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桃扭头看了谷雨一眼,双目当中满是愤怒,“回去?谷雨,你以为现在还回得去吗?你闯得祸还不够大吗?穿越来这才几天,你就让我们三个人都暴露了身份,大炮甚至直接交差回家去了!你还想怎么玩?”

谷雨被肖遥桃的批判给唬住了,不解地看着他道:“组长,我还要说呢,要不是江胖子突然用急救圈,我怎么会暴露?……”

没等她说完,肖遥桃就拽着她往灌木林中躲去,狂风把灌木吹得东倒西歪,两个人只有蹲着身子才能把自己暂时隐藏。

“你的急救圈呢?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你怎么不知道用急救圈?”肖遥桃沉声问道,“非要逼迫我现身!”

“落在合欢殿里头了。”谷雨吐了吐舌头,“组长你的武功真好,难怪他们都说你是武林高手。我算是见识到了,嘿嘿!早知道你一直在旁边,我就更大胆点,逼得栗姬那个老妖妇现身,刚才我还以为这次我真的要挂了。”

谷雨松了口气,想要对肖遥桃歉然的笑笑,却对上他冰冷和出离愤怒的目光,不禁被他瞧得毛骨悚然,笑意化作了怯生生的问话,“怎么了?”

“还要大胆点?”肖遥桃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伸出手指向外头,“你觉得这是在拍电影,还是在玩过家家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要命的!”

谷雨被肖遥桃这一训,顿觉委屈,要不是为了人类社会她会这么拼命吗,可是当看到肖遥桃手指的方向时,谷雨突然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周围远处火光突起,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的皇宫侍卫,一个个手持明杖与利剑,眼看着就要展开地毯似的搜索。无数的侍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包抄而来,织成的天罗地网正在慢慢收紧,肖遥桃和谷雨根本不能在这灌木丛中躲藏多久。

“怎么……怎么会这样?”谷雨在看到那些侍卫时,只觉得大脑短路,有些难以相信。

“你把对手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能够扭转历史,本身就很强大,又隐伏在暗处,你这样张狂,他们能不发现你吗?”

“他们?难道穿越者不止一个?除了栗姬还另有他人?”谷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想问题太简单了。如此看来,今夜根本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栗姬和另一个穿越者设了一个局,不止试探出谷雨是穿越者,甚至还顺藤摸瓜,把反穿越组的成员全部引了出来,想要来个一网打尽!而自己刚刚好遂了他们的心愿。

肖遥桃苦笑了一下,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两个东西递到了谷雨的手中。

谷雨低头一看,是一个急救圈和状如琥珀的吸魂器,谷雨隐隐觉得不妙,“组长,你把这个给我……”

“要是你没被他们发现,就好好地隐藏自己,等待着大部队的到来。要是你不幸也被他们发现了,就在他们捉住你之前,用急救圈离开此地!听明白没有?”肖遥桃的眼中闪烁着一股决然,让谷雨只觉得害怕。

“组长,那你呢?”

“我?要是运气好,我和你就在第一次见面的破庙汇合。要是我没有回去,破庙还有一个信号发射器,李头他们能不能准确定位我们的位置,就靠那个,你一定得守住。”肖遥桃摸了摸手边的箭筒,双目如鹰隼一般盯着前方,蓄势待发,随时都准备冲上去。

“组长,你别……别吓唬我,你……你这样出去,会死的。”谷雨有些慌了,她伸手拽住肖遥桃的衣袖,“你……你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就真的死了?”

如果说江胖子的“自杀”对于谷雨来说,只觉得像是游戏里头的阵亡,那么眼前的肖遥桃却让谷雨陡然意识到自己在玩的游戏是血腥的,是真真切切拿生命来做赌注的。

“是啊,你还以为是闹着玩的么?”肖遥桃苦笑了一声,吸了一口气,躬身就打算往灌木林的那头奔去。

“组长,我……我错了。组长,我错了!”谷雨眼见得肖遥桃这就要出去引开侍卫,突然之间她的眼眶模糊了。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和急功近利有多么地可笑。

她曾经认为肖遥桃反对自己入宫太过保守,她甚至认为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就能把历史回归正轨,就能把穿越者打回原形,可是最后她非但没有把穿越者缉拿归案,还连累了所有人,把穿越组暴露在日光底下。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才意识到自己该为自己的嚣张付上多大的代价,甚至还要让别人来为自己的莽撞买单。

错了,她是错了,错得太彻底。

看到谷雨自责的样子,两只眼睛都已经盈满了泪水,肖遥桃心中一动,握了握她的手,“不怪你,我也有责任。你自己保重!你最大的任务就是保存自己,一定不能有事!这一次,一定得听我的命令!”

“组长,你也是,一定不能有事!”谷雨双眼模糊,已经看不清肖遥桃的样子,只感觉自己握紧的双手一松,眼前已经没有了肖遥桃的影子。

谷雨伸手擦掉眼泪,蜷缩成一团刺猬,把自己的身子埋得更低了。须臾间,只听见西北角有人大叫,“在那!刺客在那!”嘈杂声灌入谷雨的耳朵,好像利箭一样从耳朵一直插入了心窝,肖遥桃一定是被他们发现了!

谷雨的心揪了起来,眼见得四面八方的侍卫都朝西北方向涌去,谷雨的心脏已经千疮百孔,肖组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第四章 我知道是你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躲在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的灌木之下,谷雨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雨水和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仰视着灰蒙蒙的天,只看见雨箭从天而降,每一滴都卯足了劲打在自己的脸上,但她却好像忘记了疼。

她的脑海中只余留下肖遥桃刚才吩咐她的话,她一定要保存自己,一定要等到大部队的到来,一定不能让肖遥桃就这样白白牺牲了,一定不能!

倾盆暴雨将那些侍卫手中的明杖全部浇熄,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没有月光,没有火光,谷雨深吸了一口气,一直往后退,退到了灌木深处的墙根,她要保存自己,可是她要怎样才能保存自己?

肖遥桃当着栗姬的面把自己带走,栗姬一定会对外宣称她谷雨是刺客一党伪装的,只要她现身势必会被当做刺客捉起来,到时候百口莫辩,栗姬根本不需要嫁祸栽赃,自己就被定了罪。

再加上,她装疯卖傻一事确为事实,刘启若真是追究起来,不止自己要死,王美人和刘彻搞不好也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此,谷雨只觉得手心里头捏满了冷汗,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能让他们捉住她!

谷雨一咬牙,忽而想到未央宫西南边的苍池,苍池渺渺,其水端应该是连着宫外的河流,只要自己到那边,或许就能游出宫外去!

眼见得那刀兵相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显然是肖遥桃为了引开禁卫军,故意往另一边引去。谷雨当下再不迟疑,深吸了一口气,往西南方向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

眼瞅着前边就是苍池,谷雨这一路跑来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心中直想着老天爷总算是长了眼,一定要保佑自己顺利出宫去。她躲在暗处观察了好一会儿,正要奔出去,肩头却被人重重一拍,谷雨回转头来,只见一黑衣人蒙面人站在自己身后。

“你……”谷雨这一惊非同小可,但还没出声,黑衣人就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口,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别出声,苍池附近已经埋伏了人,就等着你落网!”

谷雨惊恐地回眸看了一眼黑衣人,黑衣人已经松开了手,转而扭头,“想要出去,跟我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谷雨也不知道这黑衣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隔着密集的雨点,她看不清他的面孔,听不出他的声音,但谷雨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拾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子往苍池水中奋力一扔,不到几秒,苍池水中央就激起了一个大水花。

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十几个侍卫,每一个手中都握着长戟,往水花处奋力刺去,口中嚷嚷着什么。

谷雨看得心惊肉跳,黑衣人则看了她一眼,“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再不顾谷雨,一个人往回迈步。

谷雨好容易回过神来,黑衣人说得对,苍池这边已经无路可走,她只有选择相信他。

黑衣人对宫中似乎十分熟悉,沿途七拐八弯,或是领着谷雨沿巷中树下徐行,或是不由分说地抱起她走上房顶,须臾后又重新落地,这一路倒是有惊无险,根本就没有碰上什么阻抗。

终于,黑衣人的脚步停住了,当黑漆漆的椒房殿出现在谷雨视野中时,谷雨茫然不解的抬头看向黑衣人,“我们要去这?”

椒房殿是汉朝皇后的宫殿,谷雨刚入宫的时候十分好奇为何身为皇后的栗姬没有住在这里。她听来的答案是椒房殿在原来的薄皇后被废后就闹过鬼,栗姬自然是不敢住在这里,偌大的一座宫殿也就此废弃了。

“怎么,怕鬼么?”黑衣人笑了笑,朝谷雨伸出了手。

谷雨心一横,“这世界上没有鬼,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毫不犹豫就握住了黑衣人的手,两人便如同刚才一样,黑衣人抱起谷雨,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垣,稍稍定了定,便跳了下去。

椒房殿中一派荒芜,想来虽然有内侍看管此处,但几年来无人问津,看管的内侍自然也十分懈怠。此时天降大雨,狂风大作,看管的内侍早已经缩在被窝里头睡大觉,对于新进来的二人毫无知觉。

两个人如入无人之境,黑衣人领着谷雨就进了椒房殿的正殿,谷雨不禁有些焦躁不安,殿内毫无灯火,相比于外头这里面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谷雨下意识地摸着了自己的手臂,“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只听见殿内传来石块挪动的声音,当声音停止时,隐隐有一点亮光从大殿背后传来,谷雨大着胆子朝里边走去,当看到亮光来源时,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在宝座背后有一条地道!黑衣人正手持油灯站在地道口等着自己。

谷雨砰然心动,万万没有想到椒房殿中居然还有密道,她眼前一亮,却听见黑衣人对自己说道:“走吧。我送你出宫!”

他刚说完,就矫捷地扭身下去。

谷雨听得他的声音,身形一滞,眼见得光亮越来越弱,当下再不犹豫,快速地走了下去。湿答答的身子一路滴着水,她只能听见自己的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而前边的黑衣人却像鬼魅一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谷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之间停住了脚步,“刘彻,我知道是你!”

第五章 地道中两人

前方已经走出几米远的黑衣人停住了脚步,他反转头来,刚才的蒙面巾已然除去,水珠儿挂满了粗黑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端着油灯的他,好像脸上被蒸起了雾气,但这点雾气却挡不住他的面容,黑衣人就是刘彻。

“知道就好。这条地道,他们找不到的,你这次出去,该回哪就回哪儿。”刘彻转身,依旧淡定地在前边带路,但他走了十几步却还是没有听见谷雨的脚步声,刘彻不得不停下,背对着她道,“还不走?是在想着你那个同伙么?”

谷雨身子一动,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止跳动,“他……他怎样了?”谷雨想要问却又不敢问。

刘彻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不过太子殿下调集了三千禁卫军,以一抵三千,我想这个结果,应该没有第二种可能吧?”

谷雨浑身冰凉,下身顿时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骨头一样,重重地往地上跌去,石阶磕在了她的臀部,但她却好像全无感觉。

谷雨摩挲着手臂上刚刚戴上的急救圈,想到肖遥桃的样子,忽然之间一股巨大的悲伤逆袭而来,“他的名字里头有一个桃字,桃字象征着长寿,给他起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他能够逍遥自在又健康长寿。可是他只有二十几岁,就……就被我害死了……”

刘彻不得不回转身,看着地上已经泪流满面的谷雨,就像是一只软趴的小虫,可怜兮兮悼念着同伴的死亡,“你后悔了?”

“后悔?这世上有后悔药卖吗?”谷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甬道中响起,平添了几分阴寒,她看向刘彻,伸手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她整张脸都已经变成了大花脸,发丝凌乱,衣服紧贴着身体,因为寒冷而打着哆嗦,但只有那一双眼睛,仍旧闪烁着不灭的灵光。

刘彻看着这双眼睛,心中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被这双眼睛霸住了。他挪开眼,平静地回答她,“貌似没有。”

“既然没有后悔药卖,那我就只能选择不后悔,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谷雨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扶着墙壁站起来,但她的两条腿却因为麻痹又让她重新跌坐下去。

刘彻看了一眼谷雨,不无轻蔑道:“你还要继续?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

谷雨咬着牙,对于刘彻的轻蔑毫不生气,刘彻说得对,就凭她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如今的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再不会轻易犯错误。

“我还有你,刘彻。”谷雨抬起眼看着刘彻,两条腿虽然麻痹,但脑袋却异常清楚,“你有这个本事的。论文治武功,你不输于刘荣,论心机和伪装,整个宫中更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只要你想,太子之位定然是你囊中之物的。”

刘彻对着说客谷雨笑了笑,“可惜我不想,我和你不是同路人。”一句话,将谷雨瞬间打入冷宫。

“那你为什么救我?”谷雨看着恬淡的刘彻,再度迷失在他的一对黑水晶中,她又看不懂了。倘若说刘彻真的如他所说的,和自己并非是同路人,那又何必在今夜冒着大风险来救自己?

“我只是不想母亲伤心。不论你是谁,但母亲既然认定了你是她的外孙,你就是的。你只要没死在宫里,其他与我无干。”刘彻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谷雨有些不甘心,这个刘彻明明聪明绝顶,却偏偏要做一个闲散王爷,要不是他对自己的放弃,甚至是纵容自己的堕落,又怎么会让栗姬那帮穿越者有机可乘?她们反穿越联盟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与你无干?你以为你和我脱得了干系吗?你以为我这一走,你还能继续过你的平淡生活?栗皇后不会放过你的。她定然会把我装傻的事情告诉皇上,甚至给我安上一个刺客谋逆的罪名,追究起来,你、外婆甚至平阳公主都可能被牵连进来。”谷雨想要站起来,但手只来得及捉住刘彻,又重新坐倒下去,“太平日子不是那么容易过的,你还不明白吗?”

“是啊,因为不容易,才越发显得弥足珍贵。”刘彻对于谷雨的分析毫不在意,“你放心,只要你没被他们捉住,就没有人能保证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既然是这样,那你到底是被刺客绑架,还是与刺客是同伙,也同样没人能证明。”

刘彻冷静的反驳让谷雨一时语塞,考虑周到,运筹帷幄,这样一个强大的刘彻,真要是让他鼓舞斗志,谁人能敌?

可是他偏偏不为所动,谷雨不禁有些泄气,“你就那么讨厌当太子当皇帝吗?”

刘彻听得谷雨泄气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放弃,终于笑了笑,“你就那么希望我当太子吗?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谷雨惨然一笑,也罢,还是等大部队来了再说吧。她目前最该做的是保存自己。她没有回答刘彻,扶着墙做第三次努力,哪知道脚一滑,这一次却是更彻底地瘫倒在地。

“哎哟!”听到谷雨的叫声,刘彻不得不又重新回过头来,却见谷雨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谷雨歉然道,“不知道怎么了?两条腿就是不能动!”

刘彻突然意识到什么,把油灯往谷雨手上一搁,不由分说撩起了谷雨的长裙,两条洁白的小腿暴露出来,谷雨大惊失色,“你干嘛?!”难不成一向温文尔雅的刘彻突然兽性大发了?

刘彻面色凝重,握住谷雨的小腿道:“你被毒蛇咬了。”

第六章 恍然的梦中

毒蛇+地道,一男一女在深夜,还有比这更小白的剧情吗?

谷雨心里想骂娘,这样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带给自己的不是兴奋和欢愉而是恐惧和害怕,眼前这个刘彻会像故事里头的男主人公一样帮她吸毒不?她抬起头看着刘彻,满目惊惶,八成不会。

那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双腿麻痹,这种神经麻痹感似乎已经蔓延到了下半身,看来是自己刚才窝在灌木丛中被咬中的,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觉,现在毒性发作了,刘彻要是不帮自己吸毒,她应该就要死了吧。

谷雨端着油灯,她现在的选择是放下油灯,然后拨动手上箍着的急救圈,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回去现代。可是,她不甘心,要是被栗姬捉住她回去是没有办法,可是现在,她居然要败给一条不曾谋面的小毒蛇?

这是不是太亏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只听“嗞——嗞”两声,自己的裙子被刘彻撕开了一条,眼见得他麻利地拽下一大条,谷雨更是吓了一跳,“你干嘛?”

刘彻看了她一眼,“难道撕我的衣服吗。”不由分说就把谷雨的大腿给死死地绑住,阻断了蛇毒通过动脉继续往体内运输。

“你……你……”谷雨支吾了两声,还没有下定决心问他肯不肯救自己,刘彻已经俯身一口啄住了她腿腹的伤口,满口的黑血吐往一旁。

谷雨怔怔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刘彻,为什么他总是出乎她的意料呢?他的每一桩事她都好像猜不中。

说起来,她对刘彻心有怨愤,怒其不争,恨其冷漠,要不是因为他的不作为,今天她也不会困在这里。可是现在他毫不犹豫就帮自己吸毒汁,眼下的刘彻又好像不是他所表现的那样不近人情。

“刘彻……”谷雨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到底是怎样的人?”端着的油灯灯光黯淡下来。

刘彻抬起眼,冷声道:“端好……”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谷雨已经阖上眼,手里头的油灯正往一旁歪去。

刘彻赶紧端住油灯,把油灯放在一旁,吐掉了口中最后一口血。

直到黑血已经变成了鲜红色,他才擦了擦嘴唇,伸手翻了翻谷雨的眼睑,检查之后,就把谷雨背了起来,一手扶着她,一手举着油灯往前边走去。

背上的谷雨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就像发高烧的孩子一样,开始说着胡话,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刘彻的名字,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刘彻,你才是太子,我们一定会让你当太子的。”

刘彻没有理会谷雨,任由她在自己的背上沉浸在她恍然的梦中……

谷雨只觉得眼皮好沉好沉,但肖遥桃的那张坏笑的脸却一直浮现在自己的面前,耳畔好像响起了刘彻的声音,他平静地说着,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谷雨在心里头坚决地说着,喉咙里头泛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干燥又疼痛,但又有另一股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喉咙,从口中渐渐滑入喉管。

谷雨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舌抵着这股热流,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顿觉浓烈的苦味溢满了整个口腔,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这一咳嗽,脑袋不自主地有点晃动,这一晃悠,就听砰的一声,两个硬邦邦的东西相碰的声音,谷雨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像是被铁棒敲了一下似的,那一头却听见一个男声喊了一声“哎哟”。

哎哟?谷雨还没来得及喊哎哟,倒有人先喊了。诶,不对,哪里来的男人?谷雨努力睁开眼,瞳孔中的影子渐渐重合成一个,只见他端着碗,碗里头还冒着腾腾热气,另一只手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谷雨终于分辨出他的模样,不禁有些意外,“大……大哥?”

公孙贺有些赧然地看着谷雨,眼中既是惊喜又有尴尬,“你……你醒啦?”

谷雨想到刚才自己和他额头相撞,就更是奇怪了,他若是喂药又怎么会和自己头对头贴那么近呢。“大哥,你……你在做什么。”

“我,我喂你喝药呢,你昏迷了好久,我用勺子喂你,都被你吐掉了,我就只好……”公孙贺红着脸说道。

“啊?所以你就直接嘴对嘴?!”谷雨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

“不是……不是。”公孙贺的脸憋得更红了,手中端着的药碗晃悠起来,把药汁晃出来大半碗他都不知道。公孙贺伸手在床边一阵胡摸,终于捻起一根芦苇杆子递到谷雨面前,“我,我是用这个,这个隔着的!”

说完这话,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表白了自己的清白。

谷雨看着涨红脸的公孙贺,忍不住笑了,公孙贺看着笑靥如花的谷雨,摇了摇头,想到刚才自己的窘态,不知为何更觉得浑身发热。

谷雨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公孙贺的家中,不禁有些奇怪,“大哥,我怎么在这?是你把我接来的么?”她现在只记得自己晕倒在地道当中,之后的事情就全然不记得了。

公孙贺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在这里躺着了,我也不知道是谁送你来的。于是我就去找大夫开了贴药。”

谷雨神色黯然,想来是刘彻把自己送到这的。他倒是够聪明,知道公孙贺一定会接纳自己么。

“那,那宫里头……是怎样的情形?”谷雨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但问出这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痛。

“昨天夜里合欢殿闹了刺客,一个内侍,是刺客的内应,但他在被栗皇后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自杀了,另一名刺客太过勇猛,但在翻出城墙的时候,还是被乱箭射中,尽管没有找到尸身,但料来是活不成的。所有人都说你被刺客带走,不过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见你的影子。看来带你出宫的刺客还真是身手了得……不过你怎么会被蛇咬了,那个刺客带你出宫,却又把你留在我这,究竟是为……”公孙贺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谷雨泪流满面,他的问话不禁嘎然而止。

谷雨望向窗外,组长,你真的不在了?

第七章 大哥不知事

公孙贺不知道谷雨为什么刚才还笑嘻嘻的,突然之间就变了一副脸色,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好,于是放下碗,就扯了一匹旁边搁着的布巾想要帮谷雨擦擦脸,一边自责道:“都是大哥不好,跟你说什么刺客,你又不懂,问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嗐。”

谷雨自己揪过布巾把脸上一团糊的眼泪一把抹掉,深吸了一口气,挤出惨淡的笑,“大哥,我没事。”

公孙贺看着这样子的谷雨,只觉得陌生。但他还是关切地把谷雨扶了起来,端起碗,拿勺子舀了一勺黑澄澄的药,送到谷雨唇边,“没事就好,现在你能自己吃了,来张嘴喝药吧。”

谷雨下意识地张开口,公孙贺把药勺送入谷雨的口中,谷雨脑子走神,没留神接受那股苦味,整个人又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公孙贺慌忙搁下碗,伸手帮谷雨擦嘴,一边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慈爱的兄长在对待一个自理能力有问题的小妹妹。

谷雨怔怔地看着公孙贺,公孙贺的手触碰着谷雨滑腻的脸颊,本来擦得正是认真,但双目接触到谷雨眼神时,却不知怎么回事,浑身上下顿时生出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两只手都变得火辣辣的,再不能就这样平心静气地擦拭谷雨的下颌。

“大哥,谢谢你。”谷雨全然不觉公孙贺的不对劲,反手抓住公孙贺宽厚的手掌,非常诚恳地看着他。不论公孙贺是真心,还是只不过因为把自己当成他的傻弟弟,所以才对自己好,她都该谢谢他。

“可是,谷雨也不知道该怎么谢大哥,不过,大哥,你在谷雨心里头一直是大哥,以后也是。谷雨一定会好好爱护大哥。”谷雨一时赧然,一时羞涩,顾盼之间,倒也是楚楚动人。

公孙贺看着这样子的谷雨,更加坐立难安,口干舌燥,他的手被谷雨拉住,想要从那双柔荑当中挣脱出来,却又有些舍不得,这种情绪在他的心中纠缠着,让他根本没有听见谷雨一开一合的嘴唇在说些什么。

直到谷雨嘻嘻一笑,公孙贺才回过神来,只听谷雨笑道:“大哥,你很热么?怎么手心出了那么多汗?”

这一句话好像一下子戳穿了公孙贺的心事,公孙贺慌忙把手抽离出来,连人也在床榻旁边坐不住了。

他站了起来,对谷雨说道:“你自己喝药吧,我去趟平阳侯府。”

“大哥你去那里做什么?”

空间的距离让公孙贺的心情平复了些,他看了谷雨一眼道:“他们还不知道你在我这。听说王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我还是去跟公主、侯爷说一声,也免得王夫人担心。”

谷雨点了点头,但却又隐隐觉得不妥,只是一时说不上来,眼见得公孙贺就要出门,谷雨才想到什么,喊住他道:“大哥,我在你这的事,一定要保密,不要让皇后他们知道。也不要让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