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季英英飞快地走了出去。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哈哈大笑:“母亲,且放弟妹回去吧。再不让他问个清楚明白,三郎要活活憋死去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杨石氏眼中的泪涌了出来,喃喃说道:“他叫我母亲了呢。”

秋风甚凉,未吹散季英英脸上的娇羞。她低着头快步跟着杨静渊出了白鹭堂。见他停了下来,季英英想起进城时被百姓冲撞车轿,晟丰泽回轿后说好像见到了杨静渊。怕他误会,季英英呐呐地解释:“我在南诏假死。白王只能借去长安递表请罪之名,避开杜彦耳目,暗中送我回……”

身体撞进了他的怀里,杨静渊紧紧抱住了她:“晟丰泽说等他离开益州,就告诉我你的下落。我真怕他又哄我……找不回你,杀了他又有何用?”

他的声音已然哽咽。

他不会再误会她,也不会再吃晟丰泽的醋。他只要她平安回到他身边。

“三郎。我真的回来了。”季英英闭上了眼睛,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也只说得这样一句。

她回来了。再也不会与他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算是一个短暂的结局。大家关心的未写尽的一些故事,我放在了番外里。番外不入V。快过年了,向所有朋友道声新年好。

番外一 心愿

薄薄的院门被一股大力撞开。一个人被扔进了院内,落地时发出嘭地声响。

牛五娘捂着胸口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呆滞地望着瘫软在地上的人。

“娘子……”玉缘艰难地撑起身体抬脸看向她。她用袖子擦了把嘴角的血,脸上的泪汹涌泄下,“奴婢无能……被他废了!”

废了功夫,她的力气连普通女子都不及,再不能保护娘子,为她办事。玉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强忍着没有放声大哭。

她身边唯一信任,唯一能用的人被废了。再也抓不到杨静渊了。支撑牛五娘的力量顺着脊椎一节节消失,双腿一软,她坐在了地上。

晟丰泽慢慢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戴着面纱的牛五娘是极其美丽的。哪怕被赵家赶了出来。她也并不狼狈。身上穿着蓝色的大袖锦裳,裙裾在深褐色的木廊上撒开。微微颤抖的单薄身躯像一泓湛蓝湖水泛起浅浅涟漪,令人怜惜。

“我知道你不甘心。”晟丰泽淡淡说道。

指甲深陷进了掌心,牛五娘感觉到阵阵刺痛。她咬紧了牙,强行控制住自己向晟丰泽扑过去的冲动。她昂起了头,露在面纱外的眼底烧着两团火焰:“欺瞒国主说季英英已死,放走杨静渊,您就不怕国主疑你叛国?”

“牛五娘,你真的很聪明。”晟丰泽轻叹。蚩狂五千大军围山,都没能察觉到杨静渊的行踪。而这个女人,却令她的丫头在后山小道伏击杨静渊。如果不是他担心被蚩狂发现,早有准备。也许杨静渊被这个武艺高强的丫头缠上,真就走不了。

晟丰泽话峰一转:“来人,将她二人带回去。”

他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清平大人……”牛五娘只喊了半句话,就闭紧了嘴。如果杜彦还能护着她,晟丰泽又怎能找到这间院子,将她和玉缘带走?连杜彦都选择了退让,她还有什么凭仗?

两名士兵将牛五娘从地上拉了起来。

“放手,我自己会走。”牛五娘用力甩开士兵的手,昂首走出了院子。

出了太和城,到了白涯宫地界。队伍在山坡边缘一间新建的石砌院子前停了下来。

“以后你和你的丫头就住在这里。”

牛五娘吃惊地望着骑在马上的晟丰泽:“你不杀我?”

晟丰泽的嘴唇渐渐上扬,勾出一抹笑容:“吃食用度本王会令人送来。想过好日子,就得靠你自己了。”

让她住在他眼皮底下,苟延残喘地在南诏生活,还不如让她死了!牛五娘轻蔑地想,她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难道死还不容易?

“杨静渊临走时说总有一天,他会带兵踏平南诏。当初你帮了本王。本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如今的心愿难道不是再见他一面?”

晟丰泽说完拍马上山。队伍从牛五娘和玉缘面前呼啸而去。赤虎留了下来,抬起马鞭指向山脚:“看到那块巨石没?踏出半只脚斩半只,伸出一只手,砍一只。”

马鞭落下,马扬蹄奔驰,踏出一路尘土。留下目瞪口呆地两女。

站在山坡上往下望,山脚处正好立着一块白石的巨石。靠近巨石处,是镇子最末端的一户人家。

画地为牢。

牛五娘突然掩唇笑了起来。

“娘子。”玉缘沙哑着叫她,眼里盛满了担忧。

牛五娘转身推开了院门,笑着往里走:“我不死,我要活着。活着看杨静渊带兵踏平南诏。”

山风吹动裙袂,玉缘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忘记了丹田传来的疼痛。只要能这样守着娘子,也是好的。

山中方十日,世间已千年。

院墙上刻下的石痕已长满了苔痕。牛五娘数着数着有些眼花。她喘了口气想继续,眼前的光蓦然变暗,她隐约听到玉缘叫自己的声音,含糊地答了一声,靠着院墙昏睡过去。

“娘子,唐兵来了!”

牛五娘飘浮在黑暗旷野中的脚步停了下来。真的来了?她追着声音飞奔而去。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娘子,你终于醒了!”玉缘趴在床边放声大哭。

入目是花白的头发,昔日秀美的玉缘已成了老妪。牛五娘不忍悴看:“你又哄我了。”

“是真的。唐兵打来了!”

牛五娘精神一振,不费劲地坐了起来:“快替我梳头。”

玉缘愣了愣,看到一抹潮红出现在牛五娘脸颊上,心里一紧,娘子这是回光返照么?她跪下替她穿好鞋。

没等她伸手去扶,牛五娘已站了起来,枯瘦的手扒拉着散落的发丝挽着,朝门外走去:“不用了,这就去这就去。”

乾元二年,唐军过了大渡河。势如破竹。

“娘子,明光铠!是唐军!”

进入南诏腹地的唐军军容整齐,骄傲地从两旁伏地颤栗的南诏百姓身边经过。

牛五娘挺直了背,与有荣焉。她是大唐子民,这是大唐的军队……她忘记了流逝的岁月,又变成了都督府家的五娘子。

站立的两个老妇穿着唐人的大袖衣裙,经过的士兵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太和三年,南诏进攻西川,掳走了数万人……”有知道的士兵小声解释着。

士兵们的目光变成了同情。

旌旗飘扬,牛五娘听到了马蹄声。没等她回过神,军中骑马的将领出现在她视线中。

那是刻在她心上的画像,丝毫没有变化。他骑在马上,脸映着阳光,俊美无俦。

“杨三郎!”

牛五娘猛地甩开了玉缘的搀扶,朝着马上的将领跑了过去。猝不提防的士兵没能拦住她,眼睁睁看着这个白了头发穿着唐裙的老妪扑倒在将军马前。

战马不容易受惊,队伍却因此停了下来。

“你认识我?”家中排行行三的杨安辰摆手止住了要拖扯那两名老妇的士兵,俯下身和声问道。一路行来,他已见过了许多痛哭失声的唐人。四十五年前,他们的祖辈从益州府被掳到了南诏。从此故地难回。

“三郎,杨三郎……我怎么不认识你?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等到你来。”牛五娘喃喃说道。

他看见了她身上的蓝色大袖锦衣。这是最上等的蜀锦,做这件衣裳的锦匹至少需要两名织工织上两年。眼前的老妇从前一定出身益州府的豪富之家。那年杨家二叔祖三叔祖都被掳到了南诏……杨安辰摸了摸自己的脸,听说他和祖父长得一模一样。许是杨家的长辈,他不敢怠慢,跳下马将牛五娘搀扶起来,“婆婆,您是益州府杨家巷哪一堂的人?”

怕惊吓了她,杨安辰放柔了声音。

“我恨不得烧了白鹭堂。”牛五娘想起了杨家大太太。

阳光打在杨安辰的侧脸,那双剑眉如同墨染。牛五娘痴痴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仿佛又回到了春光明媚的那天。

“你骑马从璇玑楼下跑过,我就想,我一定要和你说说话……我不是故意崴了脚……”

牛五娘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紧紧抱住了杨安辰的胳膊,仰起脸看着他。如果她的容貌没有毁,面纱被他拽下时,他一定不会像见了鬼似的,差点将她摔在地上。

“就因为我丑吗?所以你拒婚不娶?我恨死你了!”

他好奇地要命,怎从来不晓得那个一言不合就拿大棍子揍他的祖父还有段风流韵事。杨安辰眨了眨眼睛,示意亲兵留下,让队伍前行。他搀扶着牛五娘走到了路边坐下。被士兵拦住的玉缘终于握住了牛五娘的手,失声痛哭:“娘子,省点力气养养神罢。”

胳膊被牛五娘紧紧抓住。杨安辰蹲下了身:“我祖父是益州杨家巷白鹭堂的三郎君。婆婆是祖父故交?”

祖父?牛五娘的神智有点清醒了,她喃喃说道:“杨静渊,杨三郎。”

“正是小将嫡亲的祖父。”杨安辰笑了。

手突然被牛五娘死命的抓住。这老妇的指甲真长,布满茧子的手都被她抓得痛了。杨安辰暗暗***着气,脸上笑容如熙:“婆婆,不着急,您慢慢说。我不走。”

“你祖母是谁?是谁?!”牛五娘的声音变得尖锐如针,干瘪的身体像风箱抽动,剧烈地喘着气。

“祖母季氏。”

牛五娘瞪大了眼睛:“季英英,季英英……”

他终于娶了季英英,还有了孙儿。漫天的光在这瞬间变得光怪陆离。似锦江水濯洗的锦,五彩斑斓。

她苦苦守侯的日子只有不变的蓝天白云,画地为牢。而他,娇妻相伴,子孙出息。

真是不甘。

“娘子,娘子!”玉缘看着牛五娘瞪大的眼睛渐渐失去生命,发疯地摇晃着她。

也许是被玉缘摇醒,也许是心里那唯一的企盼。牛五娘眼中重新有了光亮,抓着杨安辰急问:“我是他最恨的人,你晓得不?杨静渊可有和你说起过我?让你来南诏一定要杀了我?”

杨安辰语噎。祖父最恨的女人是这个老妇?没有爱哪来的恨呢?他也想晓得啊,捏着祖父的小辫子,向祖母告状。

他胡乱地点头。

哪怕是恨,他也没有忘了她啊。这就好,不枉她苦等几十年。牛五娘心头松快,悠悠吐出一口气,阖上了眼睛。

“娘子!”玉缘大恸,抱着牛五娘死命地摇动。

杨安辰暗暗叹息,站起身来:“节哀。”

话音才落,跪在地上的老妇竟身手敏捷地拔出了他腰间的剑。杨安辰紧张地后退了半步。以他的武艺,居然能在瞬间抽走他的剑,这老妇绝不简单。

没等他的亲兵靠近,玉缘已横剑于颈,哑声说道:“如果我的功夫没有被废,你早死了。”

她转头看了眼靠墙死去的牛五娘,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你可认得桑谌桑十四郎?他的妻子姓牛,昔日西川道副都督牛家的七娘子。”

桑家祖奶奶?杨安辰毫不犹豫:“认得。你先放下剑,有话好好说。”

“我家娘子是牛家五娘子。我要去服侍她了。请你将我和她葬于一***。娘子一生凄苦孤独,奴婢不忍让她独自埋于地下。”玉缘说着,凌厉地叫道,“若不允我,我必化为厉鬼……”

说话间用力一抹,血自颈间喷涌而出。杨安辰目瞪口呆。

玉缘倒在牛五娘身边,手盖住了她的手,轻轻交握。

望着路边倒毙的两个老妇,杨安辰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原来你就是桑祖母想找的亲姐姐牛五娘啊。”

令亲兵将两人葬了。杨安辰注视着微微隆起的坟头,回想着牛五娘的话,不觉为牛七娘难过。出行前桑家祖奶奶特意叮咛,牛五娘到死也没问过她一句。

家里带来的亲兵季小云凑了过去,自以为看穿了杨安辰的心事,笑嘻嘻地出主意:“三郎君,想知道老太爷的事回去问桑太夫人。”

杨安辰回头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笑骂道:“嫌老太爷棍子不够结实?敢打听他老人家的私事,你等着***开花吧!”

一路上,他都在想,桑祖母一定都晓得。等他打探清楚,祖父怕是会吓掉他手里的家法棍子……杨安辰哈哈大笑,扬鞭策马。

2:婚后

杨静渊以病离开了军营。回到杨家,他又成了原来府中无所事事的庶子。杨大太太经历变故之后,对产业看淡了许多。杨静山利落地将父亲原本想留给杨静渊的产业都清理了出来,嘱人抱了账本契约送到了明月居。

“这下三爷有事做了。”季英英拍了拍装满账本的木箱,打趣地说道,“免得你闲得无聊心慌。”

杨大老爷三年丧期还未满。季英英也要给季氏哥嫂服丧。两人孝中成亲,这时侯欢喜圆房,心里都有一道坎过不去。

分离重逢,杨静渊恨不得将季英英拴在裤腰带上,片刻不得离身。人是明明在眼前,还是吃不着。他如何不心慌?

一旁服侍的香油都看出来了,三郎君有心事。他体贴地问杨静渊是否离了军营,闲得发慌?

“不是离了军营闲得心慌……这种感觉呢,就像饿了三五天,厨子说正在炖红烧肉,你坐在桌边等啊等啊,等得前胸贴后背,催问厨房数次,总是答你肉还没有炖好。还得再等。”杨静渊无聊地用剑画着地面,一阵长吁短叹。

香油似懂非懂,顿觉饥肠饥肠辘辘:“三郎君,小时侯你还带着小人进厨房偷吃呢。解解馋也好过空着肚子苦等啊。”

偷吃?我想偷吃不假,你也敢想?杨静渊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收剑回鞘:“今天就练到这儿。回去用朝食了。”

踏着初升的朝阳,杨静渊带着香油回了明月居。

早食是各院小厨房自做。他冲了个澡收拾停当出来,桌上已摆好了百合莲子粥与绿豆粥,一盘花卷,一盘肉馒头并三碟凉拌小菜。

季英英穿了件青色大袖衫,白色高腰长裙,清水芙蓉似的。摆碗筷时,袖子滑到手肘,露出嫩白的手。

“有红烧肉该有多好啊。”杨静渊被那抹懒白闪花了眼睛,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囔。

季英英给他舀了碗百合粥后坐下,有些不解:“你不茹素了?”

从前在青城山中,杨静渊就告诉过她,三年孝期,他不沾荤腥。

被季英英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出话来解释。季英英以为他话说出口后被大太太和两个哥哥笑话,目光温柔瞅着他轻声说道:“要不,我偷偷给你吃?”

杨静渊听到偷吃,脸皮顿时涨得通红,心跳如擂鼓,总觉得心事被季英英看穿,又羞又惭,端起碗挡着脸,几口喝完粥就起了身:“我再去练练剑。”

“哎,明儿再练吧。大哥送来的账册地契这些你还没看呢。”季英英赶紧叫住了他。

外头的掌柜庄头还等着拜见新主子呢。好几箱账册,连封皮都没揭。杨静渊查过后,还要与杨静山移交画押。可没时间容他再去练剑消磨一整天。

提到父亲给的产业,杨静渊的窘意消散了。他又坐下来,催促季英英用饭:“吃完我有事和你商量。”

待用过饭,夫妻俩独坐在书房里。杨静渊开口道:“英英,我不打算拿回这些产业。”

他有些忐忑。没有这些产业,他一穷二白。季英英要跟着他吃苦。

“你想分家?”季英英一语道破杨静渊的心事。

杨静渊解释道:“树大分枝,我是庶子,本该分出去单过的。我是庶子。我姨娘没有嫁妆留我。父亲本不该有私房,他所有的财产都是杨家的产业,我能分到青城脚下的那间田庄就该知足了。”他停了停,又道,“你放心,我总能养活你的。”

“好。”季英英心想,虽说与大太太前嫌尽释。杨家大宅里的规矩仍在,小两口分出去过,自己当家作主,更自在。

听她干脆地应了,杨静渊又迟疑起来,伸手抱了她坐在膝上,认真地说道:“你不后悔?也许将来我就只能种着田庄那几亩地,供不起你穿锦衣了。”

季英英眉开眼笑地勾着他的脖子道:“谁说只能种地才能赚银子的?分了家,总有法子的。”

也对,他跟着老管家学了些商道,在杨家无法施展,分家后他就能自己经营。杨静渊笑着握了她的手,瞧着眼前粉嫩的脸颊,又想到了偷吃一语。心里想着,已亲了上去:“还有半年除服。除服后咱们就……”

季英英急急地说道:“要给母亲再守完一年孝期才能圆房呢。”

“我是说父亲孝期除服后,就分家。”果然,对上季英英羞恼的眼神,杨静渊越发一本正经地训她:“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胡思乱想?要脸不要啊?季英英低头盯着落在胸前的爪子,气得一巴掌拍了下去,扭身就从他膝上跑出了房门:“杨三郎,你的手往搁哪儿?!”

人已跑了个没影,杨静渊独自望着手掌出神,半晌才喃喃道:“红烧肉炖得酥软,也就这感觉了。”

杨大太太为了分家一事哭了几场,回回都被杨静渊哄得破涕而笑。杨静渊坚持,最终收下了青城山脚那间田庄。杨大老爷除服礼后带着季英英离开了杨家。

季英英当初嫁过来,带了季嬷嬷一家陪房,两个丫头。两个婢女流落南诏生死不知,季嬷嬷死在蚩狂刀下,季富回了三道堰。她和杨静渊两人,让香油赶了一辆马车简简单单就离开了杨家。

季家除了季英英已经没有主子了。两人先回了三道堰。留了李嬷嬷与季贵一家在季家老宅。带了家中老仆,收拾了行装就去了青城脚下的田庄。

季英英有手艺,她从来没打算放弃季氏浣花染坊,庄子后院重新购置了染缸。杨静渊一身力气正好派上用场。

染出的丝线布料送到老宅铺子上,浣花染坊重新开张。

朝廷新任命的节度使李德裕“乃练士卒,葺堡鄣,积粮储以备边,蜀人粗安。”

转眼半年过去,季氏的孝期也满了。

吴嬷嬷算着日子,叹息小夫妻不容易,叫上田嬷嬷张罗着布置新房。

杨静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太阳高升。因季英英已在杨家拜过了祖宗牌位,行礼过了堂。杨静渊不好惊动杨家人,只请了师傅下山,换了服饰与季英英重拜天地。

家中人少,老道也不讲虚礼。杨静渊这个洞房无人灌酒人自醉,更无亲朋打扰春宵,好不得意。

称杆挑开盖头,饮了合卺酒,瞧着三位嬷嬷带着新买的小丫头笑吟吟地离开。杨静渊再也不装矜持了,大叫一声:“娘子,我想死你了!”朝着季英英扑了过去。

季英英被他一把抱住,忍不住惊慌失措:“床上全是花生核桃……”

杨静渊身手敏捷,跳***时空中抱着她翻了个身,自己成了垫背的,重重摔倒在床上。

身下数声花生破壳的轻响,几枚圆滚滚的核桃好巧不巧顶在他脊梁上,疼得他嘶嘶直抽,偏要强装无事:“我反应还快吧?”