识。她出身官家,有这样教养也不怪。小方氏许多管事都想娶她为妻,她一直不为所动,至今未嫁。清哑坚定地护着她,从不强求或利用她来笼络人心。\r

在七仙女中,虞南梦排行第四。\r

她和清哑名为主仆,更像朋友、姐妹。\r

曾经的朋友、姐妹背叛了,暴露了不为人知的一面,清哑觉得十分荒谬——一个人怎能伪装这么成功?\r

连谢吟月都不能。\r

谢吟月在清哑面前,也是无所遁形的。\r

虞南梦却骗过了清哑!\r

她还想继续骗,因强笑着对清哑道:“大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是我哪里做错了,还请大爷和大奶奶教导,我一定改正。”\r

清哑问:“上次是你把混纺布的图纸偷给卫昭的人?”\r

虞南梦愕然道:“织女怎能怀疑我?”不是一直怀疑福儿吗!\r

清哑无语的很,自己真有那么蠢吗?\r

方初大怒,眼神森寒!\r

他最不能容忍别人利用清哑的善良。虞南梦若只是偷图纸也罢了,反正各为其主,然清哑待她一片真心,她却利用清哑的善良为自己掩护,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妄图使他们夫妻产生嫌隙,半点节操和良知都没有,真该死!\r

他喝道:“贱婢!都这时候了,你还想欺骗织女!打量着织女良善好欺,还是把她当傻子呢?”喝命圆儿:“你来告诉她!”\r

圆儿便上前,对虞南梦道:“虞姑娘,你就别抵赖了。瞧这是什么——”他扬手举起一个竹筒——“这是从你房里拿来的。昨天你送去布行的那份图纸,大爷叫人换过了。你还有什么话说?”\r

虞南梦当即变脸,神情一僵,急切间说不出话来。\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