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在看到卫子夫那个眼神之后,谷雨反射性地从床上弹起,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抑或者落荒而逃,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谷雨昨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是和衣躺下的,不记得为什么到床上的时候就只剩下衬底的单衣了,就算想要落荒而逃,却总得把衣服穿好,于是当着卫子夫的面狼狈的穿衣。心里头大喊一个冤枉,自己其实和刘彻什么都没做,可是在卫子夫看来,只怕什么都做了,哎……

刘彻将谷雨的窘迫收在眼里,却故作不见,只是让卫子夫来帮自己擦脸。

卫子夫也是同样的神色如常,细心地把刘彻覆着的乌黑的长发绾了起来,又拿了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面庞。

谷雨终于把自己的衣裳穿完了,不知不觉竟然穿衣服穿出了一身的汗,她抹了抹额头,扭身却见卫子夫细致地替刘彻按压着太阳穴,刘彻则闭着眼,似乎十分享受她的手法,阳光正好投射在那盆水中,粼粼的波光泛在他们的身后,倒像是在水中看到了一对璧人。

谷雨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匆匆说了一句“奴婢告退”,也来不及看刘彻和卫子夫的反应就奔回房去。

过了晌午,刘彻却并没有唤人来叫她过去。谷雨心中狐疑,明明这家伙很有时间观念的,怎么这次这么久都没有来叫自己呢?上午显然他是由卫子夫陪着的,也不知道他们上午都做了些什么……

这几日她和卫子夫倒更少交谈,似乎生分了更多,平日闲聊也只会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她虽然很想知道她与刘彻的进展,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说她夜里陪他的时候,也是和自己一般被他搂着睡的?或者还有更进一步……

第十五章 酒醉的气息

谷雨脑子浑浑噩噩的,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原本就应该是如此,可却又有种焦躁,直到太阳落了山,刘彻都没有来叫她,谷雨心底生出失落来,用晚饭的时候,直接跟送饭的仆人要了一壶酒。

她没怎么喝过酒,可是这时候,仿佛只有酒才配得上她落寞的心情。她大口大口地嚼着菜,不一会儿,酒来了,不过端着酒的人却是刘彻。

刘彻进来的时候,谷雨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微微地震动了一下,明明那心头有丝甜甜的味道,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冷冰冰满不在乎的面孔,“皇上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彻笑道:“我听说你要借酒浇愁,想着一个人喝闷酒,总是不好的,索性朕兴致不错,陪你喝上两杯。”

“谁要借酒浇愁,别自作多情了。”谷雨强撑着。

刘彻故作讶然道:“咦,朕不过说你是借酒浇愁,怎么就成自作多情了?莫非你这愁还真的是因为我?是不是看我一整日没找你,心里头闷得慌,想得慌?”

谷雨被刘彻说中心事,面色一红,“我才不想呢,我巴不得皇上别来找我麻烦,子夫姐姐能把皇上照顾得好好的,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刘彻眉头一耸,将谷雨的那点小心思全然窥破,往酒盏中倒满了酒,若无其事地说道:“听这语气,竟是吃醋了。”

“吃醋?”谷雨分贝立马又高扬了几倍,心虚地一把夺过刘彻手里头的酒盏,“哼哼,皇上想得太多了,奴婢才不会吃醋呢。奴婢只是觉得闷在这里实在无趣,所以才要讨酒喝。”她为自己找到的这个理由十分满意,一仰脖子把酒盏里头的清酒喝了个干净。

那酒闻起来的时候很是甘甜,谷雨误以为度数不高,直到落了肚,才猛地觉得头一懵,差点就歇了菜,舌头大得跟煮熟了似的全无感觉。谷雨心底一沉,刚才那一口估计至少有个二两,该上头了。

刘彻瞧着谷雨那窘样,脸上洋溢着笑,又倒了半盏,这次却是端了起来,搁在自己的面前,“酒呢,是用来行乐,不是用来消愁的。喝的时候,也要讲究方法,先闻气息,第一口,小抿一下,浅尝其味,方可再品第二口,这样也不易醉。喝酒最忌讳你这样喝急酒。”

他的笑融在酒中,谷雨昏昏的眼睛盯着他看,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烫,她强撑着灵台一点清明,一把夺过刘彻手里头的酒盏,“我才不要你教,你赶紧出去,爱怎么喝是我的事。”

她一逞强,把那半盏酒又倒下肚去,刘彻一滞,瞧谷雨这神情,已然不对,“开始找酒喝,没想到这样快就醉了,你还真是不胜酒力。”

谷雨刚才那一口喝急了,不消一分钟,就直接进入了状态,晕晕乎乎的朝刘彻直摆手,“你赶紧出去,赶紧出去,我……我……”她舌头有些不灵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倏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要回床上去躺着。

她东倒西歪的,还没站起来就要歪下去,刘彻一把将她拉在了怀里,谷雨被刘彻这一拽,本来就残缺的平衡就更加找不着了,整个人都扑了过去,脸贴着他胸口,说话的时候,嘴唇贴着他前胸的外袍,震得他的胸口麻麻的,“你……你还不出去?”手里头的酒盏早已经拿不住,跌在地上砰地响了一声。

刘彻把谷雨打横抱起,放倒在床上。横陈的美人,在夜色下总是让人有种欲望在升腾的感觉,谷雨的脸红扑扑的,配着她那双有些倦意的眸子,却更加撩人心扉。

刘彻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俯身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一句,“我想要你。”谷雨虽然酒醉,但将他那四个字回味了一遍,却也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伸着她的大舌头就含糊地拒绝,“不可以,不可以。”两只手胡乱挥舞着,只可惜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刘彻低头啄住谷雨的香舌,浓浓的酒气,任人采摘的娇媚,让刘彻温柔而轻缓的亲吻逐渐化作了粗鲁和狂暴。嘴唇游移到她的耳廓,她那精致的耳廓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酒劲早已经变得通红,他轻轻地舔了一口,谷雨敏感地动了动,他像是得到了最好的讯号,对着耳朵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热风夹带着男人的气息,钻进耳孔,谷雨整个人再度颤抖了起来,“你……你说了不动我的!”

他的手正轻解罗衫,猛然听到她这句含糊不清的话时,不禁微微停滞,手犹豫了一下,搁在她起伏的身上。

谷雨惺忪地睁着眼睛,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你说了不动我的,你……你要是再不走,我……我可就……可就坚持……坚持不住了。”

她这一句话顿时将刘彻渐渐压熄的欲火给撩了起来,瞬间成了熊熊之势,他狠狠地咬住她的唇,“坚持不住就别坚持了。”手头再不犹豫,轻易地就解开了谷雨的衣衫,干柴烈火眼瞅着就要燃烧成灰烬。

门外忽然响起了急急地敲门声,把屋内和谐的气氛给破坏得正好合适,刘彻怒吼道:“谁?”问完才想起这是谷雨的房间。

“皇上,皇上,出大事了!”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刘彻看着身下的谷雨,好容易等到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谁知道这丫头明日酒醒了会不会又反悔,“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皇上,边关危急,匈奴突袭肃郡!”

“什么?”这一声急报瞬间把刘彻的欲火淋了个干净,他倏地坐起,眼眸中划过一丝惊异,他看了一眼床上迷迷糊糊又情动的谷雨,为难之下,最终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了声“等我回来。”便将锦被拉过来盖在她身上,急匆匆地出了门去。

谷雨早已经意乱情迷,也说不清是酒醉得厉害,还是仗着喝多了撒酒气,潜意识里头把刚才的纠缠当作了一场春梦,直到刘彻的气息已经散去,她却还沉在那梦里头不肯醒来,喃喃地答应:“好啊,我等你……”

第十六章 突然的变故

第二天酒醒,谷雨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好像是梦,但又好像发生过,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虽然完好地穿着,但胸前的衣襟半开,将里头薄薄的短衫露了出来,肌肤若隐若现的,自然不是自己解开的。

倒在地上的酒盏提醒了谷雨,她一摸额头,想到昨天夜里自己给自己灌了那两杯酒,不禁悲从中来,“酒真是个祸害!”想到梦中自己依稀说过不该说的话,才会让刘彻罔顾约定,更是悔不当初。

幸好,幸好后来好像有人把刘彻叫出去了。幸好及时刹住了车,还有机会亡羊补牢,对吧。谷雨拍了拍胸口,脑子里头不知为何闪过荒谬的念头,画面中刘彻喜得太子,接受群臣的恭贺,一时皇后怀抱太子至,刘彻笑搂着皇后,亲热地唤了声,“谷雨,谢谢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这一荒谬的念头顿时让谷雨毛骨悚然,她慌乱地掐灭自己的这一臆想,心里头暗暗打定主意,不行,得跟刘彻好好谈谈,说什么也不能发生那种关系!

拿定主意的谷雨,在房间里头等了一上午,刘彻也没有出现,等到下午的时候,还是没有刘彻传召的消息,谷雨心里头就更加发毛,这家伙肯定是想留到夜里怎么怎么样,这次她说什么也决不再沾一滴酒。

只是等到深夜,刘彻也还是没有出现,谷雨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回想起昨夜的情形,虽然恍然若梦,却又决计不是梦境的,难道说刘彻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才没有过来么?

谷雨心里头有了挂牵,迈出房间,踱到正室的时候,瞧见卫子夫从里边出来,心里一咯噔,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或者问她,卫子夫已经知晓谷雨心意,走了过来,“皇上今天一天都不在。”

“他不在长杨宫还是不在上林苑?”谷雨脱口问道,又觉得自己的关心有点太招摇,便补充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其实皇上不在,正好也可以偷个懒。”

卫子夫对于谷雨的欲盖弥彰只是笑笑,“听说还在苑子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谷雨低头看卫子夫手上拎着食盒,想来这一整日进进出出不少次,只等刘彻回来,好让他能够第一时间吃上饭,只是白忙乎了。

卫子夫被谷雨瞧着有些不自在,指了指外边,向谷雨道了声“我去伙房瞧瞧。”就退出去了。自那日撞见谷雨从刘彻的床上爬起来,卫子夫对谷雨便更是敬爱——敬而远之。

刘彻居然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莫不是京城的情势有变?谷雨仔细回想,始终想不起来昨晚上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刘彻才会急匆匆地离去,不过如此看来是有些棘手了。

谷雨苦等刘彻不回,只得继续回屋子里头去睡觉,可是躺在床上又睡不着,闭上眼全是刘彻的样子,如此反复辗转过了半夜。

第二日醒来,已经成了熊猫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正室瞧瞧,刘彻还是一夜没回。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谷雨只觉得很是担忧。这一日又是照例从日出等到了日落,谷雨蓦地想起公孙敖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便去寻那个姓柯的内侍,想要透过他联系上公孙敖,顺带打探一下外头的消息。

刚刚和柯内侍接上头,卫子夫就找了过来,说是宫里头来了两个内侍,得了皇上的口谕,要上林苑中的羽林军护送卫子夫和谷雨进宫去。

乍一听到这消息,谷雨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她从来以为自己就该是待在上林苑,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要进宫去,从来不曾想过以后该如何发展,于是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进宫?好好的为什么要进宫去?”

内侍见谷雨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颇有些意外,别的姑娘听得入宫去都是兴高采烈的,怎么这位主子却像是要赶死似的,“呃,皇上昨日回了长安,只恐两位姑娘在这里住得不方便,所以特遣奴婢来接两位姑娘到未央宫,皇上已经命奴婢腾出地方给两位姑娘栖身,不如早些启程吧,省得夜深了露水重,让姑娘着了风寒。”

“原来皇上已经回宫了。”卫子夫听得刘彻安然无恙,也是心口一松,这两日她也熬成了熊猫眼,比起谷雨更加憔悴,现在有了刘彻的消息,又听说要接她入宫,明眸闪烁,本来就楚楚动人,现在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谷雨看了柯内侍一眼,刚刚托他去找公孙敖,如此看来倒是用不着了。刘彻这招还真是厉害,不出面直接就让人来把自己接进宫去。想必他知道要是当面跟自己说,铁定会遭到拒绝,索性就来个直截了当的命令,让一个老太监过来把卫子夫和自己直接接走,当真是高明。

谷雨恨得牙痒痒,卫子夫已经听从那内侍的吩咐,回去收拣东西。

宫门外备好了马车,谷雨和卫子夫一出来,就有人上前帮她们把为数不多的几件衣物搬上车,又扶着她们两进去,谷雨约略看了一眼,好家伙,竟然有四十来个羽林军的骑兵护送。

她朝卫子夫吐了吐舌头,还没来得及坐下,车轱辘就转了起来,卫子夫伸手搀着谷雨,生怕她脑袋一晃,整个人摔出车去,“你要是从车上摔下去,这一行人可怎么向皇上交差。”

第十七章 快救卫子夫

谷雨听得讪讪地笑,“子夫姐姐就会拿我说笑,其实……皇上对我……没那么……没那么看重的。”

黑暗中,谷雨看不见卫子夫的表情,卫子夫也不会让谷雨看见自己眼中的哀愁,“谷雨,其实没有你,皇上不会将我留在身边的,对不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呢?是可怜子夫姐弟俩吗?”

对于卫子夫来说,这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

谷雨连忙解释道:“子夫姐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指挥皇上把你留在身边,是皇上觉得你的好,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对。”

卫子夫轻轻一笑,笑声里头带着几分无奈,“谷雨你不知道,皇上这几天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喊错了名字。谷雨,能有皇上一心相待,天下间有几人有这般福气,你……你可莫要辜负了他。”

谷雨听得心怦怦直跳,嘴巴里头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子夫姐姐,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卫子夫早知道谷雨会狡辩,不急不缓道:“谷雨,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想着谁,只是不论你想着谁,若入了宫门,便算是皇上的女人了,从今往后就断了其他的想法吧。”

“嗯?”谷雨忽然明白过来,卫子夫八成是撞见自己和公孙敖,再加上公孙贺的那档子事,这会子是站在刘彻角度上来打抱不平了。谷雨心底苦笑,她哪里有其他的想法,她若是有其他的想法,也不至于会这么痛苦了。

谷雨半天没吭声,卫子夫只当谷雨生气了,想了想,在黑暗里头伸出手想去拉谷雨,“谷雨,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忍不住,才会这么多事。不过你放心,你的事,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谷雨回握住卫子夫有些冰凉的手,“子夫姐姐,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的。”她不是多事,而是心里想着刘彻。

两个人正说着话,马车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正疾奔的马突然脱了缰似的,嘶鸣着拉着马车狂奔起来,两女惊叫了一声,同时往后头跌去,滚做一团。

车内狭小,两个人磕磕碰碰的,撞得眼冒金星,想要出声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却除了叫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外头响起羽林军急促的呼喊,“有刺客!”“保护姑娘!”紧接着便是兵刃相接的金属声和喊杀声。

谷雨和卫子夫心里俱是一惊,是碰到歹徒了?还是什么人?是有人要来抢劫她们?!

也不知是谁将受惊的马和连接马车的缰绳砍断,谷雨和卫子夫从车尾一直滚到了车头,但总归是停了下来。

两个人狼狈的刚刚爬起,车帘就被羽林军挑开,一人冲谷雨伸出手来,“姑娘,赶紧随卑职离开此地。”

谷雨点了点头,一把拉住卫子夫,两个人连滚带爬地钻出车外。情势似乎有些不妙,羽林军士也是十分焦急,拽住谷雨就要把她抱上马,谷雨却将卫子夫推给那兵士,一面紧张地对卫子夫说道:“子夫姐姐快走,你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这紧要的关头,谷雨“舍人为己”的表现倒是让羽林军士有些意外和尴尬,他得了皇上的口谕,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谷雨安全无恙地带到他身边去,是以受了埋伏,第一时间就赶来要带谷雨走,倒是把另外一个卫子夫给忘了。

卫子夫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犹疑,红着眼挣脱谷雨的手,“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

谷雨心想,小祖宗,你要是有事,我们大家都跟着一起玩完。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出状况啊。

“将军,无论如何不能让子夫姐姐有事。”

那名羽林军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仗着夜色,又放暗器,倒是让这四十骑兵吃了不少亏,敌人虽在暗处,但好在人数不多,要杀出重围去,凭这四十名羽林卫士也不是什么难事。趁着优势尚在,只有尽早离开。“姑娘放心,卑职定当护两位姑娘周全。”

当即让另一人携了卫子夫,几匹轻骑垫后和开道,将两女护在中央。夜色茫茫间,刺客的刀刃将谷雨和卫子夫所乘的两匹马硬生生地分隔开,谷雨分明能感觉到自己这边是护卫的重心,几度交锋,那些羽林将士奋力突破重围,眼瞅着就要护着自己离开此地,可是谷雨分明听到背后还有兵戈相交的声音,她揪住那羽林将军的衣袖,“快,快去救卫子夫!她绝对不能有事!”

那一刹那,谷雨只觉得恐惧来袭,依稀听见卫子夫的惊呼,她不禁焦急地大声呼唤,“子夫姐姐,你在哪里?”

铿锵声中,夹杂着卫子夫微弱的回应,“谷——雨!”声音虽然微小,但至少说明没事,谷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没有掉出来,她几乎是乞求地扯着羽林将军,这家伙正领着众骑兵越奔越远,根本置卫子夫于不顾。

谷雨见这家伙根本不理会自己,低头对着那将军的手腕就猛一咬,将军手一缩,谷雨闭着眼就往马下翻去。

那羽林将军吓了一大跳,要不是他够敏捷,一把将谷雨捞回马上,谷雨这一摔下去,保不准就被乱马践踏,粉身碎骨了。

“姑娘……这是?”此时马想要不勒住都不行。

“快去救卫子夫!不然我绝不走!”谷雨一脸凛然地望着那人。

那将军被谷雨瞧得无法,只得令其他人又折回头去救卫子夫,自己和余下的几人慢慢前行,谷雨这才作罢。

她刚才翻身下马,实在太过惊险,那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即使回到了马背上还是有些晃悠。

须臾间,只觉马背上像发生了大地震,谷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背后的羽林将军就闷哼了一声,便听到扑通一声响,她扭转头正要看,马儿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飞一般的狂奔起来。

第十八章 遭遇的绑架

谷雨大惊失色,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发狂的马抖落下来,但身后的人却牢牢地抱住自己,从自己的腰间伸出两只手来勒住马缰,说了一声,“坐稳了!”拽着马冲出去十米远。

“你……说了不救卫子夫我不走!”谷雨恼羞成怒,刚才那一招还想故技重施,哪知道头刚刚低下,还没来得及开咬,他的手就放肆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一靠,一只手只稍稍用力,就让她紧贴着他的胸口不能动弹。

“放肆!”谷雨大吼了一声,心想这羽林军士竟敢如此无礼,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背靠着的并非是冰凉而坚硬的铠甲,而是软软却也厚实的胸膛,谷雨忽然间颤抖了一下,斜眼往后一看,哪里是什么羽林军士,分明是一个带着黑色头罩的黑衣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刚才还大吵大闹的谷雨,立马偃旗息鼓了。她不曾想自己刚才那一番叫嚷和卫子夫的一问一答竟将黑衣人惹了过来,偏巧军士们都去营救卫子夫,这边落了破绽,被这黑衣人得了空,把那羽林军士直接一刀砍下马去,轻易就夺了谷雨和马,这一番下手实在是连贯,众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见马如疯了一般瞬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

谷雨这次是老实多了,待那人带着自己跑出去很远,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应该无忧,只是马背上实在颠簸,疾风吹在脸上,恨不能划出几道血口子,谷雨想要开口说话,刚刚张口便觉得风灌入口中,半天出不了声。

背后的黑衣人如同是马背上的天才,在马背上谈笑自如,一手搂着谷雨,单手控制马缰,却怡然自得,“大宛马果然不凡!只可惜骑马的那帮人都是脓包。”他一声呼啸,底下的马像是已经认可了这位新主人,跑得更欢畅了。

谷雨心底暗暗叫苦,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能让马跑得这样快,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背后就已经再没有任何追兵的声音,那人也渐渐放缓了步伐,带着谷雨在林中信步闲逛。

谷雨早已经被癫得七荤八素,要不是晚上没胃口吃得不多,早就已经口吐白沫了,现在见他终于放慢了速度,忍不住出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绑架我做什么?”

背后的人只是无声地笑笑,却不答话,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遇上了隐伏在汉朝的穿越者,特别是当卫子夫遇险的时候,她恐惧得厉害,生怕卫子夫会有什么闪失,又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被人窥破了,更加惴惴焉。可是现在这个人并没有杀自己的意图,至少暂时没有要自己小命的意思,又教她暂时放宽了心。

一旦小命得保,谷雨就有些不甘心地想要探知这人是哪一路,即便背后的人并不说话,她却还是喋喋不休,“奴婢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哥,大哥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奴婢带走呢?”

“大哥马术很是了得,连皇上最满意的羽林骑兵都不是大哥的对手。”

“大哥你身上这股浓郁的香味,实在……实在是有些过了……莫不是有狐臭……呃”谷雨不论说什么此人都没有反应,于是口不择言,越说越是离谱,“我的意思是就算有狐臭,我也知道治愈的秘方的,没必要用香味掩盖。当然,大哥……大哥你可能是品味比较特殊而已……”

谷雨心里正觉得无趣,不管自己说什么,他怎么都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背后的男人突然开怀笑了起来,“莺莺,你真是有趣,从前我怎么就没遇到像你这样有趣的人儿呢?”

“嗯?”谷雨身子一震,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想到此人居然知道自己叫莺莺,一根弦不禁又紧绷起来,看来他是做了准备工作的,如此说来,岂非是冲着自己来的?想到此节,谷雨倒不敢吭声了。

马上的人见谷雨乖乖地不吭声了,鼻下轻嗤一声,双腿一夹马肚,胯下那匹汗血宝马“刺溜”就窜了出去,谷雨正不知怎么回事,却见背后也有几匹马跟了过来,清一色的都是黑衣装扮,每一个人都是马背上的好手。

谷雨这才明白刚才他在此地逡巡半日是和其他人会合的。谷雨瞪着圆圆的眼睛往后头看去,并没有瞧见卫子夫,眼见得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想必和羽林军是只求脱身并不恋战。有那么多人守护着卫子夫,她应该不会有事吧。可是,如此一来,这伙黑衣人费了这么大周折,埋伏在此处,说白了就是为了掳劫自己?

怀着忐忑的心情,几匹轻骑已经夹带着自己绕过几座山,奔入了一家庄园。

因为长安城面积有限,朝廷大员和王公贵族都喜欢在长安城外置办产业,私家庄园便是重要的体现。大点的庄园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小点的也是异方珍怪,充积藏室。这些庄园大大小小,有许多是相互攀比,但也有许多是不知名具。藏身于这样的庄园当中,的确很难被查到。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谷雨从侧门进入,一直进到正厅,正厅当中端坐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立马站起身向这边走来,尽管是背对着灯光,谷雨瞧清楚那人的模样时,却不禁惊呼出声,“董——偃?”

第十九章 再见乌洛

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是窦太主的面首董偃,董偃听谷雨呼出自己的名字,莞尔一笑道:“谷雨姑娘真是厉害,竟然知道董偃的名字。”

谷雨一愣,也不记得在堂邑侯府是否听窦太主唤起他姓名,只是撇了撇嘴道:“董大人深得窦太主器重,这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她心里头窝了火,董偃是窦太主的人,这件事有他出现,八成就跟窦太主脱不了干系了。

她正愤恨着,旁边的黑衣人却对董偃说道:“她不叫谷雨,你以后就叫她莺莺吧。”说完这话,径直往厅中正中央坐下。

董偃收敛笑意,虽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但却还是毕恭毕敬地朝那蒙面人躬身行礼,“是,主公。”

谷雨这下倒是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这个董偃在窦太主面前也不曾如这般恭敬,那么他口中所唤主公的这个人又是谁?难道说董偃根本不止是窦太主的面首?“喂,你们把我捉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有你们把子夫姐姐怎样了?”

董偃扑哧一笑,“莺莺姑娘真是有趣,明明自身不保了,还想着旁的人。”

那黑衣人也是笑道,“放心吧,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今晚上,就为了你而去的。”只一句话让谷雨有些胆战心惊,这是红果果的调戏啊,“哈哈,大爷真是会开玩笑,没想到奴婢有这样大的魅力,能让大爷花这么大的代价和羽林军作对,就为了把奴婢掳来?”

黑衣人笑得更欢了,即便只能看到他两只眼睛,却还是让谷雨看到他眼眸里头的笑意,“因为本大爷很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把刘彻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把你带回来仔细欣赏欣赏。”

谷雨嘿嘿干笑,“大爷真会开玩笑,皇上怎么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说起这话却是无比的心虚,这个黑衣人直呼刘彻的名讳,算得上对刘彻的大不敬呢!就连公孙敖这家伙,明明是个现代人,跑到古代当了好几年的古人都不敢直呼刘彻姓名,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姑娘还真是谦虚了。”黑衣人款款走来,“若不是神魂颠倒,刘彻怎么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还惦记着姑娘,这么着急让人到上林苑把姑娘接进宫去?若不是神魂颠倒,刘彻又怎么会棋差一招,入了我的圈套呢?”

谷雨的心揪了起来,“大敌当前?难道生了什么变故?”

黑衣人有些洋洋自得,“刘彻他想要整顿内部,想要夺权,却不想反被人给整顿了。如今边关情势危急,大汉随时都有被人长驱直入的可能,他还能分心惦念着你,岂非难得?”

谷雨一听此话,两只眼睛登时瞪得圆圆的,边关情势危急?难怪这两日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长杨宫,他原本是想借机打压窦太主和平阳公主,却不知道边关发生了什么事情逼得刘彻两头受夹。

董偃忍不住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似是提醒他的主公在谷雨的面前不该透露那么多。黑衣人却粲然一笑,走到谷雨旁边,勾了勾谷雨的下颌,“无妨,反正莺莺姑娘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刘彻了。”

谷雨被黑衣人身上浓烈的香味熏得不行,头下意识地就往后面一撇,心想这人定然是狐臭的厉害,可是不小心吸多了一口,那香味里头却又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有些熟悉,谷雨蓦地反应过来,正是零陵香的味道!

难道说?谷雨脑子里头瞬间划过一个人的面孔,心脏的跳动剧烈地加速起来,她盯着黑衣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咬牙,奋力将他脑袋上蒙着的头巾一把扯了下来。

他有着异族才有的挺拔鼻梁和深陷的眼眶,长发束在头顶,几缕波浪散落在外,更衬得这张面孔的与众不同。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呈现在自己面前,谷雨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机和他重见,她口中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乌……乌……”终究这个名字只是在她的喉咙管里呜咽了两声。

眼前这个男子正是久别重逢的乌洛,只不过相比于十四年前的那个匈奴少年郎,此时的乌洛,匈奴人的特征就更加明显,她曾经觉得乌洛长大以后样子会更加迷人,此时看来的确不假,那深陷的眼眶更衬得一双明亮的眼睛深邃悠远,即便他的唇角上浮,勾勒出一个坏坏的笑,却更加衬得他有一种异域风情的迷人。

眼前明明是一个难得的帅哥,但谷雨因为太过震惊,一时竟忘了欣赏。

乌洛看到谷雨近乎被雷劈的表情,有些茫然不解,听得她口中发出呜呜的两声,于是盯着她瞧,谷雨慌忙改口,“你……你是匈奴人。”她继续摆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借此来掩饰自己认出乌洛时的愕然。

乌洛嗤笑道:“怎么,是不是比汉人要英俊潇洒得多?莺莺你定然是想到以后和我在一起的生活很幸福,所以高兴坏了?”

谷雨已然回过神来,眉头皱了皱,这个乌洛,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爱调戏人的性格怎么还是没有改啊。她撇了撇嘴,“我可没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对老外没兴趣。”她刚一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重新郑重地看着乌洛,想要把他看穿,但犀利且带着几分愤怒的目光终究被他身上黑色的夜行衣给吸收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