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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闹什么别扭。”董雷走近了,一脸的不悦。

“你神经病。”叶流年倍感莫名其妙。

“咱班都有两对儿成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跟了我有你好处。”董雷大大咧咧的靠过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双手按在墙壁上,把叶流年禁锢在他双臂里。

“你说什么啊,你有病吧!”叶流年厌恶的想吐,董雷前额的头发长的都快伸进他自己眼里了,偏偏他还就是喜欢这个发型,不知道在上面擦了什么,油腻腻的活像刚从锅里蹦出来。

“叶流年~~~”董雷的声音有点变调,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壮胆,他竟然忽然就把脸凑了过来,要强!吻!

叶流年不可扼止的尖叫起来,声音大的狼嚎一样,外加死命的挣扎和拳打脚踢,恶心死了恶心死了,这个死董雷快恶心死了,一口大黄牙啊啊啊啊啊…

董雷反倒被吓坏了,本来就是虚张声势的他手足无措的试图按住叶流年,方才还在耍帅,此刻却哆哆嗦嗦的求饶了,“别喊别喊别喊把老师喊来就坏了~~~”

又一次让叶流年觉得自己当年就是头猪的事情发生了,叶流年居然真的怔住了,思路开始顺着董雷的话跑偏…是啊…老师来了怎么办…会找家长不…

老师没来,救星却来了。

正当叶流年的思维在九宵云外的时候,董雷整个人几乎是“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墙上…

超人?奥特曼?哆啦A梦出现了?

都不是,是…端凝。

从小到大,叶流年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女英雄,或者将来会成为一个女英雄,她一直朝着那个目标努力着,孜孜不倦。于是,她崇拜英雄,哪怕这个英雄在三天前还是被她诅咒并唾骂的人。

那一刻,各种各样的心花怒放在叶流年心里,各种各样的心心眼飞出叶流年的眼底,各种各样的电流声嘶嘶啦啦流经她的大脑,无数种信息交夹在一起昭示出一个事实:端凝,实在是帅呆了。

她承认,黄昏下背光站着的那个少年端凝,帅呆了。

可惜端凝当时根本就不看叶流年,只是皱紧了眉指着董雷,“你个小屁孩儿还敢耍流氓,回家呆着去。”

董雷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翻了,“你谁啊你,你敢动我,我告诉我干姐姐,我干姐姐是王琪,初三的!你谁啊,你是叶流年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啊!”

“干姐姐?”端凝一脸好笑,顺手拉过叶流年,慢条斯理的回答着董雷,“我还是她干哥哥呢,小屁孩儿。”

“对!初三算什么,他是我干哥哥端凝,听清楚,他是高!二!的!”叶流年的声音尖锐的响在小巷里,压过了录像厅的放外喇叭,震的端凝瞪目结舌。

他惊讶的看向叶流年,这个刚才还一副见鬼表情的小姑娘,此时却从眼底闪出兴奋的、有人撑腰、唯恐天下不乱的光。端凝忽然就有点后悔,他好像不该今天来打台球,好像不该看见了胆怯的叶流年就来打抱不平,好像不该打出那一拳,更不该…无缘无故的就当了某人的干哥哥…

那个黄昏不太平。

事情远没有结束,以董雷的嚎啕大哭为起点,他的那什么干姐姐王琪果然领着一群小屁孩围进来了。

叶流年一丁点儿都不怕了,紧跟在端凝的身后,端凝跟他们谈判,她就负责点头。想不到端凝还真有点“势力”,王琪居然是知道他的,并且看着他的眼神明显是带了几分羞涩的好感。连语气都跟方才的大姐大截然不同了,竟然多了几份淑女味儿。她提出解决的办法是跟端凝赌一局台球。

她赢了,端凝就领走叶流年,今后她负责管住董雷。

她输了,叶流年就是董雷的女朋友。

于是,第三次让多年后长大的叶流年认为自己当时是头猪的事情又出现了。她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即自豪又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代替端凝就同意了。

端凝倒也没制止她,只是好笑又好气的跟着王琪进了台球厅,真的赌了起来。

叶流年一点都没怀疑过端凝的技术,虽然她从没看过端凝打球…可输赢算什么?自己成了赌注诶,自己这么重要诶,自己这么嚣张诶,自己这么…那什么诶!

总之,她的心情即激动又复杂又忐忑,却不害怕,因为她反正不会成为董雷的女朋友,打赌嘛,她随时可以反悔就是了…嘎!

当然,端凝并不知道叶流年这么“无耻”,他极认真的打完了那场球,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样,他赢了,赢的干净、漂亮!

最后一枚黑球进袋的那一刻他没有立即站直,仍旧俯着身子,偏了头看向蹦跳着欢呼的叶流年,她开心的样子让他怔了一瞬间,其实他一直承认,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并充满活力。

“干哥哥!”叶流年揪着端凝校服衬衫腰部,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叫个没完。

端凝开始后悔承担了送她回家的任务,不耐烦的否认,“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腻不腻歪。”

“不腻歪!”叶流年自顾自的乐呵呵,“我也有靠山了,今后在学校看谁还敢欺负我!”

“少来这套,我只有一个姐姐。”

“不管,你有两个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叶流年不知羞的自封为妹妹头衔了,当然不会再肯轻易的退位,“而且是你自己讲出来的,想不承认没门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当的,我以后在学校里罩着…呃,照顾你还不行吗?哈哈哈哈~~~”

“哈,照顾你?你不被别人欺负就行了。”

“我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了,我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信你问我同学,我成绩可好呢。”

端凝不再理会她,车轮蹬的飞快,“你家住哪儿啊,要是远的话我就把你搁公交站了。”

“不行不行,我饿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端凝的车子缓缓停下,迫使叶流年不得不从后座蹦了下来,奇怪的看着端凝。

端凝没有下车,左腿撑着地面而已,皱着眉说着:“你这小姑娘怎么就是不爱回家,五年前这样,现在还这样。我没空送你,你自己走,嫌零花钱多了你就打车。”

说完也不管叶流年会有什么反应,蹬了车子扬长而去,没回头,只是朝身后扬了扬手,算是再见。

“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你!”叶流年大声喊着,似乎也并不生气,只是语气坚决而笃定,她下车的位置刚好在个甜品店的门口,大大的棉花糖招牌下,她的笑容仍旧蜜蜜的,再也不相信自己会孤独。

两分钟后,叶流年买了两支棉花糖,站在招牌下。

五分钟后,棉花糖有点儿蔫了,叶流年耐心的舔着其中一支,朝路口方向张望着。

十分钟后…

吃完一支,舔了舔手指上粘的糖浆,叶流年“无耻”的在脸旁边比划了个V型,半眯了眼睛朝着面前那个心不甘情不愿表情的人说着:“你别回来呀,你别回来找我啊,你倒是走啊,你倒是让我自己打车啊。”

端凝无可奈何的拍了拍她的头顶,“大小姐,你把书包还给我,我马上走。”

“没门儿!”叶流年“恶狠狠”的断然拒绝,端凝的书包被她牢牢的挂在胸前,她绕到端凝自行车后座,熟练的又蹦了上去,右手缠上端凝的腰,兴奋的吼了声:“出发,送我回家,哦啦啦啦~~~~”

还有比她脸皮更厚的小姑娘吗?一定没有了,端凝当时的无奈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他本着:不过就是一餐饭,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不过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她不过就是没地方去…的原则,没有就此问题再同叶流年做争执,虽然事后他极其后悔那晚真的不该再跟叶流年产生任何交集,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想重来?不可能。

第 9 章

叶流年的家,远,真远。在此之前端凝一直以为有钱人都会住在市中心,原来他想错了,有钱人居然是住在荒郊野外的…

其实叶流年可以坐公交,也可以打车,可她就是想让端凝送,她希望回家的路越远越好,越长越好,让更多的同学看到就更好了,她也是有人保护的,她不是那个家长会上从没家长来参加的女生,她不是那个除了钱和成绩就什么都没有的女生。

在那个晚上,一切都与爱情无关,她和他太小,根本还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她只是本能的对端凝有了种近乎粘腻的依赖,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不管端凝是不是感兴趣,是不是想听。

于是端凝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了她还有个2岁大的弟弟,知道了她爸妈带了弟弟去另一个城市开发另一个楼盘,知道了她一个人住一栋大房子,知道了她今天被欺负的原因。

端凝一直没有打断她,由着她说,这个小姑娘已经堆积了太多的话,可以说到永远,说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曾经以为的天荒地老,也可以结束于一瞬。叶流年关上电脑,也关闭了回忆。

她今天破天荒的没有更新博客,她不知道写些什么,继续跟读者们粉饰太平吗?还是要实话实说:今天是个不美好的一天,在厕所遇到前男友及前男友现任女友的弟弟,之后被该弟弟告白,然后落荒而逃,在公交车站发呆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冻的鼻涕横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N班公车。打车回家,在路口的肯德基买了全家桶当存粮,决定在之后的两天宅在家里。出了肯德基,下台阶就摔了个狗啃泥,于是一桶鸡块欢快的飞出去找到了属于它们的自由。

它们是有自由了,叶流年就又失落了。对着电脑回忆了十几年前的事也不过是让自己更显落魄而已。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结束了。

叶流年弹了弹额发,决定去洗个澡。

刚脱了衣服裹上浴巾,手机便响了。即使房间开了暖器,可这副形象的叶流年还是冷的,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并没多想便直接接听,“喂?”

“你这女人真是一点不懂礼貌,接电话时要说您好。”一个懒洋洋的男人声音,声线还蛮好听,不陌生,也不算熟。

叶流年用了两秒钟反应出来此人是谁:傅意泽。

再用两秒钟思考是直接挂断电话,还是直接挂断电话,还是直接挂断电话。

可是傅意泽大概是长了千里眼,慢条斯理的补充:“别挂我电话,否则我直接杀过去。”他用的“杀”字,让叶流年又打了个哆嗦。

“有事儿说?”她不得不回应。

“没事。”傅意泽继续用超慢的语速聊天,“诶…冬天泡温泉真是舒服,你来不来?东山温泉。”

原来这小子在享受!叶流年紧了紧浴巾更加不耐烦了,“不去,有稿子要赶!”

“稿子有那么重要吗?”泡在温泉池里的傅意泽转了个身,趴在池壁上说着,或许他的语气听上去够自然够流畅了,可实际上他为了打这个电话,鼓了足足半小时的勇气。

“重要。”叶流年斩钉截铁的回答,“你听着,我没空儿玩恋爱游戏,别跟我说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废话,那玩意儿兴许是存在的,可我早过了去体验的年纪。你不觉得很扯吗?人际关系了太复杂了不好,将来你姐结婚的时候总不会希望弟弟拖出去的女朋友是她老公的前女友吧。真的傅意泽,你是个挺不错的男孩儿,呃,好吧是男人,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听说明天会下雪。”傅意泽的回答…很不像是回答,似乎只是自说自话,“圣诞节快到了,平安夜有人约你吗?一定没人,那我约了你吧,你觉得呢?”

“不怎么样!什么圣诞节平安夜的,耶稣他老人家过生日肯定有太多人帮着庆祝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叶流年恶狠狠的补充了最后一句,“没事儿学点儿中国传统文化,过个中秋端午重阳清明就行了!”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傅意泽愕然,瞪着手机好一会儿没回过神儿,他不过就是找个节日当借口见叶流年而已,这事儿就上升到民族文化层面啦?

呃,不过她的意思是,今后那些个节日都会跟他在一起过?解释出来傅意泽自己都不信!

郁闷的把手机丢在温泉池外的桌板上,本来好好的开端,似乎是从未来姐夫端凝的出现而变味了…

与此同时,同样把电话扔在床上的叶流年已经冲向卫生间。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房子,比起她儿时住的独栋别墅小了不知道多少倍,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小小的卧室、小小有书房、小小的厨房、小小的卫生间,还有个可以窝在藤挂椅上发呆的阳台。

房子是爸妈付的全款。在这个寸土寸金的S市,她能在大学毕业后不久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要感谢他们。

她并不恨爸妈对她的忽视,自然也不会恨爸妈的钱。当初爸爸给她的钱完全可以让她买更大的、更豪华的,她独独看上了这里,只是因为这个楼盘的名字:春暖花开。

春暖花开…彼时她的情绪正在最低谷,心寒到极点,看到小区大门上雕的桔红色的这四个字,她几乎是别无二想的立即签了购房合同。

之后的两年,她就住在这里,在春暖花开里码自己的字,在春暖花开里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在春暖花开里一个人生病、当然也有快乐。

可这一切的一切被打破,只不过源于她又想写一些深沉点的字,源于那个短篇《套子里的人》,源于傅意泽。

心不在蔫的光脚冲进卫生间,方才接的那个电话已经耗掉了叶流年身上仅剩的热量,她急于把自己置于热乎乎的水中,她几乎是带着一种向前“冲”,不怕牺牲的力量,去完成着这件事。

于是…一系列的情绪、场景、滑滑的地面、她的速度,造成了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她滑倒了,幸运的是她这次摔跤手里没有捧着肯德基全家桶,而不幸的是,她的右脚在倒地过程中向前蹿了一步,成功的塞进…蹲式马桶的坑洞!

不要问她为什么用蹲式而不用坐式,原因再简单不过,她讨厌 ,从小就讨厌,讨厌大BB的时候屁股上被溅到水花,即使那水花是自家的也不行!就这点,她无数次的被沈薇嘲笑过,她现在终于觉得沈薇是对的,是无比英明的,独身女人就不该选择蹲便!

叶流年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清晰的听到脚踝骨折在坑洞里的脆响,她裹着浴巾,半躺半坐的以一个诡异无比的姿势倒在浴室地面上,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把自己36码的脚从那个该死的洞里拖出来的时候,她惊恐的以身为一个剧作家的完美的想像力,想像出了几周之后兴许邻居们会从门缝中嗅到她家的臭气,于是报警,警察叔叔们破门而出,最终看到了因饥饿和脱水倒在卫生间被卡死的她!兴许她的嘴还是张着的,然后她的惨状会登上头版头条,会通过手机报或电子报等随便什么形式公诸于世。沈薇看到了会惨叫,父母会认不出那是他们的女儿,而端凝…

“救命啊~~~~~~~”她最终选择了嚎啕大哭,因为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求救的工具,只有嗓门儿是与生俱来的,可她也相信,春暖花开优良的隔音效果会让她的哭叫彻底作废,那一瞬间她真的绝望了,她还不想死,24岁而已,她还没有原谅自己,还没有等到端凝…原谅她。

“端凝,你今晚有心事?”傅意朵把面前的牛排洒了胡椒粉,仔细的切成小块,然后跟端凝换了餐盘,“我帮你切好了。”

“这些事应该我来。”端凝抱歉的回过神,他一直在看文件夹里的报表,可天知道,报表上的数字一个也没有进入他的大脑。

他并不讨厌数字,甚至有一度觉得如果只是跟数字打交道,生活会透明的多,幸福的多。从小到大,他的理科成绩一直优等,跟他相反的是…叶流年。

他没想过跟叶流年的再一次碰面会在男洗手间,并以那样令人尴尬的方式。

洗手间的镜子很洁净、很大,足够映出她。

她跟以前不同了,完全不同。从前的她一直是擅长装扮的,并且也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去让自己全身上下无懈可击,像一只漂亮而骄傲的孔雀。而今天…她裹了件宽大的、男性化的毛外套,那衣服足以掩盖任何人身材上的优点,足以让任何人出门就淹没在人海里。

看清楚是她的那一刻,端凝下意识“封锁”了自己的视线,力争想让自己做到“视而不见”,尤其是她的头发…

她从小留到大的长卷发,当初就是当着他的面,以那样一种决然而又绝望的方式被她自己剪掉。念及当初,端凝不寒而栗。

第 10 章

她推开门跑掉,而傅意泽就那样理所应当的追了出去,傅意泽…他们是认识的吗?怎么会认识,他们很熟吗?

一切的问题堵在端凝心里,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答案,叶流年已经从他的生活中剥离,他已经没有权利,更没有义务去过问叶流年任何的事情。他现在的未婚妻是傅意朵,这个温婉美丽聪慧的女人。

“中午你去跟客户吃饭,迟到了。”傅意朵的语气略带了娇嗔,却并非追根问底,只是小女人的埋怨而已。

端凝以微笑做为回答,他不想撒谎,可也不能对意朵说是因为坐在车里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看见叶流年从大厦里冲出来,再然后…叶流年落寞的站在公交站牌下,而他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到自己的心里又滴出血,才断然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端凝。”

“嗯?”

“今天意泽来公司了。”傅意朵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他好像是追着一个女孩子来的,而且…他的表现很有些奇怪,我猜是跟那个女孩子有关。你说他会不会在追求那个女孩子?”

“是吗。”端凝并没有抬头,专注的吃着牛排,“如果意泽真的有了心上人的话是好事,伯父伯母不是一直发愁他的终身大事。”

“嗯,你说的对。”傅意朵笑着点头,举杯,杯中红酒所剩不多了,随着她轻微的晃动而在杯底荡出一圈隐约的漩涡。端凝的少话是她早已习惯的,她甚至不觉得沉闷,反而认为这才是一个做事业的男人应有的样子。

不是吗?一身全黑贴身剪裁的西装,灰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领扣开到第二颗,恰如其分的让自己处在时尚与刻意的中间地带。

在意朵所有交过的男友之中,端凝无疑是最出色的,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除了身世…

她不会让这个好男人有什么偏颇,她一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想要些什么,从小到大她很少失败,做事胸有成竹,只有在端凝面前,她的自信经常会失踪一下。可那又怎样,爱情和事业一样需要经营,她和他终究会幸福,终究。

“啊嚏!”享受温泉的傅意泽自然不知道姐姐和未来姐夫正在谈论他的终事大事,突如其来的喷嚏让他清醒了些,忽然想到件事:自己一直是敢作敢为的代言人,为什么面对叶流年就犹豫了?方才不是说过不许她挂电话,她居然不听威胁,那自己是不是必须去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是个纯爷们?

必须的!

拿过电话按了重拔键,就不信这个叶流年那么强硬。

一分钟…重拔…两分钟…重拔…十分钟…重拔…

如果温泉池的对面是面镜子,那么傅意泽一定会看到自己此时的脸色不亚于煮熟的大螃蟹,不是热的,是气的。

叶流年竟然不接电话!

看来有必要去教训一下她,可是她家住哪儿?

天地良心,此刻的叶流年不是不接电话,而是想接也接不到。手机扔在卧室,她却仍旧匍匐在卫生间…

开始冷了。她毕竟只裹了一条浴巾而已,她不知道自己的右脚伤成什么样子,骨头是不是断了,腿上越来越没有感觉,连疼痛都成了奢望。如果说一开始叶流年还能想像一些恶搞的画面来让自己放松,随着手机铃声的彻底安静,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独居的后果,这就是没有朋友的后果,可她曾有过,曾经拥有一切,端影本可以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端影…一年来,叶流年无数次的梦到了她,她似乎是永远不会变的,从小到大看上去一直是那么恬静安然,与世无争,可没人像叶流年一样了解她,了解她与世无争的背后是怎样的犀利。

叶流年闭上眼睛,想像着端影曾经感受过的黑暗,黑暗只代表了恐惧和无助,可当初的流年却并不明白这一点,对她来说,端影的黑暗甚至是有趣的,可以不读书不上课的最好的借口,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理啊…

当年,自从端凝“被”成了干哥哥,叶流年就理直气壮了加入了他们姐弟之间。端凝上高中,课程已经很紧了,家里没有学习的地方,他每周末都会去S市的图书馆看书。那个时候端影已经辍学,一方面是受视力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家里的环境。

她去学了按摩,然后在离家不远的一所盲人按摩中心打工。其实她并没有完全看不见,也很介意别人称呼她是盲人,可她一没学历二没特长,想要供弟弟读书,又想存钱看眼睛的话,也只能先工作了,走一步看一步。

可叶流年却有大把的时间当跟屁虫,每个周末,她甚至比平日上学还要积极的起床,然后带上面包和牛奶赶去图书馆。通常她到达的时候,端凝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埋头看书了。他很认真,即使叶流年在旁边用力的拉凳子、放书包,也不能打扰到他。最多不过是扫她一眼,然后把帮她占位用的书本挪开。

每当这个时候叶流年总会显得很得意,她是有人帮着占位的,不管她来的是不是晚了,都会有固定的位置!

可惜,叶流年的得意没有可以展示的人,根本没人注意她,她大概是来图书馆学习的年纪最小的…

“你在写什么?”偶尔,端凝也会好奇她“埋头苦干”些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这是秘密!”叶流年把面前的本子捂得严严的。

端凝并不强求,好笑的拍拍她的额头,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你怎么不问了…”叶流年忍不住又要问,一脸的失望。

“那是秘密。”端凝极严肃的表情,“你要保管好自己的秘密。”

叶流年嘟起嘴巴,脸色因为不满而涨红。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拉拉端凝的袖子,“我只给你一个人看哦。”

“哦?”

“不许告诉别人,端影都不许说!”

“那算了。”

“呃,那最多只能让端影知道。”

“到底是什么啊?”端凝啼笑皆非。

“我在写小说!”叶流年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压的极低,神态极隆重。

“小说?”端凝惊讶的反问:“原来你没有在学习,我看看你写的什么怪东西。”

“给你看。”叶流年开心的把本子推给端凝。

端凝怀疑的接了过来,本子上居然还画了错综复杂的草图,再仔细看,是人物关系…男主角叫上官什么什么,女主角叫南宫什么什么,女主角的爹杀了男主角的妈,然后男主角妈妈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另一个叫西门什么什么的,说那才是真爱…

“怎么样怎么样?”叶流年期待的盯着端凝。

端凝的眉头皱起老深,“这都什么怪东西,叶流年,你快考试了是吧,学习!”

“可是我学习成绩很好啊…”叶流年失望的夺过本子,“什么怪东西,这可是我的作品,我的处女作!”

“小丫头。”端凝忍俊不禁,“你懂什么叫处女作!”

“我当然懂,处女嘛,就是第一次会流血的。”叶流年迫不及待的回答。

于是有一个红彤彤的隐形的、透明的什么东西,在端凝和叶流年之间爆开了…渲染的他们两个的脸颊都出现了红色蘑菇云,他们躲避开彼此的目光,心跳在瞬间加速了两倍。叶流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而端凝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在跟她谈什么?他在聊什么话题?他在跟一个初中生谈…

于是一个上午便毁掉了,情况从午饭时间开始扭转。

“你的饭看起来很香。”叶流年蹲在图书馆外的石头长凳旁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端凝饭盒的兴趣。

只不过是最普通的蛋炒饭而已,端凝怔了下,无奈的把饭盒递给她。

叶流年笑眯眯的接过来,把自己的面包牛奶推给端凝做交换。

“你家里平时谁做饭?”端凝边吃面包边随意问着。

“保姆阿姨做。”叶流年几乎是半个头埋进饭盒,吃的完全没顾忌,含含混混的说着。

“那怎么还要带面包。”

“她三天才来一次,来一次做一大堆吃的塞进冰箱,够我吃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