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去找谢吟月。

谢吟月正在和韩非花说话。

韩非花也是为妹妹失踪一事来找母亲的,谢吟月在整理账目,几个媳妇站在桌前回话,她绷着小脸对众人道:“你们先出去!”

媳妇们忙看向谢吟月。

谢吟月点点头,大家才告退。

韩非花盯着谢吟月问:“母亲,你可知道妹妹去哪里了?”

谢吟月诧异道:“我怎么知道!她还没回来吗?”

前面闹得这般声势,她早听见了,不过懒得理会而已。

韩非花追问:“母亲真不知妹妹去哪了?”目光很怀疑。

谢吟月心下一转,忽然明白过来:女儿是怀疑韩非梦的失踪和自己有关,怀疑自己对韩非梦下手…

她脸一沉道:“怎么跟娘说话呢?”

她心里不由窜出一股火来,怨恨郭清哑搅得自己过不得安生日子,更懊恼自己竟被一个孩子影响到,导致母女隔心。

她不喜韩非梦,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要怎样。韩非梦来韩家头两年,她所做的唯一手段,就是让人把韩希夷以前画的一幅郭清哑的画送到韩非梦面前,并指着画中人教她认“娘”。周达家的对韩非梦很维护,如谢吟月所料,她偷偷将那幅画留下了。

谢吟月这是想暗中唆使韩非梦长大后去找郭清哑。

然而,谢吟月在商场上行事有勇有谋,在养育儿女上却不擅长;再者,豪门富户的婴儿都是由奶娘照顾的,谢吟月不了解婴儿的习性——不懂事却天性敏锐,极善于捕捉大人的心意——不知自己不经意间对韩非梦流露的仇恨厌恶,让小小的婴儿对她害怕不已,见了她如猫见老鼠一般。不,猫见老鼠都是躲的,韩非梦面对谢吟月时,却表现出明明害怕胆怯,却又勇敢地、直直地凝视她,漆黑纯净的眼眸像极了郭清哑当年。谢吟月心中毛,感觉自己的心思被这孩子看得透透的。她怀疑郭清哑真是妖孽,送这孩子来就是要对付她。

每次她看见韩非梦,无缘无故的就被这孩子勾起无名火。

韩希夷是男人,还是韩氏一族家主,平日事务繁忙,在内宅的时候有限,对韩非梦的关照就无法周全了。

韩大太太本该是韩非梦的最佳庇护人,却因为心结也怕见她。原本韩太太一直用婆婆的身份压制着谢吟月,却因为韩非梦的到来生生被谢吟月反拿捏住了,常要忍气吞声地听谢吟月的讥讽,不敢作一句。因为这件事传出去,不论对郭织女还是对她儿子都是莫大的灾难,将名声尽毁。韩太太一看见韩非梦,就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和老爷瞎了眼,弃郭清哑而选择谢吟月,才有今日的报应。渐渐的,她便不大愿意见韩非梦了,只命人精心照料韩非梦。

下人们不明白主子之间的复杂内情,对韩非梦就踩踏起来。

于是,小小的韩非梦被烫伤。

韩希夷带韩非梦去五桥村上香,回来后,将丫鬟紫霞卖了。谢吟月找到紫霞,问了当时情形,又经过调查后知道:他们在五桥村碰见了郭清哑,郭清哑还送了白玉生肌膏给韩非梦,韩非梦因此开口说话,并叫了郭清哑“娘”。——好一出母女相会!

从此,谢吟月见了韩非梦目光更讥讽。

韩非梦很聪明,四岁便认得许多字。那年春天,谢吟月在内院门口碰见周达家的带着韩非梦玩,韩非梦一边采花一边背诗,稚嫩的声音抑扬顿挫,柔美清新,她站住,看着韩非梦。韩非梦停止背诵,仰望着她,小小的人儿眼中带着浓浓的戒备。

周达家的忙要她给谢吟月跪下磕头,叫“母亲”。

韩非梦跪下了,却抿着嘴不出声。

谢吟月不言不语,就站在那里不动。

周达家的慌了,低声哄韩非梦叫人。

韩非梦就像哑巴一般,忽然失声了。

谢吟月又被挑起了怒火,心想一个孩子而已,才这点大,就敢这样对她?她倒要瞧瞧,郭清哑给她施了什么妖法!

她坚持站那,等韩非梦叫她,不然不叫起。

内院门口为了防滑,铺的是卵石,还不是圆圆的卵石,是棱角突出的卵石,周达家的畏惧谢吟月,也没多想就让韩非梦跪下了,原以为一会儿就能起来,谁知一大一小杠上了,把她给急得不行。

千哄万哄的,韩非梦就不叫。

锦绣不耐了,觉得这孩子忒讨厌!

这锦绣同前锦绣的性子完全不同,那是极为凌厉,且对谢吟月言听计从,并能看眼色挥,典型的助纣为虐。

这时,她上前道:“二姑娘太无礼了,这还得了!”

说罢弯腰扶住韩非梦小肩膀,令她叫“母亲”,一面手下下狠劲掐了两把,韩非梦顿时泪水盈满眼眶,小声抽泣着,却不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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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辞旧迎新的年三十,晚上加更给你们拜早年o(n_n)o~~

第1234章 自我的否定(二更)

韩非梦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便跪不住了,趴在卵石凸起的地面上,细嫩的小手撑不住身体,不住抖。『锦绣弄不服这小丫头崽子,心头火比谢吟月更甚,悄悄拔下头上细金簪握在手中,两手插在韩非梦勒下,好像要扶她起来的样子,却把金簪尖利的一头在非梦夹肢窝下一顿猛扎,非梦便凄厉地惨叫起来。

叫得那样惨绝人寰,还是不肯叫母亲。

那个不屈不挠的劲头,和郭清哑如出一辙!

谢吟月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非梦望着她,目光像小兽一样惊惶恐惧,好像看恶魔,而她也被这目光刺激得变成了恶魔。

她转身进屋去了,没留下一句话。

锦绣便不许周达家的抱韩非梦起来。

周达家的反复恳求她饶过二姑娘这一遭。

锦绣道:“周嫂子,你是个明白人。这家到底谁是主子,你看不出来?大爷再心疼二姑娘,也比不了大姑娘和非雾哥儿是嫡出。她这点年纪就这样孤拐无礼,对大奶奶不敬,是你没教好。不趁早给她逼过来,将来吃亏的是她自己。你要是为她好,就不该由着她。大奶奶还懒得费心教她呢。瞧大姑娘和非雾哥儿,那多懂礼。”

周达家的唯唯诺诺不敢对,惭愧地陪跪在一旁。

锦绣严厉“教导”韩非雾,非梦直把嗓子都哭哑了,也没屈服。

于是,小小的人儿就一直跪着——不,是趴在卵石地上。

吃饭的时候,周达家的求道:“二姑娘还小,不能饿…”

锦绣想了一下,居然没拒绝,叫人送了饭菜来。

可是,她却不许周达家的喂,就连碗带菜放在韩非雾面前,也不给勺子,也不给筷子,她倒要瞧瞧,这么点大的人,可能熬得过肚子饿。若是熬不过,会不会像狗儿一样趴在地上用嘴添着吃,或者用手抓着吃。若连饿也熬住了,她就佩服这丫头片子!

她就要踩踏韩非梦的傲气。

哼,一个野种而已,装什么大家闺秀!

周达家的吃惊万分,含泪捂嘴。

锦绣说的那些话,她记住了其中一条:韩非梦再得韩希夷宠爱,也是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拿什么跟韩非花和韩非雾比?若是她把今天的事告诉了韩希夷,韩希夷肯定会和谢吟月翻脸。可是得罪了谢吟月,对韩非梦未必有好处,只怕连那哥哥姐姐也要嫌弃这个庶妹了。

她想,熬吧,等熬大了就好了。

韩非梦看着面前香香的饭菜,没有动。

锦绣看她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她感觉强烈的危险,宁愿忍着肚子饿,也不去碰那饭菜。她眼前浮现爹爹低沉温柔的声音,耐心地教她:非梦是大姑娘了,要干干净净的,吃饭要文雅,不能用手抓,别漏到衣服上了…还有“娘”夸她是好漂亮、好干净的孩子…

她不吃,就不吃!

她的傲气换来锦绣的恼羞成怒,又用金簪扎上了。

韩非花习武回来,听见妹妹凄厉的哭叫声,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愣了片刻,她疯了一样冲上前,对锦绣拳打脚踢。然后,她又命人狠打锦绣五十板子,扔进柴房关三天不准吃饭。

总算看在谢吟月面上,没有卖。

谢吟月没有阻止非花。她知道,女儿是把对她的怨气撒在了锦绣身上。她的心理有些复杂:哪怕她有千万条理由对付郭清哑,却希望韩非花活得清清白白、理直气壮。她不愿深想,这矛盾心理的背后,实际上是对自我的否定!

那件事,击碎了谢吟月在韩非花心中的慈母形象。

所以韩非梦失踪,非花虽不愿,却第一个怀疑母亲。

谢吟月却接受不了。

连女儿也不信她了?

她正要试图和非花解释,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希夷旋风一样冲进来,对非花道:“非花,你先出去!”

非花担忧地看了母亲一眼,转身出去了。

待她走后,韩希夷大袖一扫,“哗啦”一声将几案上的账册、茶盏、果碟等一齐扫落在地,然后看着谢吟月冷笑道:“是不是你指使张婆子干的?你就这么容不下梦儿?这下你满意了!”

韩非花躲在外面,害怕的抖。

谢吟月毫不惊慌,也不愤怒。

她冷笑道:“她去找郭织女,你不去方家询问,跑到我这来撒气,你真是急糊涂了!也罢,你既这样责问,我这个做嫡母的便同你走一趟。尽一尽责任,也弄清楚怎么回事,洗清嫌疑。若二姑娘找不回来,你还以为我杀了她呢。”说完从容站起身。

青石巷小方氏别院。

清哑尚未歇息,孩子们正在她屋里玩牌呢。

蔡扬也来了,下午随方无莫兄妹一块来的,说是拜望郭姨。清哑很欢喜,留他在身边,问他父母家人好、读书情况等。

无悔对母亲道:“娘,扬哥哥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

好像很懊恼,又带着喜悦。

蔡扬含笑问:“妹妹不想被我认出来?”

无悔忙摇头道:“不是。可是我做的不好吗?”

蔡扬道:“妹妹做的很好。是…”

他忽然觉得脸有些作烧,不由垂眸。

无悔还在追问他,自己到底有什么破绽;接着又转头和小鹊嘀咕,说明天在人前要注意,务必不能再让人看出来等等。与父母关注她的安全不同,她和小鹊是把替换身份当游戏来玩的。

清哑看看蔡扬,又看看女儿,体会到不可言说的微妙情感。

这个女婿,可以定下了!

严未央每年来信都要提此事。

清哑在此生活二十年了,也算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这里不像她前世,可以等女孩子走上社会自己挑选夫婿。这里,只能由父母亲长睁大眼睛帮儿女挑选。不包办婚姻,有几个能像她和方初一样,历经磨难后能有这个结果?她可不敢冒险。

蔡扬这孩子,知根知底不说,难得和无悔投缘,不趁早定下,还等什么?外面可是有一堆人盯着无悔嫁妆虎视眈眈呢。

拿定了主意,看蔡扬目光就不同了。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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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还有,别看漏啦。

第1235章 上门找女儿(三更)

祝大家鸡年愉快、身体健康!鸡最会从土里刨食,希望新的一年里,朋友们爪子灵活些,财运福运桃花运统统刨出来!!!抓紧了,握住了!!!原野感谢朋友们在过去一年里对水乡的各种支持,一路欢笑一路争吵都有你们陪伴,码字的日子才会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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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扬也大概知道她心思,更脸红了。

清哑不纵着孩子,也不拘着孩子,对无悔道:“我要和你细妈妈商议家务。你们去里间玩吧。”他兄妹等人便笑着进套间去了,先下棋,后又嫌下棋闷,几个人开始打牌。

清哑忙碌之余,听见里面玩笑声,觉得特别踏实。

就在这时候,人回韩希夷夫妇求见。

清哑纳闷: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

方初还没回来,她命人将韩家夫妇带去厅堂上茶,自己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才带着细妹和青竹过来。

韩希夷自当年在奉州一别,后来再没见过清哑了。此时见了,恍若隔世,想起韩非梦,心中锥扎似的疼。等清哑在堂上坐下,韩希夷和谢吟月一起上前见礼,“见过郭织女。”

清哑道:“不必多礼。请坐。”

一面打量他们夫妻。

深夜来访,到底何事?

韩希夷哪有心思坐,就站在堂下问道:“请问织女,今日可曾见过小女韩非梦?”说时垂眸,不敢抬眼看清哑。

清哑摇头道:“不曾见过。”

又困惑问:“她怎么了?”

韩希夷黯然道:“非梦不见了。”

清哑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时候不见的?是不是在街上玩走散了?我家…一个丫头今天也差点丢了。”她本来要说我家无悔也差点丢了,好险刹住话头,改口说是丫鬟。

韩希夷道:“不是。她傍晚时还回来过。后来…又走了。”

他羞愧又愤怒,女儿被下人拒之门外,这让他如何说出口?

清哑问:“没说去哪里?”

谢吟月站在韩希夷身边,冷眼旁观了半天,早忍不住了,插嘴道:“她说来找郭织女。她早上拒绝和她哥哥姐姐一道出门,等哥哥姐姐走了,她就带个小丫鬟偷偷溜了出去。奶娘说她要来找郭织女。”

清哑满眼困惑地问:“找我?非梦找我有什么事?”

韩希夷嘴唇动了动,终不知如何说才好。

谢吟月目光犀利地盯着清哑,问:“织女难道不知道?”

清哑摇头道:“我不知。”

细妹心中砰砰跳,直觉不妙,叱喝道:“放肆!你们家孩子丢了,为什么来问织女?”

谢吟月转向韩希夷,笑容讥讽,仿佛说“瞧,这就是你一心一意爱恋的人,为了脸面,连孩子都可以不认。”

韩希夷愤怒地横了她一眼,这孩子清哑能认吗?

他强忍痛苦焦灼,急切对清哑道:“先不说这个。还请织女叫人去门上问一问,也许非梦曾来过,或者能得些消息。”

清哑体谅他丢了女儿难受,示意细妹叫人去问。

细妹轻易不离她左右的,便叫青竹去问。

青竹匆匆走出去了。

清哑便又问他二人:“韩非梦为什么找我?”

韩希夷见她主动追问,诧异之下,无言以对。

谢吟月实在受不了清哑装模作样,道:“织女,母女连心。想是非梦思念你,小孩子不知轻重,所以才偷偷来找你。”

韩希夷猛然惊醒,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谢吟月道:“我胡说?你到这时候还想遮掩?”

又转向清哑质问道:“郭织女大仁大义,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敢承认吗?就为了你身后那座牌坊?你如此理直气壮,不就因为你们是被人陷害的吗?所以你就当自己是无辜的了。然事情生了就是生了!你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不过就是个懦夫!沽名钓誉的伪善之辈!丧失良心的母亲!”

韩希夷暴喝道:“住口!”

谢吟月闭上嘴,看向清哑。

她已经揭开了此事,且看郭清哑如何反应!

细妹满脸不可思议,反不知如何说了。

清哑则求证:“你是说,韩非梦是我的女儿?”

谢吟月道:“难道不是!”

清哑问:“她怎么就成我女儿了?”

谢吟月见她还抵死不认,尖锐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不明白?你一定要装聋作哑,我来告诉你:奉州那天晚上,你们做下的事有人看见了!那人被砍了一条臂膀,方初为了杀人灭口,一直追杀他。此其一。其二,韩非梦若不是你女儿,你为何跟在希夷身后去五桥村,还给非梦送了两盒去疤的膏药?还有,方无恨若不是被掉包的,怎么长得一点不像你?方初为什么这些年和你躲在乡下不敢出去?又为什么甘愿被人勒索?你想瞒天过海,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韩希夷连连喝止,并阻拦谢吟月,哪里能拦得住。

谢吟月今天要彻底撕开郭清哑的面具,让她暴露在韩希夷面前,一面和韩希夷撕扯着、纠缠着,一面对清哑厉声揭。

细妹哆嗦道:“你…你胡说八道!”

清哑喃喃道:“太玄幻了!”

颠倒黑白算什么!

指鹿为马算什么!

生生把她儿子说成掉包的,把别人的女儿说成她的,还编的有鼻子有眼,这才是本事!并且有证据的,她可不是送了两盒子膏药给一个小女孩吗?奉州那天晚上,她也确实撞见了韩希夷。

她要怎么辩?

韩希夷冷静下来,真相暴露的恐惧压过失去女儿的恐惧,他看谢吟月的目光仇恨中带着绝望,再没有一丝温度。

谢吟月无所畏惧地面对他,一副破釜沉舟的决然态势。

清哑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对峙。

清哑站起来,向他们走来。

细妹忙伸手扶她,她推开。

清哑走到韩希夷面前,直视着他,问:“我说,那天晚上害你的是别人,跟我没关系,韩非梦不是我女儿。你信吗?”

那漆黑的眼眸不如年少时纯净,却一如既往的安静、波澜不惊。

韩希夷心一颤,坚定道:“我信。”

谢吟月嘲弄道:“你再怎样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他要维护你嘛。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我都替他寒心!”

韩希夷再次怒喝道:“住口!”

他抬手就想给她一耳光,却生生忍住了。

他不打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孩子的母亲。

他竭力容忍,忍到极致!

清哑也想打谢吟月一耳光。

第1236章 清哑的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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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没打过。

可那时候大家都年轻,现在人到中年,就算愤怒也懒得动手了;再者,她对面前这张脸没了挥手的兴趣;她也不愿在此时此地和谢吟月争论自己到底有没有同韩希夷生关系、韩非梦是不是她女儿,这话题太尴尬,无论争论结果如何,生气丢脸的都是她。

谢吟月要她难堪?

很好!

她接下了!

清哑看着谢吟月,冷冷道:“你说得不错,我也替他寒心。”

谢吟月一愣,不等她说话,清哑又道:“我有办法证明。”

谢吟月不自觉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清哑没理她,却对细妹命令道:“送客!”

随着这不客气的声音落下,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细妹对韩希夷和谢吟月怒道:“二位滚吧!”

她恨极了,连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愿维持了。

韩希夷转身,一言不地离去。

谢吟月冷笑,也跟了上去。

在门外廊下,他们碰见方无莫,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少年瘦长的身材,俊秀的面容,看他们的目光很平静,令谢吟月想起第一次踏入锦绣堂男装打扮的郭清哑。

他们母子是那么的想象。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

谢吟月讨厌这安静的气质!

韩希夷脚下顿了顿,对方无莫点点头。

方无莫无声无息,丝毫没有要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韩希夷心中被焦灼和绝望填满,也不在意他无礼,大步走开。

谢吟月跟上,走很远,还能感受到背后那道静静凝视的目光,如影随形,令她芒刺在背。

郭清哑的这个儿子,不简单!

方初下午和王治处理兴隆银号的放贷,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一进门便听说了这件事。

只听了个开头,他便怒不可遏:韩希夷居然敢当面来和清哑说那件事,不论当年的事是误会还是怎样,他都无法容忍!

这是对清哑的羞辱!

也是对他的羞辱!

他急奔回房,慌张地叫“清哑!”

这一晚,韩家忙得人仰马翻,也没找到韩非梦的下落。

韩希夷揪心焦灼之下,眼前不断浮现昨晚在方家的情形,清哑问“你信我吗?”那一瞬间,他真相信了她。

清哑绝不是没担当的女子。

清哑也不是虚伪的女子。

她若做过,绝不会不承认!

可是,清哑表现很平静。

难道真是他弄错了?

清哑说:“我有办法证明。”

她有什么办法证明呢?

谢吟月也想不通清哑要如何证明自己不是韩非梦的亲娘。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一夜未睡的韩希夷正要上县衙问情况——昨晚他去县衙报案了,请何县令动用官府力量查找女儿下落——县衙却派人来韩家传唤他和谢吟月,事由:郭织女告谢吟月诬陷当朝一品夫人、忠义伯母亲!

韩希夷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迸。

他彻底相信了清哑——只有问心无愧,才会通过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像她当年请赐造贞节牌坊一样。

谢吟月,将郭织女惹火了!

这桩丑闻,将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世人面前!

事情坏到无可转圜的境地,韩希夷反而平静了。

他有些失落,然更多的是欣慰,欣慰到眼中酸楚。

不论非梦的母亲是谁,他都不在乎了。

只要不是清哑就好,他不怕丢脸。

清哑身上,容不得这污点!

只要不是清哑,哪个女人都没关系!

他忽然觉得浑身轻松,瞬间高大起来。过去的这些年里,他因为背负着这个秘密,压得他不敢抬头看方初,不敢直面谢吟月。现在,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挺直胸膛了!

他看向谢吟月,眼神讥讽。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揭开了,现在满意了?

谢吟月有一刹那的恐慌。

难道郭清哑真是无辜的?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谢吟月了解郭清哑吗?

可以说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